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凄惨,细得刺耳,让周氏脸色变了又变,许是这么多日的情绪积攒在一起,她突然发怒:“没用的废物!”“让你在院子里好好养胎,竟还能小产!废物!亏本夫人还好吃好喝地养着你!”她望着畔昀的眼神,带着几分厌恶,如今罗玉畟的情况未有一丝好转,她本就愁得焦头烂额,畔昀居然还敢给她添乱,连她盼了许久的孙儿都给弄没了。再加上,之前罗玉畟染病似与她有干系,她此时只恨她怎么没和她的孙儿一起没了!畔昀被她突然的怒意吓得一懵,颤抖着身子,愣愣地不敢说话,眼泪急急地掉下来。容悦站在一旁,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像是想上前说什么,却碍于周氏的神色不敢上前。周氏并没有多待,很快就离开了,连一分眼神都没有分给容悦。容悦乐的清净。只是在容悦要离开时,突然被畔昀叫住:“少夫人留步!”容悦顿住,转身看她,畔昀一脸惨白,被人扶着靠在床榻上,容悦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虽她怀孕是假,但是此番小产却也的确是伤了身子。这药曾用在后宫中争宠,被查明后,明言禁用。终究是念着那一年她伺候的情分,容悦停了下来,任由她挥退下人,只留了一个玖思。畔昀掀开被子,撑着身子要跪下,容悦拧眉,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畔昀抹了一把眼泪,望向她,眼底闪过一丝恍惚。她曾经以为罗玉畟是温柔贵公子,一门心思朝上爬,甚至不惜背主,即使如今她认清了罗玉畟的真面目,落得如此下场,她依旧没有后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又不是天生的下贱命,若是能当主子,她凭什么要去伺候人?只是如今,她瞧着周氏的态度,知她接下来的日子定不会好过,不由得心生了胆怯。她往日瞧不起容悦,觉得容悦白长一副好容貌,却连少爷的心都揽不住,可她此时才察觉,偏生是少夫人这副模样,反而让少爷心生了些怜惜,这后宅中,张扬或低调,都不过是一种生活方式罢了。畔昀瞧着容悦眼底冷淡的神色,便知她们主仆之间的情分早已烟消云散了。只不过,她依旧厚着脸皮,朝容悦的方向磕了一个头:“求少夫人再帮奴婢一次!”容悦拧起细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能帮你什么?姨娘求错人了。”她刻意咬重“姨娘”二字,告诉畔昀,此时不如往日,她们之间再不是曾经的主仆关系了。畔昀脸色一白,她知道容悦没有必要帮助自己,她所依仗的不过是容悦往日的善意,她不敢去想周氏会怎么待自己,只能苦苦哀求:“奴婢知道少夫人最是心善,求少夫人救奴婢这一次!”“少夫人了解奴婢,少爷的病与奴婢没有半分关系,如今奴婢没有保住孩儿,夫人她们定不会容下奴婢的!求夫人了!”她是真的害怕,眼泪一直掉,不顾身子上的疼,直朝容悦磕头。容悦看着她,神色近乎冷淡,她敛下眼睑,遮住眸底的波动,缓慢地一字一句道:“那又与我何干?”留下这句话,她转身离开,身后畔昀哭得凄惨,她依旧没有回头。待走出院子外,畔昀的哭声被隔断,容悦回头看了一眼。当初那事,的确是她算计了畔昀。可若畔昀没有动心思,她又怎么会算计成功?她全了她的心思,也利用了她一回,她们之间早已两清。容悦垂眸,朝一旁的玖思轻声说:“回吧。”玖思松了一口气,劝解道:“少夫人不管她才是最好,少爷和夫人的决定又哪能是我们说得算的?”她与畔昀之间的情谊,早在畔昀背主时没了,她虽不识几个字,但是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道理她还是懂的。等回了院子,容悦的兴致依旧不高。不过此时得了空,她才能好好地问清楚畔昀小产一事:“她日日在院子中,怎么会小产?”玖思递给她一杯茶水,闻言,皱眉回道:“奴婢怕少夫人会问,特意打听清楚了。”“少夫人还记得,昨日容二姑娘住进了府中吗?”容悦一怔,不知这事怎么扯到了容研。“容二姑娘住的院子就在畔昀隔壁,听丫鬟说了,是畔昀觉得院子里闷,听闻旁边院子里住了人,便起了心思去瞧瞧。”“这一瞧,就出了事!”玖思的神色也有些复杂:“她从容二姑娘的院子出来后,迎面就撞上了表少爷,表少爷心情正不好,再看见畔昀,又哪能放过她?混乱间,畔昀就倒在了地上,之后就成这样了。”容悦手中的茶是温热的,可她喝下去时,却觉得一股子凉意。她想起畔昀哭喊的那句“为她作主”,怪不得周氏丝毫没有反应,若是奴仆撞到了畔昀,一顿板子都是轻的,可一扯到罗玉畟和周方琦,周氏的心就偏到了骨子里。若是畔昀的孩子保住了,周氏可能尚会斥周方琦一顿,可是如今?周氏绝不会为了畔昀,为难周方琦,因为在她心里,畔昀已经没用了,自然比不得她的亲侄子。容悦看见玖思艰难地扯了笑,微抿了抿唇,这事最令人寒心的,还是周氏的态度。她低了低眉眼,将茶杯递给玖思,轻声说:“罢了,别管了。”玖思连连点头:“恶人自有老天磨,奴婢就不信了,这罗府还是一直屹立不倒不成!”她声音里多了几分厌恶,惹得容悦抬眸看了她一眼,点头:“你说得对,总会轮到她们哭的时候的。”不过,还有一件事。容悦抿着唇,同玖思对视了一眼,有些难言。畔昀去了容研的院子?这二人并无关系,又怎会牵扯到一起?不过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容悦不得而知,因着此事,晚上厉晟来的时候,她也没心思去问昨日那支步摇的事情。夜色暮暮,烛火轻晃,容悦静坐在梳妆台前,一身胭脂红色裙装,粉黛染面,透过铜镜,她有些紧张地望向身后站着的男人。厉晟手中拿着一个锦盒,打开后,是昨日他说的那支步摇,红玉簪在头,垂着流苏,细细碎碎的红玉,他动作轻柔地将步摇插入她发髻,细碎的红玉垂在她脸侧,似是贴着白皙的脸颊,让人移不开视线。铜镜模糊,容悦隐隐约约看清自己,愣愣地看了半晌,她虽家世不好,却也识得这步摇上每一颗红玉都是精致昂贵,做工精细,她捏着手帕,堪堪低下头,声音轻细:“侯爷,是否太张扬了……”她生得一双眸子,也不知像了谁,勾着一分上挑,周氏不喜,她往日尽是想压一压,往雅素里扮,这般张扬的红玉步摇,她第一次戴,明明铜镜中照的依旧是自己,她却多了一分不自在。厉晟今日穿着一身暗紫色的锦纹长袍,闻言挑眉,将她紧张绞着的手握住,弯下腰来,抵在她肩膀上,从铜镜中看着两人,轻笑:“阿悦勿要多虑。”他顿了顿,去瞧铜镜中女子的眸子,染了几分羞意,他近似喟叹,搂住女子在怀,一字一句缓慢说:“阿悦甚是好看。”他说得认真,透过铜镜,细细地看着她,眸子里似透着一分情谊,多了些柔情。烛火轻晃,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互相交缠,容悦忽地侧过身,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身上。厉晟一顿,似有些惊讶,他隐隐察觉她好似有一丝松动,半晌,抬手搭在她肩膀上,低笑:“阿悦倒是头回主动。”容悦没有说话,保持着那个姿势未动,只是仰起白净的脸蛋去看他,笑得明媚透彻:“谢谢侯爷,我很喜欢。”厉晟心下微动,望着她良久,渐渐弯下腰去,手温柔插入她青丝,拆下步摇,将她一头青丝放下,铺在后背上,他低头去吻她。容悦仰着头,第一次没有躲开。她手抵在梳妆台上,木红色印着白皙的指尖,相印生辉,多了一分春色。忽地被人打横抱起,她双臂揽在男人的脖颈,床幔被放下,遮住了里面的旖旎。红烛轻燃,暖暖的光透着灯罩洒下,一支步摇静静地躺在铜镜前。半夜间,她如梦似醒,手边没了人,她一惊,刚要坐起,忽地耳边传来男人低沉声音:“别动。”刚欲有的动作皆是一停,她眉尖微松。他在。第43章容悦醒来时, 嗓子有些干,意外地觉得渴。玖思及时地奉上一杯茶水,扶着她坐起, 说:“少夫人今日醒得晚了些。”如今日头高升, 已到了辰时, 玖思伺候她一年多,倒是第一次见她这时候才醒。容悦有些不好意思, 一杯清茶喝完, 刚觉得清醒, 玖思又禀了一条消息:“今日畔昀搬出了枣渠院。”容悦一怔:“这么快?”畔昀被抬了姨娘后, 就搬进了枣渠院, 如今不过两个月,她就又搬了出来。玖思难解地说了句:“少夫人, 她到底图什么呢?”容悦没有回答她的话,其实玖思未必不知。荣华富贵,奴仆环绕。世间众人多是追求如此,谁能说畔昀是错的?两人没有再说下去, 今日容悦下了床,躺的地方从床榻变成了软榻,窗外的栀子花已经有了枯萎的迹象,容悦望着泛黄的栀子花, 久久没有动静。午膳后,容悦捧着医书,百无聊赖地翻着, 玖思突然匆匆忙忙跑进来:“少夫人!少夫人!”“怎么了?匆匆忙忙的?”容悦朝上掀了下眼皮子,又敛下,视线落在医书上。玖思一脸急色:“哎呀!少夫人,你可别看了,外面出大事了。”容悦猛然抬起头,面色凝重:“罗玉畟死了?”玖思一顿,忙忙摇头:“不是不是!少夫人你相岔了!”容悦松了一口气,倒是不怎么在意地问她:“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外面如今都在传,疫病的解药方子是你交出去的!”茶杯不经意被人碰到,里面的水晃了晃,容悦站起来,惊疑不定:“怎么回事?”药丸,是她亲自交给侯爷的,不存在走漏风声一说法。她定了定心思,又问了一句:“这话是谁传出来的?”“好像是……侯爷的人。”陡然心下松了一口气,容悦有些无奈地看向玖思:“你慌慌忙忙的,我还以为……”还以为是旁人得知这消息。玖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只是一时太震惊,谁知让少夫人误会了。容悦坐了回去,也细细想着厉晟的举动。昨日她累得狠,迷迷糊糊睡去,倒是忘记他是否同她说过此事了。将她献药的真相散出去,这般做,定是有他的目的。容悦细细思索着,倏然想起那日她将药丸交给男人时,男人说的那句“你拿出此药,倒也了了本侯一件心事”。了了他的一件心事?这便是他的目的了。容悦的面色有些红,她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扭过头去,遮住泛红的脸颊。真相散出去,对她来说,利大过弊。除了罗府这边会怀疑她为何能拿出解药,又如何将解药交给了他。可是,他的这番行为也传达出一个讯息,那便是罗氏的好日子到头了。当日罗玉畟又一次发病,倒是没有人来询问容悦此事。夜间,厉晟来的时候,她试探性地问了此事:“侯爷为何将真相说出去?”男人抚着她的后背,低声说:“圣旨最迟不过三日就可抵达梧州,那之后梧州就不会再有罗氏的存在。”情到深处时,男人低头吻了吻她:“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不管是这功劳,还是旁的事物。厉晟的话给了容悦定心丸,隔日被周氏叫过去的时候,她竟没察觉到慌乱。周氏院子里并不止周氏一人,罕见地看见了罗闫安也在院子里,容悦不着痕迹地拧起眉尖,服身行了礼:“儿媳见过爹爹,娘亲。”周氏让她起来,她应声坐下,依旧是垂着头,低眉顺眼。屋里安静了片刻,罗闫安端坐在高位上,看向容悦,开口:“你和简毅侯熟有交?”容悦有些诧异地抬头,似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爹何出此言?儿媳不过一妇人,怎会和简毅侯有交情?”她面上神色不似作伪,罗闫安眯起眼睛,周氏突然插嘴:“你既然同简毅侯并无交情,那疫病的药房,你又是怎么交到简毅侯手中的?”周氏脸上的狐疑不加掩饰,皱眉看着她。容悦面色涨红,又焦急地解释:“这药方并不是儿媳交出去的!”“外面都传遍了,我还能冤枉了你不成?”容悦站了起来,弯下腰:“娘亲听我解释,当初儿媳到平舆街施粥,后难民染病,儿媳心有不忍。”“想着他们病发前都有伤寒征兆,便将这想法说与了旁人听,恰好入了简毅侯耳里。”“那你回来后,怎么不禀?畟哥儿染病时,也不见你说出来!”说到最后,周氏面染怒色,冷眼看着容悦。容悦咬了咬唇,有些委屈地红了眼,她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儿媳也不知啊,若非外面传的消息,儿媳也不会知晓这解药竟同儿媳有关。”一番解释下来,竟是她无意之举,罗闫安听得皱起眉头。直到最后,也没有问出有用的东西,才让容悦离开。只是容悦刚出了屋子,罗闫安的脸色就彻底阴沉下来,周氏看得心惊胆战:“老爷,难不成她说了谎?”罗闫安冷哼了一声:“那倒也未必。”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说辞也不似作假,罗闫安倒是未曾怀疑容悦在撒谎。只是,即使这事的确容悦拿出的药方子,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简毅侯为何突然承认这是她拿出的?这才是重点,也是罗闫安今日亲自来见容悦的原因。待看到容悦时,罗闫安心底就有些了然。一张美人皮,有时候比什么都有用。他挑选出来的容氏二女,丝毫没有进展,他原以为美人计对简毅侯并无用,却不想,此事倒是让他发现了转机。罗闫安起身离开,留下周氏一人惊疑不定。下午时,印雅苑突然进了一群丫鬟,容悦从软榻上起来,玖思扶着她走出去,她看着一群人,皱起眉头,倒是那群人先行礼:“奴婢等人见过少夫人。”“奴婢等人奉老爷的命令,来此伺候少夫人。”领头的丫鬟,说话间亲切不失恭敬,可这也改变不了她们强硬地让原本在印雅苑伺候的人离开,至此,印雅苑里伺候的人,除了玖思,全部换成了罗闫安派来的人。有丫鬟手里捧着罗盘,上面摆放着的是罗衫首饰,精美得耀眼。屋里站满人,为首的丫鬟又开口:“少夫人贡献药方,立了大功,这些都是老爷派奴婢送来的。”容悦捏紧帕子,扯着嘴角问:“劳烦父亲烦心了。”“少夫人说得哪里话,”丫鬟笑着,意有所指道:“少夫人同样是罗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少夫人该得的。”她近乎是将话中的意思挑明了,笑语盈盈地:“老爷还让奴婢告诉少夫人,因着少夫人病愈,贵府二小姐已经回府了。”容悦猛然抬头看向她,容研来罗府的目的不言而喻,如今容研回府,这些人又是这般态度,还特意将此事告知于她,罗闫安的意思几乎明晃晃地摆在了她面前。他要让她代替容研。即使她是罗府的少夫人,是他的儿媳。容悦捏紧了手帕,心底觉得好笑荒唐。还有什么事,是罗府做不出来的吗?他可有想过,即使将她送上去,罗府也未必能存活下来,如此一来,更是连最后的一丝脸面都不要了。她嗓子有些涩,看着那个丫鬟:“我如今病好了,也该去照顾少爷了,穿这些倒是不方便。”她在提醒,罗玉畟还没死呢,此事可经过他同意了?丫鬟神色不变:“少爷身边多得是奴仆,少夫人有心了。”两人视线相接,容悦轻轻扯了扯嘴角:“我觉得身子有些不适,你们退下吧。”“少夫人身子不适?奴婢这就去请府医,少夫人刚立了功,万万不可疏忽。”说着,一个小丫鬟就跑了出去。容悦并未开口阻拦,只是深深看了一眼为首的丫鬟,就收回了视线。由他们去吧,最迟不过三日光景,她等得起!第44章城南三文巷, 容宅坐立在这里,朱红色墙门,今日大门打开, 守门的小厮站在门口, 看到府中的马车停下的时候, 小厮一惊,连忙跑下台阶。容研从马车里下来, 怒色冲冲, 小厮连忙低下头, 恭敬行礼:“二小姐。”容研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我娘呢?”“夫人在东樘院。”得了结果, 她风风火火地就朝东樘院跑去, 笏碧匆忙跟着身后,一脸无奈。小厮擦了擦额头, 不知这二小姐又是生了什么气。从关氏去世后,隔了半年,白姨娘就搬进了东樘院,这里原先是关氏住的地方, 里面种着一片凤仙花,不过等白姨娘搬进来之后,就换上了牡丹。容府的占地面积在梧州算不得大,不过东樘院院子里用石头堆砌了假山, 气派堂皇,丫鬟小厮守着院子,容研过来时, 没有一人敢拦,谁不知道白姨娘往日最是宠爱这个女儿。白姨娘如今已近四十,即使保养得再好,眼角也多了些细纹,不过尚算风韵犹存,她原是坐在塌上,容研掀开帘子进来时,她才惊讶地站起来,一瞧她满脸怒意的样子,连忙道:“阿研这是怎么了?怎么回来了?”她是知道容研去罗府为了什么的,事情还没有结果,怎么人就回来了?白姨娘话音刚落地,就见容研陡然红了眼眶,白姨娘瞬间心疼了,不过,她却皱了皱眉头,让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才压低声音问:“你哭什么?可是事情失败了?”容研气得一跺脚,红着眼,怒意未消:“没有!”“那你怎么回来了?”“是罗府!”容研既委屈,又难受:“我本来都已经遇见简毅侯了,虽未成功,但是简毅侯也未说旁话,可今日,罗府的人就直接让女儿回来了!”白姨娘脸色变了变,也多了几分不悦:“罗府直接让你回来,也没说旁的话?”容研委屈地点了点头。白姨娘拧着眉头,不知这中间出了什么变故。当初罗府找上老爷时,可是许诺了要给她的桦哥儿升职的,还特意将简毅侯的出府回府时间一一道明,这般重视此事,又怎么会突然让阿研回来?而如今用不到阿研了,那她桦哥儿的官位怎么办?容研看她不知在想什么,有些不满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娘!你快想想办法呀!”白姨娘坐了回去:“你都被人撵了回来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当初不是说好了,罗府帮我成为简毅侯的人吗?怎么说变卦就变卦!”白姨娘也有些不耐烦了:“那还能怎么办!难不成我还去他们府上讨说法不成?”这本就不是什么能宣之人口的事情。容研瘪了瘪嘴:“娘,你不管我了吗?”“你急什么?”白姨娘瞪了她一样:“凭我女儿的容貌,即使入不了侯府,也能配个贵人。”容研捏着手帕,想到那日见到的男人,突然脸一红,反驳道:“我不要!”见白姨娘疑惑的神色看过来,她声音降了下去,多了几分女子家的娇羞:“女儿就想要简毅侯。”她趴伏在白姨娘的膝盖上,仰着脸撒娇:“娘,你帮帮女儿嘛,若是女儿能如愿,那日后,岂不是也能提拔哥哥?”她自是知晓,白姨娘的确疼爱她,可这疼爱却是不能和她哥哥容桦比,只要一提到容桦,她娘亲定会尽力去帮她。白姨娘一见她的神色,就皱起眉头,哪儿还不知她心里的想法。不过她的话,的确说到白姨娘的心坎里。白姨娘的眼神闪了闪,终究点头应下了此事,容研眼睛一亮,欢欢喜喜地退下去。等夜里的容祜回来后,白姨娘一番柔情小意,才开口试探:“老爷,今日阿研被罗府的人送了回来,可是阿研不讨简毅侯的欢心?”谈及此事,容祜的脸色也微变,容研被送了回来,罗府那边却没有给他一个说话。只不过这么失了脸面的事,容祜自然不在妻妾面前提起,他只是一副不耐烦的神色:“你管这么多作甚!”白姨娘伺候他一二十年,哪里不知他的脾性,当下有些委屈:“老爷说得哪里话?还不是因为阿研是我们的心肝女儿吗?她受了委屈,你这做爹爹的,难不成不管她?”容祜皱眉,依旧没有说话,白姨娘攀上他的肩膀:“妾身知道老爷为难,但是老爷,简毅侯是什么人?这种贵人可不是想遇就能遇到的,你不为了阿研着想,还不为了自己和桦哥儿想想吗?”见容祜神色有松动,她继续说:“若能讨了简毅侯欢心,老爷哪里还用受罗府的气?”容祜皱了皱眉:“行了,我知道了,待我想想。”点到为止,白姨娘也不再多说,只温柔地伺候他。她一个妇道人家,手伸不了那么长,但是老爷可不一样,见到简毅侯的机会可不是就多了些?更何况,这件事也未必没有转机,总归府上还有一位姑娘嫁进了罗府呢,难不成容府去探亲,罗府还拦着不成?这边白姨娘刚进了言,容祜就动了心思,隔日的时候,就与罗闫安谈了一番话。容悦正午的时候,就又看见了容研。她眯着眸子,看向一旁的丫鬟:“不是说,她被送回府了吗?”这话,她是当着容研的面问的,让容研气得脸色铁青,心底有些难堪。丫鬟心底也惊讶,昨日老爷的确说是将这容二姑娘送回府的,不过她依旧笑着:“容二姑娘与少夫人姐妹情深——”她还欲再说什么,容悦眼皮子一耷拉,根本不想再听。丫鬟干笑了两声,也就闭上嘴。容研面色不好看,冷哼了一声,带着自己的人回了之前的院子。得意什么?等她讨了简毅侯的欢心,有的是机会收拾她。对于容研的性子,容悦一言难尽,也不想搭理她,人家想要作死,难不成她还拉着不成。她只是抬了抬眼皮,瞥了那为首的丫鬟一眼:“我乏了,你们退下吧。”玖思站在床前,等人退下后,才说话:“少夫人,我们怎么办?”昨日的时候,容悦就对她隐隐透露了罗闫安的心思,把她恶心得不行。容悦神色也不好看,闻言,抿了抿唇:“再等两日。”不过,没用两日,夜里的时候,前院传来消息,罗玉畟的病情又重了些。不止如此,从前院回去的周方琦,身上也开始起了红疹,跟着恶化了。这一则消息,炸响在了整个罗府中。传消息过来的人神色慌忙,容悦看得心底一凸,连忙带着玖思朝前院去。还没有走进院子,就听见周氏悲痛欲绝的哭声,容悦神色微变,与身边的玖思对视一眼,匆忙进去屋里,陡然睁大了眼睛。眼前的罗玉畟,就像是她那日在平舆街看见的难民一样,身上是脓疮,若非他躺在床榻上,容悦几乎要认不出这人是风度翩翩的罗玉畟。他疼得青筋暴起,双目通红,嘶吼着:“滚!滚……”容悦惊得退后了一步。屋里的人也满面惧色,周氏此时根本顾不得疫病会传染,整个人扑在罗玉畟旁边,想要按住他,不让他乱挠,却又无处下手,只能心痛地哭着:“畟哥儿!畟哥……”容悦有些手足无措,她眸子泛红,连忙上前去周氏,朝一旁的奴才吩咐:“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夫人扶起来!”她一脸焦急,眼泪急急地掉下来:“娘,你要小心身子,夫君还需要你啊!”周氏一把推开容悦:“滚!都是你这个扫把星!要不是娶了你,我儿怎么会染上这病!”她被罗玉畟的模样刺激到,一看到容悦,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容悦愣愣地站在原处,不敢置信地喃着:“娘?”周氏原本不过为了出气而说的话,却不想说出来之后,她反而深信不疑,狠毒地看着容悦:“你个扫把星,克死了你娘,现在又来克我儿,给我滚出去!”容悦的指尖似要掐入肉里,只觉得那句“克死了你娘”十分刺耳,手心传来的疼都让她忽视过去。她直直看向周氏,眸子里冷色让周氏一怔,她压着情绪,一字一句道:“娘亲慎言!”周氏反应过来大怒,还欲再说,玖思看不下去,直接挡在容悦面前:“夫人说得什么话!我们少夫人进府之后,面面俱到,前些日子还照顾少爷损了身子,少爷不知从哪儿染了病,这也能怪到少夫人身上?”“施粥,安慰难民,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我们少夫人做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夫人说话未免太让人寒心了!”周氏在府中掌权多年,何时被人如此顶撞过,当下气得要喘不过气来,颤着手指向玖思:“给我拖下去!”玖思瞳孔一缩,却是梗着头站在容悦面前,丝毫不动,索性想着破罐子破摔,还待再骂几句。容悦看出她的想法,及时拦住她,冷眼看着一旁蠢蠢欲动的下人。她身边跟着的不止是玖思一人,还有昨日被罗闫安派来伺候的人。容悦不着痕迹地瞥了身后一眼,冷着脸直接道:“娘既然容不下我,不如也将我一起拖下去吧。”罗闫安此时还要用到她,自然不会放任周氏乱来。周氏怒极反笑:“你当我不敢?”她看向一旁的下人:“我的话都不听了吗!将她们都给我拖下去!”下人面面相觑,刚想上前,一直默默站在容悦身后的丫鬟柳茜就站了出来,她抬头看向怒气冲冲的周氏:“夫人,奴婢奉老爷的吩咐伺候少夫人。”她只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就让周氏脸色铁青。第45章最终周氏也没有再说什么, 即使她在府中作威作福,也不敢干预罗闫安的决定。她看向容悦,被人当众下了面子, 她心底恨极, 近乎咬牙切齿:“既然你的病好了, 那接下来少爷就交给你了!”容悦没说话,如今罗玉畟撑不了多少时日, 即使周氏不说, 她也会寻机会将此事接过来。但是一边的柳茜却是皱了皱眉头, 周氏冷眼看向她:“怎么, 我连这点事都做不了主了?”柳茜微顿, 才恢复一脸平静:“夫人言重了,奴婢不敢。”周氏冷哼一声, 狠狠地刮了容悦一眼:“若是我儿再有闪失,我定饶不了你!”容悦面无表情地和她对视。她什么都能忍,唯独不能接受旁人牵扯到她娘亲关氏。待周氏离开后,屋里安静下来, 玖思去扶容悦,才发现她握着帕子的手有些轻颤,玖思着急地看向容悦,却发现她失神地不知在想些什么。容悦此时脑海里全是“扫把星”“灾星”, 她身子僵硬,好似又回到当初关氏刚去世的那段时间。玖思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神。“少夫人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