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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人傻钱多貌美》TXT全集下载_5(1 / 1)

这番说辞较为缜密,温岚点点头,负手踱了个来回,开口道:“阿摩,越大的世家,水越深,里头的情形越复杂。你嫁进姜家之后,千万要谨言慎行,不可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像今日,若不是你们自己出去,那些人也找不上你们。”温摩乖乖道:“是。”“我知道你在南疆长大,对京城的种种规矩都不习惯,但既然来到了京城,只有适应这里的规矩,你才能好好活下去。”温岚语重心长,“去祠堂把《女则》抄一遍,不抄完不许出来。”“又抄?!”温摩苦着脸,脱口而出。温岚疑惑:“你抄过?”温摩总不能说自己上一世抄过,只道:“我最怕写字,所以,梦见过自己抄女则。”她朝温岚行了一礼,“那女儿去抄了。”温岚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几分柔软神情。梦里的事也当真,真是个孩子。他随即叹息起来,这样的孩子气可没办法在姜家站稳脚跟啊。还有那黑衣人……温岚在书案后坐下,眉头皱起,陷下了沉思。*温摩讨厌祠堂。仡族人不起墓,没有墓碑,也没有灵位,死后便化为灰烬消失在大地上,从此只存在于亲人心中,在年节时才会祭祀。中原却是把这些木牌当作死去的亲人,长年地供奉香火。温摩也讨厌写字。虽然是从小就学,但她向来是能逃就逃,所以长到现在,一手字依然是歪东倒西,乱七八糟。温岚还派了两个丫环在门口守着她,隔着一扇门,丫环们的声音隐约传来:“听说是喝醉了……”“哎呀,定亲当日,未婚夫妻就一道出门,真是笑死人了,现在竟然还要留下来过夜……”“一个傻子,一个蛮子,倒也般配……”这种背后嚼舌根的,也非常讨厌。温摩侧着耳朵,提着笔,心中转着念头,想着怎么收拾这两个丫环,忽然窗上“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人跳了进来。第11章 十一这人落地的姿势相当不敏捷,直接扑到了温摩脚下。且动静太大,门外的丫环都听见了。“什么声音?”她们推开门。温摩一脚把人踹进了桌底下,深蓝色桌布直垂下来,挡住了丫环们的视线。“风把窗子吹开了。”温摩坐在桌前,认认真真抄女则,“快关上。”“没风啊,怎么就开了?”丫环们嘀咕着,关上窗子,带上门出去。温摩的裙摆被扯得动了动,一颗脑袋从桌子底下探出来,姜知津低声唤:“阿摩姐姐……”他的发丝虽有些松散,但笑容明媚,眼睛闪闪发光,温摩只觉得昏暗的祠堂顿时明亮多了。温摩瞧了瞧门上方向,扔下笔,钻进书桌底下,声音压得轻轻的:“你怎么来了?”“我想你了。”姜知津眸子漆黑,认真地说。温摩笑了。他长得这样好看,嘴又这样甜,得亏知道他是个傻子,不然真的很少有人抵挡得住。姜知津知道她不信。他很早就发现了,有时候越是说实话,人们越不会信。与温岚交好的多是武将,酒量都不差,于是今天的晚宴上,下人搬上了一坛冰雪烧。武将们用海碗喝酒,在客人们啧啧赞叹声里,大约都觉得自己是海量,因此越发豪爽,喝得越快。已经见过有人对着酒坛直接喝的姜知津,心里头轻轻“呵”了一下。温摩喝酒的样子宛然便在眼前:她捧着老大的酒坛,手臂看起来明明那样纤细,却十分有力,酒坛稳稳地,半点也没有洒出来,不像这些人,喝半碗洒半碗,形同儿戏。温摩放下酒坛的时候,衣襟上干干净净,只有嘴唇上有一抹湿亮,衬得唇色分外红润。笙歌悠扬,欢闹声声,姜知津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这种跳动非常迅疾,非常猛烈,像一只巨大的手掌从他的神魂之上抚过,转即又消失了踪影,只留给他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好像有点空虚,有点寂寞。他当了这么多年傻子,早就习惯躲在躯壳后面用另一双眼睛看世人。世人皆醉我独醒,世人皆醒我独睡。孤独么?孤独。寂寞么?有什么好寂寞?尘世如戏台,他人全是戏台上的戏子,他是自在的看客,看戏看得有趣极了,寂寞个什么鬼?可那一刻,这种从未有过的情绪被唤醒,让他忽然也想喝一碗冰雪烧。不用他开口,那帮灌了两碗酒便已经眼睛发直的武将们找到了他,笑嘻嘻跟他敬酒。他知道其中有几个是姜知泽的人,大约是想让他在酒席上出丑。他笑得比他们还要开心,接过了一碗,然后咕咚咕咚一口喝完。然后在大家的叫好声里,往案上一趴,脑袋一歪,睡着了。按照礼俗,从定亲到成婚这段日子里,男方与女方理应将彼此之间的接触减少到无,男方绝没有留宿的先例,但人已经醉成这样,也不好硬抬回去,温岚忙命人扶姜知津到客房休息。客房中,下人带上房门出去。原本已经醉死过去的姜知津睁开眼睛,眼神清明澄澈,没有一丝醉意:“无命。”屋内无声无息多了一条人影。“去厨房给我偷一只烧鸡。”这大约是无命一生之中收到的最荒谬的命令,他冷峻的面庞头一次出现了名为“惊异”的情绪,“你真喝醉了?”“让你去你就去,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姜知津坐起来,感觉到自己两颊在发烫,唔,温摩喝完酒可是脸不红气不喘,比起她,他的酒量还是差了些。无命很快拿来了烧鸡,用油纸包得妥妥当当,姜知津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头发弄乱一些。无命看了半天:“你到底要干什么?”“温岚没那么好糊弄,阿摩骗不过他,我得去看看她。”无命呆滞了半晌:“……你不会真喜欢上她了吧?”“她是我未婚妻子,我不喜欢她,喜欢谁?”姜知津在镜子里对他微微一笑,笑得眉眼弯弯,人畜无害。无命浑身一寒。当初他就是被这个笑容所欺骗,被哄得为他卖身效命的。“她把有人追杀我的事告诉了温岚……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姜知津摸着下巴,“这对父女到底知不知道那是姜知泽的人?他们自己又是不是姜知泽的人?”无命没有说话。他早就习惯了。姜知津的询问从来不是为了从谁那里得到答案,只是自己跟自己对话。姜知津推窗之前,已经在窗外站了有一会儿。隔着窗缝,他看到温摩那双拿弓/弩、搬酒坛时都稳如磬石的手,握着一支小小毛笔打颤,抖吧抖吧半天才写好一个字,写完就像是用了千钧之力似地,要叹老长老长的一口气。……有点可爱。他知道他是真的想她了。京城这个大戏台,他已经看了许多年,戏子与篇目已经是千篇一律,听到上一句就知道下一句是什么,毫无惊喜。但温摩不同。她身上有股来自山林深处的、蛮横而天真的生命力,让这死气沉沉的戏台活泼了不少,他好像永远也猜不到她下一步要做什么。比如现在。“我听说你喝醉了?”桌子底下的空间狭小,两人已经是耳鬓厮磨,换任何一位贵女,大概已对羞得满面通红,但温摩还凑得更近了一点,吸了吸鼻子,“唔,冰雪烧?”“我喝了一点点,开始有点头晕,现在已经好了。”烛光昏黄,她的唇色好像更红了一些,姜知津强迫自己的视线不要一直落在上面,掏出那只烧鸡,“我听他们说姐姐被关起来了,我怕你没饭吃,肚子饿。”“我是被罚抄书,不是被罚饿肚子啊,已经过吃过了。”温摩笑着接过去,“不过今晚是抄不完了,正好给我当夜点心。谢谢津津。”“真好啊,被关起来也不用饿肚子。”姜知津一脸羡慕。温摩讶然:“难道你饿过?”“嗯!”姜知津用力点头,“好久好久以前,我发烧,一直发烧一直发烧,大家说我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让我跪在祠堂里,不给我饭吃,我快饿死了,饿得肚子很痛的。”温摩上一世嫁到姜家以后,和姜知津的接触不多,只是在下人的嘴里听说过一些他的事。听说他三岁即可诵诗,五岁开始作文,七岁同翰林院学士讲经,是个罕见的天才。因此哪怕家主和公主感情并不怎么好,对他还是十分疼爱。只可惜,七岁那年家主去世,姜知津也随之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姜家延医问药,求僧访道,什么法子都试遍了,最后虽然烧退了,但人已经傻了。把一个生病的七岁小孩关进祠堂不给饭吃,估计是姜知泽的手笔。昔日光芒四射的天才已经变成了傻子,按说已经不会再威胁到姜知泽的地位,不知道为什么姜知泽还是不肯放过他。“没事了,你现在有我了。”温摩轻声道,“我会保护你,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我会杀了那个人,给你一个安稳的世界。温摩的眼眸很黑,黑到发亮。发丝有些蓬乱,额前的头发细碎,微微卷起,为她坚毅的神情添上了几分稚气。这一瞬,姜知津不想怀疑她。他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目光,真挚、诚恳、直白,仿佛直接从心中照射出来。他曾经很讨厌祠堂,因为它深长幽暗,一排排灵位像无声的坟墓,可此时却觉得那些灵位是无言的先人,无声地注视着他们。“姐姐,你那天为什么要爬到我的床上?”姜知津的语气天真,声音却有一丝发紧。“嗐,都是误会,我原本只是想……”温摩说到这里顿住了,烦恼地叹了口气,“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总之姐姐我有苦衷,真不是去睡你的。”“姐姐要是不想跟我成亲,我去退婚吧?”姜知津可怜兮兮道。温摩笑了,拍拍他的脑袋:“我没有不愿意,我很愿意。嫁给你,我就能做成我要做的事。”姜知津歪着脑袋:“姐姐要做什么?”温摩在唇间竖起一根手指:“嘘,秘密。”姜知津垂下眼睛:“嗯。”有秘密啊……虽然有点失望,但,有秘密,不是更有趣么?温摩道:“多谢你的鸡,你快回去吧,我还得抄书呢。”姜知津乖乖站起来,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了桌上的字。嗯……每一个字都歪东倒西,曲里拐弯,难看到了某种境界。温摩也叹息:“唉,我字丑。”姜知津心说可不,丑得千姿百态,别出心裁,一般人丑不成这样。“我也会写。”姜知津拿起笔,“唰唰唰”便写了几个,温摩一看,眼睛一亮。我的娘,这字丑得,跟她有得一拼!姜知津搁下笔便要走,温摩一把拉住了他:“好津津,求你别走,快来帮我抄书!”姜知津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温摩立马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好津津,我手都抄疼了,你要是不帮我,我抄断了手怎么办?嗯,你要肯帮我的话,我送你一百只糖人!”姜知津想了想:“要大老虎。”“嗯嗯嗯,大老虎!”“一百只。”“好的!一百只!”姜知津再次陷入了沉思,开始扳起手指头数数,“白天姐姐还欠我一百只……”温摩连忙按住他的手,把笔塞给他,“知道了,两百只!”姜知津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温摩看着这笑,只觉得心都要化了。多好的孩子啊!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最近老赶不上11:00更新,我们换个时间吧,以后晚上21:00更新。第12章 十二有人帮忙抄书,温摩从袖中摸出一支短笛。笛子只有五寸来长,十分短小,温摩轻手轻脚地,将它插进门缝里。姜知津瞧着她的动作,一脸好奇。温摩露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风不大,但祠堂宽阔,一缕风经过门缝,吹进堂内。“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门外的丫环忽然问同伴。“没有呀……”同伴还没说完,就“咦”了一声。风中确实多了一点声音。像人的吸气声,就贴在耳边,“咻——咻——”,忽轻忽重,忽长忽短。两个丫环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声音一直在,咻……咻……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影在她们耳边不停吸气。两人面面相觑,脸色煞白。闹鬼?!强忍住已经冲到了嗓子眼儿的一声尖叫,两人撒腿就跑,年纪大点儿的那个稍微镇定一点,停下来朝门内喊道:“大、大小姐,厅上收席了要人收拾,我、我们去帮忙!”“嗯。”温摩闲闲地把笛子拔了下来,“去吧。”两人跌跌撞撞,转瞬便跑得没影了。“这是什么?”姜知津好奇地问。“雷笛。”温摩道。“跟雷弩一样?”“不是。这是用雷竹做的,雷竹么,就是一种细些的种子,笋特别好吃。”“阿摩姐姐你会吹曲子么?”“我阿祖很会,但我不会。”温摩笑道,“这个是在山林里打猎用的,大家散在各处找不到人,就吹笛为号,比如我就是三长两短,阿禾就是两短三长,各人有各人笛音,找起来人方便……”“阿禾是谁?”“他是我的小弟弟。”温摩说着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发,“他和你一样乖。”情不自禁又摸了几下,这头发顺滑如水,手感可比达禾好多了。姜知津由她摸着,指着笛子道:“阿摩姐姐,我想要。”这是温摩用惯了的,一时有点舍不得,但又一想,在京城不会打猎,完全用不着,回南疆要多少有多少,也不必在乎这一个。“行,给你。”她将笛子塞到他手里,“保管好哦,这可是我很喜欢的。”“嗯!”姜知津点头,“我知道,这是定情信物。”温摩失笑了:“你还知道定情信物啊?”姜知津认真地点点头:“女孩子送给男孩子的,就是定情信物。”温摩发现自己真的好喜欢看姜知津,他不拘做什么,说什么,她都觉得赏心悦目,心情极佳,这大概就是美人的力量吧?她笑道:“那这么说,这只烧鸡就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姜知津盯着那只烧鸡看了半晌,觉得“姜二公子送的定情信物是一只烧鸡 ”这一件事情实在有点难以接受。他思索了一会儿,他撸起袖子,从手腕上解下一缕五彩细绳,绳子上坠着一只小小香包。温摩见过这个,据说中原每年端午都会给小孩子挂五彩绳,做香包,祈平安。阿娘在南疆时便也跟着人弄这些个,当然远比不上姜知津手里这个精致。一般小孩子只有端午戴穿上,他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显然是平乐长公主爱他如珍如宝,终年都想为他祈福。“这也是我很喜欢的。”姜知津将五彩绳系上她的手腕,“姐姐也要保管好哦。”微风拂过,灯火微微闪烁,温摩看看手上五彩绳,姜知津看看手里的笛子,在灯光下相似一笑。他这个笑容明光灿烂,让温摩由衷觉得心里一阵温暖。从上一世到这一世,这是她在京城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不是送给温家大小姐,也不是送家二夫人,而是送给温摩。“……闹什么鬼?!还不就是你们偷懒?!”温如的声音远远传来。温摩立即道:“津津,快走。”扶着姜知津爬上窗子,问他:“记得回房间的路么?”姜知津点头:“嗯!”“津津真聪明,”温摩道,“以后谁再说我家津津傻,我要打破他的狗头。”姜知津快活地点头:“一起打!”他的身影刚刚在夜色中消失,温摩还来不及关上窗子,房门就“砰”地一声被推开。温如气势汹汹地走进来,身后跟着那两个脸色发白的丫环。“鬼在哪里?!”温如喝骂,“连我娘的吩咐都不听,你们这个月的月例别想要了!”又指着温摩道,“你这是干什么?想跳窗子逃走不成?我告诉你,这门婚事,你是成得也得,不成也得成!有这会儿想跳窗的,白天就别跟人家游街啊,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跟那个傻子刚定亲就满大街乱逛,把我们温家的脸都丢尽了!”温摩道:“这门婚事我挺愿意的,不想逃。”“那你开着窗子干什么?!”“里面闷得慌,我透透气。”温摩道,“父亲只是罚我抄书,没让我不透气吧?”“抄书便是抄书,谁许你开窗子的?”温如气势凌人,“抄书不能开窗子,这是规矩!”温如对她的态度是始终如一,从前一世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想尽办法找她的碴。知道阿娘最在意自己不懂规矩,温如便事事都抬出规矩来吓唬阿娘。偏阿娘一听规矩就腿软,由得温如说什么就是什么,还不让温摩顶嘴。温摩一来为阿娘所阻,二来想着温如小她两岁,是妹妹,三来自己马上就要出嫁,在家的日子不多,因此温如一次又一次的挑衅,她上一世全都忍了。但这一世……“呛啷”,弯刀出鞘,搁在了温如的脖颈上。温如后半截话全堵在了嗓子眼儿,眼睛暴突,眼珠子都快滚出来。“好妹妹,你教了我这么多温家的规矩,我心中真是十分感激,我也教你一点仡族的规矩如何?”温摩的声音不紧不慢,轻言细语,全身僵直,一步步后退,她便一步步逼近,将温如逼到了墙壁上,退无可退,“比如说,当我们仡族人要开窗透气的时候,如果有人不让,我们就让那个人断气。”温如的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像猫儿一般尖细:“你、你敢?!”温摩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敢不敢,要不你来试试看?”这个笑容锋利,温摩整个人就同此时抵在温如脖子上的弯刀一样冰冷。温如几乎有点认不出温摩了。这还是那个由着她欺负、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还口的温摩吗?“你、你——”温如素来占惯了上风,一时不肯嘴软,只抖了两个字出来,温摩冷冷一哼,弯刀迅速扬起,带起一抹寒光,猛地挥下。“啊啊——”两个丫环尖叫。“啊啊——”温如抱着脑袋贴墙蹲下。“阿如!”门外传来古夫人一声尖叫。她手里扶着傅嬷嬷,跟着温岚一道过来,阿娘也随行在侧,失声:“阿摩你在干什么?!”刀尖堪堪在温如鼻尖前面停下,温如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尖,寒气仿佛一波波向她涌来,冻进了她的骨头里,她没办法动,只能尖叫:“啊啊啊……救命!救命!”古夫人扑过来抱住温如,上下检视,待发现温如毫发无伤,方长出一口气:“阿摩,我知道你这妹子不懂事,着实是我管教不当,你是做姐姐的,教导她也是应当,只是她胆子小,你莫要拿刀吓唬她,可好?”“阿摩。”温岚眉头紧皱,“谁让你带刀的?”阿娘急忙来夺温摩的刀,“说了让你把它扔了,怎么又带上了?还差点儿伤了你妹妹!你到底是怎么样?你可已经定了亲的人!”温摩道:“阿娘,仡族人会走路就会拿刀,到死的那天也要和佩刀一起下葬,刀是我们的命,您忘了么?”“你不是仡族人,你是中原人,是温家人!”温摩手里的刀握得很紧,阿娘怎么也夺不下来,急得直掉泪,“这话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这孩子怎么就是记不住?!”不,作为中原人的温摩在京城活不下去,但作为仡族人的温摩,可以保护自己。“父亲误会了,我的刀不会伤害真正的亲人。”温摩将已经抄好的一叠纸约交给温岚,“这是第一卷 ,剩下的我明天再来抄。”她说着,走了出去。“大小姐!”傅嬷嬷喝。“阿摩!”阿娘也大声叫她。但温摩就像没听见,头也没有回一下,手扶着刀,径自消失在夜色中。“这孩子真是反了天了!”阿娘咬牙,向温岚道,“侯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她……”温岚抬起手,阻止她说下去。他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太小了,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是,半只蚊子。刚刚从温摩的刀锋上飘下来。*侯府客房。桌上放着一只巴掌大的瓷盒,瓷盒里趴着一条小小的碧绿色虫子,虫子懒洋洋地掉转了一脑袋,冲向东南方。“离开祠堂了。”无命坐在灯下,仔细观摩,“看样子是回了自己的房中。”姜知津点点头:“看来是没事了。”无命冷冷问:“你把香囊给了她,我以后怎么找你?”“放心啦,用不着几日,她就嫁到我身边来了,香囊还不是一道回来?”“希望这几日没有人刺杀你。”无命面无表情地道。“那这几日就辛苦无命兄寸步不离我的左右,好好保护我哦。”姜知津倒在枕上,怡然地搁起了腿。这是无命师门秘宝嗜香虫,每一只虫子只记一种独特的香味,永远都能辨识香味所在的方位,被用来追踪定位,最好不过。接下来,就看看他的亲亲未婚妻会去哪里,会见什么人了。会不会有姜知泽?他很期待啊。作者有话要说:定情信物交换达成!感情又深厚了一层呢(不是)emmmm……换到晚上更新有一丝丝不习惯,有一种断更的感觉……第13章 十三抄完一本《女则》,婚期便到了。温摩从一大早便起床梳妆打扮,头上盘着沉甸甸的发髻,再插上沉甸甸的发簪,一颗脑袋约有二十斤重,然后被扶出来,由温家一族远近亲眷添妆。不管人们背地里怎么议论来自南疆的温摩,当着面大家还是客客气气地,一口一个“大小姐”,拿出来的礼物也要衬得上侯府大小姐的身份,务求不让姜家看轻。这些都是由温摩带去姜家,温摩顶着沉重的脑袋收着礼物,盘算着将来能换多少银子上路。一众亲眷所赠之物无不精致华美,然而古夫人拿来的匣子一打开,却把旁人的礼物都比了下去。那是一整套累金攒珠红宝石首饰,从大簪到项链、从耳环到戒指、从手镯到禁步,无一不备,每一颗宝石皆有鸽子蛋大小,深深嵌在金红色丝缎中,耀眼生辉。它赢得了所有人的赞叹,亲手将它赠出的古夫人更是让人赞不绝口,人们道:“这样的东西,只怕宫里也找不出几件,夫人真是疼大小姐。”傅嬷嬷不无得意:“这是我们夫人出嫁时,王妃给的,王妃说,这套首饰传下来有几百年了,还是开国的时候王府就得了,一代代传下来,传了多少年了……”古夫人打断她,向温摩柔声道:“阿摩,这份东西确实贵重,过了今日,你便是姜家的二夫人,再贵重的东西你也配得起。来,我给你戴上。”温摩上辈子已经震撼过了,这辈子能较为镇定面对这一大套珍宝,她甚至没有把颈子低过去由古夫人戴项链,因为她在等。“娘!”一声尖利的叫喊发自门外,温如不负温摩所望地出现了,她一脸的震惊,一脸的失望,一脸的愤怒,“娘你不是说过要把这套首饰给我的吗?!”上一世,温如就是这般冲了出来,又哭又闹,还指着温摩的鼻子大骂:“南疆来的乡巴佬罢了,哪里配用这样的好东西?”这一世,大约是前些天差点儿挨了温摩一刀,温如不敢骂了,但气恼忧愤一样也不少,古夫人温言相劝,怎么也哄不住,终于动怒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是定要让亲戚们笑话吗?!”说着,扬起手来便要打。温摩看了阿娘一眼。阿娘已经一脸着急,正要上前拉住古夫人。上一世,就是阿娘劝住了古夫人,然后命温摩将首饰还给古夫人,两人你推我让,亲戚们一边看热闹,一边在口里称赞两位都十分贤良。这会儿,温摩悄悄儿伸出一条腿,正要去拉古夫人的阿娘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温摩连忙扶住阿娘:“阿娘小心些!”这么一打岔,阿娘没能拉住古夫人的手,那一记耳光响亮地落在了温如脸上。温如不敢置信:“娘,是你说话不算数,你还打我?!”古夫人被气得险些晕倒,阿娘忙推温摩,温摩不待她开口,喝一声:“阿如!”温如给她一唤,捂着脸下意识后退一步。“谁许你这样违逆母亲?”温摩喝道,“快给母样跪下认错,再敢违逆,小心我替母亲教训你。”温如五官都在抽搐,整个人被两种情绪撕裂,一种是“你算老几你敢抢我的东西”,另一种是“呜呜我好怕怕我想回家”。“阿摩……”阿娘刚开了个口,温摩低声道:“阿娘,你为了讨好别人,到底要牺牲我多少次?”阿娘怔了一下,温摩的目光明亮而锋利,这样的眼神属于在南疆的温摩,来京城之后被阿娘再三劝说,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我是为了你好……”阿娘怔怔道,“这里是你的娘家,你总不能得罪了娘家人……”“真为我好,就少说两句。”温摩低声说完,抬高了一点音量,“阿娘,夫人心疼阿如,不肯严加管教,所以养得阿如如此娇纵不知规矩。我出嫁以后,你要多帮着夫人管教阿如,不能再让她这样在众人面前丢脸。”那边古夫人已经握着绢子命傅嬷嬷带二小姐回房去,跟着又跟众亲眷赔礼,大家纷纷感慨,说古夫人宁愿亏待亲生女儿也不愿亏待庶出女儿,当真是举世罕有的好主母。古夫人摇头道:“各位都是自家人,我也不怕各位笑话。我们原也没想到会攀上姜家这门亲事,姜家那边都是一双双富贵眼睛,若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陪过去,岂不叫人看轻了?”说得一点也没错。上一世温摩的陪嫁就是个笑话,姜家再低等的下人也敢拿这事来开玩笑。温摩后来甚至想,这会不会古夫人演的一场戏?拿出贵重的首饰只是做个样子,最终温如出来闹了一场,东西还是给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现在看古夫人字字恳切,倒显得是她多心了。她低下头,由古夫人将项链给她戴上。古夫人含笑打量她:“我家阿摩生得真是美丽,将来定能讨得夫婿欢心,夫妻和美,白头到老。”温摩深深行了一礼,道:“谢母亲。”“吉时到——”喜娘唱诺,“新人上轿——”阿娘还有些怔怔的。她一直在牺牲阿摩,去讨好别人吗?那些是别人吗?那些人,是阿摩的父亲,阿摩的嫡母,阿摩的妹妹……她只是希望阿摩的棱角磨平一些,再磨平一些,这样,才能和大家好好相处。盛装的温摩美丽极了,满头的珠翠也不能盖过她的容光,如果是在南疆,只有最英俊最勇武最聪慧的年轻人才有资格做她的新郎。但在这里,她却要嫁给一个傻子。即便姜知津出身高贵,相貌出众,都不能掩盖他是个傻子的事实。喜娘抖开喜帕,轻轻为温摩盖上,温摩的脸被笼罩在绣着粉色牡丹的喜帕下,阿娘眼前只看得到一片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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