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鸾想想也是,“你说的对,我不能总想着我一个人带他们两个,估计到时候得疯!”陆离抬手轻弹了下阿鸾的额头,“你又忘了,有些话不能说。”他不喜欢阿鸾用一些太过极端的词来形容自己的状态,就算只是说话也不行,总觉得十分的不吉利。阿鸾一捂嘴,略带歉意的道:“我又忘了。”陆离好似想到了什么,轻笑道:“到时候你可以做两个球,一起溜两个娃娃。”他想到阿鸾和儿子玩的那个你丢我捡的游戏,那么简单机械,他们母子两个居然也能玩上大半个时辰,阿辰总会跑得满头满身的汗,小|脸红扑扑的,累到洗完澡直接就能睡觉得程度。“到时候让阿辰溜弟弟吧!扔球也很费体力的。”阿鸾悄悄捏捏自己的胳膊,不是错觉,她的胳膊上真的都有肌肉了。“咦,你确定是个男孩子么?”“我希望这么调皮的是个男孩子,若是个女儿活泼成这样……呃……还是个男孩子吧。”想像一个上窜下跳,上天入地的女儿,阿鸾觉得她还是期盼这是个男孩子吧。“哈哈。”夫妻两个说说笑笑的回了小院,又换衣服才携手往徐氏的正房而来。谢茵其时已经在徐氏的屋里坐了有一会儿了,除谢茵外,还有个穿金带银的管事婆子端正的坐在矮凳上,见到阿鸾和陆离进来,就忙笑着起身见礼,成功的把徐氏的话给拦了下来。阿鸾微微皱眉,也没理这个婆子,先给徐氏行礼,再见过姑姑谢茵。徐氏笑道:“快过来坐下。”又对陆离道:“长离,你姑姑想见见你。”谢茵与冯肃因为艳娘的事闹翻了,后来冯肃去广州任市舶使,根本没带谢茵一起去,只带了艳娘的亲娘妾刘氏与她生下孩子走了,谢茵独自带着小儿子在京城生活,之前她一直都住在谢府,儿子也上的谢家的族学。自从冯肃出事之后,她就要带着儿子搬回自己陪嫁的院子里,说是怕连累哥哥、嫂子,任凭徐氏和谢大人怎么劝,她到底还是带着儿子搬了出去。自从回了自己陪嫁的院子,便整个人开始深居浅出,也不知道她这回是从哪里知道陆离要去广州接任市舶使的。“夫人……”那婆子又一次站了出来。徐氏淡淡的道:“请贴放下,人可以回去了。”“夫人,王妃还有话要奴婢跟陆大人和五姑娘说呢。”显然,这妇人是倚仗着谢媛的势,连徐氏这样的丞相夫人都有些不放在眼里,由此可见谢媛平日里与徐氏的关系了。阿鸾俏|脸微冷,说出来的话也带了冰渣:“宁王妃素日里就是这么管教王府下人的?明日我得去问问宁王殿下,是不是王府的下人都要高咱们一等,否则他们府里不过一个有点体面的下仆,也敢在咱们家里耍王府的威风!”“阿鸾,不必与这等人置气。”徐氏面带着微微的笑意,只吩咐道:“着人压上她,送回宁王府交给宁王妃,只说她对不我敬。”徐氏才不会惯着谢媛,她这辈子除了皇帝、皇后,就没在别人面前低过头。不过一个宁王妃,还是她的继女,敢欺到她头上,想着她会惧了宁王的势低头,那她是作梦。那妇人见阿鸾和徐氏都动了怒,脸吓得煞白,之前阿鸾说要去问宁王时,她就有点哆嗦,等到徐氏放话,要人把她压回去,吓得当场就跪下了,发狠的伸手往自己脸上连抽了四五个巴掌,才连连磕头:“都是奴婢一时瞎了心,夫人、五姑娘饶了奴婢吧。”阿鸾发过了火,才觉得面前的女人十分的眼生。要知道,她离京之前,因着陆离与宁王的关系,常往宁王府走动,谢媛身边能被派到谢府送东西的人,不说全都认识,最少也能混个眼熟。可面前这位,她当真是完完全全的陌生。徐氏也不跟她墨迹,那女人才嗑了两三个头,就被徐氏院里的婆子给连拉带拽的给压了出去。陆离这时才笑问:“姑姑,不可寻我何事?”谢茵是一时凭着一股悍勇之气出来的,经过了刚刚的事,她的勇气已经消了一半,再等到陆离开口相询,余下的那一半也跟着没了,只能张口结舌的道:“我,我……”徐氏还是有点可怜这个小姑子,未得良人就算了,临了还要受他牵连,便跟着开了口道:“长离,你姑姑不好意思多问你,我替她说吧。冯肃这回到底是个什么下场?可会牵连家人?”谢茵感激的看了自己嫂子一眼,连忙道:“冯肃那个混帐死不死跟我没关系,我只担心他会不会牵连到阿寿身上,他才十二岁啊。”说着,感觉眼中泪要落下,连忙撇开头拿帕子擦了。对于冯肃的处理,基本上皇帝、宁王以及三位丞相,包括冯肃还深深依赖和信任的女婿魏王,都默认了把大部分罪名都往冯肃身上扔,尽量模糊魏王的存在,若他攀扯出魏王,就把冯艳娘拉出来顶罪,然后再让魏王上本请罪,认上一个治家不严、失查之罪就行了。陆离心里明白的清清楚楚,本身冯肃所犯之罪就足以判斩立绝,再立他为首恶,抄家都是最轻的,只怕他的儿孙都要徒上三千里,女眷就地发卖。只不过,看着谢茵那双满怀希望的眼睛,他一时间还真没办法直白相告。陆离的沉默不语,让谢茵眼中所有光亮全都熄灭了。她到未哭,慢慢扶着椅子站起来,却微微摇晃了一下,阿鸾早就等她身边 ,一把扶住了谢茵,诚肯的道:“姑姑,就像你说的,表弟才十二岁,你就是他最大的主心骨。”所以,眼下你一定要撑住了,你在家就在。谢茵握住阿鸾的手,勉强牵动唇角露出了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好孩子,姑姑知道。”说完,又对着徐氏微微屈了屈膝,“嫂子安坐,妹妹先走了。”阿鸾哪敢松手,就谢茵的状态,她真怕松手让她走了,回家再出点什么事儿。阿鸾焦急的直往徐氏那边看,徐氏轻轻点头,示意她放开谢茵,又道:“阿茵,你也别太担心,阿寿还未成|人,你又一直带着他住在京中,也许圣人会看在你哥哥的面上,对你们母子网开一面。”以徐氏对熙和帝的了解,在这个诸子争位的关键时刻,他一定会对谢茂用这种施恩怀柔的手段。谢茂那个人虽然官迷,但是对兄弟姐妹都不错,皇帝有意施恩在前,他必欣然接受在后。谢茵道:“我知道,嫂子放心,我还有阿寿在,不会轻生的。”说完,便带着人出了正房。阿鸾不无担忧的问陆离:“女眷可会被发卖?男子是斩监侯还是发配?”阿鸾觉得大秦刑法中让她最不能接受的大约就是发卖犯人家女眷为妓了。前朝开始还会没入宫中为奴,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发卖为官妓了,真特么恶心!要知道被卖为官妓者,是不许人给她们赎身的,一直到死都得是官妓身份。这对一些官夫人、小姐来说,可是最大的侮辱。陆离苦笑道:“大概率会是这样。不过,就像岳母说的,姑姑和表弟或可因岳父逃过一劫,但是岳父身上的爵位大约不会有了。”这等于就是用钱买命,谢茂身上有个新安侯的爵位,还是他正式拜相那年圣人给的虚封,就是只多领一份工资,还不可以传承,死了爵位就没了。这种爵位几乎每个人拜相的丞相都有,算是一种荣誉,要是被皇帝撸了,还是挺没面子的事。当然,也损伤钱。阿鸾当时便道:“不过一个爵位,父亲不会在乎的。”谢大人才不在乎伤钱,在某些情况下也不在乎伤面子,尤其还能换个爱护家人的好名声。徐氏敲了她一下,“你又知道了。”她随手一指被放在一边方案上的描金拜匣,“那是谢媛送来的,说是今天下午请你们过府赴宴。”阿鸾过去捡起拜匣来细瞧,到也不急着看信,反到对丈夫的道:“王妃娘娘的这个拜匣到让我想起一个人。”陆离道:“王盛?”“对,王盛那个是嵌螺钿的,王妃娘娘这个是描金的。”阿鸾颠了颠手里的拜匣,微讽道:“这么爱显摆,怎么不送个雕漆的来?”徐氏嗔她一眼,“以后谢媛再跟我闹,你不许插嘴。再怎么说,我也是她母亲,她能把我怎么样。”她担心阿鸾护着自己,被谢媛知道再恨上她。如今的谢媛可跟当年不一样了,尤其是这两年跟她外祖父一家多有接触之后,徐氏明显觉得谢媛除变得更蠢之外,还多了些高高在上的傲慢和轻视。这份傲慢和轻视不只是对自己,甚至对谢老太太和谢茂都隐隐透出了几分,这也是谢茂近两年来,跟大女儿之间的关系日渐冷淡的原因。她这会儿忍不住跟女儿、女婿吐嘈:“如今的宁王妃可了不得呢,你们下午去的时候,小心她给你甩脸子。”阿鸾笑道:“母亲,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亏?一般有仇我当场就报,报不了的,过后也得找回来。”徐氏道:“你呀,都为人母,还是这么任性、孩子气,也不怕长离和阿辰笑话你。”陆离笑言:“阿鸾也只在您面前这样。”徐氏闻言顿时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快回去换衣服吧,赴宴的时间应该快到了。把这个盒子拿回去,虽说只是描金的,可也是宫中常用的,拿到外面最少也值三五十两银子呢。”“哟,这么贵?那我可得拿着。”阿鸾做出一幅财迷样,成功逗笑了徐氏,她连声催促:“别贫了,还不换衣服去。”宁王府那边,被徐氏派人压回去的婆子,连谢媛的面儿都没见到,就被罚了五十板子了,直接全家发卖了。佩儿处理完了这件事,自去谢媛所在的正房回话。谢媛正与两三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子说话,见佩儿进了门,面无表情的剔了剔手指甲问道:“事情都办妥了?”佩儿极为恭敬的回道:“办妥了。”谢媛撩起眼皮扫了佩儿一眼,“你今日的罚暂时记下,以后再派这种丢人现眼的东西出去,我连你一起处理了,知道么!”佩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婢知道。”谢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下去吧。”佩儿慢慢退着出了谢媛的正房后,才悄悄摸出帕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老老实实的站到了竹帘旁,侯着谢媛的下一次召唤。“表姐,这徐氏也太过份,纵使她名议上是你的母亲,可实际上不就是填房么,也敢这对给您没脸。再说,这也损害您的清名啊。”屋内一个二十来岁的娇俏少妇率先开了口,直接就跟谢媛抱怨徐氏。谢媛瞅她一眼没出声,另个一个穿着石榴裙的女子摇着扇子半掩着唇,轻笑出声:“七姐这就说错了,那徐氏可精着呢,她送王婆子回来,肯定是用了车的,还能就这么走来回来?你这担心可真没来由。”屋内年纪最小的女子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她撑着下巴,满脸的神往,“表姐,我听三姐她们说,陆大人当初曾被喻为京城第一美男子,是么?”谢媛见她这思春的模样,与前世那些痴痴恋着陆离的女子何其相似,当下便笑道:“确实是,可惜他已娶妻生子,也就只能是曾经了。”王珍眨巴两下眼睛,软软的跟谢媛撒娇:“表姐,今天陆大人也会来么?我能不能偷偷的看他一眼,就一眼?”谢媛仔细瞅了瞅王珍艳若芍药的小|脸,本该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应允:“好,不过你可得藏好了。”王珍当下喜出望外,“多谢表姐!”屋内其余两女,互相看了一眼,都悄悄撇了撇嘴,谁都没出声阻止。眼看着宁王是对王珍不感兴趣,那试试陆离也不错。眼下大秦年轻一代的官员,只有梅彦与陆离最为耀眼了,两人都是从三品,而且陆离从中了进士到如今,用比梅彦还要少一年。若是陆离无意也所无谓,反正来往王府的人个个非富及贵,总能给她寻个差不多的人家。陆离还不知道宁王府里有个娇艳如花的少女正等着偷瞧他,他这会儿正小心的扶着阿鸾自马车上下来,等到阿鸾稳稳的站到地上,他才悄悄的松了口气。宁王不禁笑话他:“以前京中都传你惧内,我还不信,今日看来,这话可有七八分准了。”关于惧内的话题,陆公子脸皮厚着呢,当下从容点头,还给宁王小小的纠正了一下错误:“岂只七八分,明明就是十二的怕。”“诶!你……”他这一态度坦然的承认,宁王反到不好再调笑下去,只能抬手点指他:“你呀,越来越滑头,脸皮也越来越厚。”跟陆离搭过话后,宁王摇着折扇,温和的对阿鸾道:“五妹。”“殿下。”阿鸾端正的给宁王行了个礼。宁王就是出来迎陆离的,见他到了,便带着他们两人往府内走,边走还边跟阿鸾说:“当日在怀庆府,多蒙五妹照顾,偏了五妹许多好菜,今日也好好尝尝我们王府厨子的手艺,这可是我三个月前自广仁楼新招来的。”“是么,那我可得好好尝尝。”阿鸾有点小激动,一别京中数载,要说最让她想念的,就数京中四大名楼的拿手菜了。宁王高兴的哈哈一笑,“你若是喜欢,可以让家中的厨子或厨娘来跟他学上些你喜欢吃的菜,我让他倾囊相授,决不藏私。”阿鸾连忙道谢:“那我这里就先谢过殿下的慷慨了。”今日的小宴设在王府后园的莲池中的厅堂内,宁王与陆离在前,闲闲的聊着,偶尔也会跟阿鸾说上两句,很快几人便走到了后园的入口处。阿鸾耳尖的听到不远处的一小片蔷薇花墙之中响起了半声女子兴奋的尖叫,虽然刚刚出声,就被消了音,阿鸾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她下意识的扭头往花墙那边看去,一眼就看到了花墙下露出的嫩黄色的裙角。观其面料,绝非王府中的侍女,应该也不是王府的侍妾。她心思微转,大约猜出这应该是个仰慕她丈夫的女子,不知怎么得了谢媛的允许,跑这时偷看来了。结合这段时间她补充到的关于谢媛的资料,就能知道这女子的身份了。阿鸾心下微恼,谢媛这是在做什么?也想给长离介绍个小老婆?不然,让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子来偷看长离,是怕长离的名声太好了么?宁王不经意的抬眸扫了一边陪侍的内侍四喜一眼,四喜默默的躬身退下。宁王依然悠闲自在的跟陆离有一句没一句闲扯,陆离似是对刚刚的事完全不知,一面体贴的关心着阿鸾的身体,一面还要跟宁王斗嘴。谢媛早已经到后园的莲心堂,正含笑坐在椅子上,听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说话。等到宁王带着陆离、阿鸾进来时,她连忙起身相迎,还不忘拉上儿子,“王爷,五妹、五妹|夫。”阿鸾抿唇笑了笑,“王妃。”她才想行礼,宁王的一伸折扇,“一家姐妹,不用这些虚礼。是吧,王妃。”他微微侧头,看向谢媛。谢媛笑吟吟的道:“可不是,我以前就总这么说,可我这妹子非要行礼,闹得我怪不自在的。”阿鸾跟着打趣的说:“姐姐不自在就该早告诉我,得省了我多少礼呢。比今儿起,我再也不行了,姐姐到时候可别怪罪我,否则我就让夫君跟殿下告状。”谢媛面上的笑有那么一瞬间不大自然,她其时挺享受妹妹向她行礼的,只是宁王都发了话,她自然要跟着他的指示走。宁王府今日的小宴其时也只请了陆离与梅舒两人,只不过梅舒今日在宫中当值,故而未到,如今的莲心堂内也只有他们两家而已。宁王对长子阿芨道:“还不快来见过你五姨和五姨父!”阿芨今年不过六岁,依然很是瘦弱,面色十分苍白,甚至连唇色都特别的浅。被宁王带在身边这三年,明显规矩了许多。这会儿,老老实实上来见礼的模样,与当初满地散泼进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这就是阿芨,已经长么高了。”阿鸾笑道,“我当日出京时,他才刚刚生出没多久呢。”谢媛笑道:“可不,你们走时,阿芨才满月,现在已经是个特别懂事的大孩子了。”她对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还是挺满意的,特别是在府中又降生了两个男孩儿后,明显宁王还是对阿芨更重视。宁王一拉陆离,同时招呼妻子和阿鸾,“来,咱们入座。”家中小宴,自然不需要弄什么男女之别,四人分宾主落坐之后,身后伺候的侍女才要过来斟酒,王府的长使满面急色的闯了进来,按头便拜:“殿下,西北羯人叩关,镇北大将军尹杰之子尹鹏失踪、其孙尹飞战死!”宁王惊的拍案而起,喝道:“你说什么!”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7-15 01:28:21~2020-07-16 02:3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影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53章 终于安心的谢媛不怪宁王如此的沉不住气, 镇北大将军尹杰是皇后的父亲,而失踪的尹鹏是皇后同母的胎弟, 战死的尹飞为尹鹏的独子。皇后尹氏是熙和帝的元配,为镇北大将军尹杰的嫡长女,十四岁时就被选为当时还是晋王的熙和帝的王妃。婚后这么多年, 只育有阳城公主一个女儿, 待到公主成年,在皇后的请求下,阳城公主嫁给了舅舅尹鹏的独子尹飞。尹家自尹杰开始镇守西北, 以防势力日渐长大的羯人。尹杰日渐衰老, 近年开始逐渐放权给家中的下一代, 身为嫡子的尹鹏自然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今年年初, 尹杰带着尹鹏、尹飞去了边关巡视,尹飞走后,阳城公主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皇后和熙和帝还特意为此开了个家宴。如今尹飞战死、尹鹏失踪,那镇北军的传承……事关军权更替,宁王如何能不镇动。他都怀疑, 尹家嫡系全部断绝,会不会是他那些兄弟们捣的鬼。要知道,赵王妃是尹家人,楚王的侧妃也出自尹家,甚至魏王的长子娶的妻子也出自尹家。偏偏这些女子的父亲或祖父,或是出自尹家二房, 或者是尹杰庶出之子。为了争到兵权,要说他的那些兄弟们暂时联手把尹家嫡系全部弄死,这都是极有可能的。或许有人说,尹鹏不是失踪了么,并没有确定他就是死了啊?宁王才不信尹鹏真的是失踪了,他肯定是死了,只不过不好一起报回来,总要让皇后和阳城公主的情绪有个缓冲才好。宴前得了这样的消息,这宴席自然也没法进行下去了,宁王和谢媛都要即刻入宫去看熙和帝和皇后。陆离扶着阿鸾站了起来,拱手作别:“殿下想必要与王妃即刻入宫,我与阿鸾便先回去了。”宁王跟陆离也不必客气,反到对阿鸾有几会歉意:“本来说是让五妹尝尝王府新厨子的手艺,却没想……”阿鸾笑道:“以后在尝也是一样。”宁王特别干脆的侧首吩咐:“去把齐阳和杜兴两家的身契取来,再吩咐他们两家收拾东西,今年就跟长离他们回去。”宁王也是大方,既然没吃到菜,干脆就把大厨送你,回家让他给你们做着吃去。阿鸾刚想拒绝,陆离那边已经特别不客气的收下了,“多谢殿下厚赠。”“这有什么,不过是两个厨子。”宁王随意的摆了摆手。今日这一幕若是出现在昨日,谢媛觉得自己都会看阿鸾和陆离格外的不顺眼,但是今日,尤其是得到刚刚的那个消息之后,着实令她难掩兴奋之态。她怕自己在这几人面前露了形态,早早便低首垂眸,顺便抿紧了唇角,低低的道:“王爷,妾身换妆比较麻烦,先去更衣梳妆了。”“好,你先去吧。”宁王对着谢媛点了点头。谢媛缓缓的向宁王行了个礼,又与陆离和阿鸾点头示意后,牵着阿芨走出了莲心堂。当她出了房门,实在忍不住弯了唇角。真好,她以后再也不用焦虑了,原来这些能左右未来的大事,并没有受到影响,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最让人高兴的是,京中随后的动荡,半点也牵扯不到宁王府,因为宁王他马上就要去广东了。想想就让人高兴,看来宁王依然还会如她前世前那般当上皇帝。这真是天生的帝王命格,任谁都破不了的。她以后可以安下心来静静等待,再也不用费尽各种心机的去试探,还要怕被宁王发现,从而对她有所怀疑。在谢媛心情愉悦的走回自己的正院时,王家的两女花容失色的跑来求救:“王妃,求您救救阿珍吧,王府里的内侍总管刚刚派人把她抓了起来。”谢媛神色谈漠的道:“四喜可是王爷身边的内侍,从来只听王爷一人的命令,我去了也没用。你们放心,估计是阿珍表妹做错了什么,王爷也只是想略作小惩,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来人……”几个低眉顺目嬷嬷过来,“王妃。”“我与王爷就要进宫,把她们送到客房去。”谢媛的声音淡淡的,神色也淡淡的,半点也看不出来,之前还曾与王家姐妹们谈笑风生的模样。“王妃……”王家二女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谢媛居然这么绝情。只是还未来得急说话,就被人捂住嘴给拉了出去。谢媛一面换衣服,一面道:“明天送她们回家,下次再来求见,也不必回我,随意找个人打发了就行。”呵呵,真以为她不知道她们都受了后院里那些贱|人的收买,来她这里挑拨离间么。也是她那段时间心情不大好,听听她们的奉承话,瞅瞅她们那又嫉又羡的眼神,就觉得心情格外舒畅。“是。”佩儿低低的应了一句。谢媛自以为她今日的表现没人看到,却不知阿鸾已经暗暗生了疑心。刚刚谢媛自她身边过的时候,她好像看到了谢媛上扬的唇角。皇后的弟弟和外甥兼女婿死掉,就这么值得谢媛高兴?她就对皇后的怨恨沉重到这种程度?阿鸾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甚至最后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错了,或者是因为几年不见谢媛,又各种耳闻她的改变,所以有点过于神经质了?陆离轻轻把妻子垂在脸旁的发丝顺到耳后,再把手指按在阿鸾蹙起的眉心,慢慢按|揉,温声问道:“在想什么,这般专注?”阿鸾握住丈夫的手,自嘲的笑言:“我在反思我自己,是不是犯了人云亦云的毛病。”陆离分开手指与阿鸾十指相扣,将掌中的纤细的柔荑送到唇边轻吻,漫不经心的道:“怎么?因为谢媛?”“嗯。”阿鸾偎在丈夫怀里,仰头就能看到他光洁的下巴,便有些调皮的伸手去捏他的喉结。她这会儿已经把谢媛暂时放到一边去了,左右后天他们就要起程往广州而去,此次外任最少也要三年。她与谢媛一南一北相隔千里,再次见面得好几年之后,到时候再来操心这些不迟。现在么,她还是多想想广州的美食,想想那些自从来到大秦后再也没有吃过的海鲜上好了。陆离先是好脾气的任阿鸾在他身上捏捏|掐掐,后来实在忍不住痒意,又一次把那只调皮的小手握在手中,调笑道:“让我猜猜,你这会儿在想什么?”“好呀。”“猜中了有奖没?”“有,有大奖。”“可以先知道大奖是什么么?”“阿辰呀,今天你可以抱着他睡一晚上。”阿鸾坐直身体,冲着陆离得意的眨眨眼,看着丈夫略显郁闷的表情,大笑出声。陆离无奈的捏了捏她的下巴,“调皮……”笑过闹过之后,阿鸾悄声问丈夫:“长离,你说尹家父子的死,会不会是尹家内斗所至?”陆离心里转的想法与宁王差不多,主要怀疑对象都是放在了皇子们身上,现在听阿鸾这么说,他也轻声道:“为何这么说?”同时也在思考妻子提出来的这种可能。“现在的将军府中,长房的尹老将军与二房的尹将军是同母所出,因为才一直分家未分府。家中传承长幼有序,两位尹将军的感情也一直很好,这次内斗可以暂时把二房刨除。”阿鸾一面回忆尹家的事,一面轻轻的道。陆离道:“你的意思是嫡庶之争?”阿鸾肯定的点了头,“对。你没发现尹鹏比皇后要少许多岁么?而且,圣人与皇后之间也算相敬如宾,何至于皇后膝下只有阳城公主一女,还是在皇后娘娘年近而立之时产下的。”陆离自幼在江南长大,成年之后才进京赶考,梅清虽会跟弟子讲一讲京中各家的事情,但也只会重点讲一些世家中的值得关注的族长、继承人以及这些家族中优秀的人才,关于后宅私事根本就不会涉及。他一听妻子问的这几个问题,就知道肯定会涉及后宅阴私。说真的,这些关乎于各家后宅私事或者说后宅女眷之事,也只有像阿鸾这样也是世家教导出来的女子才能知道。这些一般都是由母亲暗暗教给女儿,好让她们在将来自己当家主事后,与各家交往之中,避开那些可能结下仇怨的事。“尹老将军有个二房高氏,是他得力部下之妹,具说当年在边城时,众人都以夫人呼之,尹老将军的长子、次子、三子都是她生的。后来边关安稳后,尹老将军便回京常驻,他在边关的一众姬妾儿子女自然也回来了。尹家后宅中,给尹老将军生下子女的妾侍不少,但是他只给这位高氏讨了诰命。当年,尹老将军的元配邓夫人难产而亡,邓家兄弟曾闯入尹家,讨要过说法,反被尹老将军给打了出去,自此邓、尹两家反目成仇。”阿鸾提到这段当年闻名京中的八卦时,面上满是对尹杰的不屑。结亲是结两姓之好,没有你这么打元配和元配娘家脸的。当初你要是不同意,你别娶啊?娶了你别睡啊?你要说你在边关遇到了真爱,回来又让元配怀了孕算怎么回事?她其时还有些没跟丈夫讲。具说,邓夫人是生产时被高氏暗中下了活血的药,大出|血死的。只不过,这只是个传说,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邓夫人确实很受高氏的气,而尹杰偏心偏得瞎了眼,只知道护着高氏。这是当初亲眼目睹过的徐氏私下里跟阿鸾说的。“至于皇后娘娘,母亲说,是因为幼年寒毒入骨,才无法有孕。后来皇后,求医问药,才勉强产下城阳公主,之后却是再也不能了。”阿鸾想想还是挺钦佩皇后娘娘的,在母亲死后能护住弟弟在尹家活下来,自己还做了皇子妃,当年的她一定非常的耀眼。陆离听了一大堆皇后娘家的私事,很是感慨的道:“皇后娘娘当真是不简单。”他这话绝对出自肺腑,“不过,当初选皇子妃,高氏居然没有阻拦?像这种不|孕的情况,只要存有一丝丝可能,那怕只是听个影儿,先帝也不会下旨吧。”陆离有点疑惑,在他看来,皇后与高氏那就是杀母夺子之仇,高氏居然没阻止皇后嫁皇子,这得蠢成什么样?要知道,一般皇子娶亲,皇子妃的人选都是内定好的,皇帝和皇后不定派人打听了多少遍,居然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露了?阿鸾摇了摇头,“皇后是幼年受的寒气,以后又没有养护到位,若不是专精妇科的御医,很难看出来。而那高氏不过一边关蛮女,字都不识,于这些医道如何能懂。不过,高氏虽出身低微,她的兄弟却是尹老将军的麾下的猛将,在镇远军中颇有势力。若是尹鹏顺利接下镇北军权,他们自己应该还能活到寿终正寝,但是他们的子孙后代怕是难以存活了。”大略跟丈夫说过这一段尹家后宅的爱恨情愁,阿鸾抿了抿唇,不无担心的道:“现在,最好保佑阳城公主顺利产下孩子,母子平安,否则……”像是皇后这种特别善于忍而后动的女子来说,她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谁都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