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摘玉湿淋淋的一身水,衣摆处还在不断地滚落水滴,他脸色青白,嘴唇泛着粉色,似乎在水里冻了很久。他身后的念香也浑身湿透,身侧蹭了一大块淤泥,正瑟瑟发抖。迟摘玉走过来,拱了拱手低声说:“表姨母,多派些人手去湖那边找小表妹吧,她应该还在那里,只是那湖太大,要人多些。”林清贞看这两人的样子,强自镇定地让谢昭嵘吩咐下去,而后匆匆跟着迟摘玉往那边走,焦急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弄成这样?怎么回事?九儿是落水了吗?”迟摘玉微微侧头看了念香一眼,念香见了他的目光,微微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说道:“回王妃,奴婢与郡主去了湖边玩耍,湖边……湿滑,郡主不小心落了水,我下去救,却没找到,后来晕倒在湖边,是……是迟小侯爷发现了我,我们搜救无果便、便赶紧回来报信。”迟摘玉温声道:“表姨母,小表妹不会出事的,她……她会游水的。许是和念香一样,晕在了湖边上。那湖大的很,多去些人,定会找到的。”林清贞一听女儿落了水,早已脸色惨白,她神色一片惶然,连声问道:“九儿会水吗?她真的不会有事吗?我怎么不知道她会凫水?”“……会的。前年我们去稷山温泉,我派人教了她,她和念香一起学的,许是回来没与您提。”迟摘玉说完,又飞快地瞥了念香一眼。念香立刻接口道:“是……王妃别担心,郡主游水不成问题的。”林清贞眉宇间依旧一片惨然,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加紧了脚步匆匆向前走去。……谢欢兮与游归煜两人一起爬上了岸,谢欢兮顾不得自己一身的水,凑过去扶着游归煜的下巴小声道:“我看我看,妆花了没有。”游归煜微微闪躲了一下,她细白的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冰凉的触感让他从心底升腾起茫然,这感觉比用刀架在他脖子上还来的怪异。谢欢兮很自来熟地拍了拍游归煜的肩膀,慷慨地道:“小王,不用那么害羞,刚才给你画眼睛的时候你就是这样,睫毛动个不停。还好没花,想不到这黛笔还挺防水。”她满意地看着被自己雕琢几笔,容颜就大大逊色从前的游归煜,忍不住为自己的专业技能沾沾自喜——易容课本来是一门选修课,很多人觉得没用纷纷弃选,她却觉得技多不压身,勤勤恳恳地起了一学期的早,认真而系统的学习了这门技术。这不就派上用场了?而且还非常的成功。谢欢兮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她搀着游归煜慢慢站起来,低声问道:“小王,你的腿伤如何了?被湖水一激,是不是疼了?”游归煜似乎怔了一下,轻声说道:“无碍的。”“好好好,你坚强一点,忍耐一会儿,”谢欢兮见游归煜嘴上虽说不碍事,但身体还是微微颤抖,脚步虚浮,似乎着力不便,忙撑稳了他温声劝慰,“我得找个人证明一下你的身份,很快的。然后我们马上回府,请个大夫给你看看。”游归煜低低应了一声,两人刚往前走了几步,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喝:“什么人在那边?!”第23章 危险警报,拉住大哥!这声断喝将谢欢兮吓了一跳,她一手扶住游归煜,回头看去,来人行色匆匆,身形竟颇为熟悉。一打照面谢欢兮就松了口气,喜道:“韩羽!”来人正是韩羽,自家郡主在太子府失踪,他着急寻找,再偏僻的地方也没放过,不曾想真的在这里找见了谢欢兮。韩羽见谢欢兮浑身湿淋淋的,还扶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立即跪下请罪:“属下护卫不力,请郡主降罪。”他一着急就跪,怎么说也记不住,谢欢兮腾不出手扶他,愁得要死,“快起来起来,我还有正事找你呢。”这运气真是没谁了,谢欢兮本以为走几步会遇上哪个小厮或丫鬟,事关游归煜的身份问题,办起事来也不知会不会出差错。谁知竟碰上了韩羽,什么事让他去办,谢欢兮放一万个心。韩羽不明所以地站起身,恭敬地等着自家郡主的吩咐,谢欢兮飞快地说:“宜娢公主还在不在?”宜娢公主乃太子胞妹,谢欢兮的亲堂姐,两人关系向来不错。只是这大晚上的,谢欢兮没头没尾上来就问她,也不知她要干什么。韩羽一头雾水拱手回道:“宜娢公主还未离开,郡主有何事吩咐?”谢欢兮顿时面露喜色,长舒了一口气,迅速地把她想好的计划交代了。听到最后不仅韩羽脸色古怪,就连游归煜都忍不住神色微妙地看了一眼谢欢兮。韩羽艰难地说:“郡……郡主,您确定么?这会不会……对您和宜娢公主的名誉……不大好?”谢欢兮豪气十足:“无妨无妨,你去办就是。”这有什么名誉有损的?她想出这么一个拍案叫绝的好主意容易嘛?既给了游归煜一个合理的身份,又能名正言顺地把他带回家,重要的是他还没法拒绝。这样完美优秀的策划就算真的牺牲点名誉,那也美得很哪。谢欢兮偷笑不已:不给我当差?走出这个大门你还得靠我呢,等把你拐回了家,给我三天时间,我让你感受感受什么叫令人如沐春风的人性化好老板,叫你哭着喊着要留下给我当差!谢欢兮脑中的幻想已经从游归煜龙袍加身,跳跃到了未来的鲜花掌声大锦旗,以及金牌员工的表彰大会。丝毫没注意游归煜正垂眸看着她,而后目光渐渐下移,停留在她那如百合花瓣一样娇柔,却稳稳扶住自己的小手上。他看了许久,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小九儿怎么这样?好事没见她找过我,一有什么颜面扫地的事她保准想起我!”听完韩羽的禀告,宜娢公主没一点好声气,咬牙切齿地骂谢欢兮。韩羽也觉得此事荒唐,但郡主吩咐了,再荒唐,他也会全力以赴,只好又深深揖了一礼:“郡主也是没办法,还请公主多多体谅。”“好了好了,”宜娢公主赶苍蝇一般挥挥手,“我知道了,一会儿见了她,我会帮她的。你也告诉你家郡主,让她心里有点数,念着点我的好!”郡主贪玩落水比无故失踪好说一些,这会儿大家已经都知道了,太子也派出不少人去找,没一会就传来消息,说人已经找到了。在韩羽走后没多久,谢欢兮和游归煜就被人找到带回来了。念香一见谢欢兮,立刻哭丧着脸给她披上厚厚地披风。谢欢兮顿时不冷了,扭脸对念香咧嘴一笑,却见迟摘玉居然站在念香身边,叫她看过来,迟摘玉伸出修长的食指抵在唇边一下,无声地对她说:别乱说话。什么意思?谢欢兮没懂,面有疑色地一转头,猝不及防地看见林清贞阴沉的脸,心中顿时一咯噔,一下忘了琢磨迟摘玉的深意。林清贞寒着脸,强忍着没有发作小女儿,歉意地给太子赔礼道:“太子殿下,是妾身教导无方,小女顽劣跑去玩水,竟在您大婚之日惹下这许多麻烦。”谁玩水?我玩水?夏天还没到我玩什么水?!我是被一个白衣蒙面女逼地跳水好不好!谢欢兮正要开口,忽然脑中闪过了什么,她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迟摘玉。果然,从来都是漫不经心的迟摘玉那脸色,几乎从未如此严峻过。他冲她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谢欢兮见他示警,虽心中疑惑,却也闭口不言,只等回去私下问个究竟。谢曜一身喜服未换,微微颔首道:“乐安年幼,贪玩罢了。伯母不必太过歉疚,人没事就好,这几日注意些,落水不比别的,受了寒可就不好了。”他轻轻一抬手,大拇指指了指谢欢兮身边的游归煜,淡淡道,“是你救了乐安?此功当赏。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侍从?”“皇兄,这是我的一个奴隶,”宜娢公主从人群中走过来,笑得眉目生情:“这两天新得的一个,我喜欢的很,走哪都得带着。这不今天日子好,我许他四处走走,谁知这小子倒有福气,竟把乐安救了。”谢曜皱眉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心中一阵无话可说。谁不知道他这妹妹仗着公主之尊,没少收面首,这两年更是变本加厉,父皇都管不了她,也就随她去了。宜娢公主清清嗓子,纤长的手指一指游归煜,“你……心肝,还不赶快到本宫这来?”游归煜面无表情,一动未动。谢欢兮倒是赞赏地看了宜娢公主一眼,立马接戏:“宜娢姐姐很喜欢这个奴隶么?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很喜欢。把他送给我可好?”嗯,宜娢公主喜欢收奴隶当面首,乐安郡主喜欢收奴隶当侍卫,整个京都谁不知道?本来是一场意外,现在要变成一出好戏了。谢昭嵘看得额上青筋都要爆出来了,简直不敢看自家娘亲的脸色。堂堂宜娢公主与乐安郡主在太子大婚之日争抢一个奴隶,这——传出去很好听么?经改装后的游归煜,容貌依旧俊朗,但与之前相比却是大大的普通了。宜娢公主瞧了几眼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无非是人高大一些,长的还算过得去,也至于谢欢兮宝贝的什么似的,特意请自己陪她演戏?自己确实挺喜欢养面首的,但是这大庭广众之下,又是太子哥哥大婚之日,宜娢公主心里叹气,这也太丢人了。宜娢公主还想要最后一点颜面,稍微装了一会儿犹豫不决,而后换上了忍痛割爱的表情:“乐安你都开口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不会那么小气。比起在我身边,你那更是个好去处。”她又不知道游归煜的名字,只好道:“……心肝,乐安郡主垂怜于你,是你的福气,以后要尽心侍奉,明白么?”相比较之下,游归煜的语气就生硬了些:“……奴明白,谢过公主,谢过……乐安郡主。”……一上马车,林清贞阴着脸打量着虽然浑身湿透但毫发无损的小女儿,再也忍不住一把揪住谢欢兮的耳朵,随手抄起车上放置的空木盘就往谢欢兮屁股上死命的打。林清贞是真气急了,下手一点也没留情,谢欢兮护住耳朵护不住身子,连声求饶:“娘亲!先别打别打!大姐,大姐!快救救我!疼疼疼!疼死了!”林清贞厉声道:“你还有脸喊疼?!平时上蹿下跳也就罢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那是什么地方?!你走走逛逛就是了,倒是想起来玩水了?!全家找你找的多着急?!平日里舍不得打你一下,把你惯的这般无法无天!”谢昭嵘在一旁听得心头直跳,她从未见过自家娘亲这幅面孔。秦王妃向来端庄沉静,乃大家风范,举止言谈从来没有一丝不妥之处理现在看来,只能说小妹果然是个厉害的,把娘亲气的头发都快冒烟了。不过,谢昭嵘倒是注意到一个细节,娘亲生气,只是气谢欢兮贪玩儿失足落水,倒是没提与宜娢公主争抢奴隶一事。谢昭容心中不由得有些羡慕,自己恪守规矩,一举一动端庄守礼,是世家淑女的典范。而小妹却像个小皮猴儿一般,成天欢欢笑笑,怎么看也不像个大家闺秀。但到底,还是她更讨娘亲喜欢。但娘亲下手也未免太重了,谢昭嵘有些心疼,忙不迭拦住道,“娘亲,别打了。九儿今日一定受了不小的惊吓,湖水又凉,说不定已经着了风寒。这么打下去,病重了可怎么办呀?”果然她话音刚落,林清贞的手就停了下来,迟疑间,谢欢兮立马扑到谢昭嵘的怀里,“大姐,痛死了痛死了,快给我揉揉。”谢欢兮心中当然少不了委屈,她不确定迟摘玉所说的别乱说话,究竟是什么程度?是不能在太子面前乱说话,还是在娘亲面前都不能说。既然不确定,只好等见了迟摘玉,再好好问问他。明明自己是虎口逃生,却平白无故挨这顿打,谢欢兮心中郁闷极了。她一边揉着屁股,一边不放心地扭头问:“大姐,小王是不是在后边大哥的马车里?他没有跑吧?”刚才大庭广众之下,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自然不好再扶着小王。也不知谁把小王接了过去。她只大概看见他应是上了大哥的马车。谢昭嵘没好气的说:“小王小王,你倒惦记他!他没上车前就已经昏厥过去了,哪里能跑?”说完还偷偷看了一眼自家娘亲的脸色,生怕又小妹又惹起林清贞的怒火。林清贞倒是对此并无所谓。小女儿虽然喜欢收留奴隶。但却不像宜娢公主那样,她从来没有乱来过。再说,自己心中内定的最佳女婿人选迟摘玉也从未对此有过什么意见。所以她对那奴隶一事并没有什么感觉。如今气消了些,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下手太重。谢欢兮一看自家娘亲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立刻恢复了元气,趁热打铁亲亲热热地哄林清贞高兴去了。……回了府中,谢欢兮本来想亲自去照看游归煜的,却被谢昭嵘严肃地揪回了院子。深更半夜,堂堂郡主,跑出看一个奴隶,这像话么!谢胜在一旁拍着胸脯道,“妹妹,你放心吧。你的救命恩人,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的!”谢欢兮的再三确认和不信任的神情叫谢盛大为受伤。她们姐妹走后,谢盛“蹬蹬蹬”跑到游归煜的病床前。此刻,游归煜已经被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两个府医正在为他诊脉。谢盛凑过去脑袋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他还好吗?”其中一位老大夫捋着胡子道:“不大好。手足筋脉尽断,却没有及时用药,不过是勉强接上罢了。他这一身的伤。哎——只能慢慢治疗了。”谢盛“哦”了一声。转头好奇地盯着游归煜看,这么一看,就见他脖颈处勾着一条小黑绳。他好奇心极重,欠儿欠儿地伸手将那条绳子全部拽出来,只见着绳子尾端有一个圆圆的红色挂坠。谢盛摸着那红色的圆好奇道:“好奇怪的石头啊?我怎么看不出这是什么材质做的?嘶——不像红宝石也不像珊瑚,挺新奇的。”说着,他发现这小红坠是镶嵌在一个底盘上的,似乎可以按下去。谢盛立刻发挥出丰富的想象力心道:“莫非这是什么独门暗器?”这么想着,他兴奋地就要立刻按下去——作者有话要说:晚上更!第24章 挂坠丢失,一级预警!他这么大一个人,在病床前扭来扭去的,及其影响两位府医看诊。他们看在谢盛是世子的份儿上,一开始并不敢多言。直到此刻,其中一位府医再也忍不住开口道:“世子,您可否避让一下?我们一会儿要给这个奴……”他顿了一下,忽然想到这是得了郡主青眼的人,不敢不敬,又接着道,“……给这位公子敷药。药味儿重,怕冲撞了您。”谢盛一想也对,自己身娇肉贵的,熏坏了可怎么办。不过他还没有参破这个红色挂坠的奥秘,有些舍不得放手。忽然他灵光乍现,一拍脑门儿心中暗道:“我把它偷偷拿走不就可以了?反正这人泡在水里,又奔波了这么久,一路上不小心掉了也是有可能的,嘿嘿。”谢盛的智力不比旁人,从未想过以自己世子之尊,想要一个奴隶的物件儿还不是轻而易举。但他偏偏还读过几本书,知道此举并不妥当,不是君子所为,还有些不好意思。他偷偷摸摸地将红色挂坠的绳子挣断,塞进自己的怀里。心虚地干咳两声,捂着嘴掩饰道:“你们好好给他看病,嗯……本世子就不打扰了。”……游归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更半夜了,他动了动手脚,察觉自己身上的伤都被妥帖细致的处理过,有些微怔。他黑白分明的墨眸在夜中清亮如星子,正呆呆的看着帐顶,一时间还有些恍惚。从一年前开始,他勉强能站立走路,便几乎日日去湖底观察。也曾上岸几次,但深知自己支撑不了太久,只有默默的等待机会。谁知今日便恰巧掉下来一个小姑娘,他便拽着她回到了地洞中。游归煜抬起修长的手覆住眼睛,没想到这个上天派下来的小姑娘,竟然正是乐安郡主谢欢兮。他正愁不知如何接近谢欢兮,没想到机缘巧合,他竟可以这样留在她身边。可他要找谢欢兮,是有原因的,游归煜失神地看着自己被打理妥善的各处旧伤,实在不明白——谢欢兮又是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游归煜心中迷茫不已,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原因。他抬手抚住胸口,低低咳了两声。突然,他脸色一变,仔细的摸了摸胸口,又向上摸了摸空荡荡的脖颈,心中暗道不好。是丢了?还是被有心人看到拿去了?若是特意拿走,只有确认自己是对手的才会这么干。可若真是确认了自己是对手,又何必拿走?何不直接摁下去?游归煜的脑子乱极了,他苦笑一声,捏着眉心叹了口气。这挂坠儿丢了,就仿佛有一把刀时刻悬在他的脖子上。他随时都有可能被强制退场。这运气,果真是差到了极点。他哪里知道,此刻自己的那条挂坠儿,正在被蒙在被子里的谢盛翻来覆去地查看。谢盛一出门,左右看了看,就想马上摁下去这个红色的凸起。但不知怎么,突然间福至心灵,多了个心眼儿。他煞有其事地想:“这是个暗器,万一里边有一根淬了毒的小针,这么一摁,正好射中了我自己的胸口。嘿,那岂不是显得我又冤又蠢?不行,在没参透之前,我可不能轻举妄动。”这么想着,谢盛便鬼鬼祟祟地将吊坠揣进怀里,做贼似的走回了自己房间。他越想越觉自己得了个宝贝,不敢叫任何人看见,生怕别人抢走。谢盛蒙在被子里研究了好一会儿,深知此事不能一蹴而就,总要来日方长,再说也实在困的不行。便美美地将吊坠儿往怀里一塞,闭眼睡去了。……不过谢欢兮这边就没这么好的睡觉心情了。她沐浴完毕,一张小脸莹白如玉,披散着一头如瀑青丝,样子倒是柔婉可爱,就是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沿儿上,有点破坏这份美感。谢欢兮捏着下巴看着念香,神情万分痛心疾首:“念香,你与我说说,你是不是又记忆混乱了?怎么你每次碰到这个蒙面女,都会记忆混乱?你记不记得,我们不是玩儿水,是被白衣蒙面女逼得跳湖?”念香委屈地直摆手:“不是不是,郡主,我没有记忆混乱,我这么说是……是迟小侯爷教给我的。”她哭丧着个脸,“当时那水流很急,我与您冲散之后,怎么找也找不到您。后来不知怎么游到岸边,精疲力尽进的晕了过去,是迟小侯爷摇醒了我。我立时就把我们的遭遇跟他说的清清楚楚的!但……但他却告诉我,让我把这件事儿烂在心里,不许声张出去。还说……”谢欢兮听得正认真。念香却忽然不说了。她抬头道:“他还说了什么呀?你快一字不落地讲给我听。”念香小声地转达道:“迟小侯爷还说,您就是那个……脑子进了水。今日之事,您只需细想一番,便知道他为什么不要我们声张了。”谢欢兮面无表情地伸手戳了戳念香的额头,“……下次有这样的话,转达下半句就可以了!上半句便不用说了。”她说完后盘膝拖腮,歪头想了想,忽然间茅塞顿开,直拍自己的脑门儿。心道:“我果然是脑子进了水。这么简单的事儿,当时怎么没想明白?幸亏没有喊破,不然可就糟了。”自己明明已经看出白衣蒙面女是被太子妥帖保护起来的人。虽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却看出她对太子来说相当重要。如果真把这事儿闹大了,也不知会给太子惹来多大的麻烦——太子将人小心藏匿,自己却见了她的全貌,最后还将她暴露在人前。轻则被太子视为眼中钉,重则说不准会引来杀身之祸。谢欢兮想通之后,知道此事她只好自己默默咽下。若是对娘亲提起了,她知道自己竟是遭受了刺杀,那是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虽然事情通明了,但谢欢心中仍然郁闷,她对念香招招手,念香不明所以地走上前来,就被谢欢兮凶猛地咯吱了好几下:“你编就编好了,为什么偏要说我玩儿水?嗯?你怎么不说你玩儿水?”念香咯咯直笑,闪躲道:“奴婢玩儿水还失足落湖,倒让郡主下去救。这传出去奴婢还好做人吗?必定立刻被王妃远远打发了。郡主若疼,奴婢帮郡主揉揉。”谢欢兮没好气地笑道,“谁要你揉!走开走开,我要睡觉了!”……第二日,迟摘玉一早便过来了。进门后,他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谢欢兮,挑眉问道:“你还好吧?”谢欢兮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觉得呢?i am fine。”迟摘玉扶额笑个不停,而后正色道:“你居然这么皮实,在那冰水里泡一番,一点事儿都没有。我早上起来都有点发烧。”谢欢兮问道:“你发什么烧?”迟摘玉立马邀功:“还不是为了下水找你。”谢欢兮现在一听水字心里就发怵,郁闷地说:“快别提下水了,我倒想问问你这个乌鸦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前日还提醒我别在太子府乱走。”迟摘玉哈哈大笑:“我能知道什么,不过是逗你玩儿罢了,”他顿了顿,“不过话说回来,我会替你好好查查太子府中这个神秘女子的。我给太子做心腹这许多年,竟也不知有这号人物存在。”谢欢兮翻了个白眼儿道:“你当然不知道啦,说真的,你能得太子青眼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你每日除了臭美瞎得瑟,也没看你干过什么正事。”迟摘玉笑道:“错。我今日来便是做正事儿的。”“什么事?”迟摘玉好似温文尔雅地掀了把头发,大尾巴狼一样地道,“你可知你爹为何这两天对你娘大献殷勤?”“为什么?”谢欢兮顿时来了精神,这个事她确实好奇。第25章 当当当当,掉马甲啦!迟摘玉大发慈悲地解密,压低声音道:“你爹不是要改朝换代吗?他这两日拼命拉拢的那位赵将军,昔日是你外祖父的学生,也是我爹的一位好友。今天可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是你爹请我来帮着做说客的。”谢欢兮知道自己老爹这些年在逐梦路上勤勤恳恳,不忘初心,但听到他做的事仍然会觉得叹为观止:“我爹这人怎么这么荒唐?让我娘利用当年的师兄妹情谊来为他拉拢人脉?他也不想想我娘多烦他?而且还能把你也扯进来?哎——你也是个笨的,竟然还答应了。”迟摘玉一挑眉道:“你爹把我当做内定女婿,亲亲热热地把我看作半个儿子,我怎么好意思不答应?”看吧,没聊两句正事儿,迟摘玉便又开始扯的没边儿。谢欢兮早已经习惯了:“我三姐四姐倒是与你年龄相配,你放心,若是你真做了我姐夫,咱们的联盟就更稳固了。等我功成名就了,保准让你飞黄腾达。”谢欢兮心里美滋滋的,若是自家小奴隶最后当上了皇帝,自己做他的皇后还不是轻轻松松?接着再提拔迟摘玉为天子近臣,害,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她越想越觉得前途一片光明,看,合作就是双赢。迟摘玉却似乎没有刚才那般好兴致了,睨着她笑道:“欢欢,你三姐四姐可都是庶女。”谢欢兮“嘶”了一声,失笑道,“不是吧迟摘玉?你还是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啊?原书土著们看重嫡庶也就罢了,你也来分这么清楚?好了好了,我不和你在这废话了。”她说着站起身,脚步轻快地朝外走去,好像一只轻盈的黄鹂鸟,任谁也抓不住她。迟摘玉一怔:“你做什么去?”谢欢兮回头冲他一笑,“自然是去看我的小奴隶客户呀。”……谢欢兮一进院子,正好看到两位府医从游归煜的房间中出来。她连忙走上去关心地问道:“他身体怎么样了?那些伤要不要紧?他筋脉断过,如今可好治吗?”两位府医对视一眼,迅速的交换换了起眼神色来————看吧,乐安郡主果然对这个奴隶上心的很!幸好我们对他还算恭敬,没有因为他这身份而轻视了他。——那当然,咱们哥俩可都不是没眼力见儿的人!谢欢兮站在一旁,看着两位府医眉来眼去看得一头雾水,实在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是不是他的伤很要紧?耽搁太久了难以医治吗?二位千万不要考虑他的身份问题,无论什么珍贵药材都尽管用便是。”其中一位府医终于回过神来,拱手恭敬地答道:“郡主别太挂心,这位……呃……”他有点卡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奴才不是奴才,主子不是主子的年轻人。“王公子。”看出府医纠结,谢欢兮随口提醒道。“哦,王公子。他身上有一些积年刑伤,不曾妥善地用药医治过。这肌肤日后免不了会留疤,以后遇到阴雨时节,也免不得痛痒难忍。不过,慢慢调理应当会是好转的。”另一位府医接口道:“郡主,现在最要紧的是他筋脉之伤,乃是利器斩断。如今只是勉强接上,并且接口不好,还是有些不良于行,”他顿了顿,“不过这位王公子内力极劲,加之体魄尚可,慢慢治疗,定有痊愈一日。”谢欢兮了解了个大概,心里有数了,点点头道:“我知道了,辛苦二位。麻烦二位一定要精心照看他,千万不容有失。”她交代过后,便推门进了游归煜的屋子。游归煜正靠坐在床上,失神地思索着什么。见谢欢兮推门进来,他微微启唇道:“乐安郡主。”谢欢兮怕他不适应,想调节气氛让他放松下来,便展颜笑道:“谁让你叫我郡主?你怎么不唤我小张?”她那一张笑脸,如同厚重乌云散去后,从晴朗天上投射下来的日光。任谁见了,都不由自主地会散取心中的一些阴霾。游归煜果然微笑了:“叫你小张,实在于礼不合。”谢欢兮坐在床沿上,含笑望着他:“你对我知根知底,我却对你一无所知,这样才是于礼不合呢。小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你的姓名呀?”如果面前这人是谢欢兮的话,游归煜确实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动了动唇,正要脱口而出。忽然屋门被敲响了——“欢欢,我可以进来吗?”谢欢兮疑惑地嘀咕道:“迟摘玉怎么过来了?”她毕竟是一位现代少女,十分富有人道主义精神,转头看着游归煜问道:“门外的是迟小侯爷,你可方便让他进来?”游归煜微微睁大了眸子,眼中划过一丝笑意,温声道:“当然可以。”而后谢欢兮扬声道,“你进来吧。”迟摘玉慢慢踱步进来,一副风流倜傥的做派。却没看谢欢兮,而是紧盯着游归煜看。他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游归煜,笑道:“你可是昨晚太过憔悴了?今日颜色比起之前,可谓是风华绝代姿容无双啊。”这话谢欢兮听得一耳朵别扭,好像有点似夸实贬的意思,她扭过头一脸的莫名其妙:“表哥你是不是嫉妒人家?”迟摘玉愣了一下,扯了扯嘴角道:“嫉妒?他有什么好值得我嫉妒的?”这两人斗着嘴,游归煜在一旁没有出声。从迟摘玉一进来,他看了一眼这人样貌后,慢慢地思索着他为数不多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