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早点吃完回去复习文综。”“觉得大家都在看你害怕了吧?”时柿停住了,“你如果觉得和我走在一起不太好,可以——”“我无所谓啦。你怕个鬼,这学校明里暗里想打余熠的人一堆,你知道她和程暄在一起就是当三吗?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说是床上活好。”时柿听着扯到床上,顿感恶心,“你别说了。”“你别激动,乖乖。我就是想跟你说打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何况我们都知道她偷钱,该打。”“虞荃,你自己去吃罢。我不怎么饿。”时柿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不是,我怎么说你高兴。”虞荃看着时柿,忽然对天翻了个白眼,“你个傻子不会真喜欢程暄那个渣男吧?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喜欢他,他高中三年校内校外女朋友换了好多个,一点不输他哥当年。”“我不喜欢他。”时柿拒绝得相当快,一直被误会喜欢程暄,着实是冤枉了。她不喜欢程暄这一型的男生。“那就成。这也是镇上偏,大家见识短,他跟他哥那副皮囊能骗人。”虞荃不屑地说道。时柿回想起和程家两兄弟的相处种种,其实印象没有这么差,可尤湖湖跟她说过和虞荃一样的话。一人言不可信,两人言,有点动摇时柿了。虞荃是个小话唠,时柿和她吃完馄饨已经是将近七点了,回家有点晚了。刚惹了这么大个祸,时柿自然是不敢晚归,走着走着就跑起来了。眼看着就要到拱桥了,时柿弯下腰,喘了口气。再次抬头时,拱桥上多了一个人。不过一天没见,他就剪头发了,原本嘴上正抽着烟,瞧见她,拿着半截烟在桥栏杆上按灭了。时柿扯了一下书包的带子,慢悠悠地上桥了,到桥中央时,站在了他的正对面。他一直垂着左手,突然递给她一杯双皮奶,“尤湖湖给你的。”时柿越过他看向尤湖湖的糖水店,已经关门了。“她急着回家给她家猫洗澡,一直没等到你,就给我了。”“那你怎么在这?”时柿接过双皮奶,指尖擦过他的指尖,微微发烫。“专门等你,等了老半天。”时柿又伸手扯了另一边的书包带,“等、等我做什么?”“去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难事?”“没有。”“那回家罢。”说完,他率先转了身,一手插兜,在前面走着。“程霁哥。”“嗯?”“程暄去哪了?”“劳改去了。”程霁平平淡淡地说。“他不高考了吗?”程霁笑了,“真信了?他不舒服,在家躺两天。”时柿后来才知道程霁说的程暄不舒服,是被打了一顿,动不了了,得在家休养几天。程霁又说道:“你关心他干什么?他命大,出不了什么事。你好好考试,我明天回市里了。”“好。”“你不是想去外省吗?分考高了才能报外省。”程霁瞧见时柿应得很快,微微一怔,然后补了一句。听他现在说外省,时柿想起了那天在卫生间,她站在他面前,他宽厚的胸膛起伏的频率她都还有点印象,甚至她鼻尖还蹭到过。可不过短短数日,他已经是从反对变到支持她报外省了。时柿唔了一声。以前是她想去外省,现在她觉得她该去外省,像个逃兵一样逃去外省。第10章 10模拟考的成绩只过了两天就出来了,时柿这一次没过一本线。算是意料之中的事,看了贴在后黑板上的总分排行表后,时柿趴在桌上小憩,心里有点惆怅。过了一会,有同学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丢下一句,“有人找。”时柿半眯着眼望向门口,看到虞荃正在朝她招手。时柿抿嘴,想起那张压在最底下的数学卷子,她无脸面对虞荃和她的那碗馄饨。本都站起来打算出去了,时柿又从书包里翻出来了一盒糖。手上握着一盒糖,这才出门。虞荃一瞧见时柿就咋呼了,“时柿,你知道我这次数学创历史新低了吗?”“你吃糖吗?”时柿满脸堆笑,把糖举到了虞荃面前。这盒糖还是上次程霁买的,时柿一直没吃,最近觉得低血糖低得厉害了,这才随身带着了。“这还差不多。不过数学选择题十题,你只做对三题是怎么做到的?”虞荃虽是接过糖了,嘴上却没停。“认真写。”虞荃哧哧笑了,递给时柿一杯奶茶,“数学学不好就算了,到时候争取优势科目多拿点分。”“优势科目也没考好这次。”时柿脸上的笑敛去几分。“又不是正式高考,说明不了什么。”虞荃伸手抱了一下时柿,“怕你喝冰的不舒服,要的常温,记得喝。我回去了。”直到虞荃走到走廊尽头,拐了弯,时柿这才拎着奶茶回教室。坐回座位后,刚插上吸管,同桌童娅就凑上来了,“时柿,你怎么认识虞荃的?”“考试时候。”时柿吸了一口奶茶,是爆珠奶绿,甜而不腻,茶香很浓。“你不要和她走太近了,她名声不是特别好。”童娅说着用一本书遮住嘴。时柿吸奶茶的动作顿住了,“没有听说过。”“听说她经常在厕所打架,看谁不爽就堵厕所打一顿。”童娅说着还瞄了瞄四周,像是怕被谁给听去了。时柿唔了一声,还喝着虞荃买的奶茶,她并不愿意在这里讲她的闲话。“时柿,你不要被她带坏了。”时柿微蹙眉,转瞬又笑了,她的名声又比虞荃好到哪里去,谁带坏谁不一定。这天过后,虞荃会经常过来找时柿,偶尔会带着奶茶,或者其他什么吃的,时柿也会回赠,两人一来一往,俨然是好朋友的架势。高考前一天,学校组织看考场。时柿和虞荃很幸运地分到了同一个考点,就在本校考,不用跑远。于是其他同学都出去看考场时,两人一人含了一个棒棒糖趴在走廊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时柿,你想去哪?”“没想好,但一定是外省。”“我想去北京。”“为什么?”“我喜欢的人在那里。”时柿侧首望向虞荃,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虞荃也可以这么娇羞可爱。“第一次听说你有喜欢的人,保密工作做的真好。”时柿故作生气,轻轻掐了一把虞荃的腰。“你不是也没和说过。”虞荃拿掉嘴里的棒棒糖,猛地凑近时柿,“你喜欢谁?”时柿被吓了一跳,略略后退,“我没有喜欢的人。”“怎么可能?那有没有喜欢的型?考完我给你介绍。”喜欢的型?时柿慢慢把脸转向另一边,她心里有个模子,但她不敢也不会和虞荃说。“害羞了?脸皮这么薄。我说说我的,他打游戏很厉害,我俩在网吧认识的。高我们两届,现在在为祖国的航天事业奋斗。”虞荃说话时,看着远方,她眼里亮晶晶的。“你要和他考同一所大学吗?”时柿问。“我的兴趣是当一个翻译,会考外国语大学。”这一刻的虞荃真的很酷。至少时柿是这么认为的。高考的两天,时柿用了一个词形容——似梦似醒。说不出来考的好与不好,出来有同学对答案,时柿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半晌后才后反应,“原来考这道题了。”六月八号下午五点,考完英语,时柿和虞荃并排站在学校的操场上。虞荃问:“你想不想嗷一嗓子?”时柿望了望三五成群的同学,“不想。”“我很想。”虞荃真就喊出来了。时柿赶忙去捂她的嘴,“很丢人,别叫了。”“丢什么人,我马上就要去北京了。”说着虞荃还拉着时柿在操场上跑起来了。刚跑了半圈不到,其他人像是受到了鼓动,竟越来越多人加入了这个队伍,一边跑一边喊着“解放了”、“考完了”。时柿蓦地哭了。心中大锤落地。六月的热风扑在脸上,眼睛渐渐被迷住了,时柿抹了一把脸,手上说不清是沾的汗还是泪。渐渐地觉得很累,跑不动了,时柿扯住虞荃,让她在对面站定,郑重而又严肃地大声喊道:“虞荃,北京欢迎你。”操场对面花坛里的栀子花树结了很多花苞,望过去绿叶里掩着一朵朵白色的花骨朵。离得太远,闻不到香味,却是能感受那处的静幽、宁和。时柿一点点平静下来,不管以后如何,她永远不会忘了此刻的操场。一场戏落幕了,她要长大了。晚上回去,时柿接到了薛漫令的电话。薛漫令不曾知道镇上这一个月发生的事,喜滋滋地和时柿报备自己的进展,“待会我俩就要去ktv唱歌了,不过还有一个人,你一定猜不着。”“还有谁?”“你喜欢的——读书行的——代表——许航宇。”薛漫令有意打趣时柿,一句短短的话,她好几个大岔气,“想不到他竟然和李畔吴是好朋友。”“薛漫令!”“行行行,你不喜欢他,你只是喜欢成绩好的。都高考完了,还憋着。”“你再这样,我不和你说了。”时柿从冰箱里拿了一只可爱多,这会讲话间,忍不住用它冰了冰脸,这才感觉两个脸蛋没有烫起来。“你要是也在市里就好了,我们可以四个人一起玩。”薛漫令很憧憬这样的场景,“你志愿准备填哪里?我打算就填家附近的师范,你也填这所学校吧。”时柿轻轻应了一声,“分都没出来,再说罢。”然只是过了两天,时柿没想到她就见着了和薛漫令在电话里谈到的那个人。十号,吃完晚饭,时柿出来散步。走到拱桥前的梧桐树下,有几个小朋友在那跳房子。时柿瞧见,童心未泯,也加入进去了。相对小孩,她腿长手长,没一会就跳到最后一关了。“柿子姐姐,我不相信你可以通过这个最后一关。”时柿原地跳了一下,“还不相信我,看着罢。”“你如果跳过了,我请你吃旺旺碎冰冰。”孩子们当中有个小胖墩,胖嘟嘟的脸上写满了不相信。“那一言为定。”时柿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蛋,捏完又有点嫌弃,那上面全是雪糕渍。时柿单脚跳到房子的最后一格,刚准备弯腰伸手去捡石块,却没想到那个小胖墩冲过来抢了石块就开始跑,“柿子姐姐,你捡不着了吧,啦啦啦啦。”时柿失笑,刚准备放下脚,却又听见他奶声奶气地说道:“你不能放下来,放下来就失败了,要请我们吃旺旺碎冰冰。”什么时候有这个约定了?时柿没想到自己被这几个小娃娃给套进去了。“你赶快把石块给我放回来。”时柿单脚立着,双手叉腰,故意绷着脸。“就不拿回来。”小胖墩还朝时柿做着鬼脸。其他小朋友人来疯,也笑嘻嘻的,反正是不帮时柿,就等着吃碎冰冰。时柿知道这五六根碎冰冰是躲不掉了,打算放弃挣扎了,缓缓地放下脚,没想到却腿麻了,龇牙咧嘴叫了两声后,蹲在地上了。这会几个小朋友凑过来,怕自己闯祸了,对时柿嘘寒问暖。时柿有意逗他们,一直低着头不搭理他们,轻轻揉着腿。过了将近两分钟,时柿觉得差不多了,正要破功,自头顶传来清润的声音,“腿受伤了吗?还能走吗?”声音很陌生,时柿的第一感觉。“没事,只是腿麻了——”时柿说着就欲站起来,却没想到那人就俯身在她的正上方,时柿的头顶直直地撞向他的下巴。站起失败,时柿再次捂着头蹲下去了。刚好头顶发旋那一点撞着了他坚硬的下巴,整个脑袋一刹那的发昏,时柿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看人还有点叠影。“你是时柿?”那人还是弯着身子,不过后退了一些。时柿嗯了一声,一点点抬头望过去。眼前人穿着一件浅灰色t恤,肤色很白,下巴处已经被撞红了。再往上瞧,眉眼之间有些焦急,但还是能看出来很清隽,刘海留得略长,盖住了眉毛。夕阳洒过来,照在他左半边脸上,细碎的光映得他五官相当立体。忽而他无意识地眨了一下眼,浓密的睫毛随之颤动,眼下阴影浮动。时柿心口扑通了一下,紧接着是一下又一下,密密麻麻,小鼓乱敲般。好像是他?真的是吗?时柿竟都有些不太确定他是不是了,仔细算一算两人已经两年没见过了。“许、许航宇?”“还认得我。”许航宇轻笑,“腿还好吗?”“没事没事。”时柿一面摆手,一面准备站起来。许航宇对着她伸出右手,时柿迟疑了两秒,这才把右手放上去。这么热的夏天,他的手却依旧很干燥。而时柿却觉得自己很丢脸,她手心有沾了石块的灰,还有那个小胖墩脸上的雪糕渍。甫一站起来,她就放开了。“谢谢你。”“都是同学,不用客气。”“你……”时柿把两手背到身后,本想问点什么,却又止于唇间,仰脸冲着许航宇莞尔一笑,“刚刚那个……我、我跟小朋友闹着玩其实。”许航宇也笑了,“原来你跳房子这么厉害。”时柿低头,原来自己还站在格子里。尴尬地移到空地上,时柿淡淡地转移了话题,“你怎么回来了?”许航宇扬了扬手上的袋子,“我四舅生病了,我爸妈要上班,我回来接他去市里住院。”“严重吗?那你赶快去吧。”时柿本以为他会说高考后没事,回来玩两天,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急事。“不着急,他已经住进镇上的人民医院了,不肯去市里。我刚回家给他收拾了一套换洗衣服。”“还是去市里看看罢。”许航宇答了一声好,两人又安静下来了。许航宇瞧了一眼时柿不安地双手,忽然问道:“时柿,你有手机号码吗?”时柿摇头,“可以加q.q吗?”“当然可以。”“好像没有笔。”时柿摸了摸口袋。“你说,我能记住。”许航宇站正,一双眼睛望着时柿,很认真。“你记忆力这么好。”时柿没有意识到,她说这话时,语气里全是崇拜。许航宇笑了笑,“就这点本事。”时柿念了三遍,又听许航宇念了一遍,这才放心。听着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念她的q.q,时柿抿着嘴角,两个食指在身后勾着,绞来绞去,q.q号码怎么不长一点呢。许航宇走后,时柿被一帮小孩子包围了,带着他们直奔超市,每人一根旺旺碎冰冰。待付钱时,时柿回过味来,他说回来照顾四舅,可是他在这什么时候有四舅了?许航宇一家都是外来的,后来又搬走了,在这里没有一个亲戚。时柿希望再遇见他,可以问一问。“姐姐,一共八块钱。”时柿回神,小胖墩正扯着她的衣角。第11章 11这天过后,时柿没有再遇见许航宇。她甚至故意连续两天溜达到拱桥那,可是连个影子都没瞧见。时柿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医院附近碰碰运气时,印贞给她打电话了。印贞说崔长风的女儿崔加喃从上海回来了,还给她带了礼物,正好现在高考也结束了,两人一起玩几天。时柿一面一接电话,一面在厨房削土豆皮,听到要去陪崔加喃玩,一刀下深了,土豆削下来好大一块。“我想在家好好陪我爸几天。”“陪了他十几年,还没陪够吗?”印贞将前一句话时,声音还很尖锐,倏地声音又降下去了,“柿子,妈妈也很想你。”时柿把几个大土豆放在水池边,打算再洗一遍,同时,她对着电话说道:“好,我明天来。”听说时柿要去市里玩,时奉军点一下头,算是同意了。后来临睡前他给了她一张卡,“里面是五千块钱,去了之后,去买部手机。”时柿没接,“不用这么多。”“以前没让你用是耽误学习,现在要买就买部好的。要是不够,让你妈先贴点,我回头补给她。”时奉军把卡放在了书桌上,没在时柿房里多逗留。因为天热,时柿起了个大早,赶最早的一趟班车去市里。纵然这样,时柿一路赶过来还是热得额头冒了细汗,有些许碎发黏在了一起,不甚舒服。上大巴车后,车上环视一圈,没想到大家都来的这么早,已经没什么座位了。时柿背着书包,在狭窄上的过道上一边走一边寻觅空座。刚走了两步,自后座传来一声呼喊,“时柿,这里。”时柿撩了一下头发,望过去,是许航宇,她嘴角霎时间就翘起来了,虽没有也同样大声回应,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径直向他走过去。许航宇甚至还起身迎了她一下,“刚好还有一个座位。”最后一排座位都是连着的,那个空座正对着走廊,许航宇侧身,让时柿坐到里侧,坐在自己原来坐过的位置那,“这个位置刹车的话,不安全。”他又指了指那个座位另一边的乘客,“那是我四舅。”时柿看向那位舅舅,刚准备打招呼,许航宇把她按在了座位上,“先坐下罢。”坐稳后,回转身开始取书包,一边褪书包带,时柿一边不经意地瞟了一下邻座。邻座戴着一副太阳镜,双手抱胸,嘴角下耷拉着,微微不耐。待完全取下书包后,时柿又撩了一次头发,把碎头发都别在耳后了,准备正式向这位舅舅打个招呼,毕竟两人要一起坐两个小时。“舅舅,您好。我是——”时柿说着就见那位舅舅摘下了太阳眼镜。露出整张脸的一瞬间,时柿长吸了一口气,抱着书包就从座位上弹起来了,慌忙之中还踩了许航宇一脚。许航宇吃痛,发出抽气声,没顾上脚疼,急忙问时柿怎么了。“徐老师好。我还是坐到前面去罢。”时柿想要从里面挤出来,连着踩了许航宇几脚。许航宇不明所以,扯住时柿的胳膊,“原来我四舅是你老师,怕老师了?没事的,在车上他不会凶你。”时柿用另一只手扯下许航宇的手,“我晕车,坐最后一排晕得厉害。”说完,时柿落荒而逃。最终,时柿找着了一个最前排的位置。要不是这张车票要四十块钱,她是一定会下车的。好不容易因为高考放松,她觉得从那一场祸事中缓过来了一些,却又遇见这个徐昊春。看见他脸的那一刻,时柿觉得整个胃都缩在一起了,痉挛,然后无比反胃。时柿原先以为他只是和余熠乱搞关系,在办公室也不注意检点,而后来知道了他的不负责,时柿从此把“恶心”与“徐昊春”划上了等号。然,徐昊春怎么能是许航宇的四舅?虽然不能因为徐昊春就对许航宇评价什么,但时柿真的心里很别扭。起码她以后每次看见许航宇,真的就会想起徐昊春和余熠这俩人。车到站后,时柿坐在前排,最先下了车,还没出站,被从后面追上了的许航宇拦住了。“时柿,之前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突然换位置?”许航宇问。“对不起。”两人站在太阳底下,时柿正对着太阳,睁不开眼,正好借势低头看向了地面。许航宇不知道时柿为什么突然道歉了,就这么一会,一句话的功夫她就变态度了,让他惴惴不安了一路。“时柿,你让我怎么接受你这个道歉,总要有个缘由吧。是不是我让你坐在两个男士之间,你觉得不方便?”虽然头顶着烈日,许航宇依旧语气温和,没有丝毫不耐烦。“算是罢。”时柿微眯着眼觑了一眼许航宇澄澈的眼睛,也许他还对徐昊春的那档子事丝毫不知情,不然还怎么会来照顾他这个舅舅,八成是他父母已经没脸来了,于是派了他。“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到。”许航宇挠了一下头发,说得相当有诚意。时柿被太阳照得眼睛又酸又疼,眼角很胀,好像要冒泪了。她揉了一把眼睛,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妈在外面等我,我要出去了。”“好。”许航宇从时柿面前移开,换成和她并排走,走了没两步,又听见他说:“你最近会上网吗?”“嗯?”“我给你q.q发了好友申请,你回头同意一下。”明明当时生怕他忘记q.q,就怕和他断了联系,现在那股喜悦感却淡了很多,时柿心底说不出的失落,只是嗯了一声。到达出站口,时柿故意快走了几步,想和许航宇错开。这一次印贞来的很早,已经在站口等着了,依旧打扮的光鲜亮丽,穿着一件正红色点缀着百花的雪纺裙,踩着一双细高跟,看上去风韵犹存。她看见时柿招了招手,却又发现她身边还有个男孩子,心里犯起了嘀咕。待两人走近,印贞原还想问一番,但时柿只让她和许航宇打了个招呼就把她拖走了。“你急什么?妈妈看见你同学打招呼给你丢脸了?”印贞边走还在边回望。“我有点热。”印贞走起路来高跟鞋蹬蹬蹬的,时柿觉得耳朵很闹,还有点心烦。印贞这一次没开车来,说是崔加喃回来后,把车借给她了,她去旁边火车站接一个老朋友了,等下过来接她俩。时柿对于这些事表面没示出多大反应,其实还是在听的,她没有忘记余熠母亲说的那几句话,是她心里的一个刺。这一次她来市里,还有个深层次的任务,就想看一看印贞和崔长风父女的相处。如果,如果印贞真的和崔长风在一起开始的不明白,崔加喃应该不会给她摆好脸色的。印贞打着遮阳伞,两人站在路边等崔加喃。站了将近十五分钟,崔加喃还没到。时柿的t恤背后都快能拧出水来了,又坐了这么久的车,自然不好受,又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抱着包慢慢蹲下去了。印贞瞧见时柿这幅样子不太高兴,想要说她两句,然瞧见她脸上的疲色,终究是忍了。崔加喃开着那辆车现身是又过了十五分钟之后。时柿喝光了自带的水杯里的水,濒临中暑。车上冷气打的很足,时柿甫一做进去差点喟叹出声,急忙装作不小心捂住了嘴,而后轻轻叫了一声“加喃姐”。坐在驾驶位上的崔加喃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和时柿说道:“柿子,等很久了吧。我去火车站接个朋友,他高铁晚点了。让他给你赔罪,明天请你吃哈根达斯。”“没事的,加喃姐,不用请我。”时柿就坐在副驾驶的正后方,瞧不见那个老朋友的正脸。“那可不行,必须请你吃。你说是不是,程霁?”崔加喃转动方向盘,车子拐了个大弯。程霁?她说谁?时柿皱了皱鼻子,突然发觉这个后脑勺怎么瞅着那么熟悉,她双手扶上副驾驶座的椅背,略微凑前一些,还没出声,那个后脑勺转过来了,可不就是那个程暄的哥哥——程霁。程霁神色莫辨的睥了她一眼,然后对着印贞叫了一声,“印阿姨。”印贞也没反应过来,看见原来是程霁,言语随意了很多,“原来加喃说的接你。让我和时柿好一番等,差点中暑。”程霁笑了一下,“高铁一路晚点,实在是抱歉,马上就到中午了,我请您和时柿吃顿便饭。”印贞扫了一眼并排坐在车前的一男一女,回道:“不了,时柿刚从镇上过来,要回家收拾一下。你和加喃去吃罢。”“那成,阿姨,我先送你们回家。”崔加喃也并没有热情邀请。时柿缓缓靠回椅背,抬手摸了一下后脖子,黏黏腻腻的。她又望向崔加喃,从她的角度可以看见她精心打理过的长卷发,和脸上精致的妆容,车上还有一丝清新的柚子香,应该也是她的。亲姐妹都可以差别很大,更何况是她们这种继姐妹。时柿收回目光时,划过倒车镜,对上了程霁的眼神,他正望着她,且像是看了一会了。时柿没对他笑,只是猛地一扭脖子,看向窗外。一个汗淋淋的上午,让她彻底明白了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小。不过如此看来,压根就不用她来陪崔加喃玩,这不有人吗?第12章 12送时柿她们回家后,这边崔加喃和程霁找了一家饭店。崔加喃去停车,程霁站在门口抽烟。烟雾缭绕,他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有些腻味,重新和崔加喃联系上原先觉得没什么,现在看来却要思量一下。崔加喃回来后,两人一起进了饭店。要了个包厢,服务员上了一壶清茶后,程霁先给崔加喃倒了一杯。崔加喃端起骨瓷茶杯品了一口,“这家店不错,茶好香。”程霁微掀唇角,也抿了一口,是碧螺春。崔加喃觑了程霁一眼,看他神色平平,便说道:“明天上我们家吃饭罢,恰巧时柿也来了,没想到你俩是同一个地方的人。”“不方便,以后再说。”程霁淡淡地回。“行,看你意思。”崔加喃没有强求,又给自己添了一杯茶,“冲这个茶,以后也要经常来这家店。”“能入你的眼,是真不错了。我不懂,倒就觉得喝着很解渴。”崔加喃的母亲是做茶叶生意的,她耳濡目染,算是半个行家。“解渴是第一步,越喝越渴要它何用。”崔加喃说这句话时尾音轻扬,婉转动听。正巧服务员来上菜,程霁移开崔加喃面前的杯子,没有搭她上句话,而是说道:“吃饭罢。”两人吃饭时,在程霁给崔加喃用公筷布了一次菜后,崔加喃终是又开口了,“程霁,你话变少了。”“没有,坐车累了而已。”程霁又用公筷给崔加喃布了一次菜。“你用自己筷子没事的。”崔加喃望着那块咕咾肉,心里略略不快。“不卫生。”崔加喃偃旗息鼓,以前两人咬同一根吸管,喝同一杯奶茶是常有的事,现在用筷子布菜都是不卫生了。崔加喃低头安分吃饭,程霁却望向了她。一年未见,她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漂亮,气质绝佳。当年看上她,用尽全力去追,就是被她身上那股气质吸引了。端而不淡,美而不艳。“加喃,今天谢谢你。”程霁放下筷子,眸底晦暗不明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女人。“跟我客气什么。也是我主动来接的。”崔加喃回望过去,两人对视。空气中,菜香若有若无,谁也没有先移开眼,程霁慢慢往后靠,半个身子懒洋洋的。一场无声的较量。倒也不是谁先开口谁输,更像是互相的再一次试探。崔加喃等了很久,等程霁的表现。如果是以往,他会看着看着,就抬起她的下巴,然后吻过来,虽动作不太温柔,但很热情。今天他稳坐不动,是真变了。一次赌气的分手,她都给台阶了,他还不下吗?而且他今天同意她来接她,意思表达的也很明确了,怎么又变卦了?“程霁——”她话没说完,被程霁的打断。“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回罢。”程霁已经站起来了。崔加喃回转身拿包,收敛了情绪,虽谈不上来日方长,但不急于这一顿饭。程霁如今和朋友合开了一家小公司,算是还在创业中,规模不大。崔加喃送程霁到他公司,上去坐了一会。公司算上程霁,如今一共才六个人。崔加喃开玩笑问道:“你们缺不缺财务总监?我辞职过来帮你。”程霁还没回,倒是和他一起创业的李楷抢答了,“喃姐,您玩笑开大了。放着上海外企那么好的工作不去,来我们这个小公司。我们门面小,哪装得下您这尊大佛。指不定我们哪天就负债跑路了,您就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