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这里,见到的人着实是很少的,也许都比不得一个人一天见的人多。八年的时间,大多数人都见了万千世事和形形色色的人。可他前五年昏迷,后三年的生活中也只有莫擎一个人罢了。唯一见得多的。只是刚来的那一段日子。最终游归煜的记忆点停留到了一个糖人儿铺子前——那个始终眉目含笑的风流少年,与他下意识去摸烟的动作,在他的脑海中清晰炸开。而这边的迟摘玉,虽然在与谢欢兮斗嘴,但他总觉得自己对于游归煜,始终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他脑子极聪明,过目不忘,天生就是吃这行儿的料。别的也就罢了,游归煜这张脸实在太出色了,令人见之难忘——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没说两句谢欢兮便开始嫌迟摘玉烦了:“你不是被我爹叫来的吗?快去办你的正事吧。”她冲他扭过脸,用口型无声的对迟摘玉说:不要耽误我和客户搞好关系!迟摘玉哼哼两声,十分不屑地转头就走。当他正跨过门槛时,却猝不及防的刹住了脚。而后,迟摘玉回过身来,再次慢慢走到病床前微笑道:“对了,我颇通医术,可否让我给你把一把脉?”谢欢兮百思不得其解,迟摘玉跟游归煜献什么殷勤?她捏着下巴道:“我说迟表哥,我家府医刚离开,不劳您大驾了。而且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怎么不知你竟然颇通医术?”迟摘玉不咸不淡地扔了一句:“你不知道的事儿还多着呢。”然而他眼睛却没动,依旧是盯着游归煜的脸看。游归煜的表情不见丝毫异样,他没说什么,只是默默伸出手来。迟摘玉低头看了一眼,道:“左手。”谢欢兮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啧啧称奇:“不是?这什么医术?左手右手还有分别?”游归煜伸出微蜷的左手,手心向上,缓缓地打开了掌心。迟摘玉双指并拢,装模作样地搭上游归煜的脉搏。看似在把脉,实际上眼睛却盯着游归煜的手心看,神情还颇为严肃。谢欢兮难得见迟摘玉如此煞有其事,心中涌出两份好奇,也凑上去看。只见游归煜的手心布满了可怖的伤痕,似乎是被烙铁烙过。那生命线、事业线、爱情线全部一团乱,令人看得直想叹气。迟摘玉默默地收回手去,一言不发,眉宇间似有不定之意。谢欢兮讨嫌地凑过去,贼兮兮地问:“哎,迟神医,你把出什么了?”迟摘玉看了谢欢兮一眼,摇头晃脑装作老学究的样子:“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啊。”谢欢兮一脸嫌弃,“你是把脉还是看手相?要是没事儿,就快出去出去。”天天啥也不干,就知道耽误事。终于把烦人的迟摘玉赶走了,谢欢兮关好了门。善解人意地对游归煜笑道:“你若是喜欢安静,不愿被人打扰,我便吩咐下去,除府医外没人会进来打扰你的。”游归煜微微蹙眉,脸上不由得显露了些茫然之色。他实在不知谢欢兮为何要对他这般好——他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谢欢兮对他的种种好,在他看来,既没道理又没逻辑。“什么?我有什么目的?”游归煜恍然间听到谢欢兮的反问才惊觉,自己竟不小心喃喃出声。他见谢欢兮一只纤长的食指点着下巴,灵气的眼眸一转便是一句诱哄:“呐,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就告诉你我有什么目的。”游归煜本来也没想再瞒她,然而开口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前,他竟带了一些微微的紧张。这仿佛是一种拆礼物之前的心情,带着一丝小小的期待与不确定——她可还会记得自己?他低声说道:“我叫游归煜。”说完,他抬眼向谢欢兮看去——第26章 神秘来客,神秘事件谢欢兮愣了一下,游归煜……她怔愣,并非是她不记得游归煜,而是她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还会见到游归煜。“小煜哥?”谢欢兮一脸惊喜地看着游归煜,脸上的笑容比之前多了几分孩子气的雀跃。“你还记得我?”游归煜倏然感到心中升腾起一股轻松,他静静地看着谢欢兮轻声道。谢欢兮反问道,“怎么会不记得你呢?你救过我的命呀。”游归煜含笑摇头道:“那也是匆匆一面罢了,已经过了八年,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他不说八年还好,一说八年谢欢兮猛然记起莫擎说过,游归煜这八年都是跟他在地洞里度过的。当年秦王.府寻游归煜寻了半年无果只得作罢,算着时间谢欢兮心中一缩,不知为何有些心虚:“小煜哥你……成为奴隶,又一直在那地洞里……可和我有关系吗?”游归煜微微垂下眼眸,若说全无关系自是不可能。当年他触犯太子,是因为他暴露了容貌,街上随处可见可见他的画像。而见过他容貌的人只有谢欢兮,这画像想必是她想要找寻自己才贴出去的。可话说回来,当时他在秦王.府查探,听到谢欢兮的呼救后,是他自己跑过去救人才露了相貌。归根结底,是自己不小心,却也怨不得旁人。游归煜复又抬起脸来,微微一笑:“你一向想法古怪,此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是我当差时办事不力,触怒了太子,才被贬为奴隶。”八年不见,他仍然将谢欢兮当成当年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女孩儿。不过,她也确实与曾经没什么分别就是了。游归煜武功卓绝,看起来又并无编制,谢欢兮忽然福至心灵,脱口道:“小煜哥,你是不是天断的人?”游归煜虽知道谢欢喜的底细,但却并不打算说破。他珍惜遇见的每一个投缘之人,所以并不想太早说得太透,以至于双方本可以成为朋友,却最终成了纯粹的利益盟友。所以他只是反问道,“你如何知道天断?”游归煜在书中并无姓名,所以谢欢兮仍然将他当作原书土著。被问到了也并不慌张,只是调皮一笑:“太子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吗?我看未必。知道天断的人多了去了,本也没有什么可稀奇的。”谢欢兮这样说,一来是为了堵住游归煜的话头,二来也确实是有些生太子的气。她毕竟没有等级观念,看到游归煜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现在伤痕累累的青年,中间竟生生地蹉跎了八年时光。原因只是因为太子的一念之差。谢欢兮心中觉得惋惜极了,本来就要搞垮太子的心,变得更加坚定了。游归煜见谢欢兮话里话外,丝毫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微微抿唇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来:“郡主即便知道,也不要这样宣之于口,那毕竟是太子的秘密,还是要敬畏些的。”谢欢兮心中暗道:小煜哥果然和普通的奴隶不一样,嘴上劝我恭敬太子,实际上我看他对谁也都是不卑不亢。既不好跪,也不自怜自哀,果然招人喜欢。她嘿嘿笑道,“我知道啦,我把你当成自己人。就算在你面前骂两句太子,你也定不会去给我告状的,对吧?”游归煜失笑点头,而后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温声问起他心中一直疑惑的问题:“郡主,你为何要救我呢?”你究竟有何目的,而我又哪里值得你温柔以待呢?谢欢兮似是不明白为何游归煜会有此一问,歪头粲然一笑:“你是小煜哥呀,你曾送我回家,又救我一命,我怎么能不管你呢?”她这分明是明晃晃的偷换概念,游归煜并没有放过这个问题,追问道,“可在此之前,你并不知道我是谁。”谢欢兮一点儿也不卡壳:“那我当时落湖,你不是又救了我一命吗?”游归煜摸了摸鼻子,低声道:“你这便要让我惭愧了,你明明会水的,是我将你拖下了水,卷入了我与莫前辈的计划里。”谢欢兮见他坦承,噗嗤一笑,“哈!你还知道呀。”游归煜看着她,轻声道:“抱歉。”“抱什么歉?”谢欢兮毫不在意大手一挥,“我倒是感谢老天爷偏偏让我那时候落湖,救出了你,我欢喜还来不及呢。”她左挑右选找了这么多年奴隶,没一个让她十分满意的。只有一个韩羽,各方各面还算尚可,但是……谢欢兮还卡在一个地方,就是她实在想象不来自己将来与韩羽结发为夫妻的场面。不过嘛,谢欢兮笑盈盈地看着游归煜,如果是小煜哥的话,感觉接受度会比韩羽高一些。不仅因为他综合素质更强或是容貌更盛,谢欢兮本身也很欣赏游归煜。游归煜听了谢欢兮的话,神思微动愈发茫然,他默默地垂下眼眸遮住情绪,手指无意识地默默捻着衣角。她字字句句情真意切不似作伪,可这天下会有这般的好事吗?素不相识的,无缘无故的,一个人就会对另一个人这般好吗?游归煜仍旧不信,却也知道问不出什么,只好道:“你曾说,叫我在你手下当差的。”谢欢兮听这话头,立马眉开眼笑凑上前去,期待地睁大眼睛问道:“你愿意啦?!”游归煜见她眼睛亮晶晶的,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像个萌萌的小动物。便忍不住笑道:“愿意,不知你可还收?”谢欢兮一拍大腿:“当然收呀!你——”忽然,游归煜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竖在他她的唇边。谢欢兮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游归煜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无声的说道:屋顶有人。我靠,难道又是那个白衣蒙面女?我招她惹她了,她特么还有没有完?谢欢兮正暗自腹诽这蒙面女阴魂不散,就看游归煜又对自己无声说道:我上去看看。开什么玩笑?谢欢兮立刻小声拒绝:“你才刚开始养伤,这样一动岂不又前功尽弃?你老实躺着,我去叫人。”游归煜抬手制止了她,摇头道:“不要叫府兵来,会打草惊蛇的,我悄悄上去,无碍的。”谢欢兮劝不动他,手足无措地看了看房顶,小声问道:“那我能做什么?”游归煜低头看着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却是扬唇一笑,眉眼间依稀辨别出曾经的少年意气:“你如果想帮我,只需在下边正常说话便可。”害,这有何难。谢欢兮信心百倍,给她一个舞台,她能喋喋不休地说上一段单口相声。她立刻拍着胸脯露出一副守卫后方的表情:“没问题,你小心点就好!”游归煜悄悄退了出去,谢欢兮咽了咽口水,从窗户外抬头看天,随意说道:“啧,今晚的月亮好圆啊。”说完左找右找,也没找到月亮,心中暗恼。只好又接了句,“嗯,星星也很亮啊。”由归于听见下面小女孩清脆娇糯的声音,实在忍不住微笑,他从未见过如此精灵可爱的小姑娘。但想想以后的日子,他忽然便有些笑不出来了。游归煜悄无生息地跃上房顶,他的四肢逐渐传来隐隐的痛楚。但他面上丝毫不显,左手成掌向屋顶上那人的背心袭去,那人登时避开,却不曾想游归于这一招只是佯攻,那人侧身间,游归煜的右手如闪电般伸出,直接锁上对方的喉咙。他得了手,却在看清对方脸时怔住了。游归煜不确定地问道:“……你是宋烨?”宋烨上上下下地将游归煜打量了好几个来回,声线隐隐透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小煜!小煜!真的是你!你竟然没有死!?”游归煜苍白有力的手微微抬起:“小声些,是我。小烨,你怎么会在这里?”宋烨勉强平复心情,低声道:“你那时托我照看乐安郡主,我怎敢有违所托?我每日都过来两次,好在幸不辱命,乐安郡主已经平安长大了,”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笑道,“却也不知怎么养的,是个极为有趣的小姑娘。”游归煜当日将谢欢兮托付给宋烨,本想的是自己大约几月便可从奴狱逃出。没想到一别八年,宋烨竟依然默默做着此事。游归煜低声道:“小烨,辛苦你了。这份恩情,我必当偿还。”宋烨看着眼前的人,明明姿容比八年前更加出尘无双,可到底不比少年时期的那种鲜活,也不知他这八年是如何度过的。宋烨忍不住提高音量道:“偿还什么恩情?你当年会被下了奴狱……都是因为我!”这一个两个的,都把他受的苦往自己身上包揽。游归煜哭笑不得否认道:“那是我自己的原因,和你有什么关系?好了小烨,我们先不说这个。你告诉我,当年我托你保管的那本书在哪里?”宋烨心中一突,当时游归煜那般郑重,他就知道那本书对游归煜很重要,当年也在极力地寻找。可后来贺尤宣布游归煜力竭而死,尸体拖出去时,他还在一旁看着。游归煜身死,再找那本书也是无用,他便将剩下的所有精力全部用在了保护谢欢兮上。如今再见到游归煜,听他提起这书,宋烨才猛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件事儿。他清了清嗓子,咬咬牙道:“小煜,我一向粗枝大叶,那本书……不知被我收在了何处,你给我点时间,我回去找找,定能还你。”宋烨对于找到那本书,心里还是蛮有信心的。当年那本书被他略施小计,卖给了一个大傻子公子哥。原本素不相识再也不会见的人,从他保护谢欢兮以来几乎成了他最熟悉的一个人。基本上,他能见到谢欢兮几次,就能见到那公子哥几次。宋烨匆匆辞别了游归煜,不一会儿就落到了迟摘玉家的屋顶上。他之前在谢欢兮的屋顶没防着屋里的人,也就没有收敛气息,但他知道迟摘玉的武功不低,便小心地屏着气,不敢马虎地慢慢掀开一片瓦片向下看去。迟摘玉正在自己的书房中会客,他对面坐着一位硬朗的中年男子,正在默默地品茶。只见迟摘玉随意地笑道:“师父,最近在忙什么?怎么今日有空过来了?”那中年男子言简意赅道:“还是那般。捏捏糖人儿,做点小买卖,勉强养家糊口。”迟摘玉听了此言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渐渐没了笑意。他低声问道:“师父,她中的毒真的无可解吗?”中年男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公子,老侯爷聘用我教你医毒双术,你一向学得很好。你该知道,食骨金之毒,是断无可解的。”“再说,那毒是你亲手所下,如今又婆婆妈妈地后悔。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岂能这般优柔寡断?”宋烨趴在屋顶上,已然听懵了。他自以为几乎天天见迟摘玉,已然很了解他了。却不知迟摘玉口中的“她”是谁,那食骨金之毒又是个什么毒?正迷茫间,那中年男子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向上一看。宋烨猝不及防,与那中年男子对视了个正着。顿时他脑中白光闪过,万般地不可置信——这中年男子脸上横亘着一道疤,竟是他天断的师父贺尤。第27章 基友下线,一次毒发宋烨和贺尤这一对视下,他的胸腔中立即炸开了一种本能的战栗,像是人面对危险时的一种瞬间直觉。他的脑海中空白了一瞬,随后立即起身足尖轻点几步逃跑了。贺尤收回目光,神色阴沉了一瞬,又立马恢复如常。他淡淡地看向迟摘玉问道:“公子府上收了什么好宝贝?怎么居然被小毛贼盯上了?”普通的飞贼怎么敢来安南侯府偷东西,而且自己家也确实没有什么出名在外的财宝。迟摘玉正疑惑间,贺尤站起了身说道:“公子早点歇息吧,我去会会那小毛贼。还有,公子做事——还是不要瞻前顾后为好。”……宋烨一口气跑出几里地,才后知后觉的暗想道:“我为什么要跑?是因为觉得自己去人家偷书做贼心虚?不对,我是看到贺师父之后才跑的。可是天断的人在外边有一个隐藏身份并不稀奇啊?宋烨甩甩头,心中懊恼自己还是太不稳重了。“你见了我,跑什么?”宋烨一个激灵,回头去看,贺尤就站在他五步开外,正冷漠地盯着他看。宋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小声叫道:“师父……”贺尤摇头叹道:“你这孩子,早不去晚不去,为何偏偏今晚去?又偏偏落到了迟摘玉的屋顶上。我这一生杀孽不少,人老了想着能避则避。你偏逼着我手中再添亡魂。呵,实在不算是个懂事的孩子。”宋烨此刻才后知后觉地倏然想通,自己当时为何立刻便跑。因为他一对上贺尤那双眼睛时,第一先看到的是杀机,而后才反应过来是熟人。此刻,他又在贺尤的眼中看到了如刚才一般毫不掩饰的杀气。许是危急关头,人总能有许多茅塞顿开,宋烨忽然间想起一事,他颤声问道:“师父,刚才迟摘玉话中所说的那个“她”是谁?是不是乐安郡主?”贺尤却淡淡道:“死到临头,就别问那么多了吧。”宋烨慢慢后退了一步,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贺尤一定要杀了他,难道就是因为自己看到了他与迟摘玉见面?还是说自己听到的东西太多。宋烨心中升腾起一阵恐惧,不仅是因为对方实力强劲,自己今晚恐怕难逃一死;还有一部分是——担心那中毒之人,或许会是乐安郡主谢欢兮。迟摘玉与谢欢兮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甚笃他瞧得出来。若迟摘玉真的曾亲手给谢欢兮下毒,那是什么时候下的?自己为何没发现?食骨金……这是什么□□?何时会发作?迟摘玉如此可怕,自己可有机会向谢欢兮示警?最重要的一点是,游归煜托自己照顾谢欢兮,如今这样,自己又该如何向游归煜交代。贺尤不再多说,飞身几步一掌击出,宋烨狼狈地与他拆了几招,心道不好。他本就专修医术,武功并不算高,此刻对敌一上手便见了下风。最终他被贺尤一掌狠狠拍在胸口,猛地喷出几口鲜血倒在地上。宋烨强撑着一口气,忍受着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贺尤:“什么是……食骨金之毒?我随你学医,从未听你提起过此毒……”贺尤缓缓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纸包,微微一笑慢慢蹲下身,稳稳地打开纸包,将其中金色的粉末全部倒入宋烨嘴中:“这便是食骨金,乃是我独家秘创。你吃的剂量大,不多时便会发作的,到时你便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毒药了。”宋烨低低地咳了几声,每咳一声便会吐出一口鲜血。他感觉自己浑身僵硬,身体各处都剧痛无比,仿佛有刀片儿刮在骨头上一般。他的眼前渐渐模糊下去,连贺尤那张阴沉漠然的脸也看不清了。他思绪混乱,断断续续的想着:我要死了……我这就要死了……我攒下了那许多钱却也无用了……这毒发作起来好痛……如果被迟摘玉下毒的人真是她,她可怎么受得住……永坠黑暗之前,宋烨心中遗憾绝望地想着:若我知道自己今日身死,刚才就该把那本书的下落告诉小煜的。除我之外,哪里还有人知道,那书在迟摘玉那里……怎么办……怎么办……宋烨的血肉渐渐变的炭黑腐蚀,很快他便只剩下了一具淡金色的骨头架子。用不了多久,这金色的骨架渐渐化成一捧金沙。风一吹,那身略旧的衣服卷着沙,便不知被刮到了哪个街角。……秦王府中,林清贞蹙着眉,神色间带着些许不耐烦:“王爷不必每天过来问我安好,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去信给赵师兄。莫非王爷不觉此举实在太过荒唐?”秦王谢承泽一脸的无辜,好像倒真不觉得此事荒唐的样子:“赵将军是你父亲的学生,师兄妹间走动一下,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王妃何必如此不情不愿?”林清贞的语气虽然还是淡淡的,但额头上已经隐隐冒着青筋:“此举实在有损我清誉,王爷不要为难妾身。”这拒绝太过直白,谢承泽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说:“今日是王妃先提起此事的,我可没有先说。本王今日别无他事,的确就是来问你身体安好的。”别说林清贞心中嗤笑,在一旁的沈嬷嬷听了都忍不住要翻白眼儿。这王爷今日拉拢拉拢这个,明日又和那个打好关系,大家看在他是王爷的面儿上都卖他个人情,但他若举旗造反,难道还真的能有许多人追随不成?他要是能成事儿,那才有了鬼呢。谢承泽又问候了几句,见林清贞确实对他十分不耐,一点也不柔婉可人,便也不自讨没趣,没说几句便走了他一走,沈嬷嬷低低开口道:“王妃,王爷这心——”林清贞疲惫地道:“无妨,他不过是在我面前露了些许心思罢了,在外人面前,他断断不可能暴露一分。嬷嬷不必担心,他也成不了事的。”沈嬷嬷见林清贞脸色极差,劝慰道:“王妃……”林清贞抬手打断了她:“我只是担心,他虽成不了事,可这事他一定会做。他自己头破血流不要紧,我只怕连累了我的儿女。”她低声说,“那本书丢了,这八年来我日夜难寝。书在我手里,无论王爷成不成事,它都是我的一道保命符。可那书不在我手里,它随时都会变成我的一道催命咒……”沈嬷嬷看林清贞这副样子,心中大为心疼:“王妃宽心些,那书说不准只是莫老将军的一个幌子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也相安无事吗?”林清贞摇头道:“不会是幌子的。当年莫家军被血洗,莫老将军派莫擎一人杀出重围,来给王爷送这本书。他必是抓住了我的把柄,不然为何偏偏要把书交于王爷?他定是知道的,莫家军有此一劫,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沈嬷嬷拍抚着林清贞的背轻声道:“此事已过去这么多年了,王妃不要拿这件事来时刻惩罚自己,这怎么能算是您的缘故?再说,那书丢了,许是毁了撕了,就算莫老将军真的将您的秘密藏在了某处,可没有那书,没人再能破开的。”……“小煜哥,你这两日怎么魂不守舍的?好像在等什么人一般?”谢欢兮反正没事,几乎一天往游归煜这跑八遍。游归煜收回望向门口的目光,那晚一别,宋烨有两日不曾过来了,他虽性子跳脱,办事还算妥当,不知是不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游归煜摇摇头随口道:“只是看外边天气不错,想出去走走罢了。”此时已是春末夏初,外面晴色正好。谢欢兮听了简直不知说游归煜什么好:“你想四处转转,怎么不早与我说?四处走走对病人应该是有好处的,只是你腿伤未愈,不走太远就是了。来,我扶你。”他只是找个理由搪塞,没想到谢欢兮竟当真了,还走过来要扶他。游归煜顿时一僵:“这怎么可以?”谢欢兮粲然一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是郡主,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说完,她搀着游归煜起身,心中暗暗乐道:不用怀疑,我就是一个绝佳的好老板罢了。日常体恤下属,充满了人情味儿,扶你一下又算得了什么?日后还得带你冲上人生巅峰呢。别的不求,只要你好好给我建功立业,帮助我考第一名就行了。谢欢兮柔弱无骨的小手扶在自己的肘间,游归煜顿时觉得这条手臂都僵硬了,不知如何是好。他这几日观察下来,发现谢欢兮确实是没什么事干,每日就是关心他的病情,各种珍贵的药材流水一般的送,看起来好像只要自己健康,她就别无所求一样。可是他的意识越清醒,心中就越茫然。谢欢兮只扶着他在院子里走了两圈,便在石桌边坐下,这石桌上刻着一个棋盘,谢欢兮见了,欢欢喜喜地提议道:“小煜哥,我来教你下棋啊?”游归煜微微一笑:“围棋吗?我会下的。”谢欢兮立刻颠颠地抱了棋篓过来:“不下围棋,围棋有什么好玩的,我教你下五子棋。”五子棋啊,游归煜摸了摸鼻子,轻笑道:“好。”五子棋的规则简单,两句话就讲完了,两人刚下了一盘,谢盛顶着一张百无聊赖的脸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了。他一见游归煜便感觉心中一虚,毕竟偷偷拿了人家的好东西,而这个自卑的奴隶丢了东西都不敢声张,也是可怜。谢盛自觉十分愧对游归煜,不敢看他,便把目光放在了棋盘上。此时正是第二盘刚开局,游归煜刚将他的白子下在了正中间,谢盛在一旁立马惨呼:“错了错了!”他这会便把那点愧疚忘了,丝毫没有观棋者的自觉,喋喋不休地教导道:“金角银边草肚皮,第一步不可以下这的。”谢欢兮清了清嗓子,威胁道:“观棋不语真君子,插话的不是好孩子。”谢盛觉得自己当然是个好孩子,才不想被扣这么一个大帽子,虽然觉得游归煜下棋非常不对,但仍是乖乖地将那颗白子放到了原处。虽然他不说话了,但他的存在感极强,俯着身脸都快贴棋盘上了,谢欢喜十分无奈推了推他:“大哥,不然你坐在我旁边来看吧。”谢盛一脸幸福地答应了,坐下后问道:“妹妹,你的手心怎么这么热,是生病发烧了吗?”谢欢兮双手捂住脸感受了一下:“好像是有些热,但我没发烧啊?”游归煜本是含笑望着他她,却在她抬起手捂住脸的瞬间,忽然目光一厉,顿时顾不得动作亲密,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低声道:“让我看看。”她的手柔嫩细白,十指芊芊。莹润可爱的小拇指盖上有一颗殷红的小点。那小红点非常细微,若非他目力极佳,决计发现不了。游归煜不动声色地换了她另一只手来看,这只手的小拇指盖上也有着同样的红点。手掌发热,指甲红点,无痛无觉。游归煜脑中嗡嗡作响,他与莫擎生活在一起三年,对这些再熟悉不过——这是食骨金之毒第一次发作的症状。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来推预收啦,求领走!《拯救悲惨病娇反派》幸福连载中~舒晚穿成了自己书里的残暴女魔头。女魔头手段残忍,偏爱男主却热衷于欺压折磨反派男二,导致人家一路黑化,最终她被涅槃归来吊打全场的反派手刃三千刀,死的非常凄惨。穿过来的舒晚瑟瑟发抖地安慰自己:手心手背都是肉,男主和反派都是自己笔下的亲儿子,只要一碗水端平,不要对男主太好更不要欺负反派,我肯定能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但是呆了一段时间,舒晚发现,一碗水真的端不平。舒晚真的无语了:我家反派貌美聪慧天赋高,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你们凭什么一起欺负他?易沉澜洗净手上的鲜血,低头轻笑:“没关系的。”舒晚真的生气了:明明是男主的失误,为什么都要我家反派背黑锅?我要为他讨回公道!易沉澜强自压下毁灭一切的邪念,静静看她:“好。”舒晚真的心疼了:我家反派最善良最温柔,都这样了还没有黑化,我要帮他改剧情!给他最好的!易沉澜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真正欢喜笑容:“我已经有最好的了。”他重活一世,又变成了最初那个任人欺凌的病弱残废,睁眼见到那女魔头的时候,他只想要她的命。可是后来,他却交出了自己的心。——江湖传说,恶贯满盈的魔教教主易沉澜,之所以搅的这世间血雨腥风不得安宁,是在找那个他心爱的姑娘。“这世间你最疼我,你什么都答应我的。”“……求你别丢下我好吗。”穿书后每天都在后悔自己虐的太过分的奶凶护短女主x重生后渐渐无心毁灭世界只想谈恋爱的偏执深情男主------------预收言情《执杀君也重生了》世人皆说执杀君越清衡冷漠无情,六亲不认,生来就是天煞孤星。慕蒙每次听见都要上去为义兄反驳:才不是!执杀君特别好!又好看又温柔,你们别瞎传谣言!他飞升后经常回来看望爹娘,还给我带好多天界的好吃的!超级好吃!以后不许说他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