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游归煜也看出来了。不过倒也没什么稀奇的,小煜哥本就聪慧,一双眼睛洞察力绝不输她见过的任何一人。甚至府里的内鬼真正目的是想去漠洲荆川这件,本该是自己这个专业人士慢慢去推理分析的事,都是在小煜哥的提示下想通的。若不是相处久了,很难发现他有这般智慧,因为所有人的第一印象都会留在游归煜踔绝的武功上。想到这,谢欢兮忍不住问道:“小煜哥,你的武功师承何人?居然如此厉害。若不是后来那远处的人放出暗器偷袭,你与那两个黑衣人轮流对打都能不占下风。”会不会是原著里哪个高手的徒弟?说不定她还会认识呢。游归煜微笑了一下:“我的武功多半都是传承于莫擎前辈的指导,在遇见他之前,我已经筋脉尽断,武功近乎全失,再说我本来的那身武功……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不值一提。”他也太谦虚了,谢欢兮心想,小煜哥也许不知道,他这身武功在自己用专业的角度来分析后,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小煜哥,那你说今日来的刺客是两批人,这与和我爹娘汇合什么冲突?”武功的事,谢欢兮决定以后再给游归煜科普,现在还是把眼前的事弄清楚要紧。提起这事,游归煜目光沉沉,他看着谢欢兮,下意识地尽可能放柔语气:“坏就坏在……这第二拨人,是天断之人。”天断?谢欢兮愣愣地看着游归煜,她……她怎么会招惹上天断?游归煜见谢欢兮的面色并无惊慌,只是疑惑,暗暗松了口气放下心来:“那两个蒙面黑衣人的武功,传自于天断。天断中最精妙的剑法一共只有两招,叫做‘金月挥星,明光清渊’,而天断的武功绝不会外传,那两个人的剑法无一不是如此。”金月挥星,明光清渊……乍一听还挺耳熟,谢欢兮偏头想了想,忽然灵光乍现——这!这不是她刚来之时遇见迟摘玉,被他拉去那个小茶楼里做天断接头人时用的接头暗语吗?毕竟那几天发生了不少事,这八年来发生的事加起来,都没有那几天来的刺激,谢欢兮对这个事还算是记忆犹新。她一副福至心灵的样子,游归煜便知谢欢兮想起来了。其实对明日之后的事,他已经有了打算,定能护谢欢兮周全。此刻他一步步将话题引到这上,无非是想问问当年之事。他低声道:“九儿,你八年前,是不是在茶楼里,做了天断接头的一员?”谢欢兮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你知道你对面的人是谁吗。”游归煜看着她,目光沉静又温和。他微微启唇:“是我。”第40章 呜取不出,章节名呜谢欢兮的眼睛睁的圆圆的, 像一只呆愣愣的小仓鼠,她好半天都没能回过神来,这种多年之后忽然得知的低概率事件就好比“住了三年的房子要搬走前,才发现对门是前男友”或是“买了刮刮乐忘了刮, 压在箱底几年后拿出来一刮, 才发现中了大奖”一样巧合。那时坐在屏风后边的人竟然是小煜哥!谢欢兮还是懵懵的, 手指无意识的搓了搓脸颊,看起来特别无辜可爱:“可是那个人, 那个人的嗓音跟你……”说到一半儿,谢欢兮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小煜哥是天断之人, 他必然是有换声音这种技能的, 这对他来说肯定不是难事,再说,他又不会骗自己。游归煜望着谢欢兮, 轻声道:“九儿, 你告诉我, 是谁带你去那里做天断的接头一环的?”“害, ”谢欢兮摆摆手,“就是一偶遇的路人,他自己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呢。”游归煜点点头, 天断一般都会这样接头,随意地拉几个普通人做环,到最后大家都是一头雾水, 而他们却成功地传递了消息。他还是不想死心,追问道:“这个路人,你以后再没见过了吗?”“哪能呢,”谢欢兮笑了, “几乎天天见,烦也烦死了,就是迟摘玉么。”她把当初遇到人贩子,又是怎么薅了迟摘玉的头发被他救了的事,一股脑讲给了游归煜听。迟摘玉……竟然是迟摘玉。游归煜目光一凝,偏偏是他,事情似乎有些微妙。他对迟摘玉的印象并不好,一个时刻将自己的喜怒哀乐与所思所想隐藏在一张笑面之下的人,他很聪明,记忆力超群——游归煜漠然地看了一眼自己遍布伤痕的手掌,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见过自己,甚至记得自己有一颗掌心痣。一个相当有实力的人,他在谢欢兮身边这么多年,究竟是真的目标相同,还是深藏不露……游归煜对迟摘玉的防备心陡然上升,日后他必会查探清楚这个迟摘玉,现在谢欢兮与他不在一处,还算安全,此事可以暂时放一放。谢欢兮看游归煜一直淡淡地看着自己手掌心,也不说话,哪能知道他正在心中盘算,还以为他见到自己的残疤从而伤情,心里有些不忍。她柔声道:“小煜哥……”游归煜抬眸去看她,柔婉可爱的少女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大大的水眸中竟大有怜惜之意,却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好像又被这个小姑娘当瓷娃娃看了,游归煜失笑,语气温柔低声道:“怎么啦?”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我没事。”他合拢掌心扣过去,温声道:“从今晚的状况来看,天断的目标是你,没有得手,保不准会发动二次攻击。如果我们去和王爷王妃汇合,也许会殃及他们,而且人越多,越容易被人钻空子。只你我二人的话,我可以更好地保护你。”谢欢兮立刻就明白了,她现在是天断的目标,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这些她倒不怕,可若是因为她,为爹娘兄姐带去了危险,那是她万万不愿意看到的。再说,有小煜哥在她身边,谢欢兮并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谢欢兮看着游归煜,眼中已然流露出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之色:“那我想办法给我娘亲去一封信,报个平安,我们就偷偷地自己去漠洲荆川。可是小煜哥,到了那荆川之后,天断的人都跟过来,岂不还是后患无穷?”游归煜微微笑了一笑,眼中含着安抚之意:“到了漠洲荆川之后,他们便不会如此猖狂了。”能使唤的动天断的人,一是太子,二是贺尤。但他们都没有必要对谢欢兮下手,可若硬要说谁可能性更高,那必然是贺尤。太子和府中的那个内鬼计划,将秦王一家调去了漠洲荆川,不达到他们的目的,太子绝不会对秦王一家下杀手的,甚至会予以保护。而贺尤不同,虽不知他原因为何,但他的可能性却比太子更大一些。但是一旦进入了漠洲荆川,事情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反客为主,毕竟自己手中还掌握着贺尤做梦都想知道的秘密,贺尤不得不忌惮,他必然也怕真惹急了自己,他会将他想要的东西尽数毁去。游归煜毕竟曾经是天断之人,定然对天断的事情了如指掌。他既然说到了荆川之后不会有事,谢欢兮便放下心来:“好了,天色不早了,小煜哥,你早点休息。”游归煜低低地应了一声:“好。”……“行了行了,你先下去吧,”秦王谢承泽不耐烦地对他的侍卫统领挥了挥手,转头看向林清贞,“这……我看九儿……许是找不回了。”他们到了驿站之后,几乎派出了全部的可用之人去找人,如今回来了一批又一批,却还是一无所获。林清贞双眼布满血丝,似乎哭过,她听了谢承泽的话只是轻轻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冷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找到我的孩子,我绝不罢休。”谢承泽揉了揉眉心:“王妃,你明知道我们时间有限,不能在路上耽搁太久,不然我不好向皇上交代。我们……我们总不能一直留在这找九儿吧。”谢承泽自觉说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能打动林清贞。而林清贞放在桌下的手猝然握紧,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十分冰冷,语气却轻:“我已经弄丢过九儿一次了,五年之后才把她找回来。这次她被人掳走,王爷却说不找了?你这是在要我的命。”一旁的谢盛早就听不下去了,“腾”地一下站起来:“爹您真的太过分了!妹妹丢了,怎么能不找回来?!我要去找妹妹!”“你给我回来!坐下!”谢承泽没处发的火立刻有了倾泻口,“你找人?!不把自己丢了就不错了!添什么乱?!”谢承泽骂完谢盛,扬声对门外吼道:“来人!把那个孽障给我带上来!”他心里堵着火,觉着这么瞎找也不是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从那逆女嘴里问清楚才是要紧的。很快,被五花大绑着的谢玥兮被人架了上来,她虽是庶出,但到底是秦王之女,本不该被这样对待。可之前秦王派人对那几个被生擒的江湖刀客严刑逼供,他们熬不住,竟吐露出背后主使之人是谢玥兮。这几人是分开审的,没有串供的机会,谢承泽当即怒不可遏,这天下竟有子女要刺杀老子的道理?!立刻命人谢玥兮绑了,扔到柴房,等谢欢兮回来了再处置她。谢承泽狠狠一拍桌子,起身走到谢玥兮面前,狠狠抬脚踹去,高声喝道:“你这逆女!竟敢找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来刺杀本王!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你给我老实招了,你叫他们把你妹妹掳去哪里了?!”谢玥兮本就已经十分狼狈,谢承泽这一脚又丝毫没有收着力道,她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半天说不上话,缓了好一会,她扬起脸尖声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没让他们把谢欢兮抓走!”她一边说一边哭:“爹!娘亲!我没有叫人刺杀你们!我怎么敢!”一直坐在林清贞身旁安抚她的谢昭嵘听了这话,掀了掀眼皮冷冷地向谢玥兮看去:“你是不敢刺杀爹娘,你揣着的那点龌蹉心思都是冲九儿去的吧。”谢玥兮嗫嚅了一下,没敢反驳。林清贞盯着她,沉声道:“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如果九儿找回来了,我也许会留你一命。若是有半分隐瞒,我一定杀了你。”谢承泽看了林清贞一眼,没说话;而谢玥兮浑身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清贞,八年了,她没有一刻不把林清贞当做自己的亲娘——她们查的对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自己怎么会不是娘亲的女儿?明明是谢欢兮抢了自己的郡主之位不是吗?她一直在盼着、等着娘亲接她回去啊!这一切一定是搞错了不是吗?谢玥兮的眼泪流了满脸,终于喊出了压在自己心底很久的话:“娘亲!我才是你女儿——”此时林清贞哪里听得进这个?她恨得几乎咬碎了牙:“再给你一次机会,再不说你该说的,我有的是法子叫你开口。”这话冰冷的没有任何余地,谢玥兮有些害怕了,不敢再说别的,颤声道:“我、我们出发之前,有一个人来找我,他、他给了我一笔钱,教我……教我……”教她干什么,答案自然不言而喻,谢承泽听得心头气恨:“他是什么人?!你这孽障什么钱都敢收?!他教你□□,你也真敢去做?!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心狠又愚蠢的女儿?!”谢玥兮此刻也是万分后悔,她没见过那么多钱,更没想过去做那样可怕的事。可那天不知怎么偏偏鬼迷心窍,被那人说动了心,她对谢欢兮嫉恨已久,若有这么一个机会……她鬼使神差的就去做了。然而她却太过天真,没想到事情败露,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被揪了出来。她带着哭腔说道:“他蒙着脸,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谢承泽气的要死,正要破口大骂时,侍立在他身后的韩羽忽然出声:“王爷,属下有一想法,请王爷容禀。”“讲。”谢承泽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韩羽恭敬地道:“王爷王妃明鉴,属下认为,八小姐许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属下与八小姐找来的人交过手,他们武功并不稀奇,而刚才属下问了念香姑娘,他们和袭击郡主的那些人武功路数完全不同。而且,属下与念香姑娘的武功不分伯仲,能在几招之内将她打伤的人,应与八小姐找来的人不是一路人。”“属下猜想,是有人拿八小姐做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就是冲着郡主去的。”第41章 不许忍着谢承泽嗤笑一声:“胡说八道什么?九儿多大?小丫头片子罢了!有这等手段高明的人, 会就冲着她一个人去?掳走九儿能有什么好处?你给本王闭嘴吧,还没治你保护不力之罪呢!”他没好气地说,“再说本王现在也不想听这些!你还想为这孽障开罪不成?”“属下不敢。”“就算如你所说,”林清贞插.进话来, 声音有些颤抖, “怎么找到九儿, 你可有想法了?”韩羽拱手回话:“王妃,游侍卫已经追去了, 他武功不俗,想必能护郡主周全。属下想请命带一队人去寻郡主, 游侍卫机敏心细, 路上会留下什么记号也未可知。”谢承泽虽然立刻给韩羽拔了人,让他去寻人,却还是不太相信韩羽的说辞, 打算继续审问谢玥兮, 看看能不能撬出什么来。沈嬷嬷垂头看了眼林清贞, 见她脸色极差就忍不住心疼, 对谢承泽说:“王爷,奴婢带王妃先下去吧,再这样操劳, 王妃的身子受不住啊。”谢承泽看过来,摆摆手:“王妃去歇一歇吧,有了什么消息, 我会与你说的。”沈嬷嬷伸手去扶林清贞,林清贞一边满身疲惫地站起来,一边制止住了想过来扶她的谢昭嵘:“仪华,有沈嬷嬷陪我回去便好, 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谢昭嵘收回了手,抿了抿嘴目光有些黯然,但最后还是乖巧点头,“是,娘亲。”……林清贞一路紧绷着神经,终于进入屋中,她仓皇地抓着沈嬷嬷的手:“嬷嬷……会不会是他?会不会是他?他容不下我的九儿?”在任何人看来,韩羽的说辞都太过荒唐,甚至谢承泽根本就没信,而林清贞却觉得那有可能是真的。“除了他,还有人会特意针对九儿吗……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沈嬷嬷心酸地揽着林清贞的肩膀,“王妃别这样说,他……他不会的,他定是不舍得伤害郡主的。再说,我们郡主吉人自有天相,这样招人疼的宝贝疙瘩,老天不会这么早把她收走的。王妃,郡主绝不会有事的,您也要顾念自己的身体啊。”林清贞却惨然一笑,“我有今日,许是莫老将军在天有灵,在报复我吧。只是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孩子?该遭报应的人,应该是我啊……”沈嬷嬷心疼地揽紧了林清贞瘦弱的肩膀,良久无言。……第二天一早,尹思宁早早过来自觉地来给谢欢兮鞍前马后,尽自己作为小弟的本分:“老大,你写什么呢?用不用我帮你写?”谢欢兮一边吹干墨迹,一边回道:“不用,我都写完了。写给我娘亲的,报个平安,她现在肯定很担心我。”“哎?”尹思宁搞不懂了,“你不回你爹娘那里去吗?为什么要给家里写信?”谢欢兮跟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最后把信装进信封,“你看,我现在这么麻烦,最好还是自己去漠洲荆川,到时再与家人们汇合。”尹思宁呆滞了一会,抓抓头发,“不是……老大,你这个剧情也跑纲的太离谱了吧?这怎么还去漠洲荆川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了?这还有几年就该交卷了啊?”谢欢兮瞪他一眼,“急什么?这不还有好几年呢嘛,回去的机会肯定会有的,皇上都下旨了,那就到那再想办法呗。”也对。反正他跟着老大走,有口汤喝就成,没有也无所谓,反正他就是个捡漏的。尹思宁特别看得开,转眼就不在意了,“那你这信要怎么送?用不用我帮你跑腿?”这个还没想好,信是要交到她娘亲手上的,贸然让尹思宁去送,在这种自己被掳走的关头,只怕他送不进,还会被当作可疑人士抓起来。再说,还想让他领路去漠洲荆川呢。“我再想想办法,”谢欢兮把信放好,“实在没主意了再让你去,我先去看看小煜哥。”……侯大夫收回手,摇头叹道:“你这体质可真不错,恢复起来倒是快,就是可惜了……”可惜什么,他没再说,只是责备地瞪了游归煜一眼。他是医者仁心,游归煜心中明白:“多谢您,若日后有机会,我定会报答。”“哼,不用,你指不定还活不过我,”侯大夫没什么好脸色,多看一眼这年轻人他都觉得惋惜。他一边写方子,一边皱着眉,“我再多嘴一句,你别不爱听。你有这样破釜沉舟的举动,以后也没有长久日子,还是别招惹了人家姑娘,平白无故地为你蹉跎一生。”游归煜一愣,这侯大夫原来是误会了,他想也没想连忙解释:“侯大夫,与我同行的那位姑娘她不是……”“拉倒吧,拉倒吧,”侯大夫不耐烦地摆摆手,“我都多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毛头小子,不知好歹。”游归煜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算了,侯大夫看见自己就生气,由得他说吧。他从来没想过去招惹一个姑娘。无论是从前、现在、还是以后,他都不愿意让一个娇柔可爱花朵一般的姑娘,来与他分担身上背负着的沉重包袱。在无穷无尽的、一本又一本的书中逃避现实,是他为自己一眼望到头的孤独人生,选择的最好的归宿。“小煜哥!咦?侯大夫也在呀。”游归煜兀自想的出神,忽然耳边就传来了谢欢兮清脆娇软的声音,可爱的让人一听见就忍不住弯了嘴角。他忍不住抬头向她看去。谢欢兮却没过来,而是先走过去看侯大夫写方子,一脸殷切地询问:“侯大夫,小煜哥的伤怎么样了?不会留下什么隐疾吧?他还有手足筋脉的旧伤未愈,这要不要紧啊?”侯大夫笔一顿,掀了掀眼皮看她,额头上都撑出来几道抬头纹,目光里似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好多了,你自己去看看去。你这个……兄长,对身体保养很有一套的,你不用这么担心他。”是吗?小煜哥很会保养身体吗?他有这么乖?谢欢兮觉得游归煜看起来不像,一边琢磨着走过去狐疑地瞅了瞅游归煜:“小煜哥,侯大夫夸你了啊。”游归煜笑了:“嗯,我听见了。”谢欢兮一点也不避讳,伸手去探了一下游归煜的额头,“小煜哥你退烧了哎,你后背的伤怎么样?是不是还很疼呀?”她语气里的惊喜显而易见,仿佛他退了烧这样的小事,是一件多么重要的、值得令人欢欣雀跃的事一样。游归煜轻轻地摇了摇头,温声说:“不疼。”嘶……自己真是猪头,问的个什么蠢问题,小煜哥什么时候抱病喊痛过?他伤成那样,又怎么可能不疼呢?谢欢兮心里劈头盖脸地骂自己,面上装作凶巴巴的样子,实际上语气又温又软:“不许骗我!有什么事都要与我说的,如果被我发现你默默忍痛自己扛了,我就罚你啦!”她就像个张牙舞爪的小狮子,又嚣张又贴心,游归煜面色柔和极了,好奇地反问:“那你会罚我什么?”谢欢兮眯了眯眼睛,“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要打算明知故犯?料定本郡主不舍得罚你?”游归煜抿唇笑了,从容配合,“属下不敢。”“哈哈哈……”谢欢兮撑不住笑了,也不装着摆架子了,“看你好不容易好奇一次我就告诉你吧,你要是犯了错,我就罚你——跟我学跳舞!学完跳给我看,哈哈哈哈……狠不狠?”游归煜摇头失笑,他真是没见过有这么多新奇鬼点子的姑娘。谢欢兮还是乐不可支:“噗……哈哈哈……这个惩罚真是妙的很,小煜哥,如果你见过韩羽跳舞你就知道了哈哈哈……”她笑了半天,忽然正色道,“不过,我虽然很想看你跳舞,但是你不许明知故犯。不然我不仅会让你跳舞,还会非常非常不高兴的!”“我知道了,”游归煜静静地看着她,“九儿,你教过韩侍卫跳舞吗?”他一时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忽然一下子,胸腔处涌上来的,好似是一种奇怪又莫名的、前所未有的沉闷感。一听他问,谢欢兮又有点想笑了:“……教过教过,他一开始总是犯错,你看他现在好多了,以前动不动就跪下认错认罚的。”哪有小煜哥好啊,从来不会自轻自贱,让叫九儿,推辞两次便乖乖叫了,相处起来舒服极了。她偏头想了想,笑盈盈地道:“你问这个,是不是挺想跟我学跳舞的?要是这样,等你伤好了我就教你没问题的!哈哈哈……”她笑的实在太明艳太耀眼了,游归煜一个恍神,像是被夺走了思绪,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食指刮了一下谢欢兮的鼻尖。反应过来后,他顿时有点不知所措——我怎么了?我还记得自己来这里是要干什么的吗?谢欢兮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说什么,游归煜就轻咳了两声打破了这有点微妙的氛围:“九儿,我们今日就出发吧,你给王妃的信写好了吗?”他们迟早会走,在一个地方停留越久越麻烦,只有动起来,才能随时机变,更好的隐藏自己。再说,他们若一直在这里不走,也怕会给这里的居民带来无妄之灾。谢欢兮眉心微蹙:“今天就走?不用这么着急吧小煜哥,你的伤还没好,再休养一段日子吧。再说,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把信送到我娘手里呢。”“我没事的,别担心,”游归煜低声道,“你把信留在此处便可,我留了记号,王爷的手下只要细心些,定能找到的。”第42章 雨夜围斗他将一切都安排的周全, 谢欢兮仍然不放心最开始的那一点:“可是路上颠沛奔波,你……你的伤势会加重的。”游归煜目光温软,他眼含笑意不知怎么就说了一句:“九儿,听话。”我去。谢欢兮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小煜哥的声音本来就很杀, 顶着这张脸又来了这么一句, 杀伤力简直太大了,谢欢兮没出息的有点微红了脸, 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嗯……嗯,好啊, 那我去跟尹思宁说一下。”……这日傍晚, 他们三人坐上尹思宁的牛车,侯大夫还送了他们一程,他的表情一直又欲言又止, 十分精彩。其他两人不知怎么回事, 游归煜心中却十分清楚, 临别时, 他向侯大夫揖了一礼,侯大夫不情不愿地受了,又嘱咐了他们几句, 才转身离去了。老牛在前面卖力地拉车,车上却忽然安静下来,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尹思宁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氛围, 他有着十分旺盛的倾诉欲,尤其现在这种情况,也算得上是他乡遇故知。他想对谢欢兮说的话,简直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但顾忌着游归煜这个土著,他只好强自忍耐着。说起来,他一开始原本还觉得这两人是私奔的小两口,但昨天听了谢欢兮的解释,才知道原来他们遇上了刺客,游归煜护着她逃到这里的。可现在在看着这两人,尹思宁还是觉得非常有问题,他谈过的女朋友能集齐两轮十二星座,看两个人有没有猫腻他基本上一眼就知。可实际上,游归煜规矩守礼,谢欢兮纯净无邪。这两人并没有什么暧昧举动,那这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尹思宁歪头思索了半天,觉得大概问题出在自己身上——不知为何,在这个车上,他就是总觉得自己十分多余。自我尴尬下,尹思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谢欢兮双手抱膝,心中担忧着游归煜的伤势,又怕天断的人忽然从天而降,心里乱七八糟的,听见尹思宁重重地叹气,她疑惑道:“尹思宁,你叹什么气?”尹思宁当然不能把自己脑补的事情说出来,随口搪塞了一个理由过去:“我这不是近乡情怯吗?好久没回家了,也不知还有没有人记得我这个游子。”一看就是胡说八道,他动来动去如坐针毡似的,一点也没有归乡的忧郁和离索,表情纠结又神秘,谁知道他脑子里正在想啥。谢欢兮懒得理他,轻轻碰了碰游归煜的手背,“小煜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游归煜见谢欢兮十分紧张的样子,知道她心中一直担着事,心中一软,语气十分低柔:“九儿,你别怕,闭上眼睛眯一会儿。这一路我们大概会很辛苦,你抓紧时间休息,到了前面的镇子,我会叫你的。”他想了想,语气压得更低了些,“你可以靠在我身上。”这谢欢兮怎么舍得?她立刻拉过游归煜,叫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还是你靠着我吧小煜哥,不要再说话了,快休息一下。哎……你不许动!小心伤口裂开。”游归煜僵硬地靠着谢欢兮,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去抓车板上的稻草,他枕着女孩略显稚拙瘦弱的肩膀,鼻尖萦绕的满是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他身旁的女孩,又一次毫无保留、不由分说地待他如此的好。一股陌生的酸涩之意蔓延至眼眶,游归煜立刻沉默而狼狈地闭上眼睛,面上虽然毫无表情,却难掩盖住他心中的丢盔卸甲。他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正以无可抵挡的姿态,即将冲破他的底线。……他们二人那边的氛围温馨又美好,相比之下,车板的另一边尹思宁正到处抓抓抠抠,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最终将视线落在他那勤勤恳恳的老牛背上。天啊,他真不知道自己该看哪。就这么看牛看了一会儿,尹思宁忽然觉得额头一凉,他用手背随便一抹,惊慌地一拍大腿,“完了完了,要下雨了。我这车上倒是有几个斗笠,可是也防不住这里雨下的急啊。别的倒是无所谓,最主要是怕游哥的伤,被雨水一泡那可不得了了。”说话间,细雨便丝丝地落了下来。谢欢兮伸手擦了擦鼻尖上的雨水,下意识的将手虚虚盖在游归煜的头顶。少女的手掌如同百合花瓣一样,洁白而细弱。看起来并不能遮挡多少风雨,但确确实实是无法质疑的保护姿态。游归煜胸口一热,他来这世间一遭,从小到大经历过质疑、防备、嘲讽、嫌恶,更多的是无数的漠然。他从未想过,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一天会被另一个人守护。他早就在人世间的千锤百炼中一天比一天强大,他可以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直到今日,他被一个柔弱的女孩护在风雨中。游归煜听见了自己心底,那声轻的几不可闻的叹息。他正想去将谢欢兮的手放下来,而他的手刚一动却倏然顿住,转瞬之间,游归煜的目光中立刻添了几分锐利,像是在黑暗中嗅到危险的枭鹰。他的气息,在柔软的夜雨中显得尤为肃杀。他沉声道:“尹思宁,你带着九儿在这一旁的林子暂避,我解决了前面的人就去寻你们。”这话一出,车上的另外两人都愣住了。谢欢兮看着前方一片茫茫夜色,即使什么都看不到,她也觉得诡异危险起来。游归煜是绝顶高手,他这样说,前方必定有天断的人在拦路。谢欢兮伸手握住游归煜的手,“小煜哥……”“没事别怕,”游归煜望着她,语气中满是安抚之意,“保护好自己,我很快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