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化的一点雪水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滑,黏而冰冷。陆佑赔笑道:“别气啦,你也往我脖子里扔一把雪好不好?”说着飞快拉住路莓的手,不让她挣脱,又随手拿起一只娃娃在她脖子附近帮她擦掉水。她自然做不出同样幼稚的举动,只得任他作为。水被擦干,倒是好受了一点。不过经陆佑这么一闹,她心里的不安的确消散了不少,只顾着生气了。陆佑又牵着她往前走,和她说一些好玩的事,路莓总算放松下来了。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陆佑以为有人要过去,拉住路莓往边上靠了靠让路。却听见那阵脚步声在靠近他们后,变得不急不缓地跟在他们身后。是在跟踪他们?不,恐怕来者不善。陆佑抬眼一看,他们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距离,却被人断了后路。他悄悄地捏紧路莓的手,加快脚步,打算快点走完这条巷子。只要出了这条小巷,外面就是大街了,他们绝对不敢在大街上动手。可是身后的人依然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难道是巧合?但是很快他发现不是了。前面也出现了三道人影。他们黑沉沉地站在那,好像一堵墙,拦住了两人前进的路。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可怕的窒息感围绕着陆佑。陆佑心里一沉,看来早就盯上他们了,也不知道是冲着路莓来的,还是冲着他来的。总而言之,不能让路莓受伤。他想。“几位是在等我吗?”前面后面都被人堵住了,六个人就这样沉默地包围了两个人,面前的人看起来身强体重,戴着黑色的帽子,并不打算回答他的问题。大街上热闹的声音传不到这里,就连不远处惨白色的灯光好像避开了这片黑暗。太棘手了。陆佑学过一段时间的跆拳道,学得不错,打两个普通人还没问题。但是面对这几个壮汉,陆佑还真没信心,尤其是路莓还在他身边。路莓不安地捏了捏他的手。陆佑慢慢放开她,怎么也不能让路莓身陷险境。“哥几个说句话。”他语气极为不耐地说。终于,一个看上去像是领头的人开口,声音嘶哑沉闷:“陆佑,有人来让我们跟你说一句,让你别那么狂。”看来是冲着他来的,也不知是哪个混蛋。“和她无关。”陆佑凉凉地扯了扯嘴角,将路莓护在身后:“男人打架,把女人牵扯进来算什么事。”这下没有人再回答他。打手人狠话不多,直接拎着拳头招呼过来。陆佑将路莓往后面一推,躲过这一拳,在地上随意捡了个什么东西狠狠地砸了上去。哐当一声响,垃圾桶的盖子砸在对方头上。旁边有人在他背后狠狠砸了一拳,他被砸的有点晕。陆佑脱了衣服,宽大蓬松的羽绒服虽然给了他一点保护,却也限制了他的手脚。他将衣服砸在其中一个人头上,飞快从地上捡到一个钢管,将它拿做武器,就这样砸了上去。对方被他砸得踉跄了一下,又很快稳住身形,朝他扑过来。几人也不甘示弱,纷纷从地上拿起一些武器,向他冲了过来。陆佑在这种凶险的情况下,反而激起了一点凶戾。他脑袋刚被人用砖块砸了一下,蜿蜒的血液顺着额角流了下来。鲜血流到了他的一只眼睛里面,他闭着一只眼,对着他们露出一个凶狠的笑容。活似一只厉鬼。他以一种更不要命的姿态冲了上去。小玩偶在打架时散了一地,滚落在泥水中,有些被人踩到,扭曲地张牙舞爪。那些刚还被精心摆在娃娃机中的玩偶,就这样被人踩在泥里。双拳难敌四手,他很快招架不住。路莓躲在后面,她心跳得很快。她其实没见过这种场面。一路走过来,虽然见识过人心的恶意,却始终没直面过暴力。那几个人倒是没有对她出手。她脱下羽绒服,往那些人头上一砸,又捡起地上的石头不间断地扔了过去。她胸中有一股气,让她愤怒,让她难堪。她太弱了,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还会拖住陆佑,成为他的掣肘。金钱、权利在这一刻都帮不了她,哪怕为她多争取一分胜算。她看到陆佑挨了两拳,他痛苦地弯下了腰,咳嗽了一下,吐出一口血水。眼前忽而模糊成一片。陆佑几乎陷入绝境,他扬起钢管为自己挣出一小片空间,然后一脚将垃圾桶踹翻,里面装着的垃圾朝着几人滚滚而下,他们匆忙避开。他捞起路莓,将她往小巷出口处一推,在她耳边飞快而焦急地说:“快跑。”他大声喘息着,刚刚一番打斗耗了他不少力气,最后的一番动作几乎让他脱力。脸上的冷汗混着鲜血,在他脸上斑驳成一道道痕迹。他大口喘息着,却对她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意:“别怕。”他向来笑便是笑,如清风朗月入怀,干净清爽得让人想到夏天的冰气泡水,从未有过如此局促而又难堪的笑容。路莓不敢再看,拔腿便跑。她知道自己留下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要往前面跑,只要她能找到人,两人都能获救。可是心里却像堵着一口气,让她呼吸都带着痛。她噙着泪,快一点,再快一点!身后有人追了上来,男人的脚步急而重,是六个人中的一个。她的速度已经达到极限,双腿像是灌了铅。在快要追上她时,她听到身后咚的一声响,然后是重物砸地的声音。路莓回过头,看到一个黑影沉沉地倒下,露出身后陆佑瘦削的身影。他背着光,脸上流着血,手中拎着长棍,宛若修罗。看到她回头,可能还想对着她笑,却疲累地扯不动嘴角。眼泪忽然争先恐后掉落,她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回头。就在这时,巷口处突然响起了滴呜滴呜的警笛声。路莓如获救星,寒风将她的眼泪吹落在风中。再快一点!她几乎力竭地撑着墙,有人从出口处畏缩地探头。“路总,你没事吧。”路莓头昏眼花,人也没看清,拉住对方衣袖就往回赶:“快,去救人。”狗仔叶新思怂得很,在巷子口往里走了两步又退回去了:“路总,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已经到了。”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话。旁边街道处的警车停靠好,从里面钻出几个人飞快朝这边跑来。路莓回过头往巷子里一看,却见那几个人跑了。他们扛着陆佑,就这样消失在巷尾。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路莓就这样栽倒在雪地里。迷蒙的双眼中,看到陆佑被人丢上了一辆车。不要,她在心里大声喊。可是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嘴唇轻轻动了两下,便陷入一片昏天黑地。陆佑!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29 02:19:15~2020-07-30 02:1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叛军1 11瓶;得安 3瓶;riemann、心寂如茶静自香、懒得取名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6章 我又住院。梦里的陆佑站在巷子里的路灯下, 他身上流着血,面容冷峻,看到她时, 向她伸出一只手, 粘稠的血液从他指尖滴落。见她久久不上前,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放下那只手转身走了,背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路莓猛然从梦中惊醒:“陆佑!”她发现自己正在医院的病床上。蒋时寒听到房间的动静, 走了进来, 他正在打电话:“行,就这样, 拜托你们了。”“路总,你醒了, 感觉还好吗?医生检查过了,身体没事, 只是太累导致晕倒了。”路莓:“陆佑呢?”虞晚枝也从外面走了进来:“路总。”“人还在找,现在警方正在盘查监控, 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蒋时寒和虞晚枝接到电话时正在家中睡觉,一听到老板出了事, 飞快地清醒赶了过来。两人看到情况真是糟透了。一个躺在病床上, 一个失踪下落不明,根据现场的血迹, 陆佑应该还受了伤。“嗯。”路莓说着便下床,虞晚枝连忙给她拿了一件大衣披上。“报警救我的人呢,他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路莓冷静极了,她看上去依旧条理清晰。只有虞晚枝感受到路莓身上与众不同的凛然气息,像是出鞘的利剑, 带着掩饰不住的寒锋。路总平时看上去就很冷了,现在更加冷了。蒋时寒:“他做完笔录,已经回家了。”他面无表情地继续说:“线索应该是有的,他是个狗仔,今天一整天都在跟拍你和陆佑,照片已经被警方拿走了,应该有拍到一些东西。”“狗仔?”路莓万万没想到,报警的人会是狗仔,还以为是个普通的路人。现在想下,当时对方脱口而出一声路总,应该认识她。“是。”蒋时寒脸上带着不赞同,出去约会还被人拍到,两人真是太大意了。叶新思本来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偷拍,拍着拍着忽然发现除了他还有人在跟踪陆佑路莓两人,还是三个壮汉,他以为是保镖,在暗中在保护两人,顿时觉得不妙,以为自己会被毒打一顿。直到几个人一起围攻陆佑,他才察觉这是不对,这哪里是保镖,这是仇家吧。他倒是乖觉,知道自己的小身板根本打不过几人,他们一个拳头都能砸死人的好吧,也没敢上前帮忙,于是迅速地报了警。派出所就在这条街道,所以出警的速度很快。自己是个狗仔偷拍的事瞒不住了,他像个做了好事的坏人一样叹息。虽然蒋时寒对狗仔真的没有好感,但是这人的确报警救了路莓。他看着相机中的照片,心情复杂地问:“你一个狗仔还报警救人啊?”叶新思用一副历经沧桑的表情说了一句挺有道理的话:“狗仔是生活,报警是人性。”蒋时寒嘴角抽抽,如果不知道你大学毕业才半年,这话就更有可信度了。有一说一,这人拍得还挺好的,这光线,这构图,清新自然又唯美,可以拿去给非主流做头像了。蒋时寒真诚地夸奖:“拍得还行,比上次那个狗仔拍的好。”他说的是在地下停车场两人走在一起被拍到的那次,如果不是颜值和身材顶着,照片简直不能看。叶新思收回沧桑,面无表情:“上次也是我拍的。”蒋时寒:“……”“那你进步还挺大。”蒋时寒将相机合上,“这照片你开个价吧。”这两人的亲密照片爆出去那还了得,趁早收了比较好。叶新思大喜,他终于也要遇到出手大方的客人了吗?他竖起手指,这个数?“好,八万块我会打到你的卡里,存储卡归我了。”蒋时寒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到时候你把银行卡号发给我。”叶新思:他说的是八千。但是无缘无故多了个零,他还是很高兴的。和叶新思详细的聊天过程不必和路莓详述,蒋时寒直接说结论:“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些照片还没来得及流传出去,我已经买下了。”虞晚枝也看到了照片,她倒是没想到她家路总和陆影帝的进展这么快。她看到照片,都觉得这两人肯定在热恋期,她第一次看到那么甜那么可爱的路总。路莓现在并不关心这个,她要知道这次是谁做的:“查出来是谁没有?”蒋时寒皱了眉头:“这边一直在查,按理说最近陆佑的活动很少,没有得罪到什么人,我们正在往以前的人里面找,还没有线索。”虞晚枝站在一边开口:“保险起见,我这边也查了路总最近的恩怨,就在前不久,我们算计了明通集团一大笔违约金。”路莓沉思:“去查下周无争,蒋时寒你也跟着一起去。”陆佑和周无争的争执,路莓可是见到了,这矛盾是因她而起。但是蒋时寒不知道,可能会被带偏。“好。”两人说完就出了病房,留下路莓一个人。现在是凌晨三点,整个城市都安静下来了,她根本睡不着。房间内一旦安静下来,翻涌的思绪便铺天盖地几乎要淹没了路莓。夜色是一片浓黑。雪早就停了。之前的一场雪,像是根本没有下过。可是她记得滚在地上的玩偶,被人踩出脚印的羽绒服,还有滴落在地上,陆佑的血。一幅幅画面就这样交替地在脑海中刺激着她。陆佑肯定受伤了,她想。一想到这里,只觉得心脏一阵绞痛。她无端想起那个梦,梦里的陆佑满身是血,一言不发转身走入一片黑暗。像是再也不会回头。她迷茫又痛苦地将手盖住眼睛。虞晚枝走进来看到路莓的动作还愣了愣,她忽然觉得这样的路总显得很脆弱。只是当路总将手放下时,露出依旧冷静的双眼,让她安心不少。虞晚枝将她刚做的报告递给路莓,路莓一眼不发接过仔细翻看。蒋时寒在路莓看完报告后走进来,简单说了下警方的调查进度。陆佑当时是被人带走了,虽然警察来得很快,但是他们逃得更快。很幸运的是,因为还算是在闹市,所以拍到了车牌号。但不幸的是,是套/牌/车。路口的监控摄像头也在排查,这个工作量很大,非做不可。感受到路总浑身上下冒出的冷气,虞晚枝安慰她:“路总,别担心,警察已经在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路莓心没那么大,她做事喜欢把最坏的情况都考虑到,可是在陆佑这里,她发现自己连一丝一毫都不能想象。她心里乱糟糟的,甚至不能冷静下来思考。路莓拿出手机,给周无争打了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周无争接到电话还很惊喜:“路总,你考虑好了吗?”语气里的轻松活泼丝毫不作伪。路莓声音带冰:“这么晚还在等我电话?”如果忽略路总此刻的语气,这话甚至显得暧昧。周无争像是完全察觉不到路莓的语气,仍然轻松地回答:“路总的电话,什么时候都不晚。”“周无争,是不是你?”以前即使再不喜,路莓也会做表面功夫,客客气气叫人一声周公子或者一声周总,也算给足了这个纨绔少爷面子,可是这点面子都让她丢到爪哇国去了。周无争的声音很困惑,好似没有明白对方叫他大名有什么不妥:“什么是我?”路莓:“是不是你?”周无争:“路总,我听不太懂,可以多说两句吗?”他装得像极了。“之前违约的事,我可以不做计较,你拿出一套新的方案给我,合作未尝不是没有可能。”路莓的声音冷透了,又狠极了:“但是,周无争你给我听好了,如果陆佑出事,我不会放过你,周家、明通集团我动不了,但你,我还是可以的。”周无争:“路总,你……”没有听他说完,路莓便挂断了电话。她讨厌蠢货,她无法预料到蠢货的行为。聪明人都是一个聪明样,蠢货蠢得千奇百怪。她更加讨厌有钱有势的蠢货,因为他们总觉得自己聪明极了。这种人自大轻狂又搞不清状况,愚蠢又恶毒,偏偏还有能力实现这种恶意。世人大多无钱无势,被其掣肘,他们便以为这些都是自己的功劳。殊不知,都是家世带给他们的。周无争就是个典型了。但是,无权无势的世人中,可不包括她。她一定会让周无争知道他就是一个蠢货,一个彻彻底底的蠢货!上午六点多的时候,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警方通知已经找到人了。路莓一晚上没睡,明明身体又困又累,可是精神却在撕扯,让她不能入眠。乍然听到消息,人还没反应过来:“人找到了?”“已经找到了,但是……”来通知的小警察吞吞吐吐。路莓一看就气:“说话。”“但是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已经送往最近的医院了。”这个情况,路莓早就预料到了。毕竟当时他身上流了不少血,只是胸口仍然控制不住地抽痛。路莓赶到医院的时候,陆佑仍在昏迷中。他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的形象惨不忍睹,额头被包扎起来,身上也裹了不少绷带。病房里惨白色的光让他看上去都没多少鲜活气。医生告诉她,陆佑身上的确受了一些伤,但是伤得不算重,没有伤筋动骨,都是皮肉伤,养养很快就好了。这可真是个好消息。路莓走进病房,坐在最近的椅子上。这已经是这段时间陆佑第二次进医院了。上一次进医院,他失忆了。她匆匆忙忙赶来,就发现他失忆了,丢了十年的记忆,嘴里说着一些可爱的话。那些记忆分明就在一个多月前,却久远得像是穿越了漫长的时光。她甚至有点记不起来二十七岁的陆佑是什么样子的了。他忘了他提出要离婚,她便装作两人只是普通结了个婚。没有利益交换的一场普通婚姻,仿佛他们只是相爱过后顺水推舟结婚而已。她感谢那一场意外,让她在这场感情中还有机会。她慢慢看过陆佑的脸。饶是受伤,脸上有不少小伤口,他看上去也好看。飞扬的眉,闭起的桃花眼上长而翘的睫毛。挺直的鼻梁,微凉的唇。都像是造物主精心捏出来的人。那些纷乱的情绪在这一刻通通消弭于无形。她轻轻抓住陆佑的手,由于失血过多,陆佑的手也透着一丝凉意。圣诞节一整天都在牵着他的手,她知道他原本有多暖和。她静静地坐在他床边,将他的手塞进被子。然后在被子里,两只手就这样合住他的手,将热度源源不断地传递给他。作者有话要说:这应该算昨天的更新,鞠躬!今天的更新估计又要拖到明天了。沧桑点烟.jpg感谢在2020-07-30 02:10:15~2020-07-31 23:4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老鸭 4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宋 42瓶;44803474 5瓶;懒得取名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7章 我要离婚?陆佑做了一个噩梦。他站在上帝视角, 看到自己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灯也没开,神经兮兮的。虽然这一幕他从来没见过, 却莫名有种直觉, 那是二十七岁的陆佑,是还没失忆的陆佑。陆佑坐在沙发上浑身笼罩在黑暗中。他像是思考了很久了, 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整个房子里安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不知过了多久, 门口传来一点声响。是路莓回来了, 他心里无比清楚。路莓打开灯,她便被笼罩在一片冷光灯下。她依旧清清冷冷的模样, 像暖不热的冰美人。多年求而不得的愤懑,在今天达到极致。他一直知道, 路莓只当他是一个合作伙伴。即使这个合作伙伴在床上和她很合拍。他曾以为没有关系,至少站在她身边的人始终会是自己。可是, 即使是这样卑微的想法,随着时光的推移, 也野蛮生长为不知足的野心。我希望这份感情能有同等的回报。我希望你喜欢我,也像我喜欢你一样。何况, 两人的关系一直没有公开。就连站在路莓身边, 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你回来了,过来坐。”路莓走了过来, 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谁也没说话。良久,陆佑开口:“路莓,我们离婚吧。”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陆佑便后悔了, 他想紧接着说一句,他是开玩笑的。可是,开玩笑那句话被卡在他喉咙里。他怀着一点隐秘的心思。会不会,路莓也有一点点喜欢他,会有不想离婚的想法呢?他怀着这样的期待,死死地摁住即将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解释的玩笑话。只要有一点点希望,他便能告诉自己,四年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一腔热血。拜托,一点点就好。只要一点点。他紧紧抓着手中的水杯,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是,他失望了。像是怕他反悔,路莓说:“好。”因为那微末希望而生的满腔热血,被泼头的冷水浇灭。救命稻草被人残忍抽去,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溺,求救无门。他心里清楚,感情的事,是他剃头担子一头热,并没有哪条明文规定,我喜欢你,你也必须喜欢我。可惜心里门清,临到头来还是控制不住地生了恶意,他到底还没有成熟稳重到对这份感情拿得起放得下。恶意如野草般蔓延,侵占了整颗心脏,为什么你能如此冷静?他克制地问她:“你没有想问的?”“没有。”于是,他便控制不住地显露出尖酸的恶意:“也是,你在乎什么呢?”然后转身上楼。他踩在楼梯上的脚步沉稳有力,可是心里却搅成一团乱麻。他一边克制不住想要回头道歉,理智却又在另一边说算了吧。感情和理智在厮杀,在还没分出结果之前,他已经进了房间。房间里没开灯,月光照了进来。鼻尖嗅到极淡的一丝花香,转瞬消失,是路莓身上好闻的香味。他又好像可以了。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靠在门后想,等路莓进来,他一定要好好道歉,跟她说他不是认真的,虽然可能会被打上一个不诚信的合作伙伴标签,他也认了。他这样想着。但是他也没有等到。他等了很久,才听到旁边客房传来的一点声响。路莓去了客房,没有回主卧。他坐在床上,什么也没想。天还没亮,他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家。陆佑醒来的时候,一阵心悸。这他妈是什么噩梦。他怎么可能会和路莓提离婚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打死都不离婚!可是尽管再否定,心底竟缓缓升起一个念头。这可能是真的。他隐隐猜到了他做的梦都是过去的回忆。他梦到过路莓摔在他的怀里,梦到过他和路莓去领证,甚至是在床上缠绵,这些说是梦,其实更像是一部分回忆。他问过路莓,路莓也说过这些是真的。但是陆佑还是不敢相信。离婚?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提出离婚,而且路莓还答应了。他一偏头就看到了伏在他床头正在乖顺睡觉的路莓。因为姿势不舒服,她的眉头还是轻轻皱着的,可也好看。路莓醒着的时候,一张脸总是清清冷冷。睡着的时候,这样轻皱眉头的小表情又显得迷糊可爱。她的手还在被子下紧紧抓着他。看,路莓睡觉都要抓着他的手,怎么可能会答应离婚?他们感情那么好!不过,路莓的手不酸吗?身上有点痒,他想动一下,便发现只是稍稍一动,浑身便冒出针扎般的痛。打架的后遗症在此刻显露无疑。他于是再也不敢妄动,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外面天光已经大亮,房间外隐隐传来人声,房间里一片祥和,他心里却一片迷茫。于是又忍不住想起刚才那个梦。妈的,他不会真的和路莓提出离婚了吧。他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他难不成是个渣男?然后渣男要离婚?好可怕!他这么正直善良,怎么可能干坏事。陆佑打死也不相信自己会主动提出离婚。他该不会是得了绝症,不打算拖累路莓,所以主动提出离婚了吧?新闻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生了重病的妻子不愿意拖累家里人,于是选择离婚,一个人默默扛下了所有。不对,他怎么把自己代入妻子的角色了。贫困潦倒的家里,丈夫发现自己得了重病,为了不拖累劳累的妻子,于是选择隐瞒生病的真相提出离婚,得知真相的妻子不离不弃,照顾重病的丈夫,最终迎来大团圆。啊,真是感人肺腑。这么一想,提出离婚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除了……两人都是有钱人了,完全不会发生这种事,生病了老老实实治病、乖乖听医生的话就好,完全不用到离婚的地步啊。所以说啊,为什么要离婚啊!打住,不能再想了,所以这才是噩梦啊!如果不是做噩梦,他怎么会和路莓提离婚呢。他手中的动作不禁紧了紧,这一动作惊醒了路莓,她抬头一看,陆佑已经醒了,正瞪大了双眼打量着她。他眼里的情绪不可谓不丰富,震惊、纠结、怀疑、不可置信似乎都是,但也不全是。她的手还抓着陆佑的手,两人相触的部分分外的热,她从被子里抽出自己的手,热意乍然脱离,她的手轻轻一颤。她昨天一晚上没有睡,结果在看到陆佑的时候,就这样抓着他的手,安心地睡在了他旁边。“怎么了?”她舒展了下僵硬的身体,活动着酸涩的胳膊问他。陆佑在枕头上艰难地摇头。路莓:“你受了伤,不要乱动。”看,路莓多关心他啊。就算他神志不清提出离婚,路莓也不会答应离婚的。所以,噩梦无疑了。他这样自己骗自己。他收敛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对着路莓露出一个惨烈的笑容,“我没事。”毕竟这张脸上挂了不少痕迹。路莓:你能不能看看你身上的伤再说话。“饿吗?”“饿。”陆佑感受到空荡荡的肚子。现在都九点多了,两人一直也没吃东西。很快蒋时寒便进来了,拎着两人的早饭。陆佑忍着痛,艰难地坐起身。他身上大小伤口不断,虽然万幸没有伤筋动骨,但是皮肉伤的痛是少不了的。蒋时寒在旁边端着粥,十分心痛:“这可怎么办,你剩下的也就这张脸了,结果还破相了。”陆佑接过粥,喝了一口回答他:“寒哥,你这么说我就不开心了,难道我除了脸一无所有了吗?”蒋时寒:“不然呢?”陆佑低头喝粥,从碗边露出一双眼睛看向路莓,眼神示意。蒋时寒莫名一哽。什么意思,你想说还有路总?当着路总的面,蒋时寒不敢大放厥词,勉勉强强承认:“行行行,你还有才华。”他趁着陆佑吃饭的时候,将这次绑架的前因后果给陆佑说了。警察赶到的时候,几人已经跑了,跑之前还打了个120,留下陆佑一个人在车里人事不知。这事应该是周无争做的,路莓给他打了电话后,陆佑很快就被找到了。但是目前警方也找不到证据证明是周无争下的手。陆佑一听可能是周无争动的手,顿时炸了:“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