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燃的呼吸一滞。他原本是看着剧本的,此时抬起头,紧紧地看着岑年,哑声问“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一馅,”岑年挠着小金毛的下巴,想了想,笑着解释道,“这名字,听起来就很好吃,包子馅儿,可爱。”说实话,当想到小狗的名字时,岑年大脑里第一个出现的不是‘阿黄’或者‘小白’,竟然是这么个有点奇怪的名字,他自己也有些惊讶。也许是哪个朋友家的狗这么叫吧,岑年没什么印象了。傅燃定定地注视着他,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李延走过来,开始给他们讲戏,傅燃只得作罢。岑年低头,认真地听着李延的话。傅燃注视着岑年,慢慢蹙起了眉。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只是……万一是巧合呢?再观察一下好了。傅燃想。没过多久,下午的第一场开拍。镜头切到小金毛身上。小狗的皮毛顺滑,才几个月大,眼睛圆溜溜的,很乖巧地坐在玄关处,望着门口。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小金毛眼神一亮,站了起来,朝门口疯狂摇着尾巴。但很快,看清开门的人,它的尾巴不摇了,甚至还后退两步,呲了呲牙。进门的不是它的主人。顾悉放下钥匙,脱了风衣。他一边往里走,一边四处打量,却突然被一只小狗咬住了裤脚。这只小金毛看起来不过几个月,看起来还有点怕人,但它却一边发抖,一边咬着顾悉的裤脚不放。顾悉皱了皱眉。“别捣乱。”他‘啧’了一声,弯腰捏着小狗的脖子后侧,把它拎了起来。然后,他打开阳台把小狗放进去,又关上了门。小狗在玻璃门后对他一整狂吠,顾悉却无动于衷。“我倒要看看,这屋子有什么特殊,”顾悉低声道,“还不给我来了。”上次在街上见面后,关寄年拒绝了顾悉的所有要求,一副要与他势不两立的模样。顾悉怎么可能接受。没多久,他就通过自己的特殊关系,弄到了关寄年公寓的备用钥匙。顾悉四下看了看。一个枕头,一双拖鞋,洗手间的牙刷也是一只。很好,至少关寄年没有与别人同居。不过——……一个下午的拍摄很快结束。岑年刚坐上方莉莉的车,有人敲了敲车窗。岑年降下车窗一看,傅燃站在外面,垂眼看着他,问“可以说两句吗?”岑年怔了片刻,点头。刚好是饭点,他们顺便去了一家西餐厅吃饭。这家西餐厅在市中心,楼层挺高,地板竟然是全透明的。岑年不恐高,看着脚下的高空与城市灯火,反而觉得有点新奇。中间的小提琴手正在拉d大调协奏。拉的挺好,无论是技巧还是感情,岑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看不要紧,这么一看,竟觉得有点眼熟。岑年“……”小提琴手“!”那是个金发碧眼的帅哥,看上去二十出头,长得很帅。换曲子的间隙,小提琴手对岑年抛了个飞吻。岑年食中二指并拢,回了个礼。到这会儿,岑年总算想起来了。他小时候学小提琴时,和这位小提琴手是一个老师。当时,这家伙琴拉的很一般,反倒喜欢时常粘着岑年,有时还真有些烦人。嗯……岑年想了想,是叫杰克,还是叫汤姆来着?不记得了。他就记得这张脸,还有那个不大正经的飞吻。这家伙的父亲是个法国人,从小就学的一身撩汉技巧,只不过表达的不太对,有时显得很油腻。傅燃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表情挺平静的。就是眸中的神色有点沉,像是不大高兴。岑年和傅燃在边缘的地方坐下,点了菜之后,没多久,侍者就开始上菜。“岑年,”傅燃一边切着牛排,一边问,“你说的不打算结婚,是指……近期不打算结婚?”岑年点了点头。“那你的恋人呢?他,”傅燃顿了顿,说,“他昨天不是向你求婚了吗?”这一个下午来,傅燃想了很多。也许,岑年只是短时间内不打算结婚。也是,他才十八岁,想再多谈一会儿恋爱也是正常。看见岑年疑惑的眼神,傅燃补充道“昨天刚好在那家餐厅吃饭,偶尔看见的。”岑年‘嗯’了一声。他从小玻璃碟子里舀了一勺布丁,把布丁连着小勺子一起含在嘴里。他想了想,说“抱歉,前辈。”“其实——”岑年犹豫了一下,说,“我没有男朋友。魏衍是我的朋友,我之前也不知道他喜欢我。”傅燃“……”他一时有点不知说什么好了。傅燃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岑年,你是在——”“对,”岑年点了点头,坦率地说,“我在说谎。”“主要是,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岑年早就想好了理由,他诚恳地说“但是,又不断地有人跟我告白,或者纠缠我。我就想着,干脆装作有恋人的样子了。”傅燃‘唔’了一声。岑年打量着傅燃的表情,也不知他是信还是没信。从表面上看,傅燃平静极了,似乎岑年有没有恋人这件事、实在是非常无关紧要。岑年一时有些失落。他还以为傅燃起码会高兴一下。刚好,岑年果汁里的冰块融化了。他想了想,站起来去前面加冰块。当然,岑年并不知道,就在他起身去添冰块时,傅燃招手喊了侍者来。“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嗯,”傅燃注视着不远处那个低头夹冰块的少年,眼中漾起一丝明显到无法掩饰的笑意,他说,“今晚这里所有客人的消费,记在我账上。”侍者“……!”他端着托盘,晕乎乎地走了。在侍者的印象里,这种事是很少有的。上一次,似乎还是一个富豪在他们餐厅求婚成功时,由于太高兴了,直接请了一整个餐厅所有的人。这个消息在客人间又引起了一阵骚动。岑年加好冰块,往回走,就看见客人们交头接耳,似乎挺激动的。是发生了什么吗?岑年有些疑惑。他正要走回座位,却突然被人拦下了。是那个小提琴手。他捂着肚子,脸色有些苍白,不由分说地把小提琴塞到他手里,说“岑,帮我个忙。”“什么?”岑年有点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小提琴。“该死的,都怪那道龙虾,”小提琴手白着脸嘟囔道,“我想去个厕所,你给我顶一下班,可以吗?老天,要是让这餐厅整整十分钟没有音乐,我可能会丢饭碗。”他都这么说了,岑年当然没有拒绝的余地。岑年接过琴,小提琴手捂着肚子朝厕所跑去了。傅燃看向他,挑眉,似乎在问他‘发生了什么’。岑年不知怎么解释,只能对他笑了笑,把小提琴架在肩上,拿起琴弓。由于之前的受伤,他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没拉过琴了,还真有点怕自己手生。岑年试了几个音,渐渐找到了些感觉。已经有不少客人发现,提琴手换人了。他们看着这个亚裔小帅哥,一时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岑年丝毫不害羞,他握着琴弓,微笑着向客人们行了个正儿八经的绅士礼。客人们发出了善意的笑声,还有人鼓了鼓掌。然后,岑年把小提琴再次架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