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鸣凤亦是个有心机的,她敏感地捕捉到了这种目光,并且从此让阮巡听命于他!她就说那个所谓的凤雅是个狐媚子,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心计才进入王爷的府中,裘鸣凤这也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凤引九雏”这四个字,好像是她在别人铺路,顿时有一种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懊悔和愚蠢,杜九凤也叫凤!“朱朝仁可从死牢里出来了么?”裘鸣凤问。“王爷既然让她在府中为妾了,肯定是放出来了。”“那她家里还有什么人?”裘鸣凤又问。“她爹朱朝仁还有一房妾,那天听问柳殿的娘娘说起来,好像是跟杜九凤的娘不对付。”阮巡当时就站在王爷旁边,自然是知晓的,“还说杜九凤就是因为自己的爹纳妾,才和家里断了联系。”裘鸣凤便笑了,“很好。你暗地里找个人,去让她这个姨娘来参加蔡文柳的生辰宴,到时候,让杜九凤难堪,也破坏了她的生辰气氛。”接着,裘鸣凤便哈哈大笑起来。为了扳倒蔡文柳,裘鸣凤已经做了很多的功夫,能否成败,就在她生辰的那一日,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近日,她让她宫里的婵娟出宫和阮巡密谋了好多次。*这一日,问柳殿那边的彩画躲过了问柳殿的所有人,进了凤鸣院。“娘娘,那边娘娘本月月信未至。”彩画说到。蔡文柳找江湖郎中来切脉的事情,是背着彩画的,整个过程,只有凌月和蔡文柳知道。不过,自从这位所谓的“远方表哥”走了以后,蔡文柳便每日里开始喝药,彩画并不能肯定蔡文柳的胎还在,只知道她月信未至,所以,便来向裘鸣凤汇报。裘鸣凤的手掌又紧紧地攥了一下她说到,“看起来,这个贱人的崽子果然没掉!正妃怀了嫡子,若是女儿还好,若是个儿子,那将来,本宫可就彻底输了。”裘鸣凤脸变得很白。“或许她刚刚小产没多久,月信还不准。”“这种可能性很小。再说了,你不是说她天天喝药?保不齐就是保胎药。”不过随即,裘鸣凤的脸色缓和了一下,“没事,这些天,王爷去她那里就去吧,怀胎头三个月,可是最不稳定的时候,就算他的孩子没被王爷自己做掉,那我也有最后的杀手锏,到时候,蔡文柳是如何谋杀了自己的侄子,可就真相大白了,蔡文柳杀人的事情会引爆朝堂,那可有好戏看了,本宫还就是要挑起这些争斗。”第22章六月十号这一天,天开始下大雨,天空乌沉沉的,感觉这段时日的雨,怎么也要下一段时间。九凤这几日,在“浅云阁”中,闲来无事,要么做女红,要么一个人跳舞,果然一入侯门深似海,这日子,不是闲死,就得闷死,一辈子这么下去,那可不行啊。“这雨也不知道要下多久?”九凤坐在榻上,随口对着旁边的竹兰说到,外面的大雨下得噼里啪啦地响,这几日,她一直关着窗户,闷死人了,这里没有舞乐坊那里歌舞升平,也没有人聊天,整日里就一个竹兰,蔡文柳安排的别的侍从,杜九凤都安排在了院子里做粗活,九凤难免觉得闷。“嗨,娘子,您就在这里待着吧,您要想热闹,过几天,就是咱们正妃的生辰,那日,会有许多人来,毕竟咱们王爷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到时候,可有的热闹了,当然了,勾心斗角也少不了。”竹兰便把瓜子、水果还有各种坚果摆到桌子上,边笑着说道。说起来,这件事情,九凤倒是很担忧,她总觉得到时候会出事,至于事情是怎么出的,她无法预知,虽然事情的结果,她都已经知道了,可何时发生,怎么发生,谁引起来的这件事情,她都不知道,等于把所有的牌都洗了一遍。九凤正在琢磨的空儿呢,就听到竹兰说了句,“娘子,雨下得小了,空气好,开窗透透气吧。”“是呢。”九凤说道,她跪到榻上,刚开开窗户,就看到有一个人正向院中走来,他一袭白衣,踩在刚刚如同水洗过的石板路上,两边也是水洗过的绿植,天空空灵,他的步子也不快,不住地打量着旁边,这幅构图,如此唯美,可以做一副漂亮的风景画,挂在墙上了。杜九凤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有些呆了,他抬眸看了一下天,然后,不经意的一瞥,看到九凤正从窗户里盯着他。看到他在看她,九凤赶紧把窗户关上了,坐到了榻上,心还咚咚地跳。须臾,他便进了外面的套间,竹兰说,“王爷来了。”“嗯。”淮南王周烨,伸手打开了帘子,便进了九凤的里间,盘腿坐在了榻上。“潘金莲开窗看见了西门庆,你开窗看见了我。”周烨笑言。“王爷怎么总是自比西门庆?你想当西门庆,我可不想当潘金莲。”杜九凤嗔怒地说到。周烨又笑了一下,笑得非常爽朗。九凤给淮南王请过安以后,淮南王似乎有几分埋怨的口气,“看到下雨,怎么不出去接我?”“我——”杜九凤竟然一时语塞,他的口气,不是谴责,倒有几分男子的嗔怒,还是那种耍无赖的嗔怒,“那王爷出门的时候,雨应该更大,王爷出门都不带伞,怎地偏偏让我去接?”淮南王只看了九凤一眼,说了句,“你可给我长本事了,这种大不敬的话越来越敢说了。”虽然在他看来是大不敬,但在前世,两个人本来就是这样啊,没有规矩,不成体统。淮南王看到九凤榻上的小桌子上有南瓜子,各种时令水果,便拿起南瓜子来吃。九凤只在一边侧着身子,饶有兴趣地看他,她记得他不爱吃零食,想来如今是闲得发慌了,手捧着瓜子,不过,却跟嗑瓜子闲唠嗑的女人有着天壤之别,瓜子并不契合他的身份,颇有一种“王爷吃瓜子,是瓜子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的感觉,瓜子终于被王爷“临幸”了。想到“临幸”这个词,九凤竟然忍不住一笑。“想到什么了?笑成这样?”周烨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着外面下雨。“没想到什么,王妃娘娘过几日就过生日了,您不去忙吗?”“有人在忙,用不着我。倒是你,整日闲得嗑瓜子。”他看了九凤一眼,吐了一颗瓜子皮,那样儿,端的是风流洒脱,勾人魂儿的。“我才没有。是你不来,所以,我才——”杜九凤脱口而出这句话,想想这句话,又觉得不妥,好像她日夜盼着的便是他来一样,没得显得她没了自尊。“我不来,你便嫌得嗑瓜子了?我不来,床也发霉了。”周烨说着,还下意识地看了梁上一眼。杜九凤心惊了一下,莫不是那日,夏玄来,他知道了?所以,那日,他故意把她拉到了他的腿上,因为他知道夏玄拿着匕首,只要她在他身上,夏玄就不会对他怎么样,所以,他才强拉着她上演“活春宫”。今日他来,想必是看见今日下雨,别人都会闭门不出,她必然以为王爷也不会驾临她的“浅云阁”,自是会跟自己的情人夏玄幽会的,想到此,九凤气恼地要命,但又不能表现,若有半分的表现,那日夏玄来的事情,便会穿帮,所以,她一句话不说,只看窗外的大雨。雨又下大了,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仿佛砸在杜九凤的心上,被周烨算计了这一场,精明如他,难道看不出来她已经恼了吗?“怎么了?本王不来的时候,盼着我来,我来了,又不与我说话,是几个意思?”周烨始终在嗑瓜子,打量着杜九凤,杜九凤面上已经有些不痛快了。“我没盼着你来。”杜九凤说到。“没盼着我来?那盼着谁来?”他又磕了一个瓜子,把皮儿放在桌上,“是我哪句话说的不对付,又惹你生气了?凤儿。”周烨的口气,根本不像是道歉,分明是在挑逗。杜九凤还是不理他。看到对方不做声,周烨索性一只手伸了过去,要摸杜九凤,杜九凤本能地就闪开了。周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五指修长,戴着一枚祖母绿的扳指,他的手本来在伸着的,可能被杜九凤拒绝了一下,所以,五指攥了,“连摸都不让了?”生平,他可是第一次要摸别人被拒绝,以往他可是手到擒来,摸个女人便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竹兰在呢。”九凤的目光看向竹兰,就见竹兰低着头,竹兰的脸通红通红的,就在那里低头站着,走也不是,留又尴尬。周烨的目光也瞥了竹兰一眼,转而回过头来,说到,“她在这怎么了?现在是少儿不宜,不过这些事情,她早晚会做的。”杜九凤心想:当真是没羞没臊的很。杜九凤的目光抬起来,才看到周烨一直盯着她看,“你看什么?”“你究竟是不是你爹的亲女儿?要不然是你爹被戴了绿帽子?”周烨说到,接着还笑了一下,大概又想到了朱朝仁那肥胖又猥琐的样子。“你——”杜九凤气恼,明明是他在夸赞她的容貌,怎么他说出话来,她就这么接受不了?她本来有心想说,“你娘才被你爹戴了绿帽子了呢”,可一想到,这话,是大大的不妥,所以,她便没有说出来。周烨今天下午在这里坐了一下午,晚膳前,他要回永宁宫去了。杜九凤一句挽留他的话都没有说,送走他以后,刚在房间里念叨了一句:“终于把他送走了”,门上却又响起了敲门声,竹兰去开门,竟然又是周烨。他没进门,站在门口,只对着杜九凤说,“我要走,你都不给我找把伞么?”杜九凤看他站在门外,衣服上已经挂了薄薄的一层雨雾,她慌忙对着房间里喊道,“竹兰,快去给王爷拿把伞来。”竹兰“哎”了一声,片刻之后,就取了一把油纸伞来,递给周烨。周烨看着那把油纸伞,没接,他只是垂着眼睑看了片刻,叹了口气,忽然就抬起头来,对杜九凤说,“我要走,你就不会留留吗?非得让我自己找个借口回来?”“我——”凤雅瞪大了眼睛,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夏玄曾经教过她很多勾引男人的手段,可此刻,她怎么什么都没有想到?最重要的,她是没想到,他那么一个大男人,心里竟然那么多的弯弯绕,这种女子都想不到的主意,他竟然能够想得到,而且,他误以为她能够想得到,他在等她想得到。可杜九凤,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两个人都站在门前,一个门里,一个门外,灯光在房间里,其实是谁也看不清楚谁的,但那一刻,杜九凤好像钻到了周烨的心里,似乎和他的心更加贴近了,让她的心怦怦直跳。看到杜九凤如同愣头青似的茫然表情,周烨低叹了一句,“罢了。便这样吧。”再没提要留下来的事情,拿了油纸伞,在手里撑开了,雨点便落到了油纸伞上,他擎着伞走在院子里的样子,又成了一幅绝美的人物风景画,写意又动人。傍晚,院子里是没有光的,杜九凤看他的背影,看了好久,直到他拐了弯,不见了踪影。自始至终,他都再没有回头。杜九凤关上门,心想:那天夏玄在梁上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今日他只是过来看看,她有没有趁着下雨天跟夏玄约会,知道没来,他放心了,晚上别又去别的娘娘宫里过夜去了。想到此,杜九凤便回房了,看到他磕过的瓜子皮放在桌上。杜九凤愣怔了片刻,命竹兰打扫完,洗刷上床,却怎么都睡不着,她后知后觉地在想:他不会因为今日的事情怨她吧?没主动给他伞,没有主动挽留他,大概伤了他高高在上的王爷自尊。杜九凤当真心里不踏实呢。前世的时候,和他在一起,她的心都在夏玄身上呢,他的一举一动,她根本都没有走心,如今看起来,他心思细腻,九曲十八绕,说不定哪一刻,她就得罪他而不自知了,当真是得小心应对,别今世没死在夏玄的手上,倒死在他的手里了。杜九凤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子,“唉”了一声。第23章话说这一日,苏媚儿接到了去淮南王府的通知,去给淮南王正妃蔡文柳祝寿,自然是裘鸣凤那边的人悄悄通知的,为的就是让杜九凤在宴席上尴尬。这几日,老朱回乡下去了,虽然乡下没有地了,但还有几间铺子,主要老朱在城里有些惊弓之鸟的感觉,想去乡下去静一静,叫了苏媚儿好几次,她不为所动,乡下那种地方,哪是她这种女人待得住的啊?去给蔡文柳过生辰,苏媚儿根本没什么兴趣,但是去淮南王府,苏媚儿的兴趣可大了,淮南王周烨,那是她的梦中情人,如今老朱不在城中,她一个人,可更自在了。可去生辰,她送什么好呢,人家皇亲国戚,自然看不上她这个乡下土财主的东西。倒是这时候,夏玄来了,苏媚儿便把要去淮南王府的事情说了,想送礼物,不知道送什么才能进得了淮南王府的门。“恰好,今日有人送了我一颗夜明珠,不如先送给你,你去送给蔡文柳,解一下燃眉之急。”夏玄说着,便从衣裳里头掏出来一颗很大很亮的珠子。说实话,苏媚儿第一次见夜明珠,就跟第一次见到周烨的时候,眼珠子是一样一样的。“你哪来的这么大的夜明珠?再说了,你送给我,我拿什么回报你啊?”苏媚儿私心想着,别是老朱不在,夏玄想占她的便宜?如果是要占她的便宜,那可真是太好了,她巴不得上这个大帅哥的身呢。“我一个读书人,要这些身外之物有何用,都是虚荣而已,不过,蔡文柳应该很喜欢。”苏媚儿纵然小心思多,终究是一个乡下女人,她没多想,只觉得夏玄书生意气挺浓的,应该真不在乎这些钱财,她接了。那日,她打扮地花枝招展地便去了蔡文柳的生辰宴。今日蔡文柳的生辰,周烨今日特意免了裘鸣凤的禁足惩罚,所以,早就有裘鸣凤的人在门口等着了,苏媚儿一报上名儿来,就让她进去了。毕竟是淮南王妃的生辰,府里自然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周烨和蔡文柳端坐在了王府大殿的中央。杜九凤身为妾侍,和另外一名淮南王的妾坐在最末尾的桌上,她不想引起任何的目光和注意,只和那名姬妾在说着体己话。不经意地扫视了周烨一眼,周烨的目光也瞟过她,目光中好像带着怨怼,他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酒,杜九凤看他看个样子,好像有些借酒消愁的味儿,杜九凤心想:装什么装?果然她那日的担心是对的,他为了下雨那日的事情在和九凤置气,他的内心戏真的是好足啊,后宫佳丽三千,竟然还有一颗妙龄少女的初恋心,真真是笑死人。前世,她可是知道,周烨是个勾女人的高手,他对女人不强求,都是女人们争风吃醋地上他的床,可见他手段的高明。周烨生就一副情场高手,所以,他“借酒消愁”的样子,杜九凤便没有放在心上,继续和那位姬妾说着体己话。这位人称“七娘子”的姬妾,在淮南王周烨的妾侍中,排第七,所以称为七娘子,至于杜九凤的排名么,那是“无”,排不上的,若不是她“京城头牌”的名号,和进府的曲折,估计府中根本没人会注意到她,现在倒好,蔡文柳和裘鸣凤都视她为“眼中钉”,刚一入座,杜九凤便觉得如芒在背。杜九凤前世就和这位“七娘子”交好,在九凤要被油烹的时候,“七娘子”还在四处奔走,找王爷,这位“七娘子”本名儿叫白锦,听名儿就知道是个识文断字的,人并不是多么热情,但是非常热心,属于面冷心热的那种,并且,嘴严,既不是蔡文柳的人,也不是裘鸣凤的人,杜九凤一进大厅,觉得亲热,便朝着她走来了。京城头牌先进了府,被王爷睡了,之后因为救父再次进府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白锦一看杜九凤的长相,便对她和王爷的纠缠,有了几分了解,这样一个风华水嫩的人儿,哪个男人看了能不惦记?因为杜九凤表现出来的诚心,所以两个人聊了很多知心话,聊着聊着,白锦便说,王爷已经有七八月没有去她的房里了,估计都忘了有她这么一号人。杜九凤目光逡巡了一下那个坐在大厅中央、一袭华贵白色衣衫之人,他正在和蔡文柳说着什么,唇角含着淡淡的笑,对谁都在意,也对谁都不在意的样子,目光偶尔会环视满殿里的人,一副俊逸风流的模样,好像全天下的人,他都不放在眼里,前世便是这股子傲慢却又油嘴滑舌的劲儿,全天下的女人,不过都是他的猎物,今日对这只猎物感兴趣,明儿便又换了。“可能王爷最近都住在永宁宫吧,那是他一个人的寝殿。”七娘子说到,目光还流连在大殿中央的那个人,他始终都那么高高在上,她怎么都摸不到的。杜九凤低头笑说,“或许我们这位王爷,是不举了也说不定。”白锦大吃一惊,她慌忙悟了九凤的嘴,“你刚刚进府,怎么就这么口没遮拦的,以后这种话,不准在府里说了。”杜九凤也才发觉,是她失言了,不过前世,这种玩笑,她常常和周烨开,她说他不行了,白日里他并不着急,晚上他就让她知道,他行不行,毕竟,事实胜于雄辩,晚上他凶猛至极。原来今世在他的姬妾中说这些话,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前世不过是她和他之间夫妻间的玩笑。九凤端起眼前的一杯酒,便喝起来,目光慢慢地逡巡着殿武,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自然都是冲着淮南王的面子:坐在杜九凤对角线位置的依次是:大皇子显王周耀,庸王周煜,三皇子祯王周睿以及他们的妃嫔,大学士蔡仪的大儿子蔡向荣和蔡向荣的夫人程锦,以及程锦的娘家哥哥程永年和嫂子顾书仪,程家的父亲程家康是朝中宰相,也就是说,蔡家其实是和程家联姻,程锦娘家的实力不仅不比夫家弱,甚至还要高于夫家。杜九凤感觉到,今天,裘鸣凤应该有大动静,前世的时候,蔡文柳的胎后来也的确真相大白,但并没有在今天这种场合下发生,杜九凤时刻盯着裘鸣凤,如果裘鸣凤有要说话的意思,杜九凤必然会出来阻拦,今天的事情,要是闹翻了,那可真是会朝堂后宫大乱的,牵一发而动全身。裘鸣凤坐在下面的位置,目光刚才一直盯着杜九凤呢,很恶毒又很嫉妒的目光,她心想的是:别得意,你的小妈已经来了,今日你只是小角色,姑且让你尴尬一下,以后再收拾你;至于今天裘鸣凤的大目标,那便是蔡文柳,蔡文柳这件事情,她已经想好了,让阮巡告发,阮巡是裘鸣凤在朝堂上的心腹。裘鸣凤又瞥了蔡文柳一眼,心想:你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动了,你现在有多高兴,半日之后,便会跌得多惨,裘鸣凤笑了一下,她端起面前的酒,也喝了一口。裘鸣凤往日是个高调的,今日竟然难得穿得朴素,许是在禁足期间,不宜张扬,大家也都见怪不怪。蔡文柳也看着裘鸣凤,又盯了杜九凤一眼,心想:府中有两个“凤”,前些日子,她已经把“凤引九雏”指的到底是哪只凤,放出去风声了,裘鸣凤是个善妒的,眼里揉不得沙子,让她们先打起来才好呢。苏媚儿此时已经进来了,也坐在最末的座位,她一个乡下的妇人,坐在其中,自然有些不自然,不过想想,她送的礼物,是东海夜明珠,还是世所罕见的那种,她又暗暗挺了挺脊背,看向大殿柳的目光,苏媚儿目光当中对淮南王的那种爱慕和渴望,并没有逃过蔡文柳的眼睛,蔡文柳只是对这种目光投来鄙夷的神情,还有一种“此种目光可以为我所用”的毒辣和野心。第24章苏媚儿毕竟从未身处侯门,不晓得里面的厉害,没人跟她说话,她又觉得无聊,便想找个话题说说,想着寻常的话题肯定引不起别人的注意,便想着起个重口的,她是一个哗众取宠的人,没人关注,她便觉得自己太没有存在感了。想起来夏玄曾经告诉她的,便对着旁边的人说起了这件事情:“听说啊,这京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一个女子,自小便跟自己的哥哥关系不错,嫂子进了家门以后,这个女子渐渐感觉到了哥哥的冷落,而且,这个嫂子家事上要压夫家一头,又是小姐作风,对哥哥颐指气使,这女子更加看不惯,心里一直憋着这口气,后来,嫂子生产了,是个小少爷,嫂子便更加跋扈了,不仅对丈夫,也对公婆大吼大叫,家里一家人也都惯着嫂子,女子更气,有一日,她趁嫂子不注意,便把小少爷从房中偷了出来,溺死在了自家后院的湖中,溺死以后,她害怕了,怕被人发现,情急之下,她拿了一块大石头,绑在了已经气绝身亡的小少爷的身上,将小少爷的尸体沉入了湖底。啧啧啧,这是何等歹毒的心肠。”这种重口的事情,在蔡文柳的生辰上讲,是不合适的,但苏媚儿不懂,而且,众人对这样的事情如何会不感兴趣?苏媚儿以三寸不烂之舌,将这件事情讲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那就一个引人入胜,连淮南王都被她比下去了,好东西总是吸引人的,好故事亦然。因为说得小声,又讲得绘声绘色,所以,她并不晓得,刚才蔡文柳对淮南王说到,“启禀王爷,有件事情,贱妾骗了您。”“什么事?”周烨问。“前段时间,贱妾一直为孩子不在了伤心难过,以为是贱妾自己没本事,没能保住王爷的血脉,可这几天,贱妾一直觉得腹中不适,让御医来瞧了一下,原来孩子竟然还在,前段时间,是贱妾自己以为的孩子不在了。”蔡文柳今日特意化了柳叶眉,妆容也是前所未有的庄重,太子妃,大家出身,还怀了王爷的长子,这皇后的位子,很稳啊,所以,她也以要“母仪天下”的妆容来要求自己。“是么?孩子还在?怎么会误会不在的?想起来了,当初是见红了。”周烨仿若一副不在意的神情,好像在说的不过是别人的事,孩子也仿佛不是他的一样。蔡文柳当即变脸了,“王爷别提这事儿,彩画这丫头,不知道是谁的细作,那天是她故意弄上的血,要陷害贱妾,王爷——”周烨沉着眼睑,好像在思量这件事情,不多时,他抬起头来,说道,“构陷主子,这是该仗杀的,今日是你的生辰,不宜见血光,那便交给你处置吧,什么时候仗杀,听你的。”“可贱妾,还不晓得她是哪家的细作呢?没有主子在背后撑腰,她敢这样放肆?”蔡文柳正和淮南王说得起劲儿呢,自然没有注意下面的窃窃私语,裘鸣凤坐在周烨的右边,对两个人的话,听得真真切切,她的脸登时就白了,她想着,再往下说,可就要把她给牵出来了,她刚要对坐在下面的阮巡使一个眼色,便听到了下面的窃窃私语。大家好像正在讨论的是:一个在湖中溺死的孩子。裘鸣凤大喜,心想着:真是老天开眼啊,怎么她的人,还没站出来,就有人说这事儿了,倒好了,省得她出头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见坐在下面的程锦,面色渐渐地苍白,气愤,原以为,是有人偷了她的孩子,却不想,原来竟然是被自己的小姑子蔡文柳沉入了湖底,当了母亲的人,是什么都顾不得的,更何况,蔡文柳是用了这般恶毒的手段,就连蔡文柳的哥哥蔡向荣都在盯着蔡文柳,他想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他那个曾经可爱的妹妹干的。刚听到蔡文柳说了这件喜事,周烨还没顾上别的呢,下面就窃窃私语起来,周烨不耐,便问,“到底怎么了?”裘鸣凤便对着周烨说,“刚才啊,贱妾倒是听了个大概,说是一个小姑子毒杀了自己侄子的事情。”程锦已经忍不住了,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故作沉静地说到,“敢问王妃,你究竟杀没杀我的儿子?”蔡文柳也慌了神,不过,毕竟是淮南王的正妃,气势还是在的,“怎么跟太子妃说话呢?”程锦昔日是娇滴滴的丞相家的小姐,那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儿,脾气自然是有的,儿子死了,她伤心了好几个月,差点儿要自杀,如今,她竟然被欺骗地如此彻底!程锦哪能受得了这个?“你是不是应该问问,我怎么跟杀人犯说话?”程锦说到,孩子的命最大,她又是个跋扈的脾气,自然发作了。“今儿是本宫的生辰,本宫不容许你在这里胡说八道。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这姑嫂两人,本来就不怎么和睦,不过看在蔡向荣的面子上,还过得去,后来蔡文柳出嫁了,关系平静了不少,却不想,今日竟然出现了这场晴天霹雳!“我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派人去蔡府的湖底打捞,如果挖不到我孩子的遗骸,我会当面给你磕头道歉,能够挖到了,你又当如何?”程锦不依不饶。程锦转身就让自己的下人,回府去打捞遗骸,蔡文柳的脸色,当即就变了。这件事情,蔡家的人也是头一次听说,蔡仪也是方寸大乱,既怀疑这种狠毒并不是自己亲生女儿所有,又心疼自己的小孙子,他更气的是那个在自己女儿的生辰宴上挑动这件事的那个人。蔡仪胸口起伏着对着淮南王说,“老臣斗胆想问问,究竟是谁挑起来这件事情的?她为何非要在今日说?漫说此人怀的是要颠覆我朝的恶毒心思,因为此人知道,此事一说出来,势必会引起老臣和亲家之间冤孽和前朝的动荡,谁得了便宜?”第25章苏媚儿一听,眼睛瞪圆了,她绝没想到,自己哗众取宠地提起来这件事,竟然会引起这般的动荡,更没有想到,原来做此事的人,竟然是当今的太子妃,也就是她一直嫉妒着的蔡文柳,不过么,苏媚儿终究是一个眼皮子浅的妇人,不知道厉害,把蔡文柳拉下来也好,省得她整日里在周烨身边,如今更是一副琴瑟和谐的样儿,无端地让她觉得碍眼。她属于天塌下来还在睡大觉的主儿,说她没心没肺,其实不是,是她真的没见识。她还不知道,她正在搅动多大的一滩浑水。裘鸣凤指了指苏媚儿,说到,“臣妾刚才听,就是从她的口中出来的。”裘鸣凤多精明啊,苏媚儿和杜九凤是脱不了关系的,蔡文柳的杀人罪,在众目睽睽之下,就算周烨想袒护也袒护不过去了,裘鸣凤准备再拉上一个杜九凤,治她一个挑拨之罪,一石二鸟,最后是谁受益?当然是她啊,今儿可真是她的大好日子。可并没有人知道,杜九凤和苏媚儿,两个人互不认识。杜九凤,并不认识眼前的苏媚儿,苏媚儿虽然知道杜九凤进了王府,她也不认识杜九凤,之前朱朝仁和外面的苏媚儿极其暧昧,并且和杜如兰提了要纳妾的事情,之后就发生了杜九凤和夏玄的事情,老朱把纳妾的事情暂时搁置,杜九凤离家后,老朱才娶的苏媚儿。周烨的目光看了苏媚儿一眼,又瞥了杜九凤一眼。“真是混账!是谁指使你的,竟敢编排本宫?”蔡文柳气得脸都绿了,她的嫂子程锦正用“正义对抗邪恶”的目光盯着她,那目光,仿佛能杀死她,蔡文柳心虚,这种心虚便化为了对苏媚儿色厉内荏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