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牵绊> 《牵绊》TXT全集下载_23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牵绊》TXT全集下载_23(1 / 1)

沈渔疑惑的转过头来看她。寇怀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纪白在她前两次任务中也有帮她,说不定这一次也是。那这次是为什么?帮寇怀然后让她更快的回家,还是帮第一次做任务的沈渔?两个答案寇怀都不太喜欢。“你们能让她来找我吗?”他说的“她”应该是陈淳。沈渔刻薄的开口:“人都死啦,你还想她回来欺负她吗。”陈扬不接她的话,指着他们下来的位置:“她在那里看到落水的小孩儿的。”他的手顺着河流移动:“水流很急。”“她跟我讲过,夏天吹夏季风,下的雨从太平洋运过来,所以这里夏天总是多雨。“那天之前已经下过了将近一个星期的雨。我外婆在乡下,说河里的石桥都被淹没。在那天又短暂的放晴了一天,地面的积水都被蒸发,整个城市又变得很闷热起来,我姐姐总说这样像是被放在蒸笼里蒸,但妈妈不准她这么说——我妈不算迷信的人,但她不准姐姐说任何类似的话。“那天很多人都窝在家里不愿意出来。和开了空调的房间相比,室外就是个蒸笼,我姐姐说得没错。“可是下午的时候,又开始下大暴雨。”陈扬自顾自的说,也不管她们有没有听:“下午的雨来得特别快。还有很多市区的人,跑到护城河下游的郊外露营,因为水位上涨,很多人都聚到山坡的位置。“结果那天下午的大暴雨,引发了山洪,冲走了三家人。“而我姐姐,在下午暴雨来临之前跳下河去救一个小孩儿,然后被河流冲走。“又因为大暴雨,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尸体会被湍急的水流裹挟,但在郊外很平坦的地方,也找不到她的尸体。“后来终于发了几巨尸体,因为……泡在水里太久,身体发胀,衣服也在水流的冲击下被毁得所剩无几。“他们就把家属都叫到,一具尸体一具尸体的看。”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哽咽:“我当时就梦到姐姐在这里哭。”他往指向对岸:“以前那里有一块巨石,我姐姐就被卡在哪儿。”“可他们都不相信我的话,一直派人到下游去找……直到三家人的尸体都被找到,他们才想试试我说的话。”沈渔急冲冲的打断他:“所以就任由你姐姐在哪儿喂鱼?!”她太直白的话让陈扬的脸色瞬间变得很不好,脸涨得通红,拳头也紧紧的握起来。“但凡你爸妈没有那么偏心,就不会放过一丁点可能的机会!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真的爱她的话,就算是假的,也不会放弃的!”陈扬退后进步,狠狠的瞪了她几秒,转身就跑走了。沈渔还在生气,转过头来冲着寇怀嘶吼:“她的爸妈就是偏心!偏心!”寇怀觉得她都要吼破嗓子了,赶忙止住她:“等下我……”“有是你们!”头顶传来一声责骂,“两个小兔崽子!又欺负人!哪个学校的?”寇怀抬头看了她一眼,泡面阿姨正好把那颗圆圆的向西坠下的落日遮住,脸变成一张看不清面容的阴影,脑袋绕着一层毛茸茸的光。“哎,我去。这么抬头看一眼太受罪了。”寇怀吐槽,泡面阿姨还在问她们是不是又欺负那个小学生了,也不便问沈渔问题,就拉着沈渔往前走去。偏爱(10)“你干嘛啊又这么激动?”寇怀问她,“家长或许是觉得小孩子太小了,话没有那么可信,而且无论如何,陈扬也没错吧,你为什么就这么大火气?”沈渔像只困兽,在狭小的空间里转来转去:“你不知道!”她不时的抬起手指着她,“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就像孩子死了,但家长不去寻找真正的死因,只是简单的认为她活不下去了,或者脚滑才掉下去一样!但凡他们稍微的疼爱孩子些,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而且你就这么相信陈扬的话?真是搞笑!他和你认识得久些还是我认识得久些?”在得到寇怀“认识你更久”的回答之后,她的情绪没有得到安抚,反而变得更不能理解:“那拜托!你为什么宁愿相信他也不相信我?!”寇怀语噎。“你好像对他们有些偏见?”过了会儿,寇怀看她稍微平静下来了才说。沈渔蹲在地上,独自生闷气。听到寇怀说的话,沈渔咬牙:“你根本就不懂!我只是阐明事实。”她脱口而出:“我是摔死的,但我根本没想死。你知道他们都说我怎么死的吗,脚滑。谁他妈没事儿做会站到阳台的护栏上啊……”沈渔意识到自己说的好像有点多了,又立刻闭上了嘴。寇怀善解人意的接下去:“所以他们并没有认真的调查你的死因。你为人们口中的你的死因不满意。”“我就是不满意!如果他们但凡在乎我,就不会这样潦草的就下定结论。谁他妈的死得这么窝囊!”她干脆破罐破摔,“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很不喜欢我的弟弟。”她说完这句话,双唇很快的紧闭又松开,说出来的话带了些颤抖:“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们那样的父母。”她摇头,“我是真的很失望。”寇怀没有说什么,只是把挂在门钉上的包取下来,往前走。沈渔没有跟上来,寇怀就回头看她。“你不问我什么吗?”沈渔带了些困惑。寇怀反问:“你会告诉我吗?”沈渔又傲慢的抬起下巴:“那得看你的表现。”寇怀继续往前走:“那还是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陈家。又是吃晚饭的时候。沈渔像下午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垂涎着他们家的饭菜,但对陈爸陈妈不断给孩子夹菜的行为没有再做任何评价。这天很怪的是,陈扬也变现得很乖,他会说“谢谢”,问到他什么问题,他也不会假装听不到。陈爸陈妈非常高兴,紧接着说了好多话。陈爸爸笑得脸上的褶皱都层层堆起,他温柔的制止陈妈妈:“咱们少说点话,让孩子多吃点。”陈妈妈点头,但过了会儿又问:“扬扬,明天妈妈带你去买衣服好不好?还有鞋子。”“我的够穿了妈妈。”陈扬说。但其实他还是没有一点表情,眼睛也很少在说话的时候看向他的父母。不过他肯回答问题了,这一点对陈爸陈妈来说也是个很大的进步。寇怀又很好奇了,因为照例,沈渔看着这样的,小孩儿的反应平平,但做父母的倒高兴得跟过个年一样的情形,会提出很苛刻的意见。她看向沈渔。后者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微微的偏头,但眼睛还是盯着他们三个人,目不转睛的样子,看起来真的是饿极了。她说:“我也是这样。我脾气很不好,一点就燃,一回到家,我就很生气,特别生气。“家里的一切都让我生气。因为到处都是我弟弟的东西。他的玩具他的鞋,被他玩儿得到处都是。“但他们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甚至放任他到我的卧室。后来我就特别特别生气的跟他们吵,其实现在想想,我也只是纯粹的发泄我的怒火,不过还是起到了作用,就是他们不会允许我弟弟进入我的房间。“但问题根本就没有得到解决。然后就像他一样。”沈渔指着陈扬:“我稍微的给我爸妈一点脸色,他们就高兴得不得了。就像他那样。”说到这里,她又摇头,“可是问题并不能被解决。”寇怀“嗯“一声,表示她在听。沈渔吃惊的转过来看她:“我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我知道。”寇怀说。“哦,你知道。”沈渔有点像自言自语的嘟哝,“怪不得你不吃惊,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寇怀有些好奇:“那你知不知道你,关于你自己的,接下来的……”“什么?”寇怀定定的看着她,因为她不知道说出这样的话,对沈渔来说会不会太残忍。因为她也贪恋人间,并且还害怕下辈子不会再这么喜欢上辈子喜欢的东西。沈渔眨巴眨巴眼睛,恍然大悟:“喔……”“我也是……?”她反手指着自己。寇怀点头:沈渔也是那个有执念、投不了胎的人。她咽了咽口水:“我……”寇怀说:“抱歉……”“不,又不是你的错。”沈渔打断她,“那陈淳这个案子呢?也是你办?”寇怀点头。沈渔苦笑着安慰她:“那你得辛苦点了……一下子办两个。”说完,两人都陷入了漫长的沉默。过了很久,她才又问:“你是……怎么发现的?”寇怀:“因为你把陈淳当作了你。而且你暴露得也很早。”沈渔耸肩:“我也没有说谎,我爸妈也很喜欢我。”寇怀没给她留情面:“但更喜欢你弟弟?”她有些失落的垂下头:“事实是这样。”“但我们也不能否认,陈淳的爸妈就不偏心。她弟弟这么目中无人,又倔强,要不是爸妈太溺爱,能是这样的性格?”沈渔扯回正题。寇怀的想法正好和她相反:“你也很倔强,脾气也不好。不是所有的家庭都重男轻女的。或许他们家就很和谐。”“你看这个样子像和谐?哪个和谐的一家会是这个状态。”沈渔不屑。寇怀手指不断的点触桌子,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感触:“遭遇重大变故的家庭,的确不能和平常的家庭相比较。陈淳18岁,听话、懂事,考了个好大学,她爸妈把她设定进了自己的未来,他弟弟从出生开始就和姐姐相伴。“他们或许也想过陈淳会死,但那是老死,再不济,会有告别的机会。一场从来没有想过的重大事故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带走了一个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的人,这样的事甚至能够摧毁一个家庭。”她看到沈渔的眼泪从眼眶滑落,顺着脸颊滴下。但她看起来又很冷漠,仿佛她的身体是由另一个灵魂掌控:“那我还真不一样。我父母好像没有为我的死亡难过。“我在枉死城的日子,吃喝拉撒都是你们老板给的钱。”她说,“我爸妈没给我烧钱。”她试图想要装的毫不在意一点,但失败了,她越说,眼泪就淌得更厉害。“我特别讨厌生二胎的。真的。凭什么,大号练废了练小号么?我常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不够好,他们才要生二胎。但我后来才发现,不管我是好,还是不好,他们根本不在意。”“他们要的是快乐。我已经不能再给他们快乐,所以他们生了小弟弟,有了小弟弟,他们一家三口每天都很开心。”寇怀说:“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会留下来?”沈渔愣了愣:“这个倒没有。”“来‘福泽’的人,一般来说都是活着的时候有未了的心愿,或者执着。你呢,对什么挂心呢?”“我好奇怪。”沈渔用一种很疑惑的眼神看着她,“为什么你没有提前知道我不是你的搭档呢?看样子你的老板还有那两个妖怪都知道,你为什么不知道?”寇怀的心口短暂的疼了一下,然后平静的说出一个事实:“因为我也不属于‘福泽’。我马上就要回家了。”但她很明白的是,隐瞒任务信息,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比如李青,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就可能出现问题。而纪白再一次没有让她知道任务的全部内容。“那你知道你为什么来‘福泽’吗?‘福泽’为什么叫‘福泽’,你又为什么住在‘福泽’。”她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寇怀被她带偏:“我都不清楚,莫名其妙就来了……”“那你不想搞清楚吗?”“世界上莫名其妙的事多了去了,难道我应该每一件都搞清楚吗?顺其自然吧。”寇怀拿过闹钟看了眼时间,还早,就走到沈渔身边蹲下,把话题扯回来:“你还记得你生前发生的那些事吗?”沈渔:“嗯。”寇怀说:“那行,待会儿我出去一下,你就在陈淳的房间里,好好的回忆一下你觉得,在你活着的时候哪些事是特别高兴的,又有哪些是让你特别难过的。”“出去?去哪儿?”寇怀把要给陈扬的信拿出来卷起来放进兜里:“给你偷酥肉。你要是待会儿表现得好,我就把酥肉给你。”凭沈渔自己是没办法吃到酥肉的,而寇怀像一座连接阴阳的桥,她递过手的东西,死去的人就能吃到。沈渔说:“我死之前,很想要吃炸酥肉。我喜欢吃纯瘦的,但不巧的是那段时间猪肉涨价,比之前贵了两倍多,我觉得太贵,就一直忍着没有说。”寇怀只心软了一瞬,但还是说:“还是要看你表现。”偏爱(11)寇怀又亲自送走一个。她沿着走过的路,一直走到三岔口,又忘了该选哪一条。三条路最后都延伸到了浓稠的迷雾中,纪白以前吓过她,走错了路,说不定最后自己投胎了都不知道。因此她不敢莽撞。她把三条路都试了一遍,发现最后都会拐进一条小路,而她刚踏进小路一步,身后的景物就会开始逐渐消散。也就是说,只要进了小路,就没有退路了。当寇怀第二次从第三条小路里钻出来,但还隐在浓雾中时,就听到了人声。是纪白和长青的。一时间她不是很清楚自己什么感觉。像期待了很久的,终于能再见到,但想要很固执的停在原地,试图让他自己找过来。可纪白又不知道他在这儿,怎么可能找过来。而且就算他知道,他也只会冷冷的说:“过来。”但寇怀还是没动,看着他们走进了雾中才悄悄跟上去。“昨天我去下面的时候,青鬼看到我,说要跟你赔个不是,这又是怎么回事?”是长青的声音。纪白的声线淡淡:“寇怀的第一个任务,是青鬼搞错了人。”“哦,我记起来了。叫李青是吧?你给她挑挑选选这么久,结果最后还是出了意外。”长青带着点嘲弄,“你肯定没跟她说实话,她是不是以为你是故意的?”纪白没有答话。“这个案子你又做了手脚是不是?”过了会儿,长青又问。纪白没有回答,只说:“你今天的问题格外多。”长青忽然站定,吓得寇怀赶紧后退几步——感谢这个浓雾,隔了几米就再不能看到什么了。她觉得自己这样鬼鬼祟祟的挺奇怪,但听他们谈话的内容似乎又是关于自己的,她有点好奇。“你既然愿意让她来了,就果断一点,不要婆婆妈妈的……少搞些花招……”长青的声音很低,这段路又开始忽然吹起大风来,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要被风吹散。“她是个活人,再这么弄下去,你不怕出事吗……”到了。是在福泽那条老街上。她躲进一家店里,看到前面两个并行的身影走进小巷,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跟上去。“小妹,不要站在门口。”正犹豫着,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寇怀转过头一看,满屋子堆着各色的布匹,像古代一样,裹成一匹匹,放在货架上,蓝色和白色的最多。她摆手连说“不好意思”,走出了店。仰头一看,招牌是蓝底白字:寿衣白布批发。长青和纪白不见了身影。她有些生气。两人似乎在谈论她的去留,但也没说问问寇怀的意思。也不问她想不想留下来,她喜不喜欢这里。当初把她带来的时候,她哭爹喊娘的要回去,现在处出些感情了吧,又说要走了。而且纪白又在案子上做了什么手脚?喔,寇怀想起来了。陈淳的案子纪白没有说实话,她的意思明明是想让弟弟放下芥蒂,和父母和好,但纪白只让她送信。还有沈渔的案子也是,他没有告诉寇怀,沈渔也是因为执念走不了的人。他把寇怀蒙在鼓里,让她来就来,现在不要了又让她走。寇怀安慰自己:还好我没有很喜欢他。现在走了也要。不过就算很喜欢也没关系,等出去以后,我就会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她为什么会喜欢纪白呢?说话冷冰冰,常常都面无表情,还会批评他。寇怀怎么就喜欢上纪白的呢?她再一次回想和纪白独处时的样子,很深的眼睛,像藏了很多东西,不可言说,但想要说的话都在眼睛里挣扎。沉默的,很少说话也很少笑的纪白。竟然让她觉得有一丝的可怜?那就是可怜吧,可怜他没有朋友,可怜他满腹的心事都没有人倾听只能藏进眼睛里,可怜他活了这么久,都没人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但这些用不着她管,寇怀马上就能回家了。她跟纪白不一样。寇怀有很多朋友,从幼儿园到高中。有志趣相投的朋友,也有从小玩到大虽然能谈的话题没那么多,但特别默契的朋友。更关键的是,她还有家人。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她是个有被牵挂的人。而纪白……无人牵挂。——“酥肉呢?”沈渔掌心朝上,向寇怀问酥肉。寇怀想起这回事来,有一瞬的尴尬:“昨晚上……出了点事儿。”“喔,事儿。”沈渔点头,“所以你就,忘了?”寇怀没办法,只得再跑一趟,正好阿姨又炸了一盘酥肉,趁着她转身给洗锅的时候,寇怀偷了几块上楼。“他们家怎么这么喜欢吃酥肉?”而且还炸得很油。沈渔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口,边嚼边说:“那个保姆阿姨喜欢吃酥肉。”“你怎么知道?”“我早上看她炸过一盘了,全她一个人吃的。”沈渔又咬了一口,“挂不得她屁股这么大。我妈说吃猪肉长胖,吃油炸食品也长胖,所以酥肉是两倍胖——每次我想吃,她就这么说。”她咽下一口,趁着下一口酥肉送到嘴里的间隙,叹了声十分刻意的气:“你说说,还不是穷。要是我们家能像这保姆一样,随心所欲的吃酥肉,那可就好了。”等她吃完,才提起那封信:“陈淳的这个任务,你就做完啦?”寇怀看她还意犹未尽的舔手指头,提议道:“要不我给你再拿点儿?”沈渔摆手,说话一如既往的毫不客气:“这就是你不懂了吧。吃东西讲究定量,要是吃太多,吃腻了,下次得不爱了。兴趣爱好本来就不多,再少一个,难受呀。”寇怀问:“那你的兴趣就是吃完酥肉吮手指头?”“狗屁!”沈渔说,“跟你说没劲儿。你什么都不懂,白长这么大岁数。”寇怀沉默两秒:“我也才20岁。”“比我老的都是老女人。”沈渔十分嘚瑟,想起寇怀没回答的问题,又问了一遍,“陈淳那个任务,你做完啦?”寇怀沉默的点头。沈渔不大耐烦的“啧”一声:“这就轮到我啦?”“要不再给你两天时间?”寇怀开玩笑。“‘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这你都不懂,怪不得你要被赶走。”沈渔反正死了,这辈子在这一次的交集过后,反正是不会再见,她有恃无恐,想什么就说什么。寇怀没接她的茬儿,提脚准备离开,被沈渔拖住:“诶诶诶,你!干嘛去?”“去你家。”寇怀面带微笑。沈渔舔了舔嘴唇:“要不你还是,多留一会儿?”寇怀说:“留什么呢?多留一会儿,你就越会觉得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可爱的地方,越舍不得。你到时候走的时候,就越痛苦。”她把沈渔提起来,“走吧。”————沈渔家。这是个老小区,看起来兴建的年头跟寇怀家那个差不多。但环境就很不一样了。这儿甚至谈不上是小区,就是几栋房子,占住一片地儿,房子就是围墙,圈起来留出中心,最中间留了个花坛。大夏天的,还光秃秃着,没有树也没有花,知了都在别处叫。楼道也油腻,贴满了小广告,除了修管道和开锁的就是治性病卖延长药的,还有“无痛人流”。寇怀看着那个“无痛人流”的小广告,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儿。她就指着那个小广告说:“我以前真以为是无痛的。就跟上个厕所一样,就出来了。”沈渔的嘴一如既往的欠:“那你试过之后怎么样。”寇怀背过身去深吸一口气,觉得这天真是聊不下去了。那头沈渔还在问:“那你试过了,怎么样?”“你怎么就确定是我试过了呢?”沈渔理所应当的说:“试过了才有发言权啊。再说了,你没试,怎么只知道这不是无痛的?”寇怀头痛:“我就不能看新闻吗?”“哦,看新闻。”沈渔耸肩,语气听起来倒像是寇怀自己的问题,“那你就该早说嘛。而且你光是看新闻,又怎么能确定新闻不是胡乱报道的呢?”寇怀不断暗示自己:这个案子过后就不会再见,这个案子过后就不会再见。也努力的试图去理解她:很多人在死后会逐渐忘记自己生前的往事,过往的脾性也会被逐渐模糊。但他们越靠近执念,或者回忆起越多关于生前的内容时,原来的脾性就越逐渐显像出来。寇怀还在这边自我消化,沈渔又凑过来问:“你家,也住这种地方?”寇怀转过头看她——后者正上下打量着这个外面艳阳高照,里面阴暗潮湿的楼道。她没回答,沈渔就自己说自己的:“我以前就想,有了钱就一定要搬出去住才好。”两人继续往上走,都走了两层楼,寇怀才很淡的“嗯”一声。沈渔转过头来,好奇:“你‘嗯’什么。”“我说我以前也住这个地方。”话出口的一瞬间,寇怀就后悔了。果不其然的,沈渔又没放过这个可以奚落的机会:“早干嘛去了?这都走了三层楼了,你才‘嗯’。”说完,像想起什么,又洋洋得意的补充道,“你反射弧可真长。”寇怀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唔,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以前可是学霸。”提起成绩,沈渔的神色变得有些唏嘘:“以前我成绩还好的时候,我一个小学同学,初中都没念完就出去打工。后来回来的时候,和我另一个成绩特别差的同学一起约我。“我那会儿特别喜欢关心别人的未来。我就问打工的那个女孩子以后怎么办。我忘了她怎么说的,只记得她也问我。我还心想得谦虚点,给人家一点面子。“我就说:‘可能当个白领吧。’结果你猜怎么着?她竟然嗤笑一声还不信我。结果我另一个成绩特别差,但还在上学的同学就跟她说:‘你别笑,她真的能做到。’”说到这里,她转过身来,笑嘻嘻的一拍手。寇怀以为她要说谁知道她就死了,死了当然什么也干不成了。但沈渔说:“谁知道我后来成绩就那么差了呢!”说话间,一个身影穿过两人。沈渔的笑容也僵在嘴角。过了很久,她才皱着眉头来了句:“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那是我爸——的背影。”偏爱(12)虽然人早就走过了,但寇怀还是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她是和沈渔面对面的站着,沈渔只看到个背影,但寇怀隐约能记起刚刚看到那个男人的样子。具体长什么模样倒是不记得了,但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苍老,头发都是花白的。她斟酌着用词:“你爸爸……”沈渔没死的话,现在也才十五六七,又是她爸的第一个孩子,而且在沈渔七八岁的时候,还又有个儿子……但如果按照外表来推断年龄,她爸爸得六十多了吧。沈渔也在回想刚刚的那个背影:“我别不是看错了吧。我爸二十那年我就出生了,我妈比他还小两岁,十八就有了我。今年他才三十多啊。”“那你是看错了吧。”两人继续往上走。“你家几楼?”沈渔只剩个灵魂,飘着就上去了,一点儿不费力。但寇怀虽然现在不是实体,但还是得实打实的爬,着实费力。“顶楼。”沈渔气息很稳,“你怎么这么菜鸡?爬这么点儿就不行了。”寇怀不想跟她辩解。但关键是:“你们这栋楼有几楼啊?”“七……八楼,我们家住八楼。”寇怀看了眼旁边前面两家住户中间,用红色的漆画着的大大的“六”。不得不说,虽然这红色画得有些触目惊心,但在这么昏暗的空间里,估计也得这个颜色才能看得清楚了。“那你们家挺高。”沈渔大声道:“那可不!要不是这么高,我也不至于一摔下去就当场死亡了。”到了八楼。沈渔直直的穿进去,一点儿没有什么“近乡情怯”之类的。客厅还没半个教室大,不过电视倒挺大。因为空间不大,沙发还宽,茶几就离得沙发很近。没有餐桌。没有沈渔的邀请,寇怀也没有去参观其他房间。但环视客厅一圈,只有三个房门。沈渔发现寇怀的小动作,主动解释道:“我弟跟我爸妈睡,我睡那间。”在最左侧的房间,中间是她爸妈的,最右侧是厨房。“我弟不是比我小七岁嘛。”她扳起手指头给寇怀算,“我十五上高一,十七高中毕业,那会儿他十岁。等我一上大学,就搬出去了,他就住我的房间。”“你说说,这算盘打得好不好?我一上大学就赶我出去了。我说实话,我连买个书柜都不敢提——不是我的家嘛,提这个就总觉得会被拒绝。”寇怀听着她说。但沈渔没接收到她的回应,转头问她:“你有什么想问的,我都配合。我感觉我都放下了,没一点不甘心什么的。”她有些幸灾乐祸的拿手指点她,“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留下,你得自己找了。”“你比陈扬还惨。”沈渔没想到寇怀没问她问题,反而提起另一个人,还是陈扬那个小屁孩儿。“你提陈扬干嘛?”她有些生气,“是陈淳吧!”“陈淳才是那个被爸妈偏爱的人。小时候她爸妈都不怎么管陈扬,只有陈淳关心他。你也没看出来么,陈扬他爸妈对他的态度都很生疏,不像和孩子关系不好的父母,反而像很生疏的,没什么联系的父母。”“所以呢?我这就像陈扬了?还有,谁告诉你陈扬他爸妈偏心他姐的?”寇怀耐心的一个个回答她的问题:“你不是跟陈扬像,你是比陈扬还惨。”在沈渔又要发作之前,她接着说,“陈淳是溺水而亡,陈扬很依赖他姐姐,但他房间还四处是水的装饰,你说这小孩儿不会怕吗?我以前认识个小孩儿,在亲眼看到一场车祸之后,就很害怕在靠近马路的地方行走。“陈淳被打捞起来之前,没人相信在市政每半年都要清理河道的前提下,竟然还有块大石立在水里,被洪水冲刷也还纹丝不动。也就是说,陈扬要求去看现场的时候,他爸妈没有阻止。“你大概没见过,我也没见过,但听说过,在水里泡久了的尸体多恐怖。“但陈扬那会儿才四年级呢,十岁?还是九岁?他父母就不担心他会有点儿阴影?”沈渔也听得有些入迷:“你接着说。这是那天你偷偷找他的时候看到的吧。”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