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好生伺候着。”他声音淡淡的,甚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玖思却是觉得生了一头的冷汗,死死地低下头,因为害怕,声音有些发抖:“奴婢遵令。”玖思进到屋子里时,容悦正坐在窗边,她将窗户打开了半扇,静静地看着外面,神色浅淡,玖思原本想问的话,看着她这副模样,顿时卡在嘴里再也说不出来。容悦似乎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只是温柔浅笑着对她招手,让她走近了些,朝外看去,玖思顿时惊呼:“少夫人,那是少爷?”最近的事情在她脑海里快速转了一圈,玖思忽然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半晌后,她红着眼眶:“少夫人,简毅侯是不是早就对你……”她张了张嘴,之后的话有些说不出来,她突然想起来,那日少夫人脚腕受伤时,她找人回来时,在凉亭里遇到的简毅侯。容悦眼睫轻颤了下,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你日后可还愿在我身边伺候?”容悦知道,自己今日的行为有多出格,玖思不愿再伺候她,她也能够理解。她话音刚落地,玖思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忽地掀开裙摆跪在她面前:“少夫人,奴婢想伺候少夫人,少夫人别赶奴婢走。”玖思有些焦急不安地看着容悦,她将少爷如何对待少夫人的一切都看着眼底,她能理解少夫人,更不可能去怪少夫人,她只知道,在她伺候少夫人这么长时间里,少夫人一直待她十分好。容悦怔怔看了她半晌,弯腰扶起她:“只要你愿意,我自然不会赶你走。”玖思松了一口气,站在容悦身后,心下有些了然自家少夫人和简毅侯之间的关系,她再瞧向外面的罗玉畟,不由得心生喜意,简毅侯愿意为少夫人做这么多,必然是将少夫人放在心上的。怎么都好,总归比在罗府中任由少爷欺辱的好。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往日就算再心疼少夫人,能做的也有限,现在看见有人能替少夫人出头,她也由衷地替少夫人感到高兴。日头渐烈,容悦带着玖思下楼。再听到外面的喧闹声时,主仆二人都有些恍然,短短半日时间似乎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像是一条直行的路突然转了弯,让人看不清前路,却又怀着一丝希望。两人没有等太久,罗府的马车就来了。容悦朝玖思看去,怕她今日受了太多惊吓,回府后会露了馅,玖思似猜到她心中所想,扶着她的手微用力,笑着对她说:“少夫人放心。”再坏的情况都经历过了,现在这样又算什么?最起码有了一条出路,若是被困在罗府,那才是不堪设想。玖思虽然不是很聪慧,可她却也知道,在她撞破少爷和表少爷之间的丑事后,少爷他们绝不会放过她。容悦心下微松,才面色无异地走向马车,驾马车的人这段时间来已经同二人熟悉,此时见到二人,他却是皱起眉头,想说些什么,却是朝马车车厢里看了一眼,神色闪过一丝为难,在容悦上马车的时候,低低说了一句:“少夫人小心些。”似乎只是让容悦注意脚下,说完这句话,他就低下头,什么都不再说。可是容悦却是心下一凸,将马夫的神色看在眼底,她眸色微变,倏地转头看向马车车厢,心下升起丝丝不安,她突然拉着玖思退了一步,勉强地笑了下:“今日平舆街有些乱,你先回去吧,傍晚再来接我就好。”“表嫂要去哪儿?”马车里突然传出一道幽幽的声音,让容悦主仆二人身子僵硬在原地,马车门帘被人掀开,里面露出周方琦带笑的脸,他先是看了一眼马夫,才笑着对容悦说:“表嫂还未忙完吗?平舆街乱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不急于一日之功,表嫂还是注意身子的好。”容悦眯起眼睛,握紧了玖思的手:“方琦表弟,你怎么在这儿?”周方琦偏头,似笑非笑:“方琦来接表嫂回府。”容悦面色突然一冷:“表弟说笑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妥,即使我称你一声表弟,也应当避嫌。”周方琦依旧毫不在乎的模样,他轻讽地笑了下:“表嫂,放心,我自不会对你如何。”说着,他视线从容悦身上移开,渐渐落在玖思身上,朝着容悦笑,幽幽地说:“若是表嫂拒不上车,方琦自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方琦特意跑这一趟,若是姑姑知道了表嫂辜负了方琦的一片好意,怕是会多有不悦,而且——”“近日方琦觉得自己身边伺候的人不够麻利,表嫂身边的这个丫鬟瞧着却是很伶俐,不若表嫂割爱?”明晃晃的威胁,直接让容悦掐紧手心。周方琦看着她那张惹人怜惜的脸庞,眸色一点一点冷了下去,便是用这番作态,让表哥对她心生怜惜?他看着那主仆二人久久不动,忽的勾了一抹笑,落在容悦二人眼中却是透着一股渗人的寒意,他说:“瞧把表嫂吓得,方琦可是这般不知礼数的人?自然不会就单单你我二人,表哥很快就会过来,如此,表嫂可放心了?”四周一片喧哗,马车这边的动静并没有惹人注意,顿了半晌,容悦才勉强扯了扯嘴角,不带一丝笑意:“那表嫂便谢过表弟的好意了。”旁边的小厮立刻上前,将马车的木梯摆放好,等着容悦登上马车。周方琦朝容悦笑了下:“表嫂请吧。”容悦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冷着一张脸色踏上木梯,玖思担忧地拉住她:“少夫人……”周方琦凉凉的视线扫向她,玖思抖了下身子,心下升起焦虑不安,她甚至有些想回头去找简毅侯来救少夫人,可是她不敢,她怕她抬起头,就会露了马脚。容悦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玖思松手,很明显的,若是她今日不上这个马车,待回府后,周方琦定会拿玖思开刀。她知道,周方琦这人张扬,也有些跋扈,可是他却不至于没有脑子,今日不管是侮辱也好,折磨也罢,总不会叫她直接丢了性命。容悦弯腰进了马车,低敛着眼睑,遮住眼底的那分冷意,不管如何,日后,她总会将这些一一偿还。马车帘子被放下,却是没有动,玖思在外面急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暗暗自责给少夫人添麻烦。马车车厢很大,里面放着案桌,上面摆着茶水和糕点,周方琦坐在一侧,等容悦进来后,他反而没有动作,似乎真的只是来接她回府一样。可是容悦却丝毫没有放下心,端坐在离周方琦最远的一侧,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车厢内,最后视线落在案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水上,她眸色微闪,心底越发紧绷。就在这时,周方琦突然开口:“其实我挺佩服表嫂的,明知道表哥和我之间的关系,还能假装不知道,忍气吞声至此。”容悦没有说话,只是眉目间有些轻讽。周方琦只当作没有看见,他端起案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容悦看得微蹙眉,不着痕迹地看着他的反应,就听他不紧不慢地说:“只是表嫂可知道,你越是如此,我就越放不下心。”他的眼神越来越阴暗,声音也渐冷。若是容悦不是那么懂事,在撞破他和表哥之间的事情后大吵大闹,他也不会将其放在眼底,因为他知道,若是她真的如此做了,根本不需要他费心,就足够表哥厌弃她的了。她事后的反应越是聪明冷静,周方琦就是越不安,他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一个人天天和表哥待在一起。容悦捏紧手帕,明白了他的意思,却是险些笑出来。他们不觉得他们太过可笑吗?总归她如何做都是错,闹便是惹了罗玉畟不喜,不闹便是碍了他的眼。手心传来细微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清醒,她仿若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只是冷声吐出几个字:“我不明白表弟的意思。”周方琦看着她的脸,只是笑了下,没有接她的这句话,他认定她知道他在说什么,自然不会信了她这话。外面传来小厮请安的声音,容悦越发紧绷了身子,转头朝外看去,周方琦看着她的动作,罗玉畟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就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表嫂,方琦并未骗你吧?瞧,表哥这不是就来了。”罗玉畟看到一旁的容悦,眼神闪了下,避开她的视线,朝周方琦走近两步,问:“在说些什么?”周方琦突然拉住罗玉畟的手,那日容悦已经撞破他们两人的事情,他也没有心思再在她面前装下去。可罗玉畟却是微僵,下意识地看向容悦,容悦没有让他失望,脸色在煞那间惨白,身子更是轻颤,在他望过来那瞬间屈辱地低下头,任由眼泪落下。周方琦好似没有发现罗玉畟的不对,握着他的手越发用力,近乎态度强硬地让罗玉畟回神,他才毫无异样地笑着:“没什么,只是表嫂似乎有些害怕我,一心想等着表哥过来。”罗玉畟干笑了下,不知该怎么接话,似乎有些说不清的心虚,也不敢再去看容悦。就在马车内僵持的时候,马车也动了起来,朝容府而去。周方琦将罗玉畟的反应看在眼底,心下越来越冷,面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深:“表哥表嫂,你们愣着做什么?快坐下来啊。”罗玉畟皱了下眉,有些拿周方琦没有办法,他知道自己最近的行为的确让周方琦没法放心,只能当作没有看见容悦,顺着周方琦的动作坐下。容悦心下微紧,不着痕迹地抿起唇,站在原处没有动,在罗玉畟看来,只能看见她脸颊划过的泪水,似在默默地忍着委屈,他微拧了下眉,移开视线。等到周方琦又喊了她一声,她才僵硬地朝前走去,坐在离两人最远的地方。周方琦勾了勾嘴角,抬手倒了三杯茶水,分别推向罗玉畟和容悦:“表哥和表嫂忙了半天,怕是累极了,快喝点水吧。”罗玉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端起茶水一饮而尽。他未必不知道这茶水中有问题,只是手心被周方琦紧紧握着,他不仅没有阻止,甚至带着些推波助澜。他将另一杯茶水亲自递给容悦:“夫人,今日辛苦了。”周方琦忽地弯唇笑起来,罗玉畟余光瞥见,心下微软,也生了几分欢喜,他也许久未见方琦笑了。他端着茶水的手停在容悦面前,他看向她,眼底神色渐渐平静,他又叫了她一声:“夫人?”容悦倏然抬头看向他,眸子里不知是划过委屈还是伤心,她勉强扯了扯嘴角,眼角泛了红,几乎是抖着手接过茶水,哑着声音一字一句艰难地说:“……妾身谢过夫君。”罗玉畟微顿,移开视线不敢去看她,容悦望着那茶水半晌,紧紧咬了下舌尖,才手臂僵硬着在两人注视下将茶水喝完,一滴不剩,杯子放到桌子上时,周方琦才收回视线,眉梢荡开笑意。容悦看着周方琦的笑意和罗玉畟的纵容,她甚至来不及去想这茶水中究竟放了什么,只觉得心下越发冰凉,骨子里都透着几分寒意,忍不住地握紧手,脸色煞白。马车外罗府门口停下,众人还来不及下车外面突然从远而近地传来马蹄声,罗玉畟几乎是瞬间皱起眉头,眼底闪过几分不喜和厌烦。容悦将罗玉畟的神色看在眼底,忽地意识到外面的人是谁,她眼睫轻颤下,听见外面男人的声音,才仿若感觉到手脚渐渐回温,终于有了知觉。就是这个时候,她才察觉身子的凉意并不是她的错觉,似从骨子里渗进的寒意,让她整个人都禁不住有些发抖,她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忍不住咬唇闷哼出声,泄了一分疼意。容悦觉得浑身发冷,却不知她此时在外人看来却是另一幅模样,发髻微散,落了几缕青丝,混着汗渍贴在脸上,两颊泛起嫣红,眼尾的泪珠要掉不掉,挑着一分媚意横生。罗玉畟一顿,他猜到茶水里有东西,却没有料到居然会如此,皱眉看向周方琦,顾忌着外面的简毅侯,他压低了声音问:“怎么回事?”周方琦不慌不忙,冷眼看着容悦,听到罗玉畟的问话,也只是撇了撇嘴:“我怎么知道?那茶水,你我都喝了,也没见这般。”“方琦!简毅侯尚在外面!”罗玉畟拧眉,低声提醒。几人在马车里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不曾听见外面有人离去,罗玉畟咬牙,心底生了几分急躁。简毅侯还在外面,几人久不出去请安,已是不敬,可容悦这幅模样,又如何出去?在两人说话间,容悦只觉得身上那阵冷意褪去,她无力地用手撑住案桌,纵使感觉不到身上再有异样,可她心底依旧恨得发疼,她死死咬住舌尖,疼意传来,才让自己不露出一分恨意。她撑着案桌站起身,不想再和这两人共处同一空间,她嗓子有些干哑,涩得发疼:“妾身先行下车。”话音落下,她根本不去看两人什么反应,直接掀开帘子下了马车,玖思连忙扶住她,才发现她手心里全是糯湿黏意,玖思从她指缝间瞥见一抹殷红,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几步之外,厉晟手持着鞭子,站在马的旁边,看见她眼尾泛红的模样,心下顿时一沉,他想起自己刚刚从马车旁经过时听见的那声闷哼,似掺着哭腔疼意,让他原本想离开的步子硬生生钉在了原处。容悦半边身子靠在了玖思身上,怔怔地看向不远处的男人,她忽地觉得有些委屈难堪,眼眶微微泛红,她费力地弯了弯唇:“……请简毅侯安。”厉晟下意识地要走近她,可这时,马车帘子又被人掀开,他狠狠攥紧鞭子,将迈出的步子收回,只是看着那两人一起出来,他眼底神色渐渐冷寒。第27章罗府在梧州城已然多年, 住宅也被翻修了数次,数棵松柏依墙而立。厉晟侧对着大门站着,身后是庄延和祁星等人, 罗玉畟和周方琦拱手行礼, 脊背弯了半晌, 也没有听见厉晟的声音。容悦没有多看二人一眼,抬手擦掉脸上滚落下来的泪珠, 手心的殷红被厉晟看在眼底, 他心中一紧, 似有怒意沸然, 他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似淡淡开口:“夫人瞧上去似不太舒服,请起吧。”容悦低敛着眼睑, 起身:“谢过侯爷。”旁边尚在行礼的两人微皱眉,没有命令,却只能维持行礼的姿势不变,容悦脸颊上的红色依旧没有散去, 眉眼间一分浅余的妩媚,似印在骨子里,可是同她此时的神色却不符,让看见的人暗下眸光。容悦快步走向罗府内, 将一干人都抛在身后,待踏进月洞门后,四周毫无一人, 玖思才敢红着眼开口:“少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玖思看着她的脸颊,心下不住泛起担忧,她瞧上去明显地不对劲,眸子泛着湿意,撩人的韵味挂在眼角,让人想入非非,可她却仿若并未察觉,甚至唇色似都有些泛白。容悦并不知自己如今在旁人眼中是何种模样,她此时只觉得手心里泛着灼人的疼,在马车上时,她因为慌乱害怕,不经意间掐破了手心,手中糯湿的汗水流进手心,被刺激地一阵阵疼。她觉得,她此时应该是惨无血色的,狼狈地不堪入目。她嗓子干涩:“我不知道,他们给我喝了一杯水。”她眸子里闪过万种情绪,拼命在脑海中回想这种症状会是因为什么,只一阵子的身子发冷后就毫无异样,她几乎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可她知道,既然周方琦都撕破脸皮,也要她喝了那杯茶水,就绝不是那么简单。容悦忽然想起因为今日要去平舆街,她特意服用的那粒药,她轻讽地扯了扯嘴角,没想到,她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可是躲过了疫病,却又栽在了一杯茶水里。近乎是艰难地回了院子,她无力瘫坐在软榻上,玖思慌慌忙忙地要给她手心上药,可容悦却是直接阻止了她:“打水来。”容悦觉得身子上冷汗干了之后,衣裳似乎都黏在了身上,难受得她直蹙眉。玖思手中还握着膏药,就直接跑出去吩咐人烧水。外面艳阳依旧高照,屏风遮挡住浴桶,热气沸腾,为里间染上几分旖旎,容悦半仰着脖颈,青丝如墨般披散在身后,水面淹没了玲珑的身段,只余精致的锁骨在外面,几缕青丝贴在脸上,脸颊泛着几分潮红,眼尾轻颤,平白添了些许媚色。玖思站在浴桶旁,心下担忧着,却又不敢多看这副艳色,红通着脸,低着头伺候。容悦洗得久了些,直到感觉水已经有些温凉,她才从浴桶里起身。她穿着里衣,裹着锦被,呆坐在床榻上,怔怔地看着外面,玖思不敢出声,跪坐在床榻边,轻柔细心地为她手心上药,看着她手心的伤口已经被泡得泛白,忍不住地直皱眉头。一直到天际染上灰白,外面渐渐暗了下来,容悦都没有再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紧蹙着眉尖,有些不敢置信,就这么简单地过去了?即使如此,她也不敢放下心来,她连府上的大夫都不敢请,说白了,她不信任罗府的任何人。外面夜色渐渐浓郁,玖思在外间守夜,屋里只剩下容悦一人,案桌上点着一盏昏暗的灯光,翡翠香炉里点着熏香。容悦翻来覆去,如何都睡不着,只觉得心下有一股闷气,憋得她十分难受,渐渐整个人都有些燥热,她猛然从床榻上坐起来,锦被随着动作滑下,她双手撑着床榻,半睁着眸子,有些失神地轻喘着,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热意。这不对劲。容悦拼命地喘着气,她清楚地感觉到身上不对劲,身子几乎越来越软,心底似有一团火,如何消不去,她甚至忍不住地握紧了手,手心传来的疼痛让她有片刻清醒。她突然抬头,目光直直看向屏风后摆着的香炉。从那里,不断飘来浅浅的檀木香味,和她平日里点的香似乎并无什么不一样。可是,就在刹那间,容悦却是突然知道了在马车上,她喝的那杯茶水里放了什么。菱春粉。中了此药的人,因人而异地会有一阵子冷意,就好似突然打了一个寒颤般,甚至粗心大意的人可能会觉得不过就是错觉,并不会在意。最重要的是,菱春粉单独服用,对人的身体几乎没有伤害,可一旦和安息香混在一起使用,便连最凶狠的春风散都抵不上其药效。而大部分的熏香中都有安息香的成分。容悦的脸色有煞那间惨白,外面的玖思听见动静,连忙跑进来,一看见她的模样,顿时惊呼:“少夫人,您怎么了!”她连忙跑到床榻边,去将容悦扶起,刚碰到她,就觉得一片灼热,她忍不住焦急:“少夫人?”容悦喘着气,知道了自己是中了什么药,她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越发紧绷起来:“……快把香炉里的香熄了……”玖思来不到去想为什么,慌乱间拎着茶盏将水全部倒在了香炉里,忙完这些,她又立刻跑去把窗户打开,满屋的香气瞬间被吹散了不少。可容悦并没有觉得好上一些,她觉得自己意识都要有些不清醒起来,心下止不住地慌乱,掐紧手心,她失了往日的冷静,轻喘着气吩咐:“备、冷水,快!”“少夫人?”玖思隐约猜到她是中了什么药,心下慌乱,听到这个吩咐却是下意识地想拒绝。谁都知道泡冷水,对女子有多大的危害。玖思只知晓,府上曾有一个姨娘,不慎落水后,得了寒症,一生无缘于子嗣。她为难定在原地,容悦眸子里被逼出了泪,她身子轻颤着,衣衫半褪,她能猜到玖思的顾忌,可是此时却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了,她近乎难耐地喊着:“快、去!”玖思跺了跺脚,猛然抹了一把眼泪,跑出去准备冷水。一桶冷水,摆在屏风后面,容悦穿着里衣直接踏了进去,刚从井中打上来的水,还带着一股夜间的凉意,容悦狠狠打了一个寒颤,眼角挂上了泪珠,她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却是咬紧了牙关,将整个人埋进冷水中。可是不过片刻的清醒之后,容悦就越发昏昏沉沉,身子里的燥热让她忍不住地想哭,想寻找什么让自己不那么难受,可身边周围却是冷水,她害怕自己会失控,几乎是苛刻地将手心的伤口扯开。即使如此,可是情况却不如容悦料想的那般有好转,恍然间,她瞥见不远处的冰盆,夏日炎炎,每个主子院子里都会摆上几个冰盆。她抖着嗓音开口:“……把那盆冰……倒进来……”呆着冷水中,可是她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却是依旧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容悦甚至觉得这水都渐渐泛起了温意。玖思本就一直抹着眼泪,再听她的吩咐,她直接摇头拒绝,哭着说:“不行的,少夫人,不行的……”她看着容悦似渐渐有些不清醒,却还是拼命看向她,带着几分恳求和不容置疑。玖思连连摇头,脸色惨白,她突然似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丝坚定:“少夫人,你等着奴婢,奴婢很快回来!”说完,她突然朝外跑去,慌乱又焦急。容悦无力地仰着头,看着她跑出去,想把她叫回来,可声音却细如蚊呐,连她自己都听不清。玖思不敢让人发现容悦的异样,就连打冷水,都是自己一桶桶费力地抬进去,此刻的印雅苑除了主屋里亮着光,满院子寂静。玖思轻手轻脚地打开院子门,整个罗府除了巡逻的侍卫,几乎全部安静了下来,她趁着月色匆忙跑向一条小道。她眼眶红红,整个人狼狈不堪地出现在澹溯院前。澹溯院前守着的士兵一点也没有见少,看见她的模样,夜间泛起的困意瞬间散去,两刀相交拦住了她:“站住!”玖思看着他们冷肃的脸色,吓得脸色惨白,却不敢大声呼喊,哭着小声求着:“求求你们让我进去,我要见简毅侯,求你们!”守门的士兵面面相觑,此时都认出了她,庄大人曾亲自下的吩咐,他们也都知道这人是谁,再瞧她的模样,根本不敢再拦,领着人就朝院子里去。玖思也没有想到就这么容易进来了,等到被带到房门前,她才回过神,想到院子里还泡着冷水的少夫人,瞬间什么想法都没有,直接跪在了房门前。里面的人听见声音,走了出来,如今已是深夜,可厉晟似乎还没有入睡,他身上披着外衣,墨发微透着湿意,似刚刚沐浴过,他刚看见玖思,就瞬间皱起了眉头,沉着脸上前:“怎么了?”“求简毅侯去救救我家少夫人!”玖思哭得泪流满面,她来不及详细地说出来,只讲了个大概:“再这样下去,少夫人的身子会受不了的!”“怎么不早来报!”几乎迁怒地斥了一声,厉晟便快步地朝外走去,他自幼习武,不过片刻就消失在玖思眼前。玖思却是陡然松了气,整个人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狠狠擦了两把眼泪,又硬撑着起身朝回跑去。印雅苑一片风平浪静,厉晟翻墙而入,几乎没有一丝动静,他刚进入屋子中,入眼的一幕,几乎让他心脏骤停。容悦整个人埋在水中,水桶旁滚落着一个银盆,地上被水溅湿,还有些碎冰渣散在地面上。厉晟瞬间了然她做了什么,怒火中烧,他阴沉着脸色将人从水中捞出来,入手便是一片冰凉,手下的身子甚至在瑟瑟发抖,水中的冰块尚未花去,泛着冰森的冷意。厉晟心底似有什么一涌而上,让他鼻尖泛酸,汹涌的心疼让他有片刻的无措。可是那一阵冰凉后,厉晟就感觉到手下的肌肤上传来一片灼热,怀里的人似也有些意识,她睁着朦胧的眸子,不知有没有认出他,只一顾地往他怀里钻,近乎呢喃地:“……热……好热……”厉晟险些没有气得将人扔出去,既然知道不舒服,难道不能来找他吗?非要这么折磨自己,白白受这一番苦。可他的动作却是将人搂得紧了些,他甚至都没有心思去看她满脸的媚色,只剩下满满的心疼。容悦仰着修长的脖颈,精致的锁骨上都泛着潮红,她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还有一阵让人舒适的冰凉,她几乎渴求地朝那处冰凉挤去。她衣裳上还滴着水渍,厉晟闭了闭眼睛,想起自己刚刚在院子里叫的两次凉水,眼底神色瞬间暗了下来,他心下怒意和心疼交错,抬手将怀里人身上的衣裳撕下。女子玲珑的身段瞬间暴露在他眼前,还在往他怀里钻,带着灼人的热意。厉晟喉间动了动,却是没有动她,拿过屏风上的衣裳将人全部裹起来,才将人抱起来,朝床榻边走去。容悦察觉到自己和那处冰凉似乎隔着什么,她有些难受地眼角泛起泪花,双手无力攀上厉晟的脖颈,费力地睁开眸子,似瞧清了眼前的人,她哭得委屈:“……我、难受……好难、受……侯、爷……”听到她最后吐出的两个字,厉晟的步子一顿,有些发愣地看向她,就瞧着她满脸泪痕的模样,心底突然软得一塌糊涂。他似也觉得自己呼吸有些艰难,近乎是克制地吻了吻女子的眼角。床榻近在眼前,床幔被放下了那一瞬间,厉晟觉得自己心跳似都骤停了一下,女子似软若无骨地在他怀里,百般媚态,足尖似都难耐地有些蜷缩,他胸前的衣裳半敞开。厉晟看着身下女子眼角瞬间溢出的泪珠,和那因他绽放的媚意,他曾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瞬间土崩瓦解,深深地埋下身子,温柔地吻着女子,不留余力。在被进入的那一刹那,疼痛让容悦有片刻的清醒,她看清了上方的男人。以及他额角溢出的汗,眼底毫不曾掩饰的温柔和深暗。玖思跑回来的时候,只听见里面传来浅浅的破碎声,她瞬间瘫坐在房门前,抱紧自己的双膝,听着里面的声声媚色,她守在门前,片刻不曾离开。第28章屋外天际未亮, 灯罩里烛光尚存,在梨木格纸窗上印着暖暖暗暗的光,嫣红床幔垂垂落着, 屋里寂静无声。锦被盖了半边腰际, 露出大片凝脂般的肌肤, 上面覆着一只手,牢牢地禁锢在那纤细的腰肢上。容悦初有意识的时候, 就觉得身子上一阵酸乏疼意, 她不自主地蹙起眉尖, 微微一动, 就察觉到腰上的异样, 欲要睁开的眸子一怔。……怎么会?她意识尚未清醒,只以为是周方琦还留有后手, 刹那间连身上的疼意不适都忘却,脸色煞白。就在她僵着身子,心底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感觉禁锢在她腰间的手似乎动了动, 脖颈间有人蹭了蹭,发丝蹭在肌肤上,带着丝丝痒意。“醒了?”略微沉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熟悉,容悦倏地睁开眸子, 扭头看过去,撞上男人还带着倦意的眉眼,才恍惚想起昨夜的事情。她身子僵了半晌, 脑子里如同浆糊一样,突发的状况打破了她的计划,她紧紧攥着锦被,忽然被人似安抚地拍了拍,她一怔,眸子无神地落在男人身上,良久,才渐渐放松身子。她说不清心底什么感受,有些茫然,在看见身边人是他时,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却又不可否认地松了一口气。至少比起旁人,她宁愿是他。从她让玖思去寻他求助的时候,就隐隐预料到这种情况。只是没有想到,这日会来得这么快。厉晟久没有听见动静,微拧眉,将人朝自己怀里搂紧了些,才睁开眼睛,昨日那丫鬟去寻他时,已经很晚了,她身子又灼热得太烈,待一切都结束后,他方才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