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抬眸,轻声细语:“走吧,回府。”玖思一句话也没说,扶着她上了马车,她看着少夫人精致的眉眼,忽地心下浮现一个想法:若是少夫人并没有嫁给少爷,那该多好?……罗玉畟看着周方琦快马离开,狠狠皱起眉头,知道他又是想岔了,连忙追在身后,根本来不及去顾忌容悦的想法。周方琦直冲周府而去,罗玉畟抿唇,眼底有些犹豫,他昨日刚答应了父亲,近日不见周府的人。他的马渐渐慢下来,周方琦余光一直观察着身后罗玉畟的动静,将这变化看在眼底,突然心底一阵慌乱,勒马而止。他愤然回头看向罗玉畟,见罗玉畟慢慢地过来。他眼底泛红,难以置信:“你竟是要回去?”罗玉畟眉宇间有些乏累,看得周方琦心中一阵冰凉,四肢渐渐泛冷,他握着马鞭的手似乎没了知觉。两人终究知道彼此的关系见不得光,在一条小巷子里下了马。罗玉畟无奈地看着他,见到他握着马鞭的手划出一道血痕,所有的不耐都在瞬间消失,皱眉拿过他的手:“怎么弄的?”周方琦没有动,只是红着眼看着他。罗玉畟一顿,将人拥在怀里,声音里带着些许疲累:“方琦,你别闹,好吗?”周方琦咬牙,不敢置信地听着他的话,他和他自幼一起长大,素来被他护着,何时被他这么说过?“方琦,昨日因我们的事,我和父亲又一次闹僵了。”周方琦顿时僵住,所有的不满烟消云散,他心底是怕罗闫安的。罗玉畟低头看他,目光微沉:“昨夜娘亲哭着求我,让我留下子嗣,方琦,你说我要怎么办?”周方琦靠着墙壁,看着他沉重的神色,说不出话来。延续血脉,本就是家族重事。更何况,罗府如今只有罗玉畟一名男丁。周方琦颓废地垂下头,他可以不惧世俗眼光,可每到此刻,就痛恨自己身不为女子。罗玉畟护着他多年,从来见不得他伤心,此时他颓色不过刚刚一出,罗玉畟便微泄气。伸手抬起他的下颚,低头吻上去,周方琦狠狠抱着他。他明知道不该,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让他去和别人生下孩子的话。罗玉畟哄他:“我只是做样子给父亲看,方琦,你忍忍,可好?”周方琦声音有些哽咽,固执问他:“紧紧只是做戏?”罗玉畟手探入他的一层衣衫,笑:“方琦不信我?”无人小巷里,周方琦靠在墙壁上,埋首在他脖颈处,任由他为所欲为,面色潮红地咬住他喉结。他掩着眼底的神色,直到最后也没有回答他的话。第13章容悦回了罗府后,就被周氏派人请了过去。容悦拧眉,不知周氏现在让她过去是为何?她想起今日罗玉畟的反常,心底微打鼓,微笑着和传话的人应了下来,回房间换了衣裳,才赶到主院去。今日的主院有些安静,容悦被玖思扶着,想起昨日周氏和罗玉畟之间起了摩擦,踏入院门的脚步顿了顿,才跨进去。守门的丫鬟向她行了礼,将门帘掀开。容悦进屋之后,抬头打量了一下,眼底微有诧异,她常来主院请安,对主院也较为熟悉,左右瞧过去一眼,就发现这屋里的摆设似换了些。能在主院碎东西的,除了周氏,也就只有她那公公了。她眨了眨眼睛,只当作没有看到。周氏脸色并不是很好地坐在黄梨木炕上,头上戴着金簪,满目琳琅,自从罗闫安宠西院的那个狐媚子后,后院的人似乎心也越来越大,她每日戴着繁重的首饰,似这样就能撑起她身为主母的尊贵一般。容悦进屋,便低低服下身子请安:“娘亲。”她眉眼低敛,声音低低浅浅的,也甚是温柔,可是周氏看了她一眼后,却是心生厌恶。西院子里的那个狐媚子也像这样,一双眸子尽用来勾男人,偏生装得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仿若自己当尽坏人一样。周氏想起昨日老爷就是在摔门而出后,就去了西边院子,今日那贱人来请安时,看似恭敬却嘲讽的模样,心底就是一阵呕闷。不过她到底是记得自己唤容悦来的目的是什么,压下心底的不悦,她带着一分笑脸,让容悦起来。容悦站直了身子,低眉顺眼地问:“不知娘亲找儿媳,可是有什么吩咐?”在周氏心底,对容悦是看不上的,若不是自家儿子的情况,怎么也不会娶一位低门之女,明明心底焦虑,也对着容悦抹不开脸面。她看着容悦那张惊艳的美人皮,心底暗骂她没用,平白长了这一副好脸。身为妻子,笼络不住自己男人的心,就是无能。周氏这样想着的时候,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没有笼络住罗闫安的心。她只是眼底神色冷了些,看着容悦,眉头皱起,带着些斥责的口吻:“你入府也已经一年了,怎么半点消息也没有?”容悦心底一紧,她自然能听明白这话的意思,可是,这话从周氏口中说出来,她却突然有些迷茫了。罗玉畟和周方琦的事情,容悦不信周氏会不知道。既然如此,她怎得还好意思这般质问她?容悦忽然抬眸看向周氏,眸色平淡,周氏竟被她这一记眼神看得有些心虚,她下意识地别开眼神,随后反应过来,心底越发气恼:“我罗家娶了你进来,就是为了给罗家开枝散叶,可你看看,你这一年都做了什么?”“玉畟自从娶了你之后,连一个妾氏都未曾纳进来,就这种情况,你这肚子竟一年也没个动静!”周氏说着说着,越发觉得容悦占了很大的便宜,放眼这梧州满城,谁家会不纳一个妾氏?她一个人霸占着自己儿子,却半点用都没有。养只老母鸡,一年还能见到几个蛋呢。周氏看见容悦就来气,压着怒火,啐了一句:“没用。”容悦捏着手帕,面无表情地低垂着头。她心底觉得这罗府的人都荒诞可笑,可偏生他们却觉得自己能嫁入罗府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她掀开裙摆跪在地上,面色发白,似被周氏说得无地自容,拿着帕子拭了拭眼角:“是儿媳没用,娘亲消消气。”周氏居高临下地看着容悦,听她服软的这话,一直憋闷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一些,然而容悦下一句话,却直接让她脸色一僵。“儿媳心底也急着为罗家开枝散叶,可是,夫君他、他总爱和方琦表弟在一起,儿媳看着他们兄弟情深,便是心底再焦急,也不敢多说什么呀。”容悦低着头,手捂着嘴,似在伤心自己无用一般,却是着重咬住了“方琦表弟”和“兄弟情深”几个字。听得周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昨日罗闫安刚因为这事对她发过脾气,就算她再疼爱自己的侄儿,此时心底也担忧容悦会发现什么,原先想要泄在容悦身上的气憋在心底,偏生她现在心虚,不敢再多责怪什么。周氏眼神闪烁了下,底气不足地说:“玉畟和方琦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比旁人要来得深厚一些。”她终究是不敢再多说,怕自己露了馅,忙忙话锋一转:“不过就算这样,你身为玉畟的枕边人,也不该如此无用。”容悦依旧低泣着,话音含着一丝委屈:“儿媳知错。”周氏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不想再看见容悦,冲她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摆着这副哭丧脸给谁看,赶紧回你自己的院子去。”容悦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脸色才一点点难看下来。听了周氏的话后,她才明白今日罗玉畟和周氏的反常因何而来。她紧紧捏着桌角,气得脸色发白,他们竟然打着这个主意!一边和表弟卿卿我我,一边还要求她为罗氏诞下子嗣。她知道,若是她为罗氏诞下子嗣,这诺大的罗府日后可能都是她的孩子的。但是,凭着罗玉畟对周方琦的心思,周方琦如今连她容忍不了,怎么可能会容忍她诞下罗玉畟的至亲血脉?最主要的是,她凭什么要恶心自己,被罗玉畟明里暗里欺辱,为他孝顺父母便就罢了,竟还要给他诞下子嗣?她何其不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但是一想到那日罗玉畟和周方琦在她房间翻滚,将她贬低地一无是处的场景,她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忘记。容悦脸色气得发白,将喉间涌上来的苦涩揉碎了往肚子咽,她指甲陷入肉里,心底冷意蔓延,眸子里忽地闪过一丝恨意。若当真有那日,她宁愿……容悦一人在房间里待了好久,久到玖思担忧地快要闯进来时,她才出声让人进来。玖思进来时,看到的少夫人好似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柔模样,一点也没有从主院出来时的脸色惨白,玖思拧了拧眉,将那分担忧压在心底。她知道少夫人定是不想提到那些人,她也就笑着:“少夫人,您可出来了,再不出来饭菜就要凉了。”容悦没有心思用膳,却也是强行压着用了些。午膳后,她让玖思盯着,等少爷回来时,便告诉她。这一等,便等到了夜色降临,满府寂静,似都已经入眠,玖思才从外面进来,面色难堪地:“少夫人,少爷回府了。”她今日亲眼看着少爷追着表少爷离开,这么久才回来,她心底自是知道少爷这么长时间是在和谁在一起。容悦手里捧着一本陈旧的医书翻看着,闻言,从书中抬起头来:“他一个人?”玖思点点头:“对,少爷自己一人从后门进来的。”今晚守着后门的人是玖思的熟人,这才能没有惊动旁人,知道了罗玉畟回府的时间。玖思在罗府也待了好几年,对府中比容悦要熟悉得多,没来伺候容悦的时候,她扫园子的小丫头,来来往往几年,也认识了不少府中的下人,后来容悦嫁进来,一些得脸的丫鬟根本不愿进印雅苑,这能轮到了玖思。容悦眸子里闪过一丝轻讽,随后垂了垂眸子,她心底有一个想法,还需要等这几天试验之后才能实施。受了罗玉畟这么多大礼,她怎么也该礼尚往来得回报一番。她翻了一页医书,指尖按在一处久久未放。第14章翌日,容悦刚要出府,就突然被人从身后叫住,一回头,就见罗玉畟从府邸内走出。容悦眸子里惊讶:“夫君,你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罗玉畟将手中的折扇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来扶容悦,容悦唇角溢出了一分笑,眸子弯弯地立在他身前,就听他说:“我送夫人去平舆街。”容悦惊喜抬头,却脸颊甚是娇红,她拿着手帕遮挡了一下,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推脱了一下:“这怎么能劳烦夫君?”罗玉畟微上扬的眼内皆是笑意:“有何不可?更何况我也要去城主府,恰好顺路。”容悦被他扶着坐上马车,即使听了他这话,也满是娇羞地低下头,眼睫一颤一颤,甚是勾人。从府中走出来的几人刚好看到这幕,为首的男人驻足片刻,等到马车行驶离开,他方才轻嗤了一声,眸子里不明不暗地闪过一丝情绪。庄延有些不解自家侯爷这又是怎么了?虽然说,这知府之子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这也是人家夫妻之间的事,自家侯爷这不阴不阳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庄延想不通,也只当自己侯爷性情越发难以琢磨,没有去多想。忽然,前方的男人回头,拧着眉看了他一眼,庄延一愣,止不住退后了一步:“侯爷,有何吩咐?”就见自家侯爷扯住一抹笑,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危险:“本侯很可怕?”庄延顿住步子,讪笑道:“哪有的事!侯爷最是和蔼可亲。”和蔼?厉晟嘴角的笑生生一僵,伸手拍了拍庄延的肩膀,让庄延心底打鼓,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就见厉晟忽地朝他冷笑了一声,转身大步朝前走去。庄延擦了擦自己额头莫须有的冷汗,看向自己身边一身黑衣的人,吐槽道:“侯爷这是怎么了?越来越让人摸不清头脑。”身边黑衣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跟在厉晟身后转身离开。庄延顿了顿,才嘀咕着:“面瘫脸。”他声音十分小,毕竟那人可是帮着侯爷训练厉家军的祁星,他可禁不起这人的一套训练,万一被他听见,日后给自己穿小鞋,哭都没处哭去。刚跟上两人,就听见侯爷对着祁星嫌弃地吩咐着:“你今日带着人,到城南那边去训练,日日待在城北,吵得慌。”他瞧着祁星恭恭敬敬地应下,心下为梧州的官员升起一丝怜悯。城南?可不就是梧州城那群官员住的地方吗?容悦到了平舆街,就下了马车,她转身看向罗玉畟,眸子里轻涩:“夫君,我自己过去就好,你快些去城主府吧,别耽误了时间。”罗玉畟骑在马背上,温柔看着她:“好,夫人小心些。”容悦连忙羞涩地低下头,转身和玖思朝粥棚走去,刚一转身,她脸上的笑意就寡淡下来,等临近了粥棚,她才又重新扬起笑脸。在她身后的罗玉畟,见她慢慢走远,轻握了下手心后,收回了视线,驾马朝城主府而去,却在快到城主府的时候,转了个弯,朝一条小道上而去。他虽是答应了父亲,近些时候不见周家人。但是,昨日他刚见了周方琦,甚至还将人惹得落泪,此时心底自是如何也放不下,再加上周方琦一闹他,他也就答应了,今日出来找他。不能正大光明去周府,也不能将周方琦接入罗府,但这梧州城甚大,总有两人能见面的地方。容悦自然不知道罗玉畟此时在何处,不过她也不在乎。刚过辰时,日头越来越烈,如今的难民也都开始忙起来,虽说庄稼不能种,但是搭房建物的活计却都得忙起来,总不能一直待在草棚子底下。就在玖思正和容悦担忧地说着,小兰最近又消瘦了些的时候,街道上忽然起了些许动静。两人被惊动,转过头去,就见简毅侯骑着马,身后跟着几人,肃然冷凛地朝这边而来。这个街道都安静下来,容悦抬眸看着他,心底虽也有些紧张,却在这种情形下有些想轻笑。她抬手轻掩下嘴角,眸子里是遮挡不住的笑意,如今的梧州城,简毅侯一出现,所有人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闻风丧胆。厉晟刚走近,就看见容悦眸子底盛满笑意的模样,他难得顿了顿,随后轻挑了下眉。这个小白眼狼,今日是不怕他了?他在快到粥棚处下了马,身后有人接过他手中的马鞭,他一身冷肃肃地玄衣朝粥棚方向走去,嘴角轻勾着一抹似笑非笑,冷冷凉凉的,让人不敢攀近。容悦让玖思扶着她站起来,不等厉晟走近,她就轻步走出了粥棚。她看着离得越来越近的男人,心下微紧张,她捏了捏帕子,在他面前低低服下身子,抿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臣妇参见简毅侯。”厉晟离她三步远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盯着她脸上的笑容,眯了眯眼睛,沉声:“起来吧。”容悦慢慢站起身子,捻了捻手帕,又服了服身子,低着头轻声细语道:“上次简毅侯救了臣妇,臣妇还未来得及向简毅侯道谢。”厉晟心底不动声色地挑眉,面上却是拧眉,眸色沉着,仿佛并不知她说的是什么:“何时?”容悦紧张地抿了抿唇,心下却并不觉得意外,她原本就觉得简毅侯不会记着她,她敛了敛眉眼,尾音因紧张而有些轻颤:“简毅侯刚入梧州城那日,曾在难民中救过臣妇一次,臣妇心底感激不尽。”厉晟视线落在容悦紧捏着手帕的指尖上,半晌,他似刚想起来一般,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一件小事,夫人不必挂念。”容悦闻言,眸子弯了一下,连带着紧握着手帕的指尖也渐渐放松,泛白的指尖透着些粉色,她白皙的脸颊一直低垂着,此时面上浮了一抹感激:“谢过简毅侯。”她说完,退了一步,被玖思扶着站在粥棚旁,不再说话。厉晟顿了会,见她不再说话了,他眯了眯眼睛,转了下拇指上的玉扳指,才若无其事地走开。余光瞥见她似松了一口气般,站直了身子,他心底轻啧了下:呵,白眼狼。祁星跟在厉晟身后,路过容悦的时候,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在她的妇人髻顿了下,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离开。简毅侯的到来除了让平舆街安静了些,并未闹出什么大的动静。容悦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何时离开的,不过她也顾不及这事,厉晟刚刚离开,玖思就一直在她耳边念叨:“少夫人,你胆子好大啊,竟然敢主动和简毅侯说话。”容悦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不管如何,简毅侯都救过我们,我们无法报答简毅侯什么,但总归还是要感激一下。”玖思自然知道这个理,但是一想到简毅侯那日下令事冷沉的神色,就依然心有余悸,这梧州城,谁对简毅侯不是惧怕的?这样一想,她对于少夫人,就更佩服了。到午时左右,容悦就见罗玉畟从城主府的方向过来,温柔说着来接她一同回去。容悦面上笑得娇羞,眸子却是浅淡,简毅侯今日早早来了平舆街,并不在城主府,罗玉畟又怎么可能在城主府?更何况,容悦不着痕迹地看了罗玉畟身上的衣袍,虽与早上出府的时候,穿得都是景蓝色长袍,但她记得出府时,他的衣裳上绣得是青竹花纹,不过一趟城主府,便成了鸟禽类绣纹。容悦抬手挽起一缕青丝别到耳后,不动声色地低敛着眉眼,对于罗玉畟今日的去向,心底隐隐有些猜测。罗玉畟还在温柔地同她说话,容悦心底却是下定了决心。罗玉畟便是日日去寻周方琦,她也不在乎,但是罗玉畟每日都接她回府,心底所欲为何,容悦却是连想都不愿想。如此几日下来,容悦去给周氏请安的时候,也难得见了周氏的笑脸,话里话外嘱咐她要抓住时机,尽早有身子。容悦不管心底如何想,明面上却每每都是羞涩地应下。终于这日,罗玉畟送容悦去平舆街,在下马车时,容悦不慎险些摔跤,罗玉畟及时将人扶住。几日下来,罗玉畟温柔的模样越来越自然,看着容悦的动作,眼底的担忧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真假,他一手搂着容悦的肩膀,一手点了点容悦的额头:“你啊,小心些。”容悦满面通红,不知是羞是囧,她轻轻捶了下罗玉畟的肩膀,连忙退出罗玉畟的怀抱,连玖思都没有等,不好意思地朝粥棚快速走去。罗玉畟看着她娇羞的模样,眼底泄了几分笑意,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直到看着容悦进了粥棚,才驾着马离开。容悦在粥棚里,平静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随后拿着手帕细细慢慢地将手上一抹嫣红擦净。第15章罗玉畟在城西有自己私下的院子,这些日子,他与周方琦都是在这儿见的面。别院是被翻修过,占地面积虽比不上罗府,却也算不得小了,柏树茂盛,繁枝绿叶,算是一个闲情雅致的好去处。罗玉畟和周方琦并不是第一次来这儿,若是论起来,他们当初的第一次甚至可以说就是在这儿。罗玉畟顾忌着家里人,不可能在罗府和周氏内,就和周方琦发生了什么,后来被人孝敬了这个别院,两人才狠狠地放肆了一回。只是之后胆子越来越大,两人偷偷摸摸地在罗府和周府内都有过那事,便是被发现那次,也是因为二人没有忍住在书房内发生了关系,被人撞见。撞见的小厮后来被撵出了府,在回乡的路上偶遇意外,不慎死亡。别院里养了小厮,罗玉畟在别院处下了马,跨步走进别院,周方琦已经等在那里了。白衫似着了点墨,玉冠及发,俊俏公子哥,周方琦在梧州城也是被众多女子仰慕的人,只是他心中只有罗玉畟,从不将其他人看在眼底。屏退了下人,周方琦一看见罗玉畟,就满脸的笑容,两人在房间里说着话,没有多久,房间内气氛便渐渐有些不同,升起了几分暧昧旖旎。罗玉畟的手探入周方琦的衣服里,周方琦仰着头看他,眉头难耐地蹙着,一掌扣在他肩膀上,身子紧绷。就在周方琦按捺不住地要去亲吻罗玉畟的时候,忽地余光瞥见罗玉畟衣襟处的一抹嫣红,他潮红的面色瞬间失了血色,刚刚那分难耐也烟消云散,身子僵在那里。罗玉畟察觉到不对,低头去看他,就见他紧盯着自己衣襟的一处,罗玉畟拧眉:“怎么了,方琦?”周方琦似被他唤醒了一般,他眼眶有些泛红,紧紧盯着他:“你刚刚和谁在一起?”罗玉畟想起容悦娇羞不甚的眸子,动作微微一动,从他衣裳里拿出手来,后抽身坐在榻上,周方琦望着他的举动,心底一阵凉意。周方琦身子紧绷,半晌才挤出一句:“表哥?”罗玉畟看向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要去搂他,周方琦想躲开,却没能躲开,罗玉畟在他耳边说着:“到底怎么了,方琦说给兄长听听?”周方琦看着他衣襟处的嫣红,紧咬着牙,如何也说不出,只固执地问他:“你是不是和容悦在一起?”罗玉畟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他不知道周方琦为何突然又闹了起来:“我们不是说好了,做做样子的吗?”周方琦突然爆发,双目通红:“只是做做样子,为什么你身上染上她的胭脂!”他在家中是幼子,平日被周母宠着,也爱说好话,曾多次替周母挑选胭脂,对此有几分熟悉,一眼便瞧出那是女子的胭脂。罗玉畟身子一僵,胭脂?他忽地想起今日容悦下马车时不慎摔倒,被自己扶起,应是那时不注意蹭上去。他心下了然后,便看向周方琦,想与他解释,结果就看见周方琦双眼通红的模样,他眼底浮现心疼,过去抱他:“你这是做什么?兄长好好与你解释就是。”他将周方琦抱得紧,周方琦挣扎了几下后,没有挣脱,就被他抱在怀里没有再动作,他扯着罗玉畟的衣襟,抹了一把眼泪:“好啊,你解释。”罗玉畟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低头吻着他,慢慢将这事解释清楚,最后还温柔哄着:“好方琦,兄长最是疼你,快别哭了,兄长看得心疼。”周方琦没有说话,任由他亲吻着,眼神却一直盯着那抹嫣红,想着那日罗玉畟看着容悦的眼神,心里如同一根刺扎下,任凭罗玉畟如何解释,也拔不下。但是他却没有再闹,他知道,他们这段感情本就维持得艰难,容不得他再过多放肆。周方琦低下头,眼底闪过一丝狠意,虽然如此,但他总不会就如此任由下去。这日,容悦没有等到罗玉畟来接她,玖思还嘀咕了几句,容悦却早有所料,面色平静地上了马车,玖思连忙住嘴,不再多说。待到了府中后,容悦突然吩咐玖思:“晚膳时,我想用些果酒。”玖思惊讶,毕竟她从未见过少夫人饮酒,虽是不解,却是应了下来。毕竟少夫人心底埋了那么多苦,偶尔发泄一下,也是好事。等到傍晚时,厉晟坐在马背上,慢悠悠地朝罗府而去,快到罗府的时候,就看见罗玉畟面色微凝地进了府邸,他想着今日庄延报上来的消息,轻扯了扯唇角。这位知府之子,倒是一个情种。厉晟眼底浮现一抹嘲弄,转瞬即逝。众人在罗府门口下了马,罗玉畟比几人先一步进府,似乎在想着事情,并未发现众人。厉晟双手负在背后,漫不经心地转着扳指,踏过月洞门,步子就是一顿。他微眯了眯眼睛,看着罗玉畟站在那里,不知在想着什么,片刻后朝右边的小道上走去。厉晟嘴角的似笑非笑有一瞬停顿,男子住院通常皆是在前院,而他若是没有记错,这罗府的前院应该是朝左边转道?他身后的庄延也惊奇:“欸,这知府之子今日居然去了后院?”厉晟微顿,斜睨向他:“何意?”庄延笑了笑:“之前侯爷不是让我查一下这罗府吗?这知府之子除了和周家那小子的事外,还有一事很是稀奇。”“这罗府少夫人生得貌美,整个梧州城都有耳闻,可偏偏这位知府之子却是成亲后一次都未去过后院。”说完,他轻啧了一声,颇为奇怪:“今日倒是稀奇了,难不成是回心转意了?”他暗自奇怪,却没有注意到厉晟在听见他的话后,轻挑的眉梢微微落下,他转着扳指的动作越来越快,驻足在原地,视线落在罗玉畟刚刚离开的方向。祁星站在一侧,将厉晟微深的神色尽收眼底,他忽然开口:“今日平舆街的难民又出波折,罗氏身为梧州知府,理应去看上一番。”庄延微皱眉,今日难民出了波折?他想起那日受得军棍,连忙瞪了祁星一眼,乱说什么?难民一事,侯爷交给了他来办,若是出了差错,侯爷第一个迁怒他。祁星却是一眼都未曾看向庄延,只恭敬地冲厉晟俯首。厉晟眸色一闪,转头深深地看向祁星,祁星沉沉地接住他的视线,厉晟眯了眯眼睛,半晌,他蓦地轻笑一声,勾着嘴角,漫不经心:“祁星说得没错,的确该去看一看。”庄延望了望厉晟和祁星,似察觉到什么不对劲,闭上嘴不敢说话。话音落地,厉晟朝澹溯院而去,他垂着眸子,敛着神色,只是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却让人不敢多看。祁星却在这时退了一步,转身出了罗府。庄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明白祁星作何去,可是没有吩咐,只能跟在厉晟身后。夜色浓郁,罗府内小道边都点着灯笼,将脚下的路照得一清二楚。厉晟走在最前方,眸子里神色越来越深,如幽谭深暗,他若有若无地勾着唇角,就似他第一日入梧州城时,薄凉矜傲得目中无人。这边罗玉畟到了印雅苑前,这是他第一次晚间到印雅苑,便是大婚之日,他也只是掀开了盖头,便没有再回来。他站在院子前,紧拧着眉头,今日的事让他心底生了一丝狐疑,他本就不是轻信他人的性子,今日之事究竟是否容悦有意?他眯了眯眼睛,跨进了印雅苑。容悦此时正在用晚膳,她晚间用得少,紫檀圆桌上摆着三四个菜色,难得的是桌上还有一酒壶。罗玉畟踏进房间时,看见的就是美人面红饮酒的场面,嫣红衣袖随着动作滑下,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眼睫微翘,她似有些喝得多了,素来透彻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朦胧。罗玉畟看得一怔,险些忘了来了的目的。还是玖思先发现了他,心下惊乱,连忙高声请安:“奴婢参见少爷!”这一声似乎将这个屋里的人都唤醒了一般,便是容悦的酒意也清醒了几分,被人撞见她这副模样,她明显有些慌乱,急地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半蹲在地上服身:“夫君。”罗玉畟看着她面色潮红,不自觉带着几分媚意的模样,眼神不由有几分深,他弯腰去扶容悦,若无其事地取笑着:“为夫竟不知,夫人原是个贪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