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月月两耳不闻窗外事,她专心做一件事时精神会高度集中,任谁也无法干扰。——啪摔笔的声音。在偌大的考场里显的突兀又强悍。大家齐齐回头,循着声源望向最后一排。秦鲲起身,课倚发出刺耳哀鸣,他手下带风抓试卷,冷着脸路过温月月那排,蛮横往讲台拍,腕上皮筋震的晃了晃。他交了白卷,走得无比干脆。讲台上的余瑶淡定的收试卷,胸口篆刻“主席”的徽章熠熠生辉。温月月终于感觉到什么,跟着大家回头,却撞破邵蓝桌上密密麻麻的小抄,她立刻转过身,看着第一项的十道选择题,眉头微微蹙起。-整整两天考试秦鲲没有再出现。第三日成绩放榜,温月月的名字赫然响彻东都高三。“月月,你数学竟然超了霍离一分?你年级第一啊!”祝橙星星眼看温月月。温月月不好意思。“霍离家里学历那么高,肯定看不上我咯。”祝橙揉着成绩单,伤春怀秋。“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你说霍离吗?”“我说你成绩。”祝橙心有不甘的托腮。这时,班主任马莉莉突然从门外进来,往她们这边看一眼,祝橙赶紧回到自己座位。马莉莉表情严肃,重重将课本掼在讲台。同学们见情况不妙,收了嬉皮笑脸,教室里落针可闻。“班里这么多孩子我没精力一个一个管,全靠你们自觉。考不好可以学,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不晚。作弊就是品行问题!”马莉莉视线再次停留在温月月脸上,满是震惊失望,她对门外说;“邵蓝,你进来。”温月月抿唇,攥紧手里黑笔。邵蓝红着眼睛走到马莉莉旁边,指甲油艳丽的颜色跟淡雅的东都校服格格不入。“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和温月月的答案一模一样?”马莉莉转而喊温月月站起来,“温月月,你也给我解释一下,你们俩的答案为什么跟标准答案一个字都不差?”高三理科班数学满分本就可疑,偏偏跟标准答案一个字都不差,偏偏这两个满分考试时是前后桌,摄像头里还调出温月月回头看邵蓝试卷的一幕。温月月全科高分就算了,怎么成绩平平的邵蓝也拿个满分?邵蓝抽泣,“我,我抄了温月月的,她偷了数学月考答案,被我发现就说带我抄……”祝橙从座位上弹起来,“你血口喷人!”马莉莉命令祝橙坐下,她问温月月:“你怎么说?”温月月直视老师,眼里闪烁倔强光芒,“我没有答案,也没作弊。”偷试卷和作弊根本不是一个概念。作弊年年有,逮到了记大过,取消一切评优资格。偷试卷的话别说档案里消不了,甚至可能要蹲班。祝橙愤愤插嘴:“不如这样,让月月当着全班的面再考一次,谁说谎马上就知道了。”邵蓝嘤嘤哭的一顿,愤懑的盯祝橙。-可能是太过委屈紧张,温月月用了第一次两倍的时间才停笔交卷,下讲台的时候浑身冰冷,手心汗的拿不住笔。马莉莉的红笔哗哗扫过每题,温月月屏住呼吸,她根本来不及验算。一张试卷题答的漂漂亮亮,连马莉莉也开始偏心温月月,红勾却在最后一道函数大题卡壳。最后一道大题四个问,温月月从第二问开始算错答案,接连后面全错。总分142。“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温月月?”马莉莉痛心,四班的数学就是她自己带的,竟然出了这样的学生。祝橙不顾同学们阻拦,又一次忤逆班主任,“这题复习卷里有,当时这题我错了还借温月月同学的试卷订正过,她后来还在ktv里又演算过一遍,大家都看到了!”马莉莉问:“是这样吗?温月月?”“是。”温月月很平静,“但那份试卷我弄丢了,丢在ktv里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她百口莫辩。就像一个魔咒,你越是脆弱,别人越是要摧毁你。“温月月,你跟我来办公室,我要联系你家长。”马莉莉揉太阳穴,转身向外走。温月月默默揩去眼泪,顺从的跟上。邵蓝走时偷偷比个嚣张的“耶”,气的祝橙两颊泛红,两眼冒星。三人才出教室门,迎面撞上随心飞扬的秦鲲。马莉莉不敢管他,睇一眼便走,秦鲲却破天荒的叫住她,“马老师,你在找这个吗?”他抓头发,右手小指勾着红色塑料袋。塑料袋又土又非,里面装着温月月丢失已久的复习卷。邵蓝的哭声突然大起来,凄凄惨惨。“艹。”秦鲲食指抵住耳蜗,校服袖子跑上去一节,腕骨上露出堕天使纹身,他斜靠门,手机往课桌上摔,“大清早哭哭哭,吵死了。”手机上是三天前邵蓝发给秦鲲答案的聊天记录。秦鲲没接收。-马莉莉被这帮学生搞的一个头五个大,她带走了邵蓝,并且罚温月月和秦鲲站班级门口,好好反思。4节课上课,温月月试图听老师讲课,她不敢动,隔着墙便什么也听不见。秦鲲站她旁边,期间来了好几拨纹身烫头的男孩子和他打招呼。温月月怕怕的,悄悄挪远一点,“谢谢。”那边没回答。温月月偏头,阳光为秦鲲侧脸轮廓镀金。“事不过三,我救你三次,你怎么报答我?”他一开口,所有乖顺美好皆灰飞烟灭。第4章 月亮周一早晨,校长一反往常踱上国旗台,身后跟着邵蓝。“高三十一班邵蓝,于本次月考……”校长讲讲停停,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检讨两万,留校察看既没有蹲班,也没有留档案。温月月站第一排,天边橙红的太阳缓缓升起,有点刺眼。董雨涵拍拍她,小声抱怨:“邵蓝家里肯定找人了,听说她家条件很好……”温月月转来前有所耳闻,东读高中有许多官家子,家里有后台有关系,惹不起。她眸中波平如镜,外套里揣着热滚滚的包子,暖暖的。“你知道吗,我听一班的人说,霍离是美国籍,办签证时去王阿南家吃饭,遇到蹭饭的秦鲲,他们仨就这样认识的。”董雨涵夸张的打个哆嗦。说什么来什么。远处模模糊糊走来一个影子,敷衍的穿着校服外套,瘦高威风,秋风疏狂,一头骚粉随风飘扬。国旗升完了,早自习也快结束了,秦鲲卡点来了。全校师生目睹他悠哉悠哉逛过一列列队伍,最后停在四班温月月前。国旗台上的校长血压飙升,口沫横飞,“高三四班秦鲲!你逛海滩呢?我告诉你你不要太嚣张!你们班那几个老油条我全认识!”秦鲲右手抵耳蜗,左手大摇大摆伸到温月月眼前,食指和中指象征性的动动。四个广播回荡着校长的滔滔不绝,温月月咬下唇,尴尬的低下头,细白的小手颤巍巍递上包子。温月月竟然给秦鲲带早饭。-升国旗就不做操,大课间的半小时余出,同学们嬉闹声飘荡。祝橙张望已经走远的学生会,小老鼠似的蹿到温月月座位,“月月,我们溜出去买奶茶吧?学校对面新开一家奶茶店,今天第二杯免费。”温月月有点不敢,“这……这不好吧……”“月月~求求你了~”最终,温月月没拗过她。祝橙熟门熟路的,带她趁门口干事换班时溜出学校。店门口一左一右两团鲜艳花圈,檐上拉着“开业大吉”的红符,空气中弥漫礼花炸开的味道,顾客来来往往,吆喝四起。不一会儿,队伍便排到她们。“一杯焦糖珍珠奶茶,全糖。”祝橙取过小票,服务员微笑着看向温月月,她两只手扶着收银台,仰头看广告牌上的秋季主打,很快道:“一杯草莓益菌多,常温。”距上课还有十分钟时她们赶回,却遭遇第一次滑铁卢。门口的干事不仅没换班,反而成数增加,各个容光焕发,整齐有序的排列在两侧。祝橙探头张望,温月月不住的看时间,两人止步在二十米外,走又不敢走,停也停不住。“不应该啊……月月,还有多久上课?”“七分钟。”“唉,又要扣我分了,校会的人最势利了,要是王阿南他们在,这帮人牙都不敢龇一个,实在不行我去拖住他们,你赶紧跑进去,救一个是一个……”祝橙将喝到一半的焦糖玛奇朵塞给温月月,举了下紧紧握拳的右手,伟大而正义。温月月不同意这个方案,话没来的及出口,人没拉住。一道挺括的影自祝橙边晃过,身后尾随几个同校服的男生。国藤的学生?祝橙醍醐灌顶,今天是各区校会交流日。校门口第一排的女干事目不转睛的盯着领头的男生,脸红心跳,激动不已。祝橙机敏的拽上温月月,悄悄跟着他们,妄想浑水摸鱼。温月月还是不同意这个方案,措辞还没想好,她和祝橙便被门口的干事拦住。“你们不是本校的学生吗?现在是大课间,你们为什么在外面?你们哪个班的?”女干事鼻孔朝天,用余光看她们。“……我。”温月月捧着那杯温热的草莓益菌多,有点结巴。女干事直接翻过温月月胸前的校牌,祝橙不高兴的“喂”一声,女干事强硬的睇人,接考勤表扣分。“我叫出去买水的,给你们余主席。”声线低低的,清冷华丽。男生微侧过身,流畅的下颚线仿佛一笔勾勒,轻柔俊美,浑然天成。温月月看的有些呆。那个女干事戏法里变脸似的,谄媚的笑,“原来是这样啊……江彻主席您好,我是东都校会纪检部部长,夏惠。”夏惠还在喋喋不休的自我介绍,祝橙早早拉着温月月奔到江彻主席身边。“谢谢你,哥哥。”祝橙想把焦糖玛奇朵给江彻主席却发现早喝的差不多,温月月回神,顺手将草莓益菌多递去。祝橙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往他身后的干事手里一塞,两眼冒红心,“我叫祝橙,她是温月月,认识你很开心。”江彻主席睫毛浓密,眼下一颗泪痣尤其多情,目光轻飘飘扫过二人,没给她们一个正脸便带人径直进东都。-历史课一向轻松,多媒体上放各式各样的纪录片,孩子们只要放本书应付巡视的教导主任,其余的老师不会管。祝橙想和温月月挨着,就和第二组第一排的女同学换了座位。“真的!我一点不骗人!白皮肤,蓝眼睛,索吻唇,人又高又瘦,我当时都觉的我就是灰姑娘,我爱了,彻彻底底的爱了……”她双手合十,添油加醋将方才略丢人的经历阐述。后排的女生被唬的一愣一愣。温月月埋头写上堂课老师布置的作业,有人在她耳边打响指,偏头,秦鲲不知何时回来了,后退坐到董雨涵的位置,手里卷着新发的作业本。而董雨涵早坐到第六组某个位置,座位换的乱七八糟。她委屈的叹气,接下作业本。秦鲲懒懒的说,“转过来。”温月月僵着,回忆起某个早晨,她和宇宙恐龙杰顿一起罚站的画面。——事不过三,我救你三次,你怎么报答我?——啊?——要不要做我小弟?——啊??——明天给我带早饭。她泄气,乖乖带着秦鲲的作业转过来。“你知不知道‘小弟’的概念是什么?”秦鲲身子后仰,长腿交叠架在桌栏上,“就是做大哥的不说,你也要争着办事。”温月月专心致志的帮他写英语。“你还得无时无刻对我笑,讨好我,附和我,心里全是我。”秦鲲好像在笑,领口倾斜露出一节精致锁骨。温月月又气又臊,抬起圆圆的脸,龇牙一笑。她长的清甜,五官小小脸蛋小小,笑起来软眉细眼,如沐春风。吊儿郎当的姿势没来由收敛,秦鲲有一刻怔讼,他挪开眼,面色毫无征兆的阴郁,“艹。”-学校怕高三压力太大,临时给十三个班加一门手工课,四班和十一班正好是今天下午。两班班长带同学们进实验室,老师带着手工蛋糕的材料进来。实验室里阴凉舒服,就是纪律不好管。同学们叽叽喳喳交流,祝橙把自己弄得像只小花猫,终于做出一份“东倒西歪”的草莓蛋糕,扬言霍离一定喜欢。温月月做了一个黄色系的芒果蛋糕,奶油不多,因为妈妈饮食清淡。大家兴致勃勃,完工时的成就感是无与伦比的。只有……秦鲲不在。连新转来的温月月都习惯了他隔三差五的旷课,其他人更不会在意。祝橙才做完便接到家里电话,她貌似很急,三两下脱围裙,看向刚刚封顶的蛋糕,为难道:“月月,你能帮我把它送去一班吗?我妈妈晕倒了,我要赶回家看她。”温月月听清,二话没说便揽下事情,嘱咐她快点。祝橙前脚走,十一班的邵蓝便忍不住了,她重重丢下手里的模具,嫌恶的扯掉沾满面粉的围裙,来势汹汹。“温月月。”她身后跟两个小太妹,一路推搡温月月,“你很得意吧?有祝橙出头有秦鲲帮忙,你一定在被窝里偷偷笑我蠢吧?”说罢一把掀翻温月月的小蛋糕,小块芒果和着烂成泥泞的奶油溅在墙壁,甜酱写的那句“妈妈我爱你”眨眼间被摧毁。董雨涵哇的大哭起来,有同学想去办公室找老师,被邵蓝的喽啰拦在门口。“这一切全是你咎由自取。”声音不高,声线也细,却没有半分迟疑。闻声,邵蓝表情几近狰狞。“你倒霉了。”涂满红色指甲油的手拎着温月月,连续狠推几次。温月月手拽过墙壁,指甲挤进墙灰,一路找不到凭依,只能任由比她高半个头的邵蓝欺负,踉跄撞过课倚,然后讲台,再来就是四层楼外的走廊。好几个同学冲过去都没拉住,温月月一头栽倒,她紧紧护住祝橙的草莓蛋糕。耳边还充斥女同学的尖叫声,痛感却没来袭。她懵懂仰头,一双狭长的桃花眼,内勾外翘,眸色轻佻。秦鲲真的很高,一只手能将她完全揽进怀里。“秦鲲!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啊!”邵蓝突然哭了,漂亮的长指甲拂过晶莹的泪珠,她看见温月月停留在秦鲲怀里,情绪崩溃:“真的……喜欢。”“——你嘴巴放干净点。”秦鲲轻推开温月月,向教室里的王阿南等人动动手指。-邵蓝走了,秦鲲叫走几个男生后再没出现,余下的时间里,同学陆陆续续离开,温月月的蛋糕摔碎了,她重新做花费了许多时间,直到阳光西斜。带着祝橙的蛋糕来到一班,一班的同学说霍离在操场。东都的操场大且空旷,两旁绿荫环绕,现在正值最后一节课,除了几个上体育课的班级外,没什么闲人。温月月固执的找了一圈,没人。她坐在篮球场的观众席上发呆,身后是东都高中有名的桂花树林,香味沁人心脾。失踪许久的王阿南等人就在这林子里。“屁的用,根本约不出来。”王阿南呼出口气,双手向上一挥放弃,摸出烟叼嘴里,点燃后身子前倾。燃烧的猩红兑上另只烟头,斜靠在长椅上的粉头发是秦鲲,他一手搭在椅背,熟稔的跟王阿南借火。“可能你姐不是江彻喜欢的那一型。”说话的人是霍离,他坐在对面的长椅上,两手交叠,拇指打圈。邱潮接话:“他喜欢哪一型?我找人查过他,不抽烟不打架不约炮,零情感史。”接下来是一片静默。还有七八个别班的男同学,其中有个光头,“老大,我说实话,国藤的江彻是圆桌派巨头,势力很大,咱们跟他本来也是两拨人,咱们今天挑事不占理。”“所以你干嘛非要找他麻烦?”霍离发笑。秦鲲吐出烟圈,也发笑,“他喝了老子的草莓益菌多。”第5章 吻傍晚时下雨了,水珠噼啪打在地上,空气中弥漫绿植冲刷后的味道。去往b校区的街心,一行人沿着路牙缓缓移动,最前面的是王阿南和秦鲲,二人共撑一把伞,前者兴高采烈,不时转头聊天,后者低头玩手机,鲜少搭话。小卖部的屋檐很宽,温月月捂着草莓益菌多取暖,她的角度正好看到秦鲲发旋。王阿南魔鬼的步伐乱了一乱,秦鲲抬头。腿短影响速度,温月月吭哧吭哧跑了挺久,站定。“给你。”她微踮脚,努力将草莓益菌多塞给秦鲲。耳边是扰人的雨声,秦鲲无声无息的看她。温月月有点害怕,但秦鲲说,做小弟的要全心全意为大哥着想,雨珠自她睫毛坠落,“老大,咱不打架行吗?”王阿南看雨中渐渐远去的小不点儿,手足无措,“她不会真以为,老大跟江彻打架是因为那杯草莓益菌多吧?”九班的易腾先反应过来,摸摸锃光瓦亮的头顶,“老大,她不会喜欢你吧?”默了许久的人忽然哂笑,他转动手里温热的奶茶,粉色的液体流动,像温柔的梦,和温月月龇牙一笑时的感觉不谋而合。单纯的,明媚的梦。“嘭”一声轻响,奶茶被丢进小卖部的垃圾桶里,温热的液体瞬间迸溅流窜。-早晨,温月月一踏进教室,各科作业便被火速借走观摩,她放下书包,左看右看没找到祝橙。低头拧眉,也不知道祝橙妈妈怎么样了……董雨涵把作业交给温月月,眼睛牢牢盯在手机,与旁边的短发女生聊天,“咱们学校贴吧有个帖子,占卜到秦鲲下任女友和月亮有关。”温月月顿了顿,沉默接过作业。短发女生叫谭小禾,是四班的安全委,她食指快速滑手机,“我的妈,月月,有人提名你唉!天哪!”帖子一经发出便登顶东都贴吧,讨论热度居高不下。小到整个高三,大到a校区,无数与“月亮”挂钩的女同学躺枪,很不幸,温月月位列其中。【148楼:四班有个叫温月月的,升国旗给秦鲲带早饭。】【149楼:她还特地带奶茶在街心堵鲲哥呢,这事儿有人知道么?】【150楼:那个新转来的矮冬瓜?对不起我笑了,小小的身体蕴藏着大大的力量呢~】“这些人好过分啊,月月成绩很好的好吧,她们有什么资格嘲笑别人?”董雨涵气鼓鼓的,眼眶又红了。“就是说啊,怎么不见她们说邵蓝?欺软怕硬,呸!”谭小禾无意见瞥见温月月抽屉里的草莓蛋糕,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月月,这蛋糕到底给谁的呀?不会是……”不会是秦鲲吧?二人“咿”一声,温月月白净的脸红起来,她急忙解释:“这是祝橙拜托我给霍离的,不是不是。”几个女生嬉闹作一团。窗外那只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狠狠刮挠窗柩,像要抓碎透明玻璃,摧毁什么一般。-东都的教学楼每层都有三个入口,四班居中,一班靠最左侧,秦鲲与霍离最常碰面的地点是两班之间的拐角。“怎么弄?叫人?”霍离坐在楼梯,手机屏幕显示东都贴吧最新热帖。从148楼歪楼,后面清一色的聊温月月,这个帖子摆明要闹秦鲲和温月月的绯闻,以前也不是没出过追求者故意发自己和秦鲲的绯闻帖,煽动舆论逼他就范。可惜秦鲲手段很辣,从未乖乖就范。于是那些人都倒了霉。只是没想到,温月月会干这种事……秦鲲懒洋洋的靠墙,黑色耳钉在阳光下闪烁细小光泽,他撇过脸闷笑一声,说出令霍离不可置信的答案。“算了。”与此同时,大课间恰巧结束,同学们蜂拥进四班,才做完操有点热,温月月鼻尖沁汗,她抽出纸巾擦拭。男生要开空调,女生嫌冷,两方争论不休。温月月小心翼翼拿着那份草莓蛋糕去一班。霍离和秦鲲回到一班走廊,墙报工作已近末尾,画具图纸堆了一地,霍离弯腰收拾,指尖沾染乱色颜料,他淡然不惊。“霍离吗……”温月月的小白鞋停在身边,声音怯怯的。霍离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我是。”温月月双手递出蛋糕,“这是祝橙拜托我给你的,嗯、礼物。”遂即,霍离起身,先睇一眼秦鲲,笑笑,然后煞有其事的拆,六寸大的蛋糕,一只手便能托起,绳子解开,封顶拿走,盒中光景令二人脸色渐变。鲜艳的红草莓滚落一边,奶油绞着蛋糕烂的什么也无法辨认,依稀能看见粉色甜酱,这块承载着满满心意的草莓蛋糕上,曾经有一行歪歪扭扭的“love”。指尖颤动,温月月咬紧后槽牙,祝橙天真的笑与眼前的烂蛋糕翻搅厮斗,怒火杀到头顶,她知道是谁干的。旋身,正巧遇见脚步轻盈的邵蓝,她站定在秦鲲面前,“鲲鲲,这是我专门和家里西点师学做的蛋糕,送给你。”秦鲲没接。邵蓝貌似心情很好,不但没像往常一样跳脚,反而咯咯笑,轻蔑的斜看温月月,“温月月,你还不知道吧,霍离喜欢他们班程赟,祝橙要是能插足早就插了。她没机会,知道吗?”说完,她的笑更深,整个人向秦鲲身上凑,“还有你,发那种帖子,不觉得恶心吗?我要是你、啊——”一盒子蛋糕尽数砸在邵蓝精心护养的脸上,她尖叫着抱住脸。温月月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清亮的瞳孔里隐隐有火焰。邵蓝浓妆艳抹的脸蛋滑稽的沾着白色奶油,她指天指地,“温月月!你竟然敢打我!你倒霉了!明天我就叫我妈给校长打电话!你这辈子都别想、啊啊啊——”话没说完,自己带来的蛋糕被人夺走压在脸上,肩膀重重撞墙,五脏六腑颤了颤。温月月用力掐她脖子,沾满奶油蛋糕的纸盒来回在脸上碾,她声音像从胸腔迸发出,“为什么要弄坏祝橙的蛋糕?祝橙喜欢霍离有什么错?你知不知道你毁了祝橙的梦?是不是非要我打你!是不是!”碎泥似的蛋糕钻进眼睛和嘴,邵蓝呼救声夹杂抽泣。一班同学闻声趴到窗子边围观,隔壁二班也探出两三个脑袋。几个同学拉开纠缠的二人,邵蓝马上跑到秦鲲身边,哭的梨花带雨,“秦鲲,她欺负我,你说句话呀!”哭丧一样,秦鲲烦躁的抵住耳蜗,“我说什么。”言罢甩开她径直走了。邵蓝愤愤不平的瞪温月月,哭的嗓子嘶哑。这时,邵蓝那两个小太妹赶来,她们殷勤的扶住邵蓝,个头高的大声质问温月月,“头儿说的有什么不对?祝橙本来就没机会!”胖一点的接茬,“对!谁给你的胆子打——”一道窈窕身影晃过,绕过温月月三两下势如破竹,将邵蓝等人从一班后门推到二班前门,声音柔,却有很气势,“谁给你们的胆子在一班门口挑事?”邵蓝噤声,另外两个也出奇的不敢反驳。女孩比温月月稍高一点,但绝没有邵蓝高,属于小巧型,“谁传的我跟霍离?就因为他第一我第三?咸吃萝卜淡操心,那么好奇努力搞搞满堂红的成绩表,等你们从吊车尾升到重点班就能睁着狗眼光明正大的看了。”快准狠,字字诛心,对付邵蓝这帮人就像逗蛐蛐,程赟退一步回到本班,“没有林锦砚的手段和情商,就不要学人家攀大佬。”邵蓝哆哆嗦嗦一个屁不敢放。-聚众闹事,马莉莉罚温月月写检讨,晚自习前上交。放学铃响,物理老师加快语速讲完最后的大题,与孩子们一同欢闹着走出教室,大家都赶去吃晚饭,温月月温吞的拿出a4白纸,认认真真写检讨。王阿南的声音从后门传来,“老大,赶紧的啊,易腾请吃饭!”“不去了。”秦鲲故意加重语调,也不知说给谁听,“留下来,值日。”王阿南笑骂“我尼玛”,跟后头教室就静了。尚德楼朝南,窗外是暗红色的塑胶操场,总有几个决心减肥的女孩努力拼搏。有人在她耳边打响指,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温月月深呼吸,放下笔。“值日了。”秦鲲就这么靠坐在她课桌,死皮不要脸。——你知不知道‘小弟’的概念是什么?就是做大哥的不说,你也要争着办事。——你还得无时无刻对我笑,讨好我,附和我,心里全是我。温月月从小到大没写过检讨,又自责祝橙拜托的事没做好,她心情低落,又万万不敢与杰顿硬碰硬,于是奶凶奶凶的走上讲台。明明从来不值日,连马老师也睁只眼闭只眼,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温月月这么想,转身擦黑板。黑板擦里有磁铁,被物理老师随手放在略高的地方,温月月一手扶着黑板,踮着脚够,努力了半天刚刚触及到黑板擦,背后一暖,柔柔的风覆来,杰顿的体温近在咫尺,她仿佛能听见他的心跳,有规律的,在耳边跳跃。指尖发麻。秦鲲抬手,轻易将黑板擦拿走,温月月彻底够了个空。温月月脸微红,任是再好的脾气也忍无可忍,她转过来,两人站在讲台与黑板间的促狭过道中,距离不过一米。“你到底要干嘛?”秦鲲矮下.身,白皙的脸在温月月眼前放大再放大,鼻息暖暖洒在她眉心。“听说你喜欢我?”窗外的红色长指甲握拳,狠狠捶打窗柩,邵蓝刚哭过,眼睛肿着,她歇斯底里的质问电话那头的邹振,“为什么你的帖子没能激怒秦鲲?!还给温月月创造了机会?!”“不可能吧?这不是他作风啊?”“作你妈!别给我来这套!你今天不给我个交代咱们没完!”“秦鲲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给那个转学生开后门?邹振眼珠一转,道:“简单的很,既然秦鲲突然转性了,咱们就把女主角变成你。”-东都贴吧第一热帖风向斗转,占卜结果一夜从“与月亮有关”变成“十一班红色指甲油”,这下掀起新浪潮,女主角毫无疑问,贴吧普天同庆,邵蓝的喽啰们孜孜不倦的歌颂。还有十分钟左右午休,同学们三五成群回到教室。谭小禾半点睡意都没有,她划下一楼火气上一层,“那个邵蓝到底要不要脸啊!非要我赟姐治她是不是!”“一班的程赟?”董雨涵伏在小枕头上,眨眨眼睛,“这学期刚从国藤转来那个?”“你不认识啊?她在国藤艺高是自管会主席,经常和余瑶夏惠她们一桌吃饭,要没点实力怎么敢跟林锦砚作对。”“林锦砚是哪个?”“国藤林锦砚,唐伦对象,贼能聊那个,三分钟就能要到男生微信那个大波浪。”……温月月没撕好,才做的值日表缺了一角。占卜结果变成邵蓝了?万幸,她终于从风口浪尖上下来了。这样,杰顿应该也松了一口气吧……第6章 月亮孩子们叽叽喳喳又聊了两分钟,声音渐渐淡了,东都进入静悄悄的午休时间。温月月看了眼值日表,提着拖把出去。四班的墙报进度很慢,大家忙活了近一周,直到今早第四节 课才竣工,走廊陈杂各色用具,地上溅了几滴令人头疼的颜料,场面煞是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