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厉韵立刻反驳:“万事小心总是无错的,再说了,你这是第一胎,再小心都不为过。”厉晟此时也是一副小姑姑说得对的模样,反而让容悦有些不好继续说话,只能红着脸应下。她面上有乏意,厉韵再兴奋,也有眼色地没打扰她。一把拉着厉晟退出房间。长公主早逝,厉韵打小就为厉晟操碎了心。她将人拉出来,不顾他不耐烦的神色,瞪着他说:“你可别给我乱来!你要是忍不住,明日就搬到书房去睡!”厉韵仗着和他一起长大,又是他的长辈,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没了容悦在面前,厉晟对她也不客气,呵呵笑了两声,就将她赶了回去。厉韵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只可惜,在她转身之际,厉晟就已经回房了,也没人理会她。厉晟此时终于所有理智都回拢,待一切收拾好,所有人都下去后,他搂着佳人,躺在床榻上,一只手下意识地抚在她小腹中。本是单纯的抚摸,过了段时间后,突得变了味。本就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好不容易娶了回来,此时躺在他怀里,他却碰不得,可到底喜悦压住这份幽怨,只不过,他还是抵在佳人肩膀上,好似埋怨道:“这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的,专挑今日这个日子,一点不给他心理准备。容悦蓦然睁大了眸子,“啪”一声打掉他的手,委屈地说:“你这是什么话!我们盼了多久的孩子,你居然不喜他?”厉晟被这话埋汰地一身冷汗,忙忙解释:“没有没有,本侯甚是欢喜,刚刚是本侯说胡话了,阿悦千万别生气。”容悦这气来得快,走得也快,盯着他看了许久,才轻哼一声,算他过了关。两人因为这件事,难忍兴奋,如何也睡不着,若非容悦的身体本能,抵不住渐渐袭来的困意,她定是能拉着厉晟说上好久。等她渐渐熟睡过去,厉晟收了脸上的笑,撑着身子,垂眸静静地看着她。夜半无人,他眼底的温柔一览无遗。良久后,他服身,轻吻在她额头。确定她是熟睡之后,才撑着身子起来,走出了院子。祁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旁,低声启唇说了几句话。厉晟漠然地眯了眯眼睛:“确定分散开了?”祁星点头。他受命去处理容府。他懒得麻烦。占城附近有不少土匪流寇。他不过递了个信,之后的事,都未曾用他插手。不知那些人是怎么做的,总之容府四人彻底分开,没一个人敢往占城这边来。令他这半夜来寻侯爷的是,夫人的庶妹跑散后,被一辆马车里的人收留。时间紧迫,他还未查到那马车里是何人。而那妇人,却是一心只顾着容府那个庶子,磕磕绊绊地跟着那庶子朝南方跑去了。而徒留的容祜,却是被土匪断了腿,连银两都被抢了,唯剩的一些,应该都在那妇人身上。他在远处看得清楚,也吩咐了人处理后事。最重要的,那容祜和容桦当着众人面,杀死了一个人,已经有人报了官。他们决计没有胆子再张扬露面。如今唯独剩一个容研下落不明。倒也不对,他派人跟了上去,那马车里是何人,很快就会有消息了。厉晟漠然听完,他晃了晃玉佩上挂着的穗子,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干净些,别让这些事污了夫人的耳。”祁星低头:“侯爷放心。”日后这世上不会再出现容府的人。祁星轻抚着袖子里的短刃。他不喜拖泥带水。怕夫人日后会后悔,他并未将事做绝。否则,路上不过是多了四具尸|体罢了。厉晟挥了挥手,让他退下,自己又无声地回了院子。在床前站立了一会,等身上的寒意去散,才脱了外衫上床,将佳人拥进怀中,闭上了眼睛。——————容悦醒来的时候,难得看见厉晟还躺在床边。她饶有兴致地用手臂撑起身子,伸手试探地向前,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似是挠在手指上,带着分痒意。她眸子微亮,还未反应过来,忽地手被人抓住。原先闭着眼睛的男人,此时正在无奈地看着她,声音中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阿悦,你在做什么?”容悦有些心虚地收回手:“我想叫侯爷起床。”面对男人挑眉、摆明了不信的模样,容悦努了下鼻尖,理直气壮地看着他。厉晟失笑,坐直了身子,在丫鬟还未打开床幔前,他忽地将眼前越发过分的女子拉近怀里,挑起她的下颚,咬在她的唇瓣上。辗转反侧,泄了一丝昨晚的怨气后,他才放开她。美人红唇,娇艳欲滴,似被雨打湿的花瓣,惹人流连。厉晟眸色稍暗,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又将薄唇贴上去。轻磨间,他还一点点溢出声音:“阿悦最近倒是越发张狂了……”容悦红着脸,泪眼朦胧地倒在他怀里,红唇似肿起,她嘟着唇,如何也不认他这番指责:“侯爷日日这般欺负我,怎好意思说我张狂?”厉晟肆意一笑,在她红唇啄了下:“爷这是在疼你。”听见外面有了丫鬟的动静,容悦立刻嗔瞪了他一眼,不敢再与他贫,怕被人听见,只不过锦被之下,她掐了下他腰间的软肉。让厉晟疼得吸了口冷气。再看女子得意地偷笑,他掩住眼底闪过的笑意,依旧作出一副痛苦的模样。其实女子掐他时,根本没使多大力,近乎挠痒痒般,厉晟感觉不到疼,却乐于哄她高兴。新妇嫁人第一日时,要给公婆请安敬茶。即使她的情况特殊,但是这点她没忘,其他人也没忘。喝了她的敬茶,是认可她从此成为家中的一份子。不过一大早,前院就传话过来,让不要打扰夫人休息。现在容悦怀了身孕,在厉垣心底,什么事都不如她的身子重要。等到厉晟和容悦起身后,才从玖思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容悦立刻蹙起细眉,嗔瞪她一眼:“父亲这样说,你就当真不叫我起来了?”玖思低头:“奴婢瞧着夫人昨日的情形,心中担心,夫人别生气。”她一片好心,容悦哪还好怪她,最终也只是轻点了点她的头。不过一旁的厉晟也说了一句:“她也是好心,一心护主,是个好的。”容悦哪里不知道她是好心,不过耽搁了去给父亲请安的时间,她心底有些不安,怕厉垣不喜她罢了。厉晟看出她的心思,好笑道:“别多想了,只怕现在在父亲眼底,连姑姑都比不上你。”容悦安了些心,知道自己是沾了腹中孩儿的光,她一脸温柔地抚了抚小腹,却也没再耽误时间,拉着厉晟赶紧朝前院走去。厉晟跟上她的步子,想着她刚刚的神色,心底有些泛酸。如今她才刚怀了身子,眼里就看不见他了,待日后生下来,可还得了?他有些酸溜溜地说:“阿悦都不曾待我这般温柔过。”他连自称都换了个,像是当真委屈不安了一样。容悦有些听不过去:“侯爷平白说这话惹人伤心。”她再看重这孩子,还不是因为这是她与他的孩子?她气得甩开他的手,自己扶着玖思的手臂走在前面,厉晟一愣,随后追上去,依旧斤斤计较说:“反正日后你不可关注他比本侯多。”他不依不挠,容悦反而有些气不起来,没好气地说:“是是是,最关注你,最看重你,你快别说了,大庭广众下的,侯爷也不羞得慌!”厉晟丝毫不觉羞耻,反而得意地挑眉:“就算旁人听见,能耐本侯何?”就算容悦一直知道厉晟的本性,还是被他这副厚颜无耻的模样惊到了,愣是呆了半晌才回神。作者有话要说:生了孩子之后完结应该也没多少了(取决我砍不砍大纲,目前来看,会砍一下)会写风铃、陆辰、小姑姑等人的番外你们有想写的配角也可以说,例如想看看谁倒霉的,也可以新文《宫女上位记》宫斗文,喜欢的可以收藏一下第100章占城, 城主府庄延将一封信奉上:“侯爷,这是从埕独传来的信。”厉晟翻折的动作一顿,接过信封, 放在桌面上, 却并未打开:“埕独?”“是。”厉晟敛下眼睑, 眸光稍暗,他捏着信封的一角, 来回看了看, 嗤笑:“倒是稀奇, 埕独居然会来信。”他历经大大小小不知多少战事, 其中埕独之战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也是他争议最大的一场战争。他攻下禹国一关三城,却最后落得一身骂名。这么些年, 他懒得去回忆当初那件事。朝中事,没有背后人在其中做推手,又怎可能传的天下尽知?厉晟悠哉地卧在椅上,拆开信封, 待看清里面内容,笑了。剑眉荡开一抹笑,似讽似嘲。庄延好奇:“侯爷,这信里写了什么?”厉晟将信纸扔给他, 冬风吹过窗格,连带着信纸打个圈儿,被庄延稳稳接住。看清信的内容后, 他皱起眉头:“这禹国是想做什么?”当初埕独之战后,禹国来使求和,每年上供金银珍宝,以求大明朝收兵。本来依厉晟的做法,是想一路打进禹国都城。可惜,一封圣旨下,厉晟不得不班师回朝。先帝当时年岁已大,早没了年轻时的锋芒,厉晟心知肚明,最终还是顺了他的意。而如今,安静了近十年的禹国突然作妖,这又是想送公主,又是送皇子要入大明朝的,不知打着什么主意。厉晟似笑非笑:“难不成这禹国是瞧着新皇登基,赶着给他送美人儿?”庄延无奈:“当今圣上对皇后心思,禹国定然不会不知晓。”厉晟捏着他递上来的信纸,轻笑浅嘲:“也许这福安公主,貌似天仙呢?”“侯爷说笑了,当初皇后娘娘容貌可是冠绝京城,再说了,圣上是何人,天下什么美人他没见过?”厉晟不以为然,嗤笑:“总有人不自量力。”庄延咽了声。自打埕独之战后,侯爷早就厌恶了禹国。不管他们做什么,在侯爷心底都是别有居心。侯爷心底也有憾事,当初未能将禹国攻下。庄延偷偷瞄了厉晟一眼,心底暗自嘀咕,侯爷估计就盼着禹国作妖,正好圆了他的心愿。傍晚下值,厉晟转着玉佩,骑马朝府上去。夕阳西下,余晖印在他脸上,他眉眼低垂,颇有些心不在焉。容悦从房里出来时,就看见这幕,有些好奇:“侯爷?”厉晟陡然回神,将心事放下,快步上前扶着佳人,浅斥:“怎地出来了?”如今入了冬,占城本就近边关,在大明朝最北方,比京城还要冷。屋里早就点了炭火,再好的炭,点在紧闭的房里,也让人容易闷。她觉得不适,才差人出来走走,刚出来就遇见了他。她撅着嘴:“屋中有些闷,我出来透透气。”厉晟见她穿得单薄,拧眉:“让丫鬟开窗就好,你身子弱,这些日子该是好好躺着才是。”容悦有些不高兴:“我都躺了一个多月了。”厉晟轻咳一声,想着若是自己在屋里躺上一月,怕也是早就不耐烦,到底是没再劝,他动作改为搀扶女子,朝一旁丫鬟吩咐:“将夫人大氅拿来。”厚重的大氅被容悦披上,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埋在狐绒里,只露出黑溜溜的眸子,像个小仓鼠似的,惹厉晟轻笑。他看了看天色,提议:“如今未到酉时,练武场那边应还未散,过去走走?”容悦眸子一亮,只顾着点头答应。厉晟小心地扶着她,觉得她孕后越发小性子了。倒不惹他厌烦,反倒偶尔颇觉惊喜。两人出了朝晖院,穿过长长的回廊,入了东梨园,满幕余晖,树荫冗长,一直蔓延到两人脚下。练武场在东梨园前方,属于前院,所以容悦从未来过。刚进城时,厉晟本打算她过来看看。后来忙活大婚一事,就将其忘了,如今能想起来,也算不错。刚走出东梨园,就听见一阵铿锵有力的声音,触目所见,一群男子站在练武场内,大冷日里,他们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容悦看着就觉得一阵冷意。还不等她看明白,眼前突然覆上一只手,头顶传来男人不满的声音:“别看了。”厉晟脸色冷沉,他只记得练武场未散,多年未进,一时忘了这里的样子。若只有他,他怕是会夸一句这些人不畏寒冷,毅力艰深。可惜,这里不止是他。他还没兴致带自己媳妇儿参观别的男人。容悦乖巧地站在远处,一手轻抓着男人的手腕,不解地问:“怎么了?”厉晟闷闷地说:“没甚好看的,我带你去花园。”“如今是冬日,花园里哪有花?”容悦拿下他的手,斜睨了他一眼。厉晟话锋一转:“那回院子吧,你瞧你冷的脸都没血色了。”说着,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容悦瘪了瘪嘴,好不容易同他出来一趟,结果就这么马虎地过去了。她闷闷不乐地应下。朝院子走去的一路上,她都是一言不发,扯着随手捻着的帕子,厉晟在其身后哭笑不得。刚入夜,两人用过晚膳,前院厉垣派人来叫厉晟去书房。厉晟眸子一暗,对身旁的容悦道:“你先睡,别等我。”容悦看着他的背影,蹙起眉尖,回了占城这么久,父亲从未在这时找过侯爷,再联想侯爷回府时的异样,她猜可能发生了什么。偏生那些应该是朝上之事,不该是她问的。她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困意袭来,迷迷糊糊地问:“侯爷回来了吗?”玖思替她掖了掖锦被:“还没有,夫人困了,就先歇着吧。”玖思话音刚落,就见床榻上的人已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禁失笑。她朝外看了看天色,夜色已深,什么也瞧不清,她走出去,将一盏灯笼挂在院子里,让侯爷回来时能仔细看见路。等一切忙完,她才将被褥铺好在外间的地上,自己躺下去。侯爷不在,她不放心让夫人一人在屋里,只好像从前在罗府时那样,替她守夜。冬风越瑟,带起一阵寒意,书房里点着熏香,袅袅白烟遮住里面两人的面庞,隐隐绰绰,让人看得不真切。厉垣率先开口:“看来你已经收到消息了。”厉晟不紧不慢地扯着玉佩上的穗子,对此话,并不作答。厉垣皱起眉头,对他的状态有些担心:“行军打仗,刀剑无眼,没人能保证一定会活下来。”金色的穗子散在厉晟手心,他低沉应下:“儿臣知晓。”只是有些事,埋在心底久了,就成了旧疾,看似已消,可它就在那里,不是不提它就不存在的。厉垣脸上闪过一丝疲累,他语重心长地说:“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他辱骂你娘的事,你也报复了回去,该了结了。”厉晟倏然抬起头,直盯着厉垣:“连父亲也觉得我做错了吗?”厉垣一噎,看着他的眼神,久久说不出话来。世人皆道,简毅侯将禹国将军生生活埋,是因为他辱骂了朝阳长公主。可旁人不知,厉垣又怎么可能不知?此事算缘由其一,却不是厉晟疯狂的原因。他曾寻了两个孤儿,自幼培养,不过是想让他们日后陪着厉晟罢了。祁星是其中一人,而另一人原叫祁阳。埕独之战时,祁阳为护厉晟而断后。待厉晟重新找到他后,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真正的是遍体鳞伤。像是示威,他被挂在禹国军旗上,指穿腿断,若非厉晟和祁星对他极其熟悉,两人甚至不敢认。自那之后,祁星变得沉默寡言。厉晟越发让人捉摸不透。单单的辱骂,会让厉晟生怒,却不至于费大多的心思。后来厉晟活捉禹国将首,亲自监刑,将祁阳所收的伤几乎一一偿还,甚至最后,在那人还未烟气时,将其生生活埋。一战成名。事后名声却尽毁。祁阳身世低微,甚至连世人都不知晓他是谁。在那些人眼里,最终全化成厉晟单为几句话,将人活活折磨致死。即使背负骂名,可事到如今,厉晟依然不觉得后悔。厉垣有话说不出,他深深叹了口气:“当今年轻气盛,可能会如了你的愿。”“我老了,劝不动你,也没了曾经的雄心,只想看你平安,你行事前,不妨多想想如今怀着身孕的容悦。”想到那人,厉晟脸上的暗沉最终化成平淡,他低浅开口:“我答应过她,会一直陪着她。”“我从不食言。”“禹国,还不配我拿命来搏。”厉垣的脊背有一刻似弯了下来,他看着桌面上的信,道:“禹国若要进京,打的必是给圣上祝宴的名头。”“祝宴?”厉晟拧起眉。厉垣看向他:“圣上从不过生辰礼,你们是不是就忘了他是何日出生的了?”厉晟眯起眼睛,轻轻捻着玉佩。当今圣上,乃先帝虞妃所生。在景帝刚登基不久时,朝内微乱,除夕国宴,虞妃为先帝挡刀身亡,临死前诞下当今圣上。是以,当今天下人,不敢有人提及圣上生辰。除夕国宴,禹国没有进京的理由,而万寿节却不同,万朝觐圣,乃是常态。厉晟又复然想起禹国准备将所谓的福安公主送进京。他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幅度,不带丝毫暖意。他不知禹国目标是何人,总归不会是他,若是新皇,那就有意思了。厉垣看了他一眼,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若是禹国进京,你恐是要再回去一趟了。”厉晟丝毫不曾犹豫:“自然!”容悦的存在,不过让他更眷念活着,却不妨碍他想做的事。他等了数年,才等到这个时候,他绝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作者有话要说:别担心,就算打仗,也是略写第101章寒梅似雪, 已入十二月,飘而落下的白雪覆盖了正片天底。占城最早迎来初雪,连下数日, 终得暖阳。容悦最初被查出怀孕时, 除了胃口不佳外并无异样, 直到两个月后,她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 短短几日, 脸颊就陷了下去, 可见尖细的下颚。主院里一片狼藉, 容悦用手掩口, 依旧抵不住口中传来的酸味,令她脸色一阵泛白。玖思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扭头去问一旁的陈嬷嬷:“夫人怎么越来越严重了?”陈嬷嬷面上也浮现担忧:“快派人去寻侯爷和府医。”拿不定主意的事,还是交给能做主的人吧。容悦美眸含泪,接过玖思递来的清水漱口,一番折腾下来, 她整个人都没了力气,瘫在床榻上,虚弱无力。她咬了咬唇,似一股苦闷堵在嗓间, 让她难受得想哭,她拉着玖思的衣袖:“侯爷在哪儿?”她知道侯爷最近似乎有事处理。她不欲烦侯爷,可是她现在想见他。容悦瘪了瘪嘴, 心底浮上委屈,眼泪不知不觉落下。看得玖思和陈嬷嬷等下人一阵心惊。这些日子,夫人虽说难受,但是都咬牙忍着,从没像现在这般哭过,泪珠顺着眼角流下,脸上毫无血色,让人怜惜。容悦话音刚落,就又是一阵干呕。她吃得不多,早就吐了传来,此时只能吐出苦水,苦得她陡然抓紧锦被,指尖被逼得发白,青筋微起。厉晟一踏进来,就看见这副情形,险些脚下不稳。容悦一看见他,哭得越来越凶,又娇又弱地喊他,喊得他心都疼了。厉晟上前将人抱在怀里,怒道:“怎么回事!如何伺候夫人的!”他抚着容悦后背的动作极其轻柔,可看着屋里跪着一地的奴才却不含一丝感情,冷冰冰的怒意汹涌而出。众人脸色一白,无人敢说话。终究是玖思受宠,咬了咬牙,抬起头回话:“回侯爷的话,夫人这些日子总吃不下东西,吃多少、吐多少,昨日还能吃下些东西,今日却是什么都没吃下。”厉晟此时心底一阵怒意和愧疚。这些日子他忙于外事,有些忽视阿悦的状况,谁知这些奴才竟敢隐瞒不报!他近乎咬牙切齿:“何不早日来报?”容悦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痕未干,却是止住他的话,无力地回答他:“是我不许她们说的。”容悦呼出了两口气,觉得好受些了,才继续道:“侯爷近日忙碌,我寻过府医,府医说这是正常情况,我才没和侯爷说的。”厉晟脸色依旧铁青,对上她的眸子,心疼和无奈尽数涌上,最终泄气地说:“何事比得上你?”他不忍怪她,终究是他忽视所造成。府医很快到了,厉晟看着府医,听着他说:“有孕之人,反应过大,也是正常情况。”不等厉晟脸色变寒,他连忙补充道:“这等情况,是绝对不可服药的,否则对夫人腹中的孩儿会有影响。”容悦几乎立刻摇头拒绝,她脸色泛白,却极为坚定:“我、不服药……”她盼了许久才得来的孩子,容不得一丝失误。她仰着惨白的脸蛋,睁着一双眸子看向厉晟,唯恐他担心自己,而让自己用药。厉晟安抚住容悦,他和容悦一直期待这个孩子,自然不会拿孩子安危开玩笑。他拧眉:“除此之外,可还有旁法?”“这……”,府医有些为难:“只能厨房做些夫人想吃的送上来,尽量满足夫人的要求。”“夫人保持身心舒畅,对腹中孩儿才有益。”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厉晟一脸冰寒。良久后,容悦终于觉得好一些,推开一旁放着的糕点,靠在厉晟怀里,委屈地说:“我不想吃这些。”厉晟心疼地抱着她:“好好好,我们不吃。”他吻了吻佳人的额角,轻声问她:“阿悦想吃什么?本侯让人去做可好?”容悦咬着唇,想了半日,才带着一丝哭腔道:“想吃酸枣。”“本侯吩咐人去拿!”容悦委屈巴巴地推开他:“可我不想吃府里的酸枣!”玖思眸子一亮,随后面色有些苦。厉晟察觉,拧眉看她:“可是有办法?”他心底焦急,阿悦本就怀着身子,岂能一点东西都不吃?玖思咬牙道:“奴婢知晓夫人说的酸枣是何。”厉晟先是一喜,又是一怒:“那还不快去准备!”玖思有苦说不出:“可是已经没有了!”“之前夫人说想吃酸枣,奴婢特意做了些,可这些日子已经吃完了。”她终于反应过来,为何夫人这些日子吐得越发厉害?之前夫人每日都有一叠酸枣,解了馋,又开了胃,自然没太大反应。可这几日,酸枣吃完后,夫人渐渐吃不下东西,而且吐得越发厉害。大概猜出真相的玖思欲哭无泪,早知如此,当初她就多做些了!厉晟有些不满:“既然如此,再做便是!”“可……可酸枣腌制要近一个月啊!”若非如此,她又何至于这般为难。玖思的话音落下,屋里一静,厉晟陡然觉得头疼,他温声问怀里的人:“除了酸枣,阿悦可还有想吃的?”容悦吸着鼻子,软软道:“我不知道……”若是知晓,她早就吩咐下去了。厉晟拧起眉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府医顿了顿,忽然说:“也许夫人是想念家乡菜了?”厉晟陡然想起自己曾让庄延寻了江南厨子在府中,急声道:“去,传膳,让那个江南厨子来做!”他话音刚落,就有人跑了出去。容悦没有反应,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厉晟,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才这么烦躁。她看着厉晟焦急的模样,心底又难受又歉疚:“都是我不好……”厉晟心底一疼,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他近日忽视了她,反倒她还觉得歉疚。一时之间,厉晟心疼到无可附加。他只觉得怀里的人软软的一团,钉在他心坎上。他哑着声音,和她道歉:“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阿悦。”容悦红了眼,攥着厉晟的衣袖,一句话也不说,就是靠在他怀里,蹭在他胸膛处,细软的法丝抵在男人下颚。厉晟心底软了软,无声地抱紧了她。厨房很快送了膳食进来。厉晟紧张地亲自喂容悦。不知是因为厉晟在她身旁,还是她真的想念了家乡菜,更或许是两者都有。让众人送一口气的是,她终于吃下了东西,并且没有吐出来。看到这一幕,玖思几乎软了身子。这几日亲眼看着容悦食不下咽,玖思绝对是最难受的。容悦的情形有好转之后,厉晟担忧的又变成了另一件事。召简毅侯回京参加除夕宴的圣旨已到。毕竟当初禹国是被他打到求和的,如今新皇有野心,有实力,自然是想要厉晟前往京城威慑一下禹国来使。顺便商量一下,之后该如何对待禹国。禹国突然有动作,若说心底没有想法,新皇和厉晟都是不信的。不过这两人,都是心照不宣地在等着禹国作妖,好出师有名。而厉晟早已决定回京城一趟,厉垣不打算让他带容悦同去。厉晟没有同意。开什么玩笑?要让他和容悦几个月不在一起?怎么可能!虽然名义上是回去参加除夕宴,但是他和圣上都知晓彼此的目的,此去京城,至少一两个月内不会回京。他早就打定了主意,要带容悦一起走。可如今容悦这般情况,反而让厉晟犹豫不决了。厉晟深深拧起眉头。比起他和容悦几个月不能见面。他更接受不了,阿悦在这般难受的情况下,还要忍受远行之苦。厉晟看着喝完安胎药,脸色依旧泛白的容悦,心底下定了决心。此去京城,他自行前往即可。容悦得到禹国来使的消息,是从丫鬟口中得知的。至于特下圣旨,召厉晟回京赴宴一事,因是密信,只有厉晟一人知晓,所以旁人皆不知,容悦自然也就不知了。容悦初得这个消息时,还很惊讶,怎得禹国来使,府上人都很在意?是府上的丫鬟给容悦解了惑。占城与其他地方不一样,自古以来,就是简毅侯的封地。可以说,占城这里的人,可能不知如今新皇是先帝第几子,却绝不可能不知道简毅侯是谁,又有几个子嗣。在占城百姓心中,简毅侯府是与占城挂钩的。简毅侯府盛,则占城盛。简毅侯府衰,则占城衰。所以,没有人比占城人更在意简毅侯。而且因为占城靠边关,几乎世代打仗,更不乏家中有人参军,所以他们更能习惯战争的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