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个有钱人,他能救他们!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当时刚刚八岁的梁祁宁脑子里就闪过这个念头,像是被这种疯狂念头趋势了一样,他做出了改变自己一生的决定。他走过去跪在傅清许面前,哭着求他救救自己和父亲——梁志勇已经被追上了,被高利贷按着打。看着人瘦小胆子却大的梁祁宁,少年玩味的笑了笑:“救你?你怎么报答我呢?”梁祁宁当时不懂事,只能想起来什么说什么,学着看过的电视剧里的烂俗台词:“我可以给您当牛做马来还钱!”傅清许又笑了,摇了摇头:“钱对我来说没用,你让我救你,就得当我的人,让你干什么干什么,明白么?”梁祁宁其实当初并不明白,当他知道傅清许是救命稻草,于是坚定的点头。随后傅清许救了他们父子俩,帮他们还了债,好好培养——而梁祁宁最终也没有让他失望,成长成了他的心腹,可以独当一面。傅清许就是有这样的人格魅力让人可以为他生为他死,除了他,他还培养了许多这样的分支。“当时我就觉得少爷可以救我,想想也是奇怪。”两个人坐在餐桌上面对面,梁祁宁看着顾枝听呆了表情忍不住笑了笑,微叹:“抱着拼一把的心态就冲上去了。”而幸亏傅清许真的救了他,否则......他也许在十几年前就被打死了。十几年前的事情,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现在说给顾枝听,也是因为傅清许稍稍提到,意思就是可以说一些,但梁祁宁也没有傻到把事情的全部细节都说给她听——例如培养分支这些隐秘的暗线。但就挑挑拣拣说的这些,已经足够震撼顾枝了。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一层原因,不禁听的有些呆了,忍不住追问:“可傅清许当时也才十三岁,他...他有权利救你么?”按理说十三岁只是一个刚刚上初中的孩子啊,他有权利救了梁祁宁父子么?梁祁宁微微笑了下,简略的说:“夫人,少爷的权力,你想象不到的。”甚至某些范围......连傅叶龙都想象不到。这些都是傅清许十多年的韬光养晦,就等待着有朝一日,一举反噬,而这过程是缓慢的,甚至艰难的。顾枝沉默,看着眼前的烤羊排,刚刚饥肠辘辘的肚子好似都没躁动了一样。透过梁祁宁的话,她似乎可以自行想象出来一个傅清许,她幻想出来一个单薄脆弱的苍白少年,年纪轻轻就‘普度众生’的做善事的模样。因为这段往事,顾枝思想诡异出现了一个分岔——她没听到傅清许对梁祁宁提出的条件,梁祁宁没讲这一段。所以她就理所当然的就把傅清许当成了一个不求回报的大善人,还心想着——怪不得梁秘书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如果自己也遇到如此绝境,碰到了拉她一把的傅清许,自然也会九死不悔的跟着他。从梁祁宁的描述中,顾枝觉得自己似乎又对傅清许了解了一些,比起之前只觉得他喜怒无常的片面印象,现在她了解了一些他的过去。犹如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顾枝觉得自己变的贪心了。她对傅清许有‘欲望’,情不自禁的就想了解他更多,越多越好。作者有话要说:枝枝:我一个不小心,就把魔鬼当天使了。第29章 表白溱海岸作为国内最顶尖的傅氏集团开发的项目, 其内容绝对不仅仅包括平常旅游岛屿上那些常规的项目。这里有一项最为特殊也是最为‘土豪’的活动——空中俯视。坐上直升机,带你从上空俯瞰整个呈‘m’型的岛屿,碧海蓝天落入眼底美不胜收, 但一次收费极贵, 过来旅游的人大约只有非常的那种才能玩的起。只不过开设这个项目的时候,傅氏本来就不是奔着挣钱来的。就算有钱人多, 这个项目也一天只能预约两个人。第二天,傅清许就带着顾枝来尝试这个还从未对外开放过的俯瞰项目,顾枝一早被拽起来, 还没睡够, 飞速的画了个淡妆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等被傅清许带到了停机坪,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有些不对劲儿。“傅清许。”顾枝眨眼看他:“我们要坐飞机么?”“直升机。”傅清许接过旁边跟着的人递过来的头盔,伸手帮顾枝带上——她脑袋太小,最小号的头盔也大了一圈,型号不符的卡在上面显的整个人呆呆傻傻的, 露着一双大眼睛很是娇憨。傅清许忍不住笑了下,修长的手指指了下天空:“像不像上去?”顾枝看着不远处停机坪上的直升机,心里默默的闪过‘刺激’两个大字。兴冲冲的上去,直升机向上升伴随着耳边巨大的轰隆声时,傅清许修长的双手捂上了顾枝的耳朵。怔愣间, 她看清了他的唇语:闭上眼睛。于是顾枝就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傅清许离她很近,几乎就是把她搂在怀里保护着, 周身一片清冽的薄荷柠檬香气。这样近乎于‘珍惜’的错觉让顾枝心头发颤, 不自觉的就有些紧张——她感觉自己体内高山流水的轰鸣声似乎比直升机还大。到了空中最顶端的时候,她感觉傅清许放开了她,耳边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清浅嗓音:“低头,睁眼。”顾枝乖巧的照做, 睁开闭上的双眼,入眼就是大片的蓝色——蓝天大海,溱海岸居高临下的望过去,脉络分明,像是海蓝色宝石上的一块装饰物。“哇。”眼前的美景完全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顾枝轻而易举的就被震撼到了,她忍不住赞叹:“好漂亮啊。”她忽然就理解某些喜欢挑战极限运动的爱好者了,登高爬山,对于他们普通人来说可能很辛苦无趣甚至危险,但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更珍贵的是征服之后放眼望过去的美景。机舱大门敞开着,他们腰上缠着保护措施站在门口,凛冽的风吹进来,顾枝本来绑好的一头长发都被吹乱,散在了傅清许的脸上。但他并不介意,顾枝低头看着风景,他看着她就好。不知道在这儿站了多久,机舱前方驾驶员的一声呼唤才打破了这幅浪漫旖旎的画面,极其煞风景——“少爷,您不能在窗口站太久。”哦,对,这儿的风太大,傅清许的身体不一定能受的住的。顾枝如梦初醒,连忙回神拉着傅清许走进去:“我们别站在这儿了。”她小手下意识的拉住傅清许的大手,动作自然而然。傅清许低头扫了眼掌中的柔荑,恍惚了一瞬间。他本来刚刚对于驾驶员的突兀打断有些不满的,但顾枝的关心......又让人很受用。坐在舱内的座位上,顾枝还有些兴奋,似乎血管里的血流都在不安分的隐约跳动着一样。她本来就是个爱冒险的姑娘,刚刚站在机舱门口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想到了前年和秦初初去泰国玩时,两个人蹦极的事情了。假如要是跳伞的话......应该会更爽!顾枝忍不住问:“傅清许,这里能跳伞么?”飞机上有准备好的餐食,傅清许正在给她剥虾的修长手指一顿,有些意外的看向她:“你想跳伞?”“想啊。”顾枝毫不犹豫的点头:“应该很刺激吧。”“不行。”傅清许板着脸,也毫不犹豫的否决她了:“太危险。”“......哪里会啊。”顾枝忍不住弱弱的吐槽:“现在跳伞是个娱乐活动,安全措施可到位了。”但傅清许的态度,就是没得商量的模样。顾枝无语,只得默默的低头准备吃饭——只是她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盘子剥好的虾仁,空运过来的牡丹虾个个鲜活饱满,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顾枝当然知道这是谁‘伺候’的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傅清许一眼,后者正低垂着眸子喝汤,动作优雅矜贵。这样一个大少爷为她剥虾挡耳朵,刚刚还那么担心她的安全跟管小孩一样的管着她......顾枝不自觉的就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再从昨晚听到梁祁宁说了一些有关于傅清许的‘过去’之后,这个人在她脑子里的形象就更加鲜明起来了。傅清许这男人真是该死的有魅力,自己好像......有点忍不住想要喜欢他了。脑子里有了这样的念头,一直到下飞机顾枝的脸都是绯红的。这样的状态让傅清许觉得异常,忍不住问她:“脸这么红,发烧了么?”他说着,修长的手指碰了碰顾枝的脸,冰凉凉的,让顾枝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支吾道:“没,没什么......”她这种应激式的逃避反应让傅清许手指一顿,眼神黯然了片刻。小姑娘大抵还是怕他的,要不然也不会躲了,来海南的这一路,她的话都很少。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怕昨天饭桌上的自己,只可惜有的事他注定无法解释,只能尽量补偿。傅清许大多数时候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卑劣。打着爱和保护的名义偶尔伤害了她,在补偿,自己都会觉得莫名其妙,顾枝又怎么会不觉得呢?这样的相处模式即恶性训练,又何尝不是一种‘卑劣’呢。只是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百分百绝对的事情,也没有完全能捉摸到别人心思的人。即便聪明如傅清许,也不知道顾枝现在想的是什么。所以在顾枝晚上过来敲他的门的时候,傅清许实际上是有些意外的。两个人住的是一个大套间,一人一个单独的房间,现在小姑娘却穿着长至脚踝的真丝白纱睡裙,站在门口看着她。头顶昏黄的灯光打下来,她微微笑了笑,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的甜美。顾枝问怔住的傅清许:“我可以进去么?”傅清许后知后觉的侧身,让顾枝进来。她还是未经人事的少女,骨肉纤细匀亭,穿着睡衣头发垂下来揉眼睛的模样,娇憨的像个小孩。“小孩。”傅清许也真的这么叫她了,暗处阴影中他修长的身形没动,声音微哑的问她:“为什么不好好睡觉?”大晚上的......反而跑到他这里来了。“我睡不着。”这两天和傅清许相处的越多越动容,尤其是再知道他的‘过去’之后。刚刚吃过晚饭后,她一个人躺在床上颇有种坐立不安的焦躁感,这种焦躁感更像是一种冲动......迫使着她想要去干些什么,于是她才会过来。顾枝一双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直白的问:“你为什么订了两个房间。”“怎么?”傅清许走过去坐在她对面,忍俊不禁的一挑眉:“你想跟我一起睡?”话是说出来调侃她的,结果没想到顾枝反问了他:“在家里不都是一起睡的么?”虽然他们仅仅是躺在一张床上什么都没干过......但没道理出差,傅清许反而躲避着她了。傅清许微愣片刻,短促的笑了声:“你应该知道在家里,我后半夜也去别的地方。”顾枝有些错愕的眨了眨眼——她知道,但她也知道傅清许之前轻手轻脚的在刻意隐瞒,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一瞬间,心里有点慌张,趁着心里的用力还没被取代之前她咬了咬唇,干脆一鼓作气的问:“傅清许,你喜不喜欢我啊?”突兀的问完之后,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她清晰的捕捉到傅清许眼睛里闪过的一丝僵硬,心脏不自觉的有些下沉。“你不喜欢我,是么?”顾枝忍着鼻尖泛酸的冲动,觉得自己简直窝囊,可既然问出口了,就得一鼓作气的把想问的都问完:“那你干嘛对我这么好啊?”傅清许静静的看着她,小姑娘琥珀色的瞳孔里有着莹润的水光,他轻声问:“我对你哪里好了?”他明明经常刻意冷落她来着,怎么小姑娘会觉得自己对她好呢?“很好呀。”顾枝勉强笑了笑:“你总护着我的,还去接我,还帮我在环球出气......”傅清许打断她:“这都是因为你是我妻子而已。”而已,仅此而已。“所以,”顾枝抬头看着他:“你真的不喜欢我么?一点点都没有么?”问到最后,几乎都有点卑微了。但她真的想迫切的知道一个切实的答案——她不想再继续自作多情了。秦初初说的那些......有可能都不是真的。傅清许声音喑哑:“那你呢,你喜欢我么?”小姑娘看着他,很诚实的回答:“我好想有点开始喜欢你了。”傅清许轻笑:“为什么呢?”“因为,”顾枝被问愣了一下,怔怔的说:“因为你是个善良的人,你还......”“善良?”第一个关键词,就让傅清许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摇了摇修长的手指,眼睛看着顾枝,说出来的话显的无情极了:“我可不善良,枝枝,你想多了。”以后如果顾枝真的会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怕是会跑远都来不及。她大概不会像现在这样,天真到不设防的穿着睡衣出现在他房间里,说着什么有点喜欢他了的这种傻话。这种有点痴痴的傻话让他觉得可笑,却又喜欢极了——喜欢到恨不能就着顾枝的话承认一切,承认自己也喜欢她......但太放肆了。他现在的处境,还远远不能这么放肆。只是今晚这一刻,被小姑娘承认喜欢的感觉太好,好到哪怕他是傅清许,也会有一刻的迷失。“枝枝。”只是梦最终还是要醒的,傅清许看着顾枝,平静的说:“我们只是联姻。”只是联姻,剩下的不要想太多。顾枝理解他话中背后的意思,只是她依然有些难过到想哭——因为傅清许再说着这种话的时候,声音都柔和到好像在安慰她一样。该死的让人喜欢。他又不喜欢她,为什么总要表现的这么好?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傅总,追妻火葬场真的给你安排上了!第30章 失恋万物皆有裂缝, 那是光进来的地方——科恩《颂歌》。顾枝跑出去后,傅清许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的暗处,忽然就想到了这句话。他的人生只不过是一个混沌阴暗的黑洞, 可曾几何时, 也曾有过裂缝,有过光照进来的时候, 那缕‘光’就是顾枝。傅清许那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无坚不摧的。从六岁的时候母亲离世就知道了自己身处在一个什么环境里,处心积虑的想活下来, 却又不得不时时刻刻伪装, 久而久之,整个人都有些精分。傅清许怕的是再久一些,他自己都会忘记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他最终也将随波逐流,变成傅叶龙那样不折手段的人。但他不像那个样子,就算死, 也不想变成那样的人。初心这个东西谁都有,比的只看能不能坚持。自杀有的时候是种解脱,但傅清许十八岁那年独自去到江边,看着里面的滚滚江水,又明白他其实没有那个勇气。自杀最决绝, 最无法挽回的方式是卧轨,其他的方案总有希望能救回来, 可他发现自己没那个勇气去到火车站里面。所以他去了学校。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 他一年大多数时间都是不能在学校的,从小便都是私人教师在教,世界级的老师,各科都是。很好, 非常好,傅清许被教的年纪轻轻便有了一颗鬼才一般的脑子,但偏生犹如一个‘机器人’一般,没有‘人气儿’,说得更通俗一些,是烟火气。他偶尔也想感受一下那些普通人家的正常孩子是什么样的,哪怕只是看看。只是很凑巧,那天他所在的周身距离最近的就是一个小学,傅清许转着轮椅过去的时候,正巧碰上放学高峰期,里里外外都是孩子大呼小叫的气息,热闹极了。少年不自觉的离的远远的,一双眼睛像是覆着一层淡漠,冷眼旁观着这些与他无关的烟火气。直到顾枝出现。那时候校门外过了高峰期已经没什么人了,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不知道被谁教训了,小小的身子背着一个大大的琴,一个劲儿揉眼睛呜呜的哭。顾枝比他小很多,那时候也就十岁左右,傅清许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小孩这么哭,不自觉的就转着轮椅离近了一些。小姑娘自然也注意到了他,毕竟这现在安静的周身,就他们两个人。“大哥哥。”顾枝大大的眼睛被水洗过是毫不掩饰的惊讶,看着他坐着的轮椅,干脆利落的问:“您的腿不能走路吗?”“是啊。”傅清许竟然忍不住笑了,回答她:“你真聪明。”如果是他近的人见到这一幕必然会惊讶——傅清许居然也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而笑。“大哥哥,你没有腿啊,那会不会很疼?”顾枝就瞬间忘了自己刚刚为什么而哭似的,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仿佛特别操心他那没了十几年的腿会疼。小姑娘眼睛里的忧虑单纯鲜明,让傅清许有些愣神。已经数不清有多久,没有一个人会这么单纯的关心他了,只是关心他。而现在他却能在一个陌生的小姑娘身上感觉到这种情绪,真新鲜。“大哥哥,你怎么不说话?真的很疼吧?”顾枝还没等到接她的司机,便自来熟的坐在傅清许旁边絮絮叨叨的嘀咕:“这样吧,我给你拉琴怎么样?我们老师说我拉琴可好了,让人听了就忘了烦恼......就是她今天批评我了。”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委屈的吸了吸鼻子。哦,原来这小孩刚刚是因为这个哭,被老师批评了而已......还真够脆弱的。傅清许玩味的看着她,微一颔首:“好啊。”有人给捧场了的顾枝就很开心,她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把背在身后的琴拿了出来,小小的身子站直了,非常有范儿的把琴架了起来开拉。小号的大提琴几乎比小姑娘人还高,可她拉的非常认真。是很认真的想要用能够洗涤人心灵的音乐来‘安慰’他这个陌生的大哥哥,简单而纯粹。傅清许看着她,就还是觉得自己眼界太窄了。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这么小的女孩子都比知道在有缺陷的人面前收起自己的眼泪反过来安慰别人......其实这世界上,温暖还是挺多的。就像他现在想到的那句话——万物皆有裂缝,那是光进来的地方。傅清许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无坚不摧的心脏,有稍稍裂开的地方。而居然是因为什么小的一件事情,他扯起嘴角笑了笑,问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人小鬼大的小姑娘回的可干脆了:“顾枝!大哥哥叫我枝枝就行。”小的时候,是个自来熟又热情的姑娘。后来傅清许偷偷关注了她,直到顾枝分明是个被娇养惯了的大小姐,但身上却真的一点娇纵的小姐脾气都没有。其实他看得出来,刚刚来傅宅的时候小姑娘是很恐惧的,只是她死死压抑住了这种恐惧,慢慢调节自己而已,顾枝调节自己接受甚至喜欢上了他这个‘陌生人’。她早就已经不记得他们以前曾经见过了。那次根本称不上往事的初见,只有他自己还记得而已。不但记得,自那以后他还刻意关注着她,一点一滴让心腹记录了下来,就像是一个偷窥的变态。甚至于他在傅叶龙提出找个人联姻给自己‘冲喜’调养身子的时候,傅清许都没有拒绝,反倒是把目光锁定了那时候刚刚破产的顾家身上。他突然发现,这是一次他可以光明正大得到顾枝的好机会。其实他大可以拒绝这个提议,等到自己手上的事情全部处理完,逆鳞全部消失的时候再去光明正大的追求小姑娘......但是他不敢。她怕顾枝不喜欢自己这个残疾人,更害怕到那个时候她已经属于别人了。于是他故意引导着秋欣和沈丽华去发现顾枝,把她也列为自己未婚妻的备选里。新婚之夜看到顾枝的时候,就犹如多年夙愿终于得偿所愿了一般。即便他脸上在平静,心里也是止不住的惊涛骇浪。呵,他本来就是一个卑劣至极的人,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顾枝又怎么会觉得他‘善良’呢。善良这个词,下辈子都跟他扯不上关系,傅清许自嘲的笑了笑,神色黯然。顾枝是他的一本日记,他悄悄记录的,上面满是阳光,而自己却身在黑暗里。他处心积虑娶了她,为了自己的独占欲,但为了保护她不被别人针对,却又不得不忽冷忽热,现在甚至还......傅清许只求,等日后顾枝知道了一切,就算不觉得他善良,也不要直接了当的给他判下死刑离开。虽然他由内而外,真的是个魔鬼。*这次的海南之行,去的时候气氛还算和谐,但回来的时候私人飞机里的气氛却满是压抑。顾枝人生中第一次的表白就遭遇到了重大的打击,导致她已经不想再去和傅清许说任何话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幸好,傅清许也没有要找她说话的意思。顾枝一路戴着眼罩假寐,权当闭目养神。飞机里的气氛诡异到,就连宣楚这样神经大条的家伙都察觉出来不对劲儿,从而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消停眯着了。气氛降至冰点的时候如果没人想挽回想解决,就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从海南回来后,顾枝情绪就一直不大高,回公司后正巧是乐团各个城市的巡回演出要开始,甘陆正在召集筛选报名的员工,顾枝了想了想,自告奋勇的去报名了——这种巡回演出的方式会让人很长时间不在家里呆着,属于出差状态。这正是她想要的一种状态,如果每天都要面对傅清许,每天都要被他一鞭子一甜枣的折磨,顾枝觉得自己会崩溃。甘陆听到她报名还有点惊讶,确认的问了一遍:“枝枝,你也要报名?这次巡演可要好几个月,途径几十个城市,很辛苦的。”顾枝坚定的点了点头:“嗯,甘叔,您放心吧。”其实这也不是他放不放心的问题,而是......甘陆:“你跟家里人商量过了么?”他有些忐忑,心想着如果他把顾枝纳入名单里到时候梁祁宁那边不乐意咋办?“嗯。”结果一说起这个,顾枝反而有点烦躁了,向来好脾气的小姑娘脸色难得有些僵硬,含糊的‘嗯’了一声:“我没问题的,尽管安排我。”听到她这么说,甘陆也不好在说什么了。在环球的巡演开始后,顾枝日常就是拿着行李箱到处跑,即便偶尔见到傅清许也极为短暂——短暂到甚至根本来不及说什么,他好像也很忙的样子。本来有着‘夫妻’名头的两个人,在一次失败的旅行过后,反倒犹如陌生人一样了。每到一个城市,其实除却彩排和演出的两天时间以外,其余时间也都是自由的可以自主支配的。顾枝仿佛又恢复到了婚前的生活,可以跟着裴兮竹满大街小巷的去玩去购物......只是心态,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恢复到之前的轻松自如。她也许是真的有点犯贱,总是忍不住去想傅清许在干嘛?身体怎么样了?即便教训自己克制着不要去想,也还是克制不住。这不由自主的心情,难道就是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么?酸酸甜甜的感觉。就连裴兮竹偶尔都觉得她不对劲儿,吃饭的时候问她:“枝枝,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心情不好?”“......是么?”顾枝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脸,含糊道:“还好吧。”“真的,我感觉你总走神儿。”裴兮竹抿唇笑了笑,无意中一语惊醒梦中人:“要不是早知道你结婚了老公还血帅,我还以为你失恋了呢?整个一失恋小女生的模样。”顾枝听了裴兮竹的话愣了片刻,倏而笑了。可不是么,她就是失恋了呀——她人生中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呢。就这么大概僵持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坞城站过后放假时间,顾枝拖着箱子被梁祁宁接回去的时候正好是深夜。她怕傅清许在家里休息,刻意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的拖着行李箱进门,没用梁祁宁帮忙。结果光着脚丫走到二楼的时候,却看到走廊尽头的那一扇房门没关,里面透着隐隐约约的光。那个房间她记得是傅清许的书房,平常从不让人进的,怎么现在开着门呢?傅清许在里面么?顾枝疑惑的皱了皱眉,犹豫片刻还是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她只是......去看一眼而已,没打算干什么。悄悄的蹭到书房门口,顾枝眨巴着大眼睛望去,看到的一幕令她有些意外。傅清许并没有坐在轮椅上,他反而是穿着假肢,身长玉立的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像是俯瞰着窗外的景色。而修长的手指却夹着酒杯,里面的酒颜色看起来像是澄黄色的洋酒,度数不会低的。可傅清许的身体可以喝酒么?他是一个平常连吃东西都要小心翼翼的人啊?现在怎么放肆到直接喝酒了呢?就没人管管?不知道为什么,顾枝心头的火气‘蹭’的一声就上来了。在理智回笼还没压过冲动之前,顾枝毅然决然的走过去傅清许的身边,在对方错愕的视线中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酒杯。“喂。”顾枝嗤笑一声:“你大半夜的喝什么酒啊?”第31章 醉酒其实早就知道她今晚会回来, 也同样早就听到小姑娘放轻脚步上楼的声音——可他做作的搞出来这一切,为的就是给顾枝看的。傅清许微微侧头,向来清明的双眼看向顾枝的时候, 有些微醺的模样。他周身的酒气让顾枝蹙眉, 秀气的鼻子皱了皱:“你这是喝了多少啊?”大半夜一点钟不休息喝酒......这是在作死么?尤其他这破锣身子,有关心就会有担忧, 哪怕内心骂着自己贱,顾枝却还是忍不住去问。“枝枝。”傅清许身子不自觉的向她倾斜,声音喃喃:“你是在关心我么?”都快一个月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顾枝了, 他即便克制, 也是真的想她了。“......谁说我关心你了?”只是小姑娘面皮子薄,想起之前的事情还是忍不住生气,声音硬邦邦的说:“就是,就是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让我不能看着一个人作死而已!”顾枝现在才不想继续把关心表现出来!“哦?那从小的教育有没有告诉你......”傅清许低头凑近她,声音似笑非笑:“不要轻易靠近一个喝醉了的男人?”顾枝觉得傅清许大概是真的醉了, 因为清醒的他不会对她说这些,也不会清冽的眉梢眼角都染上了一层水润的桃红,满是轻挑。他的靠近让顾枝周身仿佛充满了一层真空的薄荷酒香,清淡的压抑,让人有些窒息的感觉, 她忍不住一把推开他,怒道:“你够了!”傅清许没有防备她, 很‘顺从’的就被推到了身后的沙发上, 他眯起狭长的双眼瞧了瞧顾枝,唇角微微笑笑了笑。“你......”顾枝发完了火,又眼眶红红的有些慌:“你没事吧?”她刚刚气的都忘了,傅清许现在穿的是假肢, 她居然就那么推上去了。“有事。”傅清许看着她,声音很轻的一字一句:“我有点疼。”“啊?”顾枝吓的连忙蹲在沙发旁边,小脑袋冒了个尖正巧是他腹部的位置,不安仓皇的样子就像只摸不着头脑的小猫,她急急忙忙的问:“是不是腿啊?你扭到了么?”“不是腿。”傅清许伸长手臂捞起顾枝垂在沙发上的小手,轻轻揉捏着带到心口:“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