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归煜也将头转了过来,沉默地盯着对面的少年。“红领巾,我叫红领巾。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一条战士的鲜血染成的……哎我就不多说了,你只要知道,我的名字是具有十分崇高、深远的意义的哈哈哈……”没人捧场,他自己还是笑得很开心,谢欢兮和游归煜两个人默默地看着他,谁也没有接他的茬。谢欢兮有些呆滞,她只想再一次感叹公司产品的保质保量,谁能想到,两个运气丸,居然能发挥出如此效果——虽然不明不白地遇到刺客被人疯狂追杀,接着又被人丢上马背一路狂奔颠的七上八下,但是最后能被安然无恙的救下,谢欢兮已经觉得自己别无他求,这些真的大概是天选之子才能做到的事情了。但这些都是运气丸的常规操作,她已经不会太惊讶了。但是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死里逃生后居然会峰回路转,捡了这么一个大便宜——自己都不知自己现在身处何方,竟然在这个叫不出名字的鸟不拉屎的地方,能巧合地碰上一个穿书考生。虽然暂且还不知是敌是友。少年这会好像有些回过神来了,他看谢欢兮和游归煜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能是觉得他并不好笑,自己很知趣地收了笑容,自来熟地聊起天来:“我说,你们是不是遇到劫匪了?这一带是有些不太平。我看你们身上也没有什么财物,是不是都被人抢完了?你们可真是的,这种时候就应该乖乖的把钱财给人家,有商有量的好说话点,也比让自己遭罪强啊。你看现在,钱也被抢了,还挨了几刀,多不值啊。”他兴冲冲地分享起自己的经历来,“我有一回,独自在外远游,就碰到了几个彪形大汉,那可真是个个满脸横肉。我立马吓的抱头鼠窜腿肚子直哆嗦,毫不犹豫地献上自己所有的钱,恨不得把衣服脱下来让他们验明一下,”他得意的一笑,“你们说怎么着?我一下打都没挨,人家还拍我肩膀让我别害怕呢。”他在那边絮絮叨叨地总结面对劫匪的经验,嘴一刻也不停。这边谢欢兮却正琢磨着怎么套他的题,哪有心思听他这些经验,但他喋喋不休的实在太烦人,谢欢兮被他搅得脑子一团乱,什么思路都理不顺,不经意地一偏头,却看见游归煜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谢欢兮以为游归煜难受,连忙打断了红领巾少年的滔滔不绝:“……那个红领巾,你没有没水?”红领巾少年情商很低的疑惑道:“水?我不渴啊?”谢欢兮暗自磨了磨牙:“我是要给他喝的。”“哦,”红领巾少年立刻弯腰,从车板的一边解下来一个水囊递给谢欢兮,还不忘八卦道:“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我看你头发未挽,应该不是夫妻吧?”不是扶贫却大晚上的一起出行,还挺狼狈的,结合这些信息,他立刻得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合理的结论,还很贴心地怕人听见一样压低声音问:“你们是私奔出来的吧?”游归煜眼神一凝,沉声道:“别乱说。”谢欢兮的脸有点红,不过在夜色中也看不出什么,她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地解释:“他……他、他是我哥哥。”什么嘛?兄妹?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肯定是不好意思承认,就是私奔的小两口没跑。红领巾少年这么想着,人家不承认,估计是脸皮都薄。牛车虽然不算快,但也比他们走路的速度强多了,而且胜在平稳,红领巾少年把车赶到一处小医馆前,回头嘿嘿地笑:“地方不大残破了点,但是侯大夫的医术是没挑的,来来来我扶你。”三人进了医馆,坐诊的老大夫抬头看了一眼,神色立刻凝重起来,指着身边的床榻:“快扶他躺下。”刚才在外面还不明显,一进到这小屋里,谢欢兮立刻闻到了游归煜身上极重的血腥气,她茫然地往前走了一步,却被侯大夫拦下了:“姑娘在外面等吧,小尹啊,你先带这位姑娘出去吧。”谢欢兮知道对方要看诊,咬了咬唇很懂事地没任性,只说了句:“小煜哥,我就在外面等你。”等她出去后,游归煜收回目光,任由侯大夫卷起他的衣袖,低声道:“多谢。”“你刚才向我使眼色,就是怕那姑娘知道这个吗?此毒……似乎是闻名天下的聚沙海之毒。”侯大夫盯着游归煜的手臂,沉声说道。游归煜静静地看着他:“正是。”侯大夫紧紧地皱着眉,神色十分严肃,“年轻人,恕我直言,你这条手臂,怕是不能要了,须马上断去才行。”第37章 互表身份,达成结盟游归煜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臂上, 这手臂上的皮肉已经完全呈现出诡异的黑色,惟余针孔处留有一点灰白。他对着侯大夫摇摇头,神色既不诧异也不见惊慌:“此毒不必您费心了,我另有打算。”侯大夫以为他不舍得断臂, 叹了口气, 语重心长地劝道:“年轻人, 我也知你一时难以接受,但事关性命, 再不舍也不能保了胳膊丢了命啊。”他一边说,一边解下游归煜的外衣, 为他处理后背的伤口, “我先给你裹伤,至于手臂,再给你些时间考虑。但也不能太久, 聚沙海毒性甚强, 发作也快。我知道你用内力护着心脉, 将毒素压制住了。但这终非良策, 还是尽早处理为好啊。”……此时门外,谢欢兮默默瞄了一眼红领巾少年,清清嗓子:“那个……侯大夫不需要帮忙吗?小煜哥伤得那么重, 他应付得来吗?”红领巾少年非常笃定地安慰道:“姑娘你就放心吧,侯大夫绝对是个妙手回春的医术高手!我们这地方是小,但他可是一位隐居在这的神仙, 你放一百个心,他保证会把你的情……”他赶紧把“郎”字压在舌尖下,“……你哥治的活蹦乱跳。”谢欢兮稍稍放心,又提起一事:“对了, 我刚才听侯大夫,叫你小尹?”小尹哈哈干笑两声:“是……对,我叫尹思宁,红领巾……那是我的号!我叫尹思宁,字雷锋,号红领巾居士,哎这些说了你也不懂!”少先队员么,我有什么不懂的,我又不是没当过。谢欢兮默默腹诽着,看尹思宁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她开始套他的话:“这个……小尹,你们这叫什么呀?你就是这里的人吗?”本来尹思宁就是一个不需要人陪伴就可以自己聊的火热的人,一听谢欢兮跟他搭讪,他立刻如同打了鸡血,恨不得把自己前十几年的过往一股脑全倒出来:“这个地方叫望门镇,从这里向东直达京都,向西北最远能到漠洲。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是从家里跑出来四处游历的,在这里刚住了一月有余吧,我老家是漠洲荆川的,也好玩的很,你们要是有机会去,我肯定好好招待你们哈哈哈哈……当然,前提是我在家的话!”他居然是漠洲荆川人?谢欢兮按下心中那点惊讶,抓紧机会问道:“你游历?你这个年纪就算不娶媳妇,也该有谋一份差事支撑门楣了?怎么还到处游历啊?”“你看,你们古……呸,”尹思宁原本是很随意地说着,忽然顿住了话头,挠挠头嘿嘿笑,“不是,我是说,我无父无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你以后想干什么?除了游历之外,有想法了吗?”谢欢兮自然而然地接上。尹思宁憨憨地拍拍胸口:“那当然有啊,我想做个大官,光宗耀祖,嘿嘿嘿……当然了听起来很不切实际,能做就做,不能做拉倒,我恣意快活地游山玩水直到离去那天,也挺好。”谢欢兮垂下眼默默地思索着,在她看来,尹思宁必然是有所保留的,肯定没有说出全部的东西。但是看他这八年默默无闻不求上进的样子,大概与她的题目并不冲突,是可以考虑做个盟友的。既然要结盟,前提就要互相信任,谢欢兮抛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橄榄枝:“你帮了我,我正想找机会报答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差事。”她就像个黑中介一样微笑着,从怀中掏出她的郡主玉牌递了过去。尹思宁迷迷糊糊地接过来一看,立马精神了不少:“乐乐乐——乐安郡主?!”他终于认真地好好看了看谢欢兮,这个小姑娘穿着一身正红色衣衫,明媚的像春日里鲜嫩的枝头上最娇柔的那一朵花,她会是……她会是……尹思宁捏紧了手中的玉牌,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心跳不知不觉地“咚咚咚”跳的极快。他咽了咽口水,心里不断的飘过“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或是“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等各种接头暗号,表情几经犹豫坚定之间的变换,最终他顶着一脸豁出去的样子问道:“郡郡郡……郡主,我、我听说你们京都除夕守岁的时候,一家人要围在一起看一个黑色方框,我游历以来一直心向往之,不知这是什么,郡主可否为我解惑?”他想了一下,还是不能说一些太特殊的暗号,万一眼前这个人是原书土著,听不懂就算了,万一觉得自己冒犯了她要砍了自己那可冤死了。这样说的话,是向她虚心求教,就算她不是自己想的那个人,最多也就骂一句“你从哪里听的这种捕风捉影的话,你被骗啦!”也就揭过了。尹思宁这样想着,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眨地看向谢欢兮,生怕错过了她任何一个反应。谢欢兮自然听懂了尹思宁的回应,她见刚才还叭叭个不停的尹思宁现在跟个鹌鹑一样,就差把“我很紧张”写在脸上了,本来还想吓唬吓唬他都不忍心了。她抿唇一笑:“没错,看春晚嘛。”“卧槽!”尹思宁往身后的墙上一靠,一手抚着自己胸口,一边还神经质一样的摇头晃脑,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表达,但最后只是有又说出来一句:“卧槽。”谢欢兮有点看不明白了,他这到底是高兴还是……别的什么——“卧槽!大佬!结盟啊大佬!求求你带我飞!”尹思宁忽然反应过来,如见亲娘一样地握住谢欢兮的手激动地不行,“我可见着你了!可见着你了!”谢欢兮忙不迭地把手抽出来:“你小点声,小煜哥还在里面疗伤呢,你这么大动静他会担心的。”“他是什么人,也是个大佬吧?”尹思宁神秘又羡慕地低声问,“你们俩组队了?求求你们带上我吧。”谢欢兮向里面看了一眼,冲尹思宁摇头:“小煜哥是原书土著,他叫……游谢,书里出场人物里没有的,你注意点,别在他面前暴露了。”哦,游谢,书中确实没有提到过这个名字。尹思宁点点头,不过他总觉得听到这个游谢的样子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尹思宁脑子里似乎飞快地划过了什么,快得叫他抓不住。他想了一会,也没啥结果,不耐烦地索性不想了:“大佬,那你叫什么名字?你叫……谢欢兮吗?”他虽然成绩不好,但也知谢欢兮这个角色的可穿性高,便试探着问。果然谢欢兮点点头:“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大佬?而且……你很想跟我结盟?”本来以为要废一番口舌的,没想到这尹思宁一脸的“求别抛弃我”,谢欢兮有点搞不懂了,不会又是运气丸在发挥作用吧?尹思宁翻了个白眼:“大姐,您都把原女主谢玥兮干掉了,您不是大佬,谁是大佬?再说了,我的题目本来就和你有关,我不和你结盟,和谁结盟?”第38章 分析题目,以毒攻毒“你的题目和我有关?”谢欢兮来精神了, 想要听听他怎么说。尹思宁抹了一把脸,语速飞快:“我的题很简单,你当上女皇之后,我只要拍好马屁, 捞个官做做, 要是能当你身边的一位狗腿子大臣就更好了。”“就这样?就没了?这也太简单了吧。”谢欢兮有些不相信, 这题目设置的太干瘪了,一点儿含金量都没有。这种难度, 顶多是大二期末作业的程度。再说,似乎与迟摘玉有点撞题了……不过谢欢兮很快释然了, 题目虽撞, 但他与迟摘玉的诉求并不冲突,也就是说,如果尹思宁没有撒谎的话, 他们三个其实可以算成是一个联盟的。虽然最后皇帝的人选不会落在自己头上……但是也没差, 他们依然可以做身居高位的大臣, 并不会有太多的影响。而且这样一来, 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考试的人就这么几个,他们三人已经排除了竞争对手关系,那么剩下的考生, 随便出来一个都可以标为对手了。所以现在最该确认的事就是尹思宁的话有没有水分。尹思宁听谢欢兮说自己的题简单,长长地“害”了一声:“你呀,你真不懂, 你肯定是个学霸,才会觉得我的题简单。我们家就是开穿书旅游公司的,当然,是个小公司, 跟咱们公司没法比。这公司里业务啊,我可比你熟悉多了。”“像咱们这种穿书考试,每个人题目难度的设置是不可能一样的。太难的话,我们这种学渣根本过不了,太简单的话,你们这样的学霸过关太轻松,筛不出水平来。所以考试都是分人,基本都是量身定做出题目,算综合分数来挑人的。”尹思宁掰着手指头说:“你看,能力越强,笔试成绩越高,题目设置就越难;像我,啥也不会,笔试成绩垫底,题目就越简单。正好问问你,你笔试第几?”“第九。”谢欢兮愣愣地回答。“哦,我倒一,”尹思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所以我的题比你简单。”那谢欢兮就有点不理解了:“你题目都这么简单了,你怎么什么也没干?正常来说,你一穿过来,就应该去京都……”“打住,打住。”尹思宁双手合十,神色痛心疾首,“姐姐,这多好的玩乐机会,考试是免费的十三年啊,这么大的手笔,我当然要趁机玩个够啊。考砸了,我还可以回去继承我家小公司,我家项目是少了点,那也美得很哪。”“而且,”尹思宁冲谢欢兮挤挤眼睛,“我想过了,等最后一年我就去京都,想破头见你一面。我要是见到的是原女主,那就是一死呗;但你要是功成名就了,见到我这个同乡,一心软让我搭便车嘿嘿嘿嘿那也好啊。”行,他这算盘打的真是可以。不过,也确实是这么回事。想一想,自己这个题目的确不算简单。虽然要做的事本身不难,但她这个角色几乎没有任何私密性,连尹思宁这个学渣都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是穿书人,更别说别人了。如果自己的题目都这样难,谢欢兮不禁想到了当时坐在她旁边的那位一号大神考生,他可是笔试第一啊,也不知他会穿进什么书,他的题目,究竟会难到什么程度?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消失了,谢欢还是觉得顾好自己眼前的事再说:“那我们就结盟吧,你的运气丸和武力丸用着怎么样,效果好吗?”尹思宁观察着谢欢兮的表情,斟酌着说:“我运气还可以,不过武力不行,吃了武力丸也没太大的用处。而且上学的时候那个武学课我从来都没去过,逃了一学期,也没什么自身底子。有个事我可得提前跟你说好,我真的啥也不会,一点没谦虚。专业上的事可能帮不了你,不过你要指使我跑跑腿儿,干点儿体力活,我保证毫无怨言!”别的不说,他真的很怕大佬不要他。尹思宁没皮没脸的一门心思想抱大腿,自己还知道不好意思,冲谢欢兮傻乐了两下。他不知道自己的价值,谢欢兮却比他清楚多了:“你不用妄自菲薄啦,你会是个好盟友的,这一带你熟,我还要靠你与我爹娘他们汇合呢。再说到了漠洲荆川之后,你的用处就更大了。”她踌躇了一下,本打算问问尹思宁,这穿书考题会不会有两个人过于相似的情况,就像他和迟摘玉这样的。后又转念一想,大家的考题无非都是往上爬,或位于至尊,或位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似大有可能,也没什么好问的。而很久以后谢欢兮却总是会想,如果不是今日她太过想当然,多问一句,也许就好了。……侯大夫去了后屋熬药,游归煜慢慢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手指粗细的小圆筒,这个圆筒是由石头打磨成的,周身非常的光滑,并且严丝合缝,看起来颇为精细。游归煜拔掉圆筒上的塞子,沉默着向圆筒中看去,只见那底部发着微微的金光,竟是一小撮儿金色的砂粒。那是莫擎的骨灰。游归煜从容地将这一点金色的沙粒倒于手心上,垂着眼睛端详着,思绪不由得飘向了谢欢兮出现在地洞之前的两日。……“我大限将近,我知道自己没有几天了。可能是在明后天,也可能是在下一刻。”莫擎沙哑着声音交代道,“我死之后,你不要立即离开。要等着我的骨肉全部化成金砂,你拿走一小撮,以备日后之用。”游归煜当时不懂莫擎这做法的深意,他沉静地望过去,低声开口道:“前辈,您的……有何用处?”“用来给你防身,”莫擎淡淡一笑,“你必然是要逃出去的,而贺尤总会有一天会发现一切。以你的武功,若是堂堂正正地与他打上一场,我并不担心。可是那贼人手段阴损,惯会用毒。”莫擎眯着眼睛道,“我死后,我这身金色的骨灰,本就是最纯的食骨金。你拿走一点,不要太多。”他一边说,一边递给游归煜一个石头打磨成的小圆筒,“装在这里备着,这东西我做了很久,你安心拿着出去,不会被水洇湿的。若非碰到无解之毒,你千万不可用它,一旦服下,便以十年为期,你必会像我一样走向死亡。但若有一天你真的不慎着了那贼人的道,就将它服下,它虽然不能解毒,但可完全可以压制任何毒药,算是为你又续了十年的命吧。”……那日,他趁着谢欢兮不注意,在埋骨灰时,偷偷的藏起了一小堆,便是此刻他手里这一捧。莫擎前辈果然深谋远虑,若没有今日这一点食骨金,只怕自己非断去一臂不可。虽然他并不心疼这一条手臂,但终究以后做事不太方便。游归煜思绪一顿,忽然想到那数枚暗器神不知鬼不觉地发来之时,势头虽利,但手法却绵软,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而是暗器到了自己身前不远处的时候才猛然惊觉,回身去挡,却到底落了两条漏网之鱼。回想谢欢兮额头中央插着一根小针,自己还浑然不觉那娇憨可爱的样子,游归煜真不知是否应该庆幸她体内有食骨金之毒,从而免了她受这次的苦头。说到底,还是自己保护不力。游归煜眸光暗闪,那个戴帷帽之人既然能调得出聚砂海,他一定或多或少地与贺尤有些关系。他看着手中的金砂,再不多想,扬手倒入口中。……侯大夫端着药进来的时候,见游归煜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心中略感欣慰与佩服,这年轻人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中了如此可怕的剧毒,却不见他惊慌失措,有这样一副性子又岂是凡俗之人。这样想着,侯大夫自己都觉得此等惊才绝艳的年轻人若真的断去一臂,确实太过可惜,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走上前,将药碗递给游归煜:“你可想好了?先将这药喝了吧。”游归煜沉声道:“多谢。”便伸出双手去接药碗,忽然侯大夫目光一凝,顿时收回药碗,重重地将它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一把抓过游归煜的手腕,将他的衣袖卷起来,只见那条胳膊刚才还泛着诡异的黑紫色,此刻却丝毫不见异样,就是年轻男人健康而有力的手臂的样子。侯大夫压抑着怒气为游归煜把脉,他摸了半天脉,终于怒不可遏:“你怎么能这般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要用这以毒攻毒的法子来保住手臂?!你可知刚才那毒你若断去一臂,还有命可活,可如今你体内这毒,我是断断治不了了!”身为医者,侯大夫自然有一颗治病救人的仁心。他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年轻人竟然如此决绝,竟会选择以毒攻毒的法子来保住一条手臂。他虽然辨不出此时游归煜身体中的毒究竟是什么毒,但他知道,能压制住聚砂海,这毒性只会比聚砂海更强。没想到他去熬药的功夫,这人竟私自服下了剧毒之物,侯大夫气恨眼前的年轻人糟蹋自己的身体,一甩袖子:“你既如此,我也不能替你再隐瞒下去了,此事我定要与门外的姑娘好好说道说道。”游归煜立刻拦住了侯大夫,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妥协:“大夫,我有非做不可的理由,望您理解,还请您千万不要告诉门外的姑娘。”侯大夫见游归煜气度不同凡俗,那位姑娘更是通身的贵气,便知他二人许是来头不小,说不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苦衷。终于,他长叹一声:“我可以替你保密,但我还想与你多说一句。”“你身有筋脉旧伤,折损严重,而今日又服下剧毒,我见你视自己生命若草芥,丝毫不见怜惜。老夫行医数十载,各种疑难杂症也见得多了,对病理之学有一套自己的见解,肌理好医,而心病难愈,我虽不知你都经历过什么,但若是将所有事都压藏在心底,终有一日会酿成祸患。”说完,他向外面扬声道:“小尹,你带那位姑娘进来吧。”第39章 分析危情,重提旧事尹思宁立刻拉开了门, 打了个手势请谢欢兮先进。谢欢兮一进来,先是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游归煜,见他脸色确实比刚才好了不少,身上的伤也妥帖的包扎起来, 立时带着感激之色向侯大夫看过去:“多谢您出手相救, 我必定会好好答谢于您。”“不必了, ”侯大夫古怪的看了一眼游归煜,神色有些忿忿的, 嘴里嘟囔道,“又不是我救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咦?这个老大夫好像有点古怪, 不是他救的又是谁救的?莫非在某一方面才能卓越,登峰造极的专家们都会有些可爱的小脾气?谢欢兮觉得很有可能,就没再多问, 转过头去盯着游归煜喝药。游归煜手中端着一个药碗, 碗中的药汁看起来黑漆漆苦哈哈的, 闻着就忍不住让人想皱眉头。而他却好像没味觉一样, 面不改色地仰头喝了,就像喝的是白水一般。谢欢兮不由得替他蹙起眉,皱着小脸弯腰看他:“苦不苦?”游归煜对她笑了笑, 语气温和:“还好。”谢欢兮想起每次喝个药都撒泼打滚,仿佛自己命不久矣的大哥谢盛,谁哄都不行, 就得她来哄,每次哄他喝药就好比经历了一次救灾抢险。相比较之下,游归煜真的太让人省心了。谢欢兮笑眯眯地摸了摸游归煜的头顶,手下墨黑的乌发凉沁沁的, 发质极好,她忍不住多摸了一把,一双眼睛笑得弯弯地夸赞他:“小煜哥,好乖啊。”在一旁的尹思宁无声地用口型说了句“卧槽”,谢欢兮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收敛?游归煜一个原书土著还不得被她撩死?靠,真不愧是学霸,驭下真有一套。看看看,看游归煜那僵硬的动作,看他那一副呆呆的表情,有三分无措三分感动和三分受宠若惊还有一分……妈的还有一分我要是能再分析出来我就是一学霸了!尹思宁暗暗地在心里津津有味地吐槽,原书土著就是原书土著,一个摸头杀就能被撩成这样,以后不得给谢欢兮掏心掏肺?啧啧啧,真是没啥见识,哎……尹思宁自己跟自己聊的欢,侯大夫却转头看过来一脸的不乐意:“乖?呵。”他一副不开心的样子,短短地质疑了一句就没有多说下去,默默地收拾好东西便出去了。尹思宁赶紧送了几步,回来时谢欢兮努努嘴问道:“尹思宁,侯大夫怎么了?怎么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我还没有付问诊费?”她反手摘下头上的玉簪递过去,有点不好意思,“我身上没有钱,拿这个抵行不行?”“哎呀侯大夫不会因为这个生气的,你放心,”这玉簪一看就不是俗物,侯大夫肯定不会收的,尹思宁将它推了回去,“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是气冲冲的,你问问他吧。”他指了指游归煜。谢欢兮转过头看游归煜,不知怎么,游归煜此刻显得有些呆愣愣的,和之前沉稳又明慧的形象相去甚远,看着还有点可爱。她假装凶巴巴地问道:“小煜哥,你刚才惹侯大夫生气了?”还没说完,谢欢兮自己先撑不住笑了。惹没惹人家生气游归煜当然清楚,他见谢欢兮笑,忍不住也被勾地微微笑起来,摸了摸鼻尖看着她:“侯大夫年纪大了,我的伤势处理起来麻烦,许是累到他了,不是生气。”他眼中有细碎而盈然的笑意,一瞬间仿佛叫人看见了八年前那个明快的少年。谢欢兮觉得游归煜说的挺有道理的,“是辛苦侯大夫了,等到明天他休息好了,我们再好好感谢他吧。”游归煜笑着答应了。一直想插话却没机会的尹思宁趁着这空挡,赶紧搓着手凑上来乐呵呵地问:“怎么样怎么样?这里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谢欢兮看了一眼游归煜,他也正在回望着自己,他微微启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似心灵相通一般,谢欢兮立刻感觉游归煜应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便转头看着尹思宁:“天色不早了,尹思宁你去休息吧,有事我会找你的。”只要不被人嫌弃,谢欢兮的吩咐他都愿意听,尹思宁的眼睛亮闪闪的,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好嘞!那我就先出去了。”看着他们两个这样的状态,游归煜摇头笑了笑,在自己治伤这段时间,他们在门外说了些什么,他大概心中有数了。尹思宁一走,谢欢兮立刻走上前坐在床沿边,伸手去探游归煜的额头:“小煜哥,我看你烧退了没?唔……好像还有点烧。”又来了。额头被谢欢兮柔软的手背轻轻碰触,游归煜的身体立时僵硬了一下,他甚至忘了躲避,或许是也并不想躲避,乖乖地坐在那里任由她试探。他说不出这是什么滋味,只知道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不过似乎是比之前好了些,”谢欢兮放下手,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游归煜,眼巴巴地问道,“小煜哥,你刚才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游归煜点点头:“郡主……”谢欢兮微微蹙起长眉,撇了撇嘴,露出了一个分外娇憨的不高兴表情,并意有所指地清了清嗓子。游归煜摇头失笑,从善如流:“九儿。你是不是想明日一早去找王爷王妃汇合?”谢欢兮咬着下唇,担忧的看着游归煜:“我本来是想的,可是现在你受伤了,还这么严重,还是静养几天为好。我想办法给我娘亲送一封信,给她报个平安。小煜哥,你不用担心,在这里安心地养好身体,我们再走不迟。”她的语气软软的,却真挚无比毫不作伪。游归煜的手指无意识地微蜷了一下,他似是被这关切烫到一般略显仓皇地收回目光,垂下眼眸遮住神色。良久,他轻轻呼出一口气,慢慢说道:“我没事的,你不必为我考虑这么多。不过我们一时间确实不能跟王爷王妃汇合,郡……九儿,你可知今日的刺杀,是由两批不同的人组成的。”谢欢兮立刻点点头:“我看出来了。第一批近身搏斗的人,武功算是中下级的末流武功,并不厉害;但是第二批人,却都是个顶个的高手。”别的不说,那高明而力道十足的箭术就已经令人大开眼界,而后来出来的那两个黑衣人,更是真正的、以一敌百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