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这么说,赵灵微的幼弟赵元嘉就不同意了啊。元嘉:“母亲,不会的。我有好几个朋友,他们都说自己家中的哥哥想要见姐姐!”嘶!赵灵微可真的是想抓住她那幼弟的脑袋来回摇晃一番了!外头的男人好端端的都说想来见她——如此轻佻,那合乎他俩的母妃遵行的儒家礼法吗?赵灵微连忙以眼神威胁了幼弟,让他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可元嘉却是会错了意。他连忙改口道:“豹、豹骑将军不是想娶姐姐吗?豹骑将军那么英勇,一定敢!”赵灵微不禁以手掩面,并还不自觉地在四周寻找起她母亲给她定做的那几十顶帷帽。果不其然,她母妃那因为怒意而颤抖得厉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这门亲事,我们皇嗣府不答应!”这样的一句话把元嘉吓得不轻,整个人都坐歪了。但赵灵微却不会那么容易就自被自己那柔弱的母妃吓到,反而是眼神闪动了。她原本也不想嫁给俞松谋。就好像她对庶妹说的那样,她不希望因此而破坏了她与那位好友之间的情谊。但当母妃以如此笃定且强迫她一般的口吻说出这句话,她的心中又会很不悦。仿佛她与俞松谋之间的身份与地位已然不相配到了此种地步。但是如今的她俩,究竟是谁配不上谁了呢?于是原本那任凭母妃处置的恭顺陡然间在她的身上消退。赵灵微以自己的视线撞上王妃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是母亲一人不答应,还是我皇嗣府皆不答应?”在停顿片刻后,她便继续说道:“晋越驽钝,这之中的原由,还请母亲告知一二。”作者有话要说:开坑的时候说前两百条留言赠小红包。但是晋江这里的系统不能按照发评时间集中赠送,只能按照留评的章节批量赠送红包。所以前面章节的新留言我肯定漏掉了一些,我就……在新章节这里再多发几天的红包吧。-以及这篇文是按照文案上的剧情顺序来写的,男主的戏份从明后天开始出来。不过灵微还得先给他写两天的情书才会“捡到情郎”。对,由于文案上不能出现“男宠”。我已经把男宠改成情郎了……第10章赵灵微与其母妃其实并不亲近。她原本是有一个只比她小两岁的弟弟的。从她记事起,她的父亲和母亲便更关心也更在意她的弟弟。毕竟,那可是他父亲的嫡长子。与之相比,她作为更先出生的女儿,便没那么重要了。若是没有对照之人,她也不会知道真正被父母看重的孩子究竟是怎样受宠的。而偏偏,她不仅有眼睛,也还会思考。在赵灵微五六岁的时候,她便已经发现了。若她与弟弟在同一日生病,那她的父亲和母亲便只会守在弟弟的身边,待到第二日才来看她。但她的那个弟弟,在她七岁的时候就因为生病而早夭了,在人世间走的这一趟匆忙到甚至都没留下太多的痕迹。那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模样。幼时的她感到很害怕。她担心自己会如同弟弟那般,在不久的将来就也得上那样的一场病。但没有人察觉到,也没有人来关心过她那时的感受。她拉着母妃的衣摆,粘着母妃。但父亲只当女儿懂事,笑她那么小的年纪就知道要如何安慰母亲。但那时的她这么做,其实也希望母亲也能在她的耳边温柔地说一声:“灵微不要怕,灵微会健康平安地长大的。”那时她的父亲刚刚登上帝位。对于皇后而言,失去唯一的儿子是可怕的。因而她的母亲便在弟弟病故之后,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了父亲的身上。大约是在一年之后,她就有了元嘉这个弟弟。从此以后,她便更受冷落了。因为她的母亲要把所有不能给到长子的关心与爱护都给到元嘉。*或许是因为赵灵微看向母亲时的目光让其想起了某个时刻的慈圣皇帝,王妃在惊骇之下直接打了她一个巴掌。清脆的声音响起时,两人都懵了。而先前就觉得情况不对劲的赵元嘉则直接偷偷地跑了。赵灵微抬了抬手,却是很快就止住了要去触碰发烫脸颊的动作。她看向自己的母亲,眼中不见丝毫的畏惧,并重复道:“还请母亲告知一二。”王妃原本还有些说不出的后怕,也觉得自己不该给女儿这一巴掌。但赵灵微的话语与说话时的态度,却是让她再度摆出了她做为皇嗣府内宅主人的姿态。“皇嗣现在是什么处境,你难道就一点都不明白吗?或许你与俞松谋相识之时,他还只是个折冲府里的小小队正,但他现在已是我大商的第一战将,圣上眼前的红人了。“若你嫁给了他,信王如何还能相信皇嗣对那个位置连一点想法都没有?他定会以为皇嗣忍辱负重了那么多年后,打算凭借女婿与他争个高低了。“灵微,你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不再是个孩子了。你为何就不为府里的那么多人,替你的父亲好好想一想?”这一日的天气很闷,让人感到很是不适。天沉沉的,仿佛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雨。在那一弹指间,带着泥土味的风从外面吹了进来,也将两人的发丝吹起。赵灵微笑了,但那个笑容里却是带着说不出的无奈与好笑。“母亲,父亲曾经都已经登上皇位了。但他被降为皇嗣,难道是因为信王受宠吗?“母亲,我们是荣是损,何时是区区信王就能说了算的?”她叹道:“母亲与父亲一起韬光养晦多年,竟是演得连自己都信了。”说完,赵灵微便站起身来,向自己的母妃恭敬地行了一礼。在大雨到来时,她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她侧卧在榻上,用手掌撑着脑袋,透过那被卷起的竹帘望向外头,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这已不是她的母妃第一次那样待她了。在她的眼中,她的母妃也早不是让她曾那样期待又渴望的母亲。只是她每每感受到这种酸涩之情,都会不由地想起另一个人。那是她的姑姑,承安公主。当赵灵微在暴雨到来时闭上眼睛,她会想起年幼时的她想要拉住姑姑衣袖的样子。然后她就会不由地笑了。那时的她还不像现在一般,甚至也不像骗俞松谋说她叫赵不惧的时候。向那件华美的衣裳伸出手的她,是那样的忐忑,在还未碰到那个人的时候便缩回了手。但她心中最美丽也最好的女人却是笑着对她转过了头,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是了,她又想起来了。那是她的父亲刚刚被降为皇嗣的时候。他既终日担心受怕,唯恐慈圣皇帝狠下杀手,又还那般期待着元嘉的出生。有一位郡公之女便为了讨好她的表姐陈伊水而在皇家围猎之时诬陷了她。那人说:‘灵微、灵微刚刚故意用箭射我!’此时的她早已不记得那个郡公之女姓甚名谁,又是长的什么模样了。但她却可能永远都会记得那一日。只是此时她想起的却不是少时的愤怒与无助。她想起的,是姑姑承安公主气定神闲地与她说话的模样。‘灵微可曾做过?’‘回姑姑,灵微不曾做过!’年幼时的她是眼含泪水说出这句话的,可现在的她,却是带着跃上嘴角的笑意在回想。‘可她既说你已经做了,你便现在□□她一箭吧。灵微可千万不能教人失望啊。’然后,她就当真对郡公之女射了一箭。一箭射入发髻,把人钉在树上哇哇大哭。那忽然涌起的心潮澎湃让赵灵微再也躺不住了。她坐起身来,花了好一会儿才平复自己的心情与那已然微喘的气息。‘灵微,你得记住,你是我哥哥的女儿,也是当今圣上的孙女。你得趁着年纪尚小,肆意妄为。’‘那……等到灵微大了以后呢?’‘自是承担责任,为吾皇分忧。’只是她的姑姑却没有告诉她,除了为大商与他国和亲,她还能承担起怎样的责任,又该如何为圣上分忧。而她若是因为身为女子,便只能以和亲来为圣上分忧,那天生我才有何用,她如此勤勉好学又有何用?*这场暴雨将连日来的沉闷一扫而空。当雨完全停止时,正坐在城东灵虎泉边的茶室内品茶的承安公主便说道:“走吧,我们回府了。”与其相伴的驸马问道:“殿下不再等等了?兴许晋越已经在路上了?”承安公主笑了:“晋越那般的性子,她若是想来,便会乘着暴雨来见我。也罢,倒是我小瞧她了。她长大了,也已经能自己拿主意了。”曾几何时,赵灵微总是喜欢粘着承安公主。承安公主与驸马成婚多年却是膝下一直无子,便待这个性格倔强又聪慧通透的侄女愈发的亲厚了。但随着慈圣皇帝想要将自己的侄子立为储君的意图越来越明显,这对姑侄便只得在明面上愈渐疏远了。可是每月的最后一个旬假却是除外。在这一日,承安公主总是会陪着驸马,一起来到此处饮茶,享半日清静。她也告诉赵灵微,若是相见他,或是遇到难题了,便可在每月的这一日来城东的灵虎泉边找她。“我那哥哥也真是糊涂,他哪怕再生十个儿子,怕是也没有一个能及得上晋越。有女若晋越,便能胜过信王的所有儿子。”承安公主与驸马牵着手,一同走出茶室。她见驸马但笑不语,便问道:“你不信?”驸马只道:“殿下喜欢晋越,便觉得她怎么都好。”承安公主:“我是喜欢晋越,但晋越也的确就是有那么好。你看,母皇不也喜欢她吗?那日我进宫去陪母皇,她在我面前竟提到了晋越六七次。”她原本还是笑着的,却在走出茶室之后突然叹了一口气。驸马:“怎么?”承安公主:“我只是觉得,我与晋越这般心性,竟都被生成了女子,太可惜了。”驸马原本可以说:你若非女子,我们又怎么走到一起。但他却是在沉思了片刻后反问道:“陛下不也被生成了女子吗?又有谁会因此而觉得可惜?”在两人一同走到马车前的时候,承安公主停下了脚步,并将驸马的这句话在心里重复了数遍,脸上出现了仿若月华一般的柔美笑意。“驸马所言甚是。只要人是对的,便没有什么好可惜的。一切都会对的。”*在承安公主与驸马坐车回府的时候,一名从战场上一路策马飞驰回来的军士则带着前线战报从北边冲进城来。“启禀陛下!前线传来捷报,豹骑将军已于五日内连下三城!”听到此话,慈圣皇帝眼中一下就迸发出神采,连道两遍:“妙极!”平日里就侍奉在慈圣皇帝身侧的千牛卫中郎将孙昭、千鹘卫将军仇怀光很快便来到了挂着地图的议事阁。留守在城内的数名将军也被召唤。当那几位将军赶到议事阁的时候,孙昭与仇怀光刚好从传信官那里弄清了前线情况,并在地图上摆放起代表两军兵力的小旗帜。在所有人都到齐之后,看起来容光焕发的慈圣皇帝才在身边少年的相伴下走进了议事阁。这……?“陛下,臣等在此与陛下共商前线战事,让鹤府之人也一同过来,此事怕是不妥?”面对如此质疑,璇玑君神色很淡。慈圣皇帝倒也未被冒犯,道:“无妨,璇玑君的兄长也在前线。他忧心兄长,我便让他一起来了。”随着少年对众人恭敬地行了一礼,那日亲自去将赵灵微接到紫宸殿内的仇怀光便开始朗声介绍起刚刚得到的前线消息。“日前,魏国边防七镇中的两镇发生哗变,魏国太子亲率兵马前去平定。豹骑将军得到消息后,便与折威将军兵分两路,星夜发兵。”魏国的南边,是大商。而西边的匈人则不仅同与大商的边境交接,也与魏国为邻。因而魏国为了护卫边疆,便设下了七个军事重镇。仇怀光在地图上指出了两位将军的行军路线。慈圣皇帝虽是女子,但大商在她登基以后已经打了大大小小好几场仗。她作为一国之君,对于行军打仗之事自然也就略通一二了。皇帝看了一会儿铺在桌上的地图,问起两边各自都带走了多少兵马。而后她沉思片刻,说道:“松谋何故要在此处分兵?还让折威将军带走那么多人?”被召来一同议事的将军便说道:“豹骑将军怕是为了牵制住魏国太子。他以折威将军的步兵和骑兵牵制住魏国太子,再以骑兵轻装快行,应当是想在魏国太子回驰之前拿下距离王城不远的魏国粮仓。”“接着说。”“这魏国国主虽昏淫无道,使七镇军将与其离心离德,但前王后留下的太子拓跋子楚在用兵打仗上却是天纵奇才。”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1 07:06:49~2020-04-22 08:3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第11章魏国太子拓跋子楚的母亲是为魏国七镇之一的怀朔镇守将之女。拓跋子楚的父亲为了能登上王位而娶了她,却因王后对自己管束过多而对其有颇多不满。在拓跋子楚八岁那年,王后便因难产而亡。而后,魏国国主充盈后宫,一路给太子添了很多个弟弟妹妹。这对父子间的关系,自是谈不上好。但因太子能得到来自母族的支持,魏国国主便未有动他的太子之位,反而在拓跋子楚十六岁时便开始命他领兵。听到这里,慈圣皇帝便笑了一声。“令太子掌兵,此举甚是不妥。”太子掌兵,不论他带的好还是不好,其弊都是远远大于利的。更遑论,若是太子在领兵打仗时一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国君的掌控力又不够强悍,国都之中更是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的权力争斗。故而,大商从不令太子掌兵。哪怕某位皇子在被立为太子之前是个领兵打仗的好手,他也会在成为太子之后交还兵权。那名将军又道:“两年前,匈人趁着魏国势弱,率兵前去劫掠了住在两国边境附近的魏国民众。魏国太子当时正好就在怀朔镇,因而向他的舅舅请战出击。“他追了两天两夜才追上那队匈人,仅凭借九百骑兵就歼灭了八千匈人,一战成名。”整个议事阁都因为魏国太子那九百骑兵破匈人八千人的战绩而神情一怔。孙昭身为千牛卫中郎将,却是从未真正统领军队打过仗。当他听到这番话语,他不禁感到一种说不清的向往与艳羡。但随即,他的心里便又有了异样的感觉。孙昭:“那毕竟是魏国太子,即便再为国主不喜,又怎能做出如此冒险之事?”回答他的并不是先前说话的那名将军,而是就站在他身旁的仇怀光。仇怀光虽也未去过魏国,但千鹘卫与千牛卫的职责毕竟稍有不同。相比起身为男子的孙昭,仇怀光陪伴在慈圣皇帝身边的时间要更长,也自然会接触到更多与各国风土人情相关的事物。仇怀光:“魏国乃是北方悍族,虽学习了些许来自大商的礼制,但骨子里还是与我们很是不同。魏国以强者为尊。在他们看来,越是勇悍就越是值得敬佩,值得追随。”慈圣皇帝看向仇怀光的眼神中透出了一丝赞赏,其赞许之意自是十分明显。“这魏国小儿被逼到如此境地,他的处境可见一斑。”那可真是让人既赞叹,又惋惜,却还有一些庆幸。孙昭显然想要替大商扳回一城。他道:“我们的豹骑将军也是少年英才,只二十二岁便已立下如此功勋,西退匈人,北击魏国。不知那魏国太子……?”“那魏国太子,到今年冬天也才十九岁。”也就是说,他带着八百骑兵便一路追至匈人的草原深处时,只有十七岁。说罢,那名将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感慨万千道:“我辈,俱老矣。”没曾想,之前一直默不作声的璇玑君却是说道:“魏国太子擅用骑兵,但我听兄长说,豹骑将军也是我大商最会用骑兵的将军。即便他没法赶在魏国太子回援之前快进快出,又如何?”说罢,议事阁中的几名将军的面色这便不好看了。根据地图上标出的行军线路,俞松谋所走的,是一条前人还从未想到过的,可以直插魏国咽喉的要道。图的便是“奇”与“快”这两个字。这也同样是俞松谋一贯以来的行军风格。可这次一旦他被人围追堵截,断了粮草,那便危险了。而他在五日内连下三城,此战虽快如刀刃上闪现的锋芒,但他的动作也已经大到足够让魏国的其它军镇开始向王城遣兵了。战机总是稍纵即逝的。俞松谋此举显然也是在赌。他在赌魏国的双镇哗变没那么快就能被平息,甚至其它军镇也会与之遥相呼应。他也认为拓跋子楚没可能那么快就摆脱折威将军的部队,并赶来支援王城。相较于骑兵,步兵在被动的防御战时往往能发挥出更大的优势。他们的弓箭射程也会比骑兵更远。一旦他这里事成定局,带着许多长弓兵的折威将军便能且战且退,并在后续部队跟上时找到机会与他会和。此战便能保大商北部边疆的五年安定。是夜,魏国境内,豹骑将军军营处。“起来了起来了,都起来了!”火长们低声催促着,让自己负责的兵员们赶紧起来。大约在一盏茶之后,他们便要趁着天还未亮,在敌人的戒备最为松懈之时再下一城。火把在下一刻被点起,火光则照亮了俞松谋正在擦拭着的钩镰枪枪尖。银芒一闪,便在那枪尖与底下的月牙形弯刃上映出了年轻将军的眉眼与脸庞。那是一张在凯旋而归时,令神都的许多女子都魂牵梦萦的俊朗脸庞。作为率兵一路前行的将军,他已有三天三夜未有合眼了。但大战在即,他却并不觉得疲惫。只是在这一刹那,他虽然身在前线,心却仿佛已经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应当是数年前的神都。他还是折冲府里的一名小小的校尉。当时他得到军令,即将前往匈人之境。皇嗣府里的那个漂亮的总是让他看的有些失神的小丫头,便是穿着男装,扛着这把枪来送他。“等我回来。”他这样告诉那个小丫头。他想说,等我回来,我就去问皇嗣府买下你。但他却不能,因为诺不轻许。此去路上生死未知,他也不知那会不会是自己此生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可女孩却一点也不明白他的心中所想。“我不会走的。我会在神都待着。”她回应道:“松谋也肯定会回来的!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并非贱籍。而且,我还马上就会是有封号的县主了!直到很久以后,俞松谋才知道那位特意将他提到了身边的老将军,正是因为晋越的嘱托才会对他有了诸多照顾。那日,他们的七千人马在匈人之地意外遭遇了敌人的主力。他为了掩护部队撤离,主动请缨,带人为其断后。待到他经历了九死一生,并率人归队,老将军问他,挣到了这么大的军功,回去以后打算做什么。“我想把她从皇嗣府里带出来。”老将军的神色一下就变得特别古怪。“怎么,你还想娶她啊?”“不知道。”那时的他就像现在这样,用软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轻易间便夺了几十人性命的枪刃。“但我不想她留在皇嗣府里,过着受人使唤的日子。“我想给她买座宅子,在院子里摆上两排戟架,种上几棵桃树,还有两三棵樱桃树,再养几只她喜欢的动物。“若她喜欢,我还能每日都陪她练刀,练戟,练枪。”说罢,他又问道:“将军,我得挣到多大的军功,才能问皇嗣府把她要来?末将的意思是……如果不惧也愿意的话。”可老将军却没有说话,反而是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回了他一句:“下辈子吧。”*不会了。俞松谋将手中的钩镰枪一把握紧。他不会需要等到下辈子才能攒够战功。传信官们站到了马背上,挥舞起手中火把,以此来示意将士们即刻出发!在夜色还未尽时,俞松谋所率领的部队便灭了火把,向着他们的下个目标发起了进发。他的这支部队与大商的其他军队皆不同,使用的乃是他自己想出的新战法,就连武器都与其他部队的十分不同。在大商,骑兵所用的兵器主要是弓箭与反手刀。可若是论骑射,大商的府兵即便每年冬天都花三个月来进行训练,也及不上从小就在草原上游猎的匈人。因而,以步兵起家的俞松谋便令自己带的骑兵兵将改用长.枪与长戟。当他命令手下军将向前方发起冲击时,这些人便列成步兵那样的方阵,向敌人发起整齐划一的冲锋。他就是凭借着这样的战法,成为了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大商第一战将,并打到了匈人的王帐之下的。但这一次他遇到的对手却是与往常截然不同。在俞松谋的骑兵先锋才还未冲至那以矮墙围成了城墙的魏国商贸重镇时,箭矢就仿佛雨一样向他的骑兵射来。“不好!有埋伏!”随着这样一声呼喝,十几名骑兵便顷刻间从马上坠落了下来。“传我指令,前方的队伍散开!”“传我指令,后面的队伍换上长弓,用箭掩护先锋部队!”若是其他人作为领兵将领,或许会在遭遇弓箭手埋伏的时候便方寸大乱。但俞松谋却在看清了守在前方的步兵阵列之后即刻命人以军号下达他的指令。他的骑兵队伍既然已经进入敌人弓箭手的射程,那么贸然后撤,必然只会让损失变得更为惨重。于是他只是让手下人进行赴死一般的冲锋。但挡在他们面前的这支魏国步兵队伍竟是也在哨音的指挥之下快速变阵,在方阵之前组成盾墙,并从盾墙伸出长戈与长.枪。那变阵的速度之快,简直就像是他们大商最为训练有素的步兵队伍。但那不应该!“将军,怎会如此!魏国怎么会有这般的队伍!”这是他们在魏国见到的第一支能够精通战阵之法,并还拥有如此军纪的队伍。与这样的队伍作战,实在是会让他们这些商将产生一种正在与自己人搏杀的荒谬之感。“折威将军没能拖住他。”“谁?”“拓跋子楚。”说着,俞松谋便看向四周:“他就在附近。”骑兵遇上已然结阵的步兵队伍,那可说是必败之局。但想要赢过俞松谋的队伍,自然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他打算硬抗住那些步兵的长.枪,命自己的骑兵将他们冲散!但就在他留下了一部分人警戒四周,其余人则分批向前冲去的时候,箭矢的破空之声便从两边的树林里传出。对此已有预料的俞松谋很快让负责警戒的弓箭手向着两边射出箭雨。但先前他的队伍已经遭遇了一波直接在这里候了他们一整夜的步兵埋伏。此时又遭逢另一波攻势,军心自然会动摇。更何况那来自于魏国骑兵的口哨声更是杂乱无章地从四周传来,让他们根本不知道埋伏在他们左右两翼的骑兵队伍究竟有多少。日出了。而在晨曦渐渐显现时,俞松谋便看到了骑着马在山坡之上望着他们的那人。在逆光之下,他看到那人背着一把长长的戟刀,戴着一张丑陋无比的黑色鬼面具。而那人的马鞍上,则还挂着一颗人头。——属于折威将军的项上人头。那人正是魏国太子,拓跋子楚。当他用毫无波澜的琉璃色眼睛看向商军阵中的那名将军,他便抽出了他背着的名刀,龙雀天戟。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让我写了好久的一章。文案上没写男主的打仗技能。但我们子楚,就是这么能带兵,也就是那么能打。-今天要换榜,为了安全起见,我早点更新。第12章“咔。”正欲出府参加大朝会的赵灵微听到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的声音,便下意识地往下看去。“是县主的金步摇掉了。”负责替她梳妆打扮的沉琴这样说道。可赵灵微却是在看到了地上的那串点翠金饰时蹲了下来,将它捡起。“金步摇不是掉了,是断了。”说着,赵灵微用带着些许惋惜说道:“真可惜,我还很喜欢这串的。”沉琴则更是心疼:“这还是县主挑了好久才决定好的呢。”赵灵微:“也罢,你赶紧回去,替我把流苏上有珍珠的金步摇拿来,我们上车再换。时辰已经快要到了。”沉琴得令后很快向着府里跑了起来。赵灵微是笑着看沉琴跑回去的,但当她有看向手中的那串坏了的首饰时,笑意便立马减了,连眉头都有些紧锁了。身侧的童缨安慰道:“这串金步摇坏得不厉害,明日寻人来修,很快就能修好的。”赵灵微:“我知道。但不知怎么回事,今日我总有些心神不宁。”今日,是慈圣皇帝召见来自大商各附属国藩王的大朝会。这是一场需要用很长时间来准备的盛会。当那些被授予资格来到宫城的各国藩王们走进丹凤门,便会看到守在含元殿前的十二列仪仗卫队。这些卫队的成员全都长得一样高,却是穿着色彩各不相同的艳丽大氅。每一种颜色都代表着他们所使用武器的不同。或刀,或戟,或矛,或弓。并且,每一列的仪仗卫队也都各有着代表他们不同队列的,纹有狮子、老虎、以及狼这般猛兽的三角旗。再往后,便是身披猩红色披风的千牛卫,以及穿着深蓝色披风的千鹘卫。如此景象自然会让第一次来到大商朝拜的各国使臣感到内心无比震撼。他们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向慈圣皇帝献上各自的贡品。作为北女王国的王子,石汗那自然也带着来自北方的贡品来到了这里。那是一对能听得懂简单商言指令的鹘。也正是在慈圣皇帝龙颜大悦之时,一名宫人走到了其龙椅旁,并在她的耳旁说了些什么。听完之后,慈圣皇帝脸上笑意依旧,并示意石汗那起身,给了他重重的赏赐。但站在慈圣皇帝身旁的仇怀光却凭借自己对于圣上的了解,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心中忧虑起来。那名宫人带来的,其实是来自于前线的最新战报。——“豹骑将军遭遇魏国太子的埋伏,大败。为掩护主力部队撤退,豹骑将军已与其副将所率领的部队失散,生死不知。”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