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方男人的那处已经抵着她,滚热的掌心贴在她肌肤上,容悦自然知道这时他是不可能下去的。她有些泄气地,又似羞愤,突然咬在了男人肩膀,闷声问他:“你起不起来?”“不!”就似无赖般,总之厉晟颇为得意地挑眉,一点没有起来的痕迹。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厉晟吻了吻她,低笑着说:“嘘,小声些。”在容悦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探了进来,容悦下意识地出声,却被男人全部堵在口中,还似带着埋怨般:“小声些,阿悦不怕被人听见了?”容悦羞得满身通红,从脖颈间往下,都染上了春色,手指紧紧攥着单薄的被褥,指甲染上粉色,让男人看得眸色微沉,没了调戏的心思。待房里一切结束,外面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容悦无力地倒在床榻里面,又羞又怒地看向厉晟,往日娇糯的嗓音已经有些哑,她听着男人吩咐人进来收拾,将自己埋在被里,羞地不敢见人。厉晟披着外衫,有些失笑地去拉她,只是刚有动作,肩膀处就是一疼。方才她没忍住,出了声,反应过来,就咬住了他肩膀,因着心底羞愤,她是丝毫没有留情。便是后背上,都是火辣辣的疼,她指甲未修,尖角处划在他身上时,即使是厉晟,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丝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疼,这么长时间,他早已知晓,容悦最是心软。果不其然,他刚表现出疼意,将自己埋在被里的人就探出头,眸子里透彻地似是被水洗过一般,揽着被子将自己遮住,羞意还未降下,就染了几分担忧:“……你没事吧?”厉晟伸手按了按,轻吸了口气,余光瞥见女子急地坐起了身子,他才拧着眉头,说:“好似出血了。”容悦脸色一变,忙伸手将他拉坐下,掀开他的外衣,就见一排牙印,的确是出了血。她顿时有些心虚,不自然地轻颤了下眼睫,底气不足地辩解:“是侯爷先招我的。”厉晟点点头,不动声色地将人搂在怀里,说:“那瞧本侯成这样,阿悦就别生气了,可好?”容悦脸颊微红,虽未说话,态度却是明显软了下来,靠在他怀里,不似之前,丝毫不搭理他。厉晟抱着佳人,眼底不着痕迹地闪过一丝笑意。外间的雨下了许久,隔日容悦走出房间时,外面的地上依旧带着积水。不过到底是雨停了,一行人自然是回了府邸。刚到府上,厉晟还未离开,下人就禀告说,昨日容大人又来了。不过因着府上没人,待了片刻,就脸色不好地离开了。厉晟靠在软榻上,容悦正替他换着肩膀上的药膏。闻言,容悦的动作一顿,厉晟握住她的手,冷笑一声:“脸色不好?”那下人停顿了下,才迟疑道:“若奴才没有看错,容大人的确是拂袖而去的。”厉晟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好大的威风。”下人吓得头一低,最后在厉晟有些不耐烦的神情下,连忙退了下去。容悦仿若没有听见两人的话,只轻轻拍了下厉晟的肩膀,说:“抬手。”厉晟一噎,有些嫌弃地看了眼容悦手上的白布,却依旧是听话地抬起了手臂,让容悦更方便地为他包扎伤口,不过,他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半大点伤口,哪里需要这般?”容悦扯着唇角笑了下,同厉晟刚刚的表情十分相似,斜眼瞥向他,她说:“昨日侯爷不是说疼吗?”昨日一时担忧,才落了他的圈套。现在一回想,自然知道自己又被他骗了。厉晟讪笑了下,却是不再开口嫌弃,任由她为那一点的牙印包上,几乎裹了大半的肩膀。他闲着的一只手,随意敲点在案桌上,想起那日容祜说的话,他瞥了旁边的人一眼,不动声色地问着:“阿悦曾经在容府时,可有交好的人?”“交好?”容悦眉眼不抬,并未发现不对劲,只随意地回着:“我连容府都甚少出,自然是没有的。”“那你母亲的那方人,对你可好?”话音刚落,厉晟就察觉到旁边的人动作一顿,虽不过片刻,就恢复了自然,可厉晟心底却仍是一沉。容悦将他的伤口处理好,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向他:“侯爷今日怎么想起来问我这些?”厉晟笑了笑:“只是好奇罢了,阿悦不想说,本侯便不问了。”容悦摇了摇头:“没什么不能说的。”她脸上的神色有些淡,捧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才敛着眼睑说:“只是不知该才哪儿说起。”厉晟眉梢轻挑,握着她的手,似不经意地说:“那阿悦可喜外祖家?”“谈不上喜不喜欢。”她说:“其实曾经舅舅一家对我还是挺好的。”“若非有舅舅他们在,我在容府定然会比当初更差。”顿了顿,容悦指尖捏紧了杯壁,厉晟将她的反应看在眼底,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又很快地松开,就听见她不咸不淡的声音:“只不过在我嫁入罗府后,就从未有过来往了。”厉晟状似不解:“这是为何?”容悦抿了抿唇,抬眸看了他一眼,略有些迟疑:“我曾听母亲说,我与舅舅家的表哥,年幼时曾定下婚约。”她并未想过瞒他,所以虽然有些迟疑,却依旧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厉晟握着她的手一紧,随后就是一松。虽然心底还有些隐晦的酸意,却不得不承认他此时彻底松了一口气,她既然此时能毫无芥蒂地说出来,就代表她并不在意那段婚事了,至少是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容悦自然能感觉到他的变化,她偏了偏头,看着他:“侯爷很在意?”厉晟想淡定地说不是,可是顶着她的视线,最终还是不自然地点点头。容悦心底微动,下一刻,仿佛察觉到什么,她眯起眼,抿出一抹轻柔至极的笑:“那日父亲便是同侯爷说了此事?所以侯爷回来之后,就转身就走了?”厉晟端起一杯茶水,不紧不慢地喝着,就是不同她对视。容悦几乎是气笑了,不是对着厉晟,而是因为容祜。旁人不知,难道容祜还能不知,她那所谓的婚事不过是年幼时母亲与舅母定下,她更是从未与那表兄见过。容祜既已猜到罗府伏法,她却尚存的原因,却还在厉晟面前说这番话,他到底是何意思?容悦握紧了手,心底对容祜失望至极,他若是当她是他女儿,又岂会这般,总将她往火坑推?她此时无法对容祜发火,直气得将手帕扔到厉晟身上:“你既听了这话,为何不同我说,而是埋在心底?”“侯爷既然这般介意此事,又回来作甚!”厉晟接住她的帕子,见她似气狠了,有些无措,其实他原是想问的。可是昨日她醒来时,便情绪有些不对劲,他只顾着哄她了,哪里还敢问她此事?容悦气得红了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咬唇说:“我们相识时,本就不该在一起,既然侯爷这般在乎此事,当初又何必逼我那般?”厉晟见她落泪时,便觉得心底疼惜,再听她的话,更是有些头疼,他何时有过这意思?顶多是吃味罢了。他抹去她眼角的泪,低声哄着:“阿悦快别哭了,本侯瞧着心疼。”“本侯心悦阿悦,乍闻此事,自然觉得不适,阿悦可懂?”说着,他有些委屈:“本侯只是有些吃味,阿悦连这点都不允吗?”容悦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看向他,知晓今日这事若不说开,在两人心底都会留下隔阂,她吸着气,还带着哭腔,惹人怜惜,她说:“侯爷明知此事埋在心底不说,只会让我们二人越行越远。”厉晟听她尾音的哭腔,直心疼地皱眉,她何时在他面前哭得这般狠过?心底恨不得将乱说话的容祜拖出去赏二十军棍,可眼下,他不得不先将人哄好:“今日之事,是本侯错了,阿悦原谅本侯一次可好?”他语气诚恳,容悦顿了下,才说:“若日后再这般,侯爷不许瞒我。”厉晟狠狠皱眉,反问:“还有下次?”他压着情绪,半晌才憋出一句:“既然如此,那阿悦今日就同本侯说明,阿悦还有几个未婚夫,也省得本侯从旁人处听见。”他憋屈隐忍的话传来,容悦足足愣了一刻钟,才反应过来。当下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半晌才捂脸,有些无力道:“侯爷到底日日在想些什么?谁家女子会定下许多亲事?”厉晟仔细想了想,的确是如此,只怪他一时气得糊涂了。只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当真没有了?”容悦倏然抬手朝珠帘处一指:“侯爷无事,便去办公吧!”这下子,厉晟还有什么不明白,他笑了两声,将此事揭过。他将人重新抱在怀里,拿着刚刚她扔下的手帕替她擦着脸上的泪痕,见她终于不再落泪,才问:“阿悦还未说明,为何同舅舅家疏远了?”容悦看了他良久,才从他的话中缓过神来,经过这么一遭,对于当初那么介怀的一件事,她忽然也觉得没什么了,她扯了扯嘴角说:“当初我嫁入罗府前,曾写信同舅舅家求助过,后来便听说,我这位表哥与旁府的千金定了婚事。”她瞥了一眼男人,咬牙补充了一句:“半年前,两人就已经成亲了!”厉晟仿若没有听见她刻意说给他听的话,他拧起眉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一遭。再想起那日容祜想要摆脱罗府时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凉意。他敛下眼睑,忽然问了容悦:“阿悦可恨关府?”之前因容悦在乎其生母,他就派人调查过,只是没有查到这则消息,原本还想提拔关氏,此时这个心思瞬间歇了。容悦顿了下,摇了摇头:“不恨,当初罗府在梧州只手遮天,舅舅不愿为我得罪罗府,也是人之常情。”她说的是真心话,她不恨关府,却也没了曾经的期盼孺慕之情。她神色淡淡,厉晟心下微动,带着几分疼惜,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低声说了句:“阿悦心善。”即使她说的没错,可世间哪有这么多通情达理之人。若是换作容悦在关府困难至极时,不帮助他们,关府可否会埋怨在心?厉晟没有去想这个答案,只是低头吻了吻容悦。第54章窗户开了半扇, 外面的树叶飘了些黄,容悦慵懒地躺在软榻上,随意捧着一本医书翻看着。此时厉晟早已离开。这般闲暇时刻没有多久, 就被进来的人打断, 容悦抬眸看去:“何事?”“夫人, 容大人来了。”容悦抿唇,撑着身子坐起, 拢袖随着动作滑下, 她将医书放下, 见那下人还未离开, 面上带着几分迟疑, 她微顿:“还有什么事?”“回夫人的话,容大人并非独自前来, 还带了容二姑娘。”之前容研来过罗府,这些下人自是认得她的。容悦不着痕迹地眯了眸子,轻扯了下嘴角,心底越发多了几分不耐。那日吓得脸色惨白回去, 竟还未死心?“先去请他们进来,我稍后便到。”待下人离开后,容悦面上的笑意才寡淡了些,玖思忙上前为她扶正了头上的步摇, 有些一言难尽地:“这二姑娘真是执着。”容悦露出一抹浅笑:“我这二妹,自幼便是如此,她看中的, 总要想尽办法得到。”她话音说得温柔,可玖思却是从中隐隐听出一丝轻讽。她也笑道:“可是啊,我们侯爷,却不是随人摆布的主。”见容悦已经站起来了,她小心地扶着她:“夫人,昨日刚下了雨,地上滑,您慢些。”这一慢,等到了前厅的时候,就已经半刻钟之后。容悦进去的时候,容祜和容研两人正坐着,容祜面上瞧不出什么神色,倒是容研有些不耐烦的模样。容悦如那日般,朝容祜点了点头,唤了一声:“父亲。”容祜尚未开口,容研就撇了撇嘴,扯着笑,好似撒娇般:“大姐可让我和爹爹好等。”听了她暗有所指的话,容悦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二妹要来,怎得不提前送帖子?大姐也好准备一下。”本就是不速之客,怎好意思多番要求?听出她的话外只音,容研脸色微变,心底不断告诉自己,今时不同往日,且忍耐着些。更何况自己向来说不过她,何必同她争执?因此,容研瘪了瘪嘴,似有些委屈,却很快就露了一分歉意:“阿研日后记得了。”一旁的容祜皱起眉头,他素来偏心,对白姨娘所出的一对儿女多般疼爱,此时瞧着容研委屈的模样,便略带不满地看向容悦:“你二妹尚小,礼数有些不周,也是正常。”容悦眉梢的笑意淡了些,倒是她身后的玖思惊讶地看了容研一眼:“奴婢记得容二姑娘是我们夫人同岁,难不成是奴婢记错了?”她话音刚落,容悦就轻瞪了她一眼,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手背,似是责备道:“闭嘴!”玖思忙忙请罪:“奴婢知错。”容悦带着些歉意地转过来:“父亲见谅,我这婢女向来心直口快了些,并非有意。”心直口快,便代表她说的话是没错了。容祜面上神色一僵,心底微有些尴尬,却不好越俎代庖地说些什么。终究是容悦已经嫁人,在他心底也不算是容府人。此时有丫鬟进来上茶,捧着一盘桂花糕上来。容悦瞧见这桂花糕,眸色微顿,就听那丫鬟说:“昨日夫人说想吃桂花糕,今日厨房便特意做了,刚做好奴婢就呈了上来。”容悦不自觉地用帕子掩了掩唇角,昨日那番话,她是同厉晟说的。那这盘糕点是如何来的,自不需要旁人说明。她捻着一块桂花糕放进口中,甜而不腻,心情似也随之好了些,再瞧容祜二人,她也不觉得那般不耐了,面上带了浅浅的笑:“今日父亲寻女儿,可有要事?”见终于谈到正题,容祜坐直了身子,瞥向一旁伺候的人。容悦只当没看懂他的意思,贴心地说:“父亲放心,直说便是,能帮父亲的,女儿自当全力而为。”容祜见她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皱了皱眉头,心底暗骂她蠢笨,却也不能再错失这次机会。他有些为难地开口:“近日梧州城已有多府被查封,你可知?”“女儿在府中无事,对此倒也略有耳闻,简毅侯心怀百姓,处置了这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是我梧州之幸,”容悦点点头,下一刻,却是有些不解:“父亲怎么提起这事?容府往日行事并无不妥,父亲自无需担忧。”听着她一番话,容祜脸上的神色僵了片刻。这要他如何回话?难道要说,容府往日行事其实不妥?倒是一旁的容研看不得容悦这般打马虎眼,有些为难地开口说:“大姐有所不知,因大姐的婚事,兄长曾与罗府之子走得极近,如今罗府伏法,爹爹心底担忧牵扯到容府。”容祜点头,也是一脸为难担忧。容悦指尖的桂花糕被她不慎间捏碎,她险些笑出了声。因她婚事,才与罗府走近?如此颠倒是非,却丝毫不觉脸红心跳,她往日怎么没有发现,她这父亲和二妹是如此脸厚之人?她忍着心中的情绪,扬眉不解:“可父亲同我说这事,女儿不过区区一个妇人,对此也无能为力呀。”容研狐疑地看着她,有些不敢置信:“大姐,虽你已嫁人,可容府终究是养你多年,你怎可见死不救?”她话音刚落,容悦便是一怔,随后眼眶气得发红:“在二妹心中,大姐就是这般为人吗?朝堂之事,我一个妇人家能帮到府上什么?”“更何况,大哥行得端,坐得正!简毅侯也并不是非不分之人,自然不会平白诬赖了大哥。”容祜和容研听着她的话,面上多了几分不自然。瞧着他们这般,容悦眸底多了似怀疑:“还是说,大哥当真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怎么可能!”容研急忙反驳:“即使大姐对我不满,也不该这么怀疑兄长的为人。”容悦手轻拍心口,彻底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既然如此,父亲和二妹放心就是,简毅侯断不会让无辜的人受了罚。”容研嘴角一抽,她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容悦会这般担忧她大哥?她又不是睡在梦里!容祜脸色有些黑,直直地看向容悦:“你当真袖手旁观?”容悦被他说得一愣,她扶着玖思的手站起来,气得话音不稳,带着几分可笑:“父亲硬要我管,那父亲倒是同女儿说说,女儿该如何管此事?”容祜不去看她委屈的眸子,他移开视线,可话中意思却丝毫没有缓和:“你求简毅侯帮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容悦没有想到他倒是真好意思说出这话,直接气笑了:“父亲觉得简毅侯凭什么听我的?”容研在一旁插了句话:“谁人不知你和简毅侯的关系,大姐在我们面前装什么?”容祜没有说话,面上神色却也是这个意思。容悦心里彻底冷下来,她突然拍桌而怒:“放肆!”她陡然发作,惹得容祜和容研都是一惊,就见她面色冷然。容悦自然知道分寸,视线直冲容研而去:“且不说我贵为圣上亲封的二品夫人,便是简毅侯身份高贵,也岂容你如此猜测!”她的话虽不是朝着容祜而去,却是让容祜面色一黑,她话中意思明显提醒他,她和简毅侯的身份都要比他来得高贵,容不得他放肆。容研心中一紧,却是梗着脖子,说:“难不成我说错了?”容悦袖子下攥紧了手帕,她自不能说她说错了,因为她说的事实,日后她同厉晟离开梧州城时,这些人总能猜到真相的。可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难道就因她和简毅侯的关系,就要让他们从中占便宜吗?她刚欲开口,余光却瞥见从院子里走来的身影,她收回视线,扯了扯唇角,敛下眼睑,她避开容研的话,不紧不慢地说:“既然父亲非要女儿插手此事,女儿自当从命。”闻言,容祜面上一喜,笑道:“如此甚好。”容悦抿出一抹不咸不淡的笑:“父亲先别急。”看着容祜又皱起眉头,她才开口:“女儿没那么大的能耐劝动简毅侯,不过,有一件事,女儿却是可以帮到父亲的。”“何事?”容悦朝他浅浅笑了下,抬首朝门外示意,一字一句缓慢道:“自然是让你和简毅侯见上一面,亲自说清!”她朝容祜笑得温柔,而容祜却身子都在刹那间僵硬,不敢回头去看背后的情景。而此时却不是他不回头,就能躲过的。从背后传来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让他额头直接溢出了冷汗:“容大人想见本侯?”第55章秋风微瑟, 满堂寂静。容祜和容研被厉晟的到来打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人都呆滞了在原地。可容悦却不管他们那么多,忍忍让让这么多年, 她早已不耐烦, 既如今她无需再忍, 又怎么为难自己?她款步上前,盈盈弯身行了礼:“请侯爷安。”弯下身子那一刻, 容悦有些恍然, 论起来, 她已许久未曾这般向他行过礼了。她这一声也打破了屋里的寂静, 容祜最先反应过来, 僵着脸行礼请安:“下官见过简毅侯。”容研忙忙紧随其后。厉晟只仿佛未看见二人,微拧眉看向容悦, 没有在容祜二人面前表现对她太过亲热,只是颔首:“夫人请起。”但是单单这一句,也让容祜从中察觉出端倪,简毅侯对旁人说话时, 何曾这般好声好气过。他心底怨极,怨容悦的不孝,攀上高枝便不顾旧情。可他这心思却是半分不敢露出来,只因厉晟已经将视线移到了他身上, 眉梢轻挑,多了一分漫不经心,似笑非笑:“今日容大人又来了。”“若想见本侯, 在城主府日日得见,何必麻烦夫人?”容祜还低身行着礼,额头冒着冷汗,说不出旁话来,只得陪着笑:“侯爷言重,下官只是进府看望长女而已,万不敢劳烦侯爷。”闻言,厉晟意义不明地嗤笑了声。“那就是方才本侯进来时听岔了?”容祜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敢回这话,自古以来没有上位者错的道理。身后的容研见两人对峙的场景,心底焦急不已,望见那人走进来时,她就失了半刻的神,这般天人般的人物,怎就瞧上她那大姐了?除了容貌略有不及,琴棋书画,她样样比容悦强。她只当是容悦狐媚子,厉晟一时着了她的道,绝不信他就是只重颜色之人。此刻,她怕厉晟对她父女心生不满,连连出声:“侯爷自然是无错的,只是大姐理会错了爹爹的意思,这才让侯爷误会了。”容悦被玖思扶着站在一旁,闻言,轻抬眸瞥了她一眼,扯着嘴角讽笑。她突然插话,让厉晟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容研攥紧了衣袖,脸颊微红,眼巴巴地看着他。容悦忽然觉得刺眼,她抬了下手,似不经意间碰到桌子上的茶盏,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厉晟应声看向她,在她微红的眉眼处顿了顿,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笑:“贵府的规矩倒是极好。”一句话似褒似贬,容祜一时读不懂其意,不敢贸然接话。他也懒得看向容祜二人,只问容悦:“夫人刚刚那句容大人要见本侯,是何意?”其实他听全了几人的对话,不过他还是问了这一句。若容悦如实答,就代表她对容府已是不耐,他处理起来,自不会手下留情。若是容悦有心遮掩,那他也当不知。厉晟转了转手上的扳指,嘴角扯开一抹轻笑,大不了,之后将此事交由靖王处置便是。总归他只是一个臣子,如何定夺,自然要交与主事之人。厉晟丝毫不觉自己这般做有何不对。容悦不知他心底的想法,只当没看见容祜朝她使的眼色,一五一十,一句不落地将刚刚的事全部说了出来。她说完之时,容祜的脸色也黑了彻底,最后变成一片煞白。就连容研也没有想到容悦敢这般说,毕竟这般将娘家置于死地的实属少见,不管她心底如何骂容悦,也改变不了容悦所说的话。厉晟眉梢的笑意越发薄凉,显然没有想到这里还有这么一出。让阿悦向他替他们求情?还暗地里以孝道施压?容研看见厉晟的神色,不知为何心底发寒,却打着哆嗦,连忙反驳:“胡言乱语!”她急急看向厉晟,眸子红了一圈,里面泛着委屈漫漫,端地是柔弱惹人怜惜:“侯爷明察!臣女和家父绝没有说过此话!”容悦轻轻抚了抚褶皱的衣袖,不紧不慢地开口:“二妹是说我冤枉了你?”容研咬了咬唇瓣,甚是委屈:“姐姐如今贵为二品夫人,阿研怎敢这般放肆?”容悦笑了声,抬眸随意瞥了她一眼:“这屋里也有侯爷的人,侯爷问过就是。”容研脸色僵硬,她哪里能想到这屋里竟有简毅侯的人?厉晟笑:“不必了,本侯自是信夫人的。”说罢,他偏头看向容祜,眯着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容大人为了令郎真是煞费苦心,本侯已知此事,定会立刻着人调查此事,绝不会冤枉了令郎。”容祜脸色煞白煞白的,万万不想来此一趟,居然会弄巧成拙。容桦是他膝下仅有的独苗,为了这个儿子,他甚至不顾嫡庶之分,往日打压正房一脉,这才让嫡妻早早去了,后又对仅剩的嫡女漠然不理。此时落了这个结果,简直如同灭顶之灾,他险些当场就给厉晟跪下了。不过厉晟接下来一句话,就打断了他:“容大人还是回府等消息吧,日后无事就别往这来了。”他轻笑一声,意义不明,可话音却是让容祜如坠寒潭:“还是说,容大人认为本侯会因一人而玩忽职守?”容祜在这一刻彻底弯下了腰,仿佛苍老了许多,他不敢去看简毅侯的神色,干哑着声音回答:“下官不敢。”“如此便好。”厉晟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眉梢带笑,似对他的回答较为满意的模样。容悦站在一旁,对容祜深受打击的模样视而不见。容研脸色微白,不知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还想说什么,就见简毅侯看过来,那个眼神让她立刻顿在原处,心底升起寒意。厉晟记得,阿悦曾说过在容府中的日子,她过得并不好,其实大半就是因为这个庶妹。谁是谁非,他并不在乎,他只知道,在过往的时候,这人让阿悦受了委屈。所以,他开了口:“本侯见夫人行为举止得体大方,原以为是贵府教养良好,今日见着另媛,才觉本侯竟是想岔了。”这一番话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就不严重。大抵不过是在说容研教养不好。单单就眼前,只是让容研大受打击,而容祜此时一心想着容桦,根本没有分给容研过多关注。可此话传出去后,落入梧州那些世家贵人耳里,就大不一样。没有谁愿意同简毅侯作对,他看不顺眼的人,自然不会往家里娶。虽说简毅侯可能并不会太在意,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人说,再谨慎些也无妨,更何况不过一个小户之女,若是为了她得罪了简毅侯,才是得不偿失。等容研后来明白其中道理时,悔则晚矣。而此时,厉晟终于打发走了两人,轻步走近容悦,握住她的手,道:“怎么今日不派人去寻本侯了?”不提这事尚好,容悦斜睨了他一眼,扯着嘴角笑了下:“然后再让侯爷去军营待至夜间回来吗?”厉晟一噎,摸了摸鼻子,讪笑了两声,赔罪道:“本侯已知错了,阿悦快揭过此事吧。”容悦本就是随意怼他一句,此时自是软了态度,坐到一旁,捻着一块桂花糕吃起。不再去想容祜这些糟心事,反而抬眸问向厉晟:“侯爷竟还记得我的话。”芙蓉面,清澈眸,眼尾轻勾,无端翘起一分媚意,软了态度的声音更是唔糯。可是听进厉晟耳里,却是生了几分不满:“阿悦说的话,本侯明明都记得。”容悦敛下眼睑,自是没有当真,抿唇笑了笑,梨涡浅显。可厉晟怎么可能没有看出她不信,他当下反而笑起来,拂袖坐到了另一侧,弯腰贴近她耳边,一字一句,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轻啧出声:“‘要抱不住了’‘慢些’……阿悦说,本侯可是都记得?”那些欢爱时的旖旎语句,全部被他低声说出来,磨在她耳边,呼吸温热且长,直让容悦涨红了一张芙蓉面。她几乎是气恼地将吃剩下的半块糕点塞进他口中,捂着耳,羞愤而言:“侯爷忒是荒唐!竟什么都乱说!”厉晟悠闲坐在一旁,身子慵懒地斜靠着,口中津津有味地尝着糕点,闻言,反而挑眉,一脸无辜:“阿悦可真真是冤枉了本侯,若非阿悦不信本侯的话,本侯又怎会一一举例?”容悦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即使是面对容祜时,再不耐她也保持的淡定,可此时,她却是全然只顾着想逃,不想同这浑人说话,偏生手腕处被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