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宝钗如今常住在贾府,贾府上下便当她是自己人?应该有些关系,从前那书里有言,凤姐亲口说“要抄检只抄检咱们家的人。”可扭头就去了潇湘馆抄检了黛玉,还找出不少宝玉的寄名符儿和荷包并扇套,虽然在王善保家的存心找茬时说出“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撂下再往别处去是正经”,可到底是抄检了黛玉啊。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同样的原因,这些陪房才不见外的大咧咧抄检了宝钗。黛玉又仔细一想,是了,还有一个缘故是凤姐不在,昨夜里抄检的是邢夫人和王夫人的陪房,勇猛有余,可智谋不够,压根儿没想到亲戚那里不应该抄检,何况邢夫人和王夫人两人不和,便是王夫人的陪房们有心想要包庇宝钗,也禁不住王善保家的要兴风作浪。至于为什么同为亲戚,黛玉却免了被抄检,多半是因为一来林家如今势大,他们谁都得罪不起,二来呢,黛玉昨晚住在迎春那里,也算是抄过了。迎春想不通这些关节,犹自有些惶惶不安,黛玉便陪她去寻李纨讨主意。进了门却见李纨拥衾倚枕坐在床上,和尤氏在闲聊,不知道是不是尤氏也知道了这件事,早上来寻李纨出主意。见了迎春和黛玉,尤氏自让她们坐下,又吩咐丫鬟赶紧上茶。正寒暄着,却见宝钗进来。脸上连个笑模样也没有,干巴巴就说:“只因今日我们奶奶身上不自在,家里两个女人也都因时症未起炕,别的靠不得,我今儿要出去陪着老人家夜里作伴。要去回老太太、太太,我想又不是什么大事,且不用提,等好了,我横竖进来呢。所以来告诉大嫂子一声。”(引号)黛玉一听,想必是宝钗心虚了,如此生硬的找了个借口便要回家去住,当然是给贾府先前查抄她的举动做回应。不过黛玉仔细想起来,从前没抄检宝钗的时候,宝钗也是这么跟李纨说了这一番话要自己回家去。只不过当时是因着要在人前避嫌,也不知道这回是因着什么。李纨听说,只看着尤氏笑,尤氏也看着李纨笑。两妯娌相视苦笑。还是李纨因笑着向宝钗道:“既这样,且打发人去请姨娘的安,问是何病。我也病着,不能亲自来瞧。好妹妹,你去只管去,我且打发人去到你那里去看屋子。你好歹住一两天,还进来,别叫我落不是。”黛玉暗暗点头,李纨可真是个谨慎的,一点都不得罪婆婆,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也不跟宝钗客气,明晃晃说“你好歹住一两天,还进来,别叫我落不是”,实际不就是是说“我知道你在撒气,不过我懒得理会你的花招。我只是个办事的,你别在我当值的时候让王夫人挑我刺就是了”,可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宝钗。她何出此言?是知道了什么?还是身子倦怠所以一反常态懒得跟维护宝钗?宝钗笑道:“落什么不是呢也是人之常情。你又不曾卖放了贼。”黛玉听得眉头一皱,可也奇了怪了,宝钗素来说话稳重,讲究四平八稳端庄持重,却不知道为何今儿个忽然这般咄咄逼人?难道是因为她被抄检了?不应该啊,原书里她没被抄检也是这番说辞,当时黛玉急着看过去,压根儿没有将这段放在心里,如今置身其中就觉得奇怪。这般口不择言,难道……她真的是贼?说起来抄检对外的借口是“丢了一件要紧的东西,怀疑是园中丫鬟偷去的”,宝钗素来又治家有方,薛家的丫鬟压根儿没可能偷东西,她自己想必心里也有数,这时候难道不是跟黛玉一样,同情问候下贾家,同时作壁上观优哉游哉看戏吗?为何这么急赤白咧要走?除非是她知道贾家要查抄的压根不是什么偷东西的贼,而是绣春囊?迎春因问黛玉:“适才大嫂子不似平日和蔼,只呆呆的坐着,是不是也被抄检之事吓得?黛玉摇摇头:“大嫂子当着东府的家,什么风波没有经过?哪里就因着这些小事吓着了?”于是凑到迎春耳边小声说:“听人说,甄家有几个女人,气色不成气色,慌慌张张的拿些东西去了上房,你莫要声张。”迎春唬了一大跳:“前日里听人说甄家犯了罪,现今抄没家私,调取进京治罪。怎么又有人来?”她跟着王熙凤身边教养过几年,也不是个傻的,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关节,“难道……”她与黛玉四目相对,黛玉冲她摇摇头:“这些事家中大人一意孤行,你在闺阁中不要操心,赶紧收拾日子嫁出去正经。”迎春到此时才明白为何哥哥忽然要科举入仕,又为何嫂子带着她避开贾家住在京郊田庄,又为何他们夫妻二人放着贾家的权势不去利用反而自己撇的远远的,又到底为何给自己寻了个远在青州的婆家。迎春有心要劝,可从何说起?谁会听她的话?是贾母呢还是王夫人呢、只怕她话还没说两句就被逐出去。到底心里不忍,她寻了个时机去见贾母,趁着她老人家高兴,才委婉拿别人家的事情劝贾母:“**家本来败落了,可子弟争气,考上了进士,家里复又兴旺起来,如此看来家里子弟到底要读书,有个支应门庭的才好。”贾母点点头,可没两天这话不知道被谁传到王夫人耳朵里,被王夫人误以为是迎春在贾母跟前上宝玉眼药,王夫人火气上来,趁着吃饭寻了时机暗暗刺了迎春几回,迎春又不是个傻子,自然听出来,面上装作没听懂,可等回去,心里难受,自哭了一场。她不是哭王夫人讽刺自己,而是哭偌大一个贾家,竟然连个清醒些的当家人都没有,事到如今还想着自相缠斗。作者有话要说:被榨干了……今天吃了麻辣拌。本来是吃白水煮豆皮、宽粉、各种蔬菜,美其名曰减肥但太寡淡了所以加了辣椒、花椒油、生抽、醋、蒜泥、白糖等等,让它彻底变成一碗好吃的麻辣拌。呃,少油了算是健康食品吧(自欺欺人中)第121章 惑奸谗抄检大观园避嫌隙辞别荣国府仍回到那日, 黛玉与姐妹们在李纨房里坐着,看宝钗冷着脸口不择言与李纨告辞。黛玉则坐在下首,心里翻来覆去琢磨:说起来这十锦春意香袋的主人不管是在原书中还是在昨夜的查抄中都还没有找到呢。因为觉得蹊跷,当日她细细看了那原书, 先不论这香袋两个是不是就是绣春囊, 仔细看起来其余地方也疑点重重:第一, 司琪与其表弟的书信只写了潘又安随信笺赠与了司琪“香袋两个”作为信物,那说明这香袋是与信笺一起送给司琪的。也就是说时间线上是更久以前赠送的, 并不是潘又安和司琪私会的时候才给司琪的。既然这样,那就随之产生了第二个疑问:退一步设想, 就算潘又安送的是春意香袋, 司琪会将情郎赠送的春意香袋贴身戴在身上吗?这时候就要想起凤姐的原话了“再者,这也不是常带着的,我纵然有, 也只好在□□搁着, 焉肯在身上常带, 各处逛去况且又在园里去, 个个姊妹,我们都肯拉拉扯扯,倘或露出来, 不但在姊妹前看见,就是奴才看见,我有什么意思”, 凤姐一个当权掌势的已婚媳妇尚且不敢戴,何况司琪一个未婚的丫鬟乎?所以可以推断这也不是司琪在走动时掉落下来的。第三,再退一步,假设司琪和潘又安幽会的时候司琪忍不住又将这香袋拿出来了, 结果掉落在山石上被傻大姐捡了去,那么问题来了,潘又安不是送了司琪两个么?掉了一个,突袭查抄大观园的时候应当还能查抄出另外一个,那么另外一个呢?自始至终没有提及另外一个的下落。第四,再再退一步,第二个香袋在司琪的包袱里被发现了,那为何审问司琪时司琪“低头不语,也并无畏惧惭愧之意”呢?司琪固然可以认为自己与潘又安的感情坦坦荡荡无甚好见不得人的,那为何连对“春袋”这等明显色/情猥琐的事情也毫无惭愧呢?唯有一种解释,那便是司琪并没有春袋,也不知道对方是在搜寻春袋,要不,至少会脸红一下吧?一个大姑娘家,可以坦坦荡荡面对自己的情愫,可是不大可能坦坦荡荡面对自己与人欢好被外人揭发的事。而当时书里写“凤姐倒觉可异”,凤姐是什么人?掌家的媳妇子,以她的才干能轻易被糊弄?可见她也发现了疑点,只是天不遂人愿,凤姐“夜里下面淋血不止”,身体原因没有继续追究此事,只将司琪草草关押。还好如今司琪和潘又安过了明路,两人定了亲,司琪每日不是忙着做迎春的嫁妆就是忙着自己的嫁妆,所以压根儿没有私相授受,此次也没有被抓住。而凤姐,自然是远远和贾琏去了四川,更是没有摊上这些事,黛玉想起书里凤姐下红不止又被邢夫人百般为难有苦不能言的样子,不由得暗暗庆幸帮了凤姐一把。话说回来,昨夜里大观园一阵闹,最终也没有把绣春囊的主人寻出来。这可怎么向王夫人和邢夫人交差?宝钗仍旧立在当地说:“依我的主意,也不必添人过去,竟把云丫头请了来,你和她住一两日,岂不省事?”在座的都微微惊愕,宝钗和湘云素日里好的一个人一样,湘云来贾府也定要住在宝钗所住的蘅芜苑,怎的宝钗就这么把湘云打发了?宝钗要求李纨关闭蘅芜苑,说明了自己也不在那里住了,看院子的人也不必添了,甚至连住在那里的湘云,都让她给自作主张安排与李纨同住了。尤氏就道:“可是,史大妹妹往那里去了?”宝钗道:“我才打发她们找你们探丫头去了,叫她同到这里来,我也明白告诉她。”好一个薛宝钗。平日里说得好好的什么姐妹情深,真出了事自己跑路,连与湘云告知一声都没有。早上起来,先打发湘云去寻探春,自己则来找李纨,乱刀快麻将要走的事情交待清楚。今儿个宝钗过来辞行,她们还以为湘云也知道,可听宝钗所说,湘云想必压根儿不知。这可……在座的各位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不由自主对湘云涌起了同情。湘云活似个憨憨,自小与宝玉一起长大,后面来了个黛玉,让宝玉处处维护黛玉,惹得湘云处处看黛玉不顺眼,寻着机会就要讽刺黛玉,可她对宝钗却喜欢的不得了。跟黛玉说“你敢挑宝姐姐的短处,就算你是好的。”送戒指给袭人时说”我天天在家里想着,这些姐姐们再没一个比宝姐姐好的。可惜我们不是一个娘养的。我但凡有这么个亲姐姐,就是没了父母,也是没妨碍的。”这些话都不是当着宝钗说的,可见不是场面话,在湘云心里,只怕宝姐姐端庄大度,雍容娴静,是天下第一的好人。后来被宝钗算计了她的“螃蟹宴”,她还美滋滋夸宝钗“好姐姐,你这样说,倒多心待我了。凭他怎么糊涂,连个好歹也不知,还成个人了?我若不把姐姐当作亲姐姐一样看,上回那些家常话烦难事也不肯尽情告诉你了。”可见掏心窝子的真将宝钗视作她的亲姐姐一般,连家常琐事都告知宝钗,谁能想到这个宝钗先是利用螃蟹宴踩着史家捧自己,又是外面大喇叭一样散播湘云的家事,听到史家叔父们耳朵里惹得他们冷落湘云。如今又闹出这么一出。屋里正尴尬着,还好下人来报:“云姑娘和三姑娘来了。”屋里的几双眼睛齐刷刷都盯向了湘云。湘云一头雾水,直到李纨吞吞吐吐告诉她:“宝钗要家去,蘅芜苑她也让关闭了,让你在我这里住。”湘云脸色忽得变了,不敢置信的盯着宝钗,宝钗却顾不上与她解释,只草草说了两句,就告辞回房打点衣衫,不在话下。黛玉瞧着湘云眼泪打转,心里不忍,就说:“大嫂子,蘅芜苑好歹是贾府的地方,薛家不住,别人就住不得了吗?”李纨犹豫一下:“那倒不是。”黛玉就说;“既然这样,还让湘云住着罢,她如此贸然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被宝钗赶了出来,何必这么唐突?”湘云抬起头感激的瞧了黛玉一眼,她要是真从蘅芜苑里搬出去,那可贾府里说什么都会有,还不如不动就仍旧住在原地。尤氏脑子转了一下,想黛玉确实算是帮湘云出了个好主意。蘅芜苑是薛家暂时住着不错,可你有什么资格分配湘云怎么住?若不然,不是打老太太的脸么?史家一门两候,就由着你薛家安置人家大小姐的住处?要是真这样只怕史家连老太太都要怨上。如此一来倒好,薛宝钗自走自己的,湘云住的好好的,说起来人家只觉得宝钗奇怪:怎的查抄了大观园以后,一样是亲戚,黛玉好端端的待着,湘云住的四平八稳,只有你薛宝钗走了?是耍小姐脾气,还是心虚?黛玉想到这里,忽得心里一动,莫非这绣春囊真的是宝钗所为?在查抄大观园前书里就交代过,薛蟠去外头贩卖货物,带来了两个夹板夹的大棕箱,里面夹杂了许多从姑苏贩卖来的特产。宝钗就拿来给大观园众人分发礼物。其中黛玉看见家乡之物,触物伤情长吁短叹,因而黛玉对这一段格外有印象。为何好端端的忽然写这一出?薛蟠是个纨绔,他那里有这等外头卖的香囊最应该,如果是薛蟠买的,遗漏在粽箱里给了妹妹,被宝钗发现,又生了计策去害人,倒真的有几份可能。毕竟宝钗当时与黛玉势如水火,老太太又多次明里暗里挤兑她,暗示不可能与她结亲,甚至想求娶她家亲戚来提示她:我贾府就是不顾门第想与你薛家结亲也只会跟心地善良的宝琴结亲,绝不会想迎娶你。在这样的绝地,只怕以宝钗不屈不挠的性子,定会想出什么反击的法子,那么这绣春囊就是绝好的一招:府里掌管着诸事的是王夫人,定会查探绣春囊来龙去脉。在查抄的过程中任何一位爱子心切的母亲都会反复思量。无论绣春囊的女主人是谁,都会牵扯到绣春囊的男主人。要说是外面婆子媳妇带进来的还好,要是是府里的姑娘丫鬟的,那么涉及到的男主子只有两位:宝玉和贾琏。贾琏又没住在大观园里,来来去去也就宝玉一个人。王夫人想到这一点心里能不着急?她一心想着儿子上进,生怕儿子的那些丫鬟们莺莺燕燕“勾引了爷们”,如果被她发现绣春囊与宝玉有关,只怕生吞了那女子的心都有。书里她不就是撵走了晴雯么?或许还会捎带手提防上黛玉。如果这一招是宝钗想出来的,那可真是出奇制胜,借助王夫人的手除掉了一些潜在的威胁,更让王夫人对黛玉生了警惕心。相当于在盯梢宝黛之事上多了一个助手。可今生黛玉与宝玉并无瓜葛,宝钗这又是为何呢?这回的思索并未耗费黛玉太多的心思。如今湘云与宝玉亲厚,更有一干小戏子芳官等人深得宝玉偏疼,还有个牛皮膏药一般甩不掉的袭人在三等丫鬟房虎视眈眈,柳家五儿更是一心想攀折宝玉。宝钗手里的牌可谓不算多了,有这样的思索难怪她会做出这一出。黛玉心里只是狐疑,却不能确认宝钗。谁知道上午宝钗提脚刚走,下午大观园里就有谣传:说是昨夜巡查在宝钗所住的蘅芜苑寻到了一个绣春囊。黛玉:?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的陪伴,8月19日星期三起入v,从26章开始倒v,入v当天掉落万字更新在读书的过程中也不断与大家探讨红楼里各种人物的命运走向,非常有趣,也从小可爱们的留言里得到了许多关于红楼人物的启发和鼓励。鞠躬感谢!不想看收费章节的小可爱求下一个新文收藏呀,咱们有缘再见,再次鞠躬!第122章 贼赃陷害所为何事退亲说亲心有愧疚宝钗那么性子的人, 做事哪里会留下什么纰漏,难道是别人贼赃陷害?黛玉心里一激灵。如今与宝钗一起住在蘅芜苑的外人是史湘云,黛玉压根儿没觉得是湘云的问题,湘云如果有那等阴谋诡计的能力也就不会被宝钗耍得团团转了。那么会是谁呢?这个人必须可以悄悄进入蘅芜苑放下绣春囊还不会被察觉, 而且她必须知道大观园里在查抄的是绣春囊。对啊, 黛玉知道绣春囊也不过是因为她看过书知道了前机, 可那个贼赃人又是如何知道这么个物件?除非……除非黛玉的推测是对的:最先拿出绣春囊给傻大姐的人是宝钗,那么这个贼赃宝钗的人能知道绣春囊是什么。要么是她无意中撞见了宝钗害人, 要么她是宝钗身边的人。宝钗身边的人……等等!黛玉忽得想起和宝钗一起住在蘅芜苑的一位小妾兰姨娘,那位兰姨娘是薛蟠在外头纳的妾, 与宝钗年纪相仿, 自打薛蟠被流放后就老被宝钗带进园里同住,听说与宝玉关系也匪浅,她是有机会知道薛家的事情, 一同住着, 她也有机会放绣春囊在宝钗的厢房里。可听闻兰姨娘心底醇厚, 又为何会陷害自己丈夫的妹妹?或许是正因此看不惯宝钗作恶?这黛玉就不知道了, 她摇摇头,就起身去拿些家里拿来的小玩意儿去寻湘云,算是安慰湘云。黛玉是一点也不喜欢宝钗。她还记得从前有个细节, 仗义救下薛蟠的柳湘莲不知所终时,素日里浑浑噩噩只知欺男霸女的薛蟠还掉了几滴眼泪,神色低落, 在与店里掌柜伙计宴饮时始终耷拉着脑袋提不起兴致来。薛姨妈也是“心生叹息”。可宝钗却“不以为意”,压根儿不当回事,要知道柳湘莲救了你哥哥的性命,还认了你哥哥做义弟, 你便是做做样子也好,谁知道宝钗却说“今已经死的死了,走的走了,依我说也只好由他罢了,妈妈也不必为他们伤感了。倒是自从哥哥打江南回来了一二十日,贩了来的货物想来也该发完了。那同伴去的伙计们辛辛苦苦的回来几个月了,妈妈合哥哥商议商议,也该请一请,酬谢酬谢才是。别叫人家看着无理似的。1”(本处为分析宝钗引用原文)你瞧瞧这说的是人话么?便是一位邻居去世了常人也会叹惋两句,何况这是你家救过你哥哥的义兄?反倒心心念念想着给伙计们办宴请,理由是别人看着无理,也就是说在宝钗心里外人的看法非常重要,她拼尽全力要在外人跟前做的完美,处处合乎典制规范,做到连赵姨娘这般尖酸刻薄的人说起宝钗也要赞一句“大度得体”。想到一遭事,黛玉不由得噗嗤一笑,她在书里虽然懵懵懂懂,可一开始看宝钗看得分明,说宝钗“心里藏奸”,可见自己还是有几份灵性的。宝钗这么个性子,世间也不少见。世上有人便是如此:为人处事处处维护别人得体,初相识时你不由得被她的周到所吸引,可再深入交往,才发现这类人心思重、记仇,对任何人都没个真心,就连父母、夫妻、挚友,在这类人看来都是可以算计、论斤论两的交换关系。再走近这些人,便感觉其内心充满了阴暗和黑暗,将世人各个都当作傻子,自己以玩弄世人于鼓掌而自傲。而与此同时因着处处压抑自己所以心理黑暗。所谓凡心偶炽,是以孽火齐攻。怨不得宝钗要时常吃冷香丸,压制体内热毒,处处小心谨慎能不压抑么?像英莲、像惜春,虽然个性各有不同,但她们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内心一片澄澈,万物倒印其中却不会惹得池水波涛汹涌,而宝钗内心深处就是事事记得处处要小心,却还要努力维持表面的和平,长此以往,表面与内里割裂,只怕十斤冷香丸也不顶用。人还是不要与自己的内心作对为好。黛玉没在贾府待多久,白夫人就打发人来寻她回家。说有急事。嗯?能有什么急事?黛玉哜哜嘈嘈往家里赶。等到家后,却见一位官媒人坐在正堂下首。黛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白夫人见她来了,松了一口气一般冲官媒道:“实在是我家姑娘不在,我想问问她的意思。”官媒人是知道白夫人是继母,心里还以为是继母不好做主前妻女儿的婚事,因而没有怪白夫人要过问女儿的意见,反而很是理解的点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白夫人就将黛玉带到正堂西侧的偏厅,小声问她:“镇南侯府又来提亲了,上回还能说傅公子科举未成来搪塞,可如今他中了状元郎,又让人遣了媒人上门,这可如何是好?”黛玉摇摇头,白夫人问她:“你可是还不想嫁人?”黛玉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从前是没想好,如今却是想好了不嫁人。”她抿抿嘴唇,“我去寻了傅云飞说。”白夫人吓了一跳,又想想黛玉是个省心孩子,断断不会有私相授受的事,便张罗人:“我叫枕云去前头院子里请了晴雯陪你去,你也有壮壮胆。”于是黛玉便约了晴雯直接去寻傅云飞。傅云飞高中状元郎后应酬不少,他将能推的一概都推了,只闭门在家读书,听闻下人来报说黛玉求见,心里讶异不已,可又想到黛玉虽然表面上瞧着文文静静,内里却坚韧无比,自有一股子勇气,这像是她能作出来的事,便命小厮们传唤。他在外书房见了黛玉。黛玉一身竹纹青衣,简简单单簪一枚竹钗,一脸的坚毅,傅云飞倒有些胆怯,他知道家里是寻了媒人去给自己说亲,却不知道黛玉是为何要来寻自己对峙。难道黛玉不满意自己?傅云飞忐忑不安。还是黛玉先出声单刀直入主题:“你去我家提亲,我家太太问了我的意思。”作者有话要说:1:本处为了分析宝钗引用原文,引号内都是原文。有一个版本里薛蟠贩卖货物回来,里面有一段描写,大意是薛蟠过一会来问宝钗:妹妹你可误拿了我的东西。神色不自在。宝钗抿嘴一笑。从这里就能知道宝钗拿的是绣春囊,但我记不清是哪个版本里了, 所以没有采用这种武断的说法,而选择在书中让黛玉自己推断。我认为脂批就已经透露出痕迹:脂砚斋说“司棋一事,在七十一回叙明,暗用山石伏线。七十三回用绣春囊在山石一逗便住,至此回可直叙去,又用无数曲折,渐渐逼来,及至司棋,忽然顿住,结到入画。”因为之前有次写白天司琪在山石后面提裤子出来, 大观园抄检前两章有个地位写鸳鸯逮住了司琪和潘又安私会,鸳鸯替司琪瞒住了没说。所以后文第三次出现司琪私会之后读者的惯性会认为是司琪的绣春囊,可脂批‘忽然顿住’这一番夸奖就是在点醒读者。你想原作者那么牛逼,难道会简单的铺陈三次?肯定是有伏笔。但我也可能是过度解读,类似:鲁迅院子里有一株枣树,还有另外一株枣树。汤圆巴拉巴拉答题五百字解读为何这么写。鲁迅:爷院子里真有两棵树。汤圆:红楼梦原著肯定高明!大声疾呼这里肯定有伏笔!原作者:抱歉真没有。希望有一天真本出来,来打脸汤圆哈哈哈。另外有小可爱在下文问傻大姐捡到的事情也启发了我。为何傻大姐捡到了?红楼梦里面大部分丫鬟互相有同病相怜的习惯,总会帮忙在规矩之余帮助同伴度过难关。(例子太多我懒得写了),如果她们捡到谁还会捅出去?我认为可以在傻大姐路过时躲在山石后扔出去,然后确保她找到后再拿走。而且傻大姐是最好的捡到者。只有她会将事情捅大,别的丫鬟很可能都不声张,譬如鸳鸯瞒住了司琪私会表弟的事情。那么这么一想,为何傻大姐捡到了?可见不是偶然。很享受这个与小可爱们一起解密的过程,相当于我们自己解读一遍红楼梦。我受益匪浅,谢谢!本文8月19日星期三入v,从26章开始倒v,入v当天万字掉落。第123章 诉衷肠公子表忠心被逐出丫鬟哭命运傅云飞只觉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下一句就听闻黛玉说:“我不愿意。”?傅云飞手脚都僵硬了,半响才挤出一句话:“这是为何?”黛玉道:“当日我孤身一人进京,遇上老夫人,处处与我做主, 又寻了人来送我到贾府, 镇南侯府与我有恩, 可人总不能因着报恩将婚事错伏。”傅云飞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他喉中苦涩, 脸上连个笑模样的挤不出来:“是我高攀了”黛玉摇摇头:“你是极好的男儿,立得起家国社稷, 也护得起妻儿老小, 我对傅公子也极其欣赏,只是我心里有别的事要做。”傅云飞这才脸色稍微好些,问:“是什么事可以告知与我么?难道是在我朝境内推广那土生作物?那我可以帮你。”黛玉摇摇头, 若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她想着怎么把复杂的事情说的简单些:“你知道什么是天道么?”傅云飞有一瞬间的茫然, 转瞬才说:“《庄子》有云, 夫春气发而百草生,正得秋而万寳成。夫春与秋,岂无得而然哉?天道已行矣。可是这个天道?”黛玉摇摇头:“与此类似, 却又有些不同,我说的天道是人的命,有人定了要死, 有人定了要被人害。”傅云飞更一头雾水了:“那不是世人常说的命注定么?”黛玉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晴雯怕她会掉泪,忙在旁边补充:“如果有一天有人告知你,你要娶谁, 要在哪年生子,要在哪年下葬,都已经安排的稳稳当当的,若是你不信,想反抗这命运,便会降下灾殃,你会怎么样?”傅云飞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他素来是个胆大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生最大的挫折也不过是去世了一位隔房叔叔,因而一开始压根儿没有想到这缘由,半天才说:“那要看天道给我安排的好不好?要是安排的挺好的,譬如四十岁上成为三品大员,我应该不会反抗,可若是要我四十岁上要饭,我肯定会反抗,是死是活,岂能让别人定了我的命数?”不愧是喜欢黛玉的人,晴雯心里赞叹一声,这气魄,这胆量,也不输给旁人。却听傅云飞往前一步,急切问黛玉:“林姑娘,可是算命的对你说什么了?你莫要怕,那些都是骗人的。”他面临这么大的打击还惦记着黛玉,晴雯心里有几份欣慰,黛玉不好意思摇摇头:“没有,是我做梦梦见天道要我爹的命,若是我反抗天道便要遭灾殃。”傅云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知道心里的人并不是因为嫌弃他,而是怕连累他,傅云飞心里甜滋滋的,他激动的搓搓手,又觉得失仪,忙收回手,问黛玉,“你莫要怕拖累了我,我一力承担一切后果。”黛玉的脸越发红了,傅云飞这么一来,倒像是她巴巴儿来要求对方赌咒表心迹一般,因而什么都说不出来。还是晴雯见这两人都一脸羞涩说不出话来,主动说:“黛玉在查明真相前不想陷入婚嫁,一则是不想连累无辜的人,二来是她也无暇分神。”傅云飞此时就变得无比热心:“你是怕林伯父遇害吗?要说起来,朝堂上想要林伯父性命的就那么几个人,到时候提防着便是了,难道天道还能自己拿刀来杀人?”他说的风趣,黛玉和晴雯忍不住嘴角上扬,倒缓和了一下屋里不自在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