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小迪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走过去,很不爽地问,“你这是什么表情?”小女孩儿捧着下巴,一副超脱年龄的成熟,“我感觉这种欢迎仪式很幼稚。”敖小迪抱着胳膊,“那你觉得,哪种的不幼稚?”“应该保持正常,你只是生了个病而已,跟我们没什么不同,这么激动根本没必要。”敖小迪挑眉,没再说话。他回到熟悉的角落,周围还是一片噪杂的热闹,时不时就有好奇的目光看过来。突然就觉得难过,如果灭哥哥在就好了,敖小迪默默的想着。此时的郁檬正一脸冷漠的坐在医生科室,面前的主治正不停的分析问题。说到最后,他终于说到了正点儿上。“我们的建议就是,把他直接送到更好的疗养院去做长期治疗,在这儿只能是无意义的烧钱。”他尽量保持态度的温和,“费用越来越高,你自己一个人根本承担不住,一旦你去赚钱,那你爷爷在这儿没人照顾,还要再请护工。”医生一脸慈悲,“你好好考虑一下吧。”郁檬点点头,站起身,很安静的走出去。他步伐缓慢,影子被拉成了一条线跟在身后,其实医生的话外音他能听得出来,以后需要的医药费更高了,他是在怀疑自己有没有能力拿出来。郁檬站定,直接掏手机打电话。“有钱多的活儿吗?”***温度闷热,云都挤在了一块儿,像是要合起伙儿来下一场大雨。郁方乔刚回到家,就碰见了韩林,他神色有些凝重,直接就迎了上来。“乔乔,昨天我看见你从警局出来,怎么回事?”郁方乔脸上全是迷茫,他想了一会儿,恍然,“啊,我是想进去问问身份证能不能办。”“你身份证怎么了?”韩林疑惑。“丢了,好几天了,都没找着。”郁方乔神情低落,他自责的说,“我总是弄丢,都两次了,我这个记性怎么这么差啊。”韩林放下心,长舒一口气,“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怎么了,竟然跑警局去了,差点儿就去跟你爸说这个事儿了。”“你和爸爸要出门吗?”郁方乔看着他西装革履的样子,转移话题问道。韩林:“是啊,去看一位故人,你就别管了,好好复习啊。”郁方乔眼神温和,很乖的点了点头。没过一会儿,郁达诚就从楼上走了下来,他一脸慈爱的摸了摸郁方乔的脑袋,“学习别太累了,适当休息还是要的,今晚我晚些回,你和你妈别等我啊。”郁方乔从身后拿出一把伞递给他,“我看外边儿快下雨了,您打把伞,别感冒了。”“好,好。”郁达诚连声应着。上了车,他的脸色才恢复到了波澜不惊。他沉声问,“郁檬在医院吗?”韩林看着笔记本接收的信息说,“没有,他不在。”“医生告诉他了?”郁达诚看向窗外。“都说了,所以他没耽误时间,直接出去找工作了。”郁达诚冷着声音,“明明老头子可以得到更好的治疗,他非得在这儿跟我怄气,能有什么好处。”韩林迟疑了一下,“那,今天就接老爷子离开?”“嗯,提前准备吧。”病房内。光线充足,暖洋洋的。郁老头儿坐在轮椅上,还抱着那个紫色小壶,旁边的音箱里传出旋律秀美的哝声小调,他苍老的手不停抚摸着那个小壶,一下又一下。珍贵的像捧着一个宝石。敲门声响了两下,门就被推开了。郁达诚走了进来,他眼神漠然,没什么情绪的叫了一声,“爸。”郁老头儿转过身,脸色僵硬,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恶魔,他开始慌乱的向后退去,手急切的把着轮椅,怀里的壶不小心就落在了地上。老头儿顾不得惊慌,弯腰就要捡,虚弱的身躯没稳住,愣是倒了下去。郁达诚皱了皱眉,似乎对这种状况有些反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别扭的伸手要扶老头子,却被狠狠的推开了,“你滚!滚开!别挨我!”郁达诚的耐心瞬间告罄,他朝门外喊了一声,“让他们进来,直接把老爷子抬走。”郁老头儿抬起头,眼里全是红血丝,“檬檬呢?!你把檬檬弄哪去了?!”郁达诚沉默了一下,微微弯腰,贴近老头儿的耳边,“我觉得,您没有必要恨我,毕竟,你并没有站在他那一边,对吗?”郁老头儿的眼眶直接红了,“你怎么还有脸说这种话?!”“我为什么没有?他做错了事,受罚是应该的,你们每个人都清楚的很,我是为他好,现在反而来怪我,也太不厚道了些。”郁达诚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老头儿,直接摆了摆手。“走吧。”天色昏暗,明明刚过中午,阴森森倒像是傍晚时分。郁檬站在办公室,有点儿着急,他看了看面前一脸沉重的霍忧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霍大佬发话了,“我不同意。”郁檬不解,“为什么?”“你还敢问为什么?卖歌这种事你身为一个专业学生,本来就不该做,明白么?!”他气的把笔都撅断了,“这叫欺骗!一旦卖给别人发行,你就是在欺骗大众!”怒火一上来,就控制不住,他音调越来越高,“你怎么想的?谁给你出的主意?!你缺钱可以跟我说,多少我都资助,但是连找那个人卖歌的法子你都能想出来!郁檬!你告诉我,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郁檬抿嘴,脸上有一丝知错,但并不打算改的表情,“我不敢坐过山车,不敢坐跳楼机,不敢蹦极。”霍忧思:“......”这一根筋的小子,原本想要告诉他的事情根本不太好说。他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开口,“你爸又来电话了,说是申请必须通过了,他把你机票都买了。”郁檬垂下眼睫,安安静静的,“霍导师,谢谢您,没事,直接通过吧,这毕业证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他认真的鞠了一个躬。“谢谢您一直提携我,我已经把作业发给您了,是刚刚创作好的一首,本来想卖掉的,但是您说的对,身为一个音乐人,这样做确实不对。”郁檬表情淡淡的,“郁达诚这个人我很清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估计要用什么事情威胁我,我得先回医院一趟。”他转身,“再见,霍老师。”霍忧思看着他的背影,削瘦的能看见骨头,却在很久以前就扛起了这么多的东西。不容易,却从来没有怨恨过生活,身处泥潭,却依然在挣扎着向上。令人心疼。他打开那个邮件,第一页就是歌词。霍忧思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认认真真,越看眉毛皱的越紧。这和他以前的词曲状态完全不同。黑暗,阴郁,愤怒。这些极端可怖的词加上格外诡异扭曲的旋律,霍忧思有些担心。郁檬压抑的时间太久了,总会有爆发的那一天,但是莫名的,他不是很希望这一天会到来。***郁檬回到医院,病房里只有一个人。是郁达诚。他态度很好,嘴角还带着笑意,“谈谈?”郁檬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没有放下包,率先走了出去。前后脚的功夫,郁檬刚跟着郁达诚离开,敖戈就到了。进了病房,没有人。正要询问,就看见一个护士走了进来,开始收拾床位。敖戈觉得事情不太对劲,直接问,“住在这儿的那位爷爷呢?”护士边收拾边回答,“转院了,他儿子来了,说是要把他送国外的顶级医院治疗呢。”敖戈顿了顿,“那个男孩儿呢?”“你是说郁檬吧?那小孩儿是真懂礼貌,就是看着凶巴巴的,特高冷,好几次跟他搭话就只回个嗯嗯哦哦,看他爸爸那么温和,怎么儿子跟他完全不像啊。”护士的话挺多的,看来是憋了很久的肺腑之言。敖戈又问了一遍,“他去哪了?”护士回想了一下,说道,“刚跟他爸一起走的,没多久,也就几分钟吧。”敖戈抬脚就冲了出去,懒散的样子不见了,他眉眼冷然,一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恐慌感瞬间袭了过来。他不想相信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出了医院,一片空旷,已经没人了。郁檬坐在车里,手机不停的震动。他拿出来,上面备注“藏獒”的号码闪烁着。郁檬就这么一直看着。没有停顿过,不接就继续打,锲而不舍,坚定的似乎要把手机打爆才罢休。郁达诚也听见声儿了,侧头问,“怎么不接?”郁檬目光不移,敷衍的回他,“这不是你能问的事儿。”郁达诚:“......”到了那栋奢华的别墅,进门。有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样子也是在等郁檬。梁倩率先开口,“你来了?快坐。”她旁边的郁方乔神情紧张又担心的看着他,想说什么又因为畏惧没出声,眼神相当纠结。郁檬也不客气,直接坐下了,开门见山,“说吧,爷爷现在在哪,要让我们去哪个国家。”郁达诚微微笑着,“你说,如果当初直接就同意,我犯得着去麻烦你爷爷吗?”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感叹,“国外的生活不见得比现在差,恰恰相反,你会接受更好的教育,你爷爷也能进入更好的医院疗养,这么两全其美的事儿,你何必纠结?”“既然现在你也同意了,我就先跟你说明白,你们直接去伦敦,那儿有我一个朋友,他家小孩儿跟你小时候还一起玩过,你肯定熟。”“还有就是,保护好自己。”郁达诚后知后觉的装出一副父亲慈爱的样子。梁倩在一旁补充,“就怕你人生地不熟,特意给你找了个相熟的伙伴,还能有个照应。”她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更重要的一点,需要提醒你,就是不要擅自回国。”郁檬面无表情,“为什么?”梁倩眼神柔和,看似真诚的解释,“你想回来,你爸可以帮你安排,就担心你自己的话,会有危险。”郁檬笑了笑,“现在这种法治社会,能有什么危险呢?”“你爸毕竟是生意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社交复杂,万一得罪个什么人,就专挑你爸的弱点针对呢!到时候你出点什么事,那......”梁倩还没说完,就被郁檬打断了,“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的确是他的弱点。”他抬起下巴,眼底全是嘲讽,“是一个能毁了他的弱点。”“我挺疑惑的,你们到底是有多蠢,竟然跑来威胁我,跟我谈条件?”郁檬不慌不忙的很自觉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嗓子,“以前他因为家暴被我告上法庭,却连庭都没上,直接给我扣了个诬陷的帽子,之后成功当上了梁家的上门女婿。这件事儿,如果真要重新翻出来,现在的网络舆论这么厉害,你们再有本事也压不下去了。”“还有,梁国安,也就是你的岳父,他有听说过这个案子,但具体细节却不清楚,对我的存在,也只是认为是你前妻留给你的遗孤,当然,这些他肯定能接受。”“但是你家暴,蔑视法庭,颠倒黑白这些事,他一定会追究。”“因为他是个要面子的,是绝对不会允许家族里出现像你这种败坏门风的人。”郁檬缓慢的语速,淡然的态度,像是在对别人的事情进行分析,他慢吞吞的做了个总结,“我没死,也没失忆,以前医院给我的伤情诊断书也还都有记录。”“以及妈妈当年去的那个医院,主治医生我现在也有联系,想要重新告你,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之所以一直没动静,是为了爷爷,希望他不被打扰。但是你,把这个平衡打破了,你说,你蠢不蠢?”他嘴角勾起一丝轻描淡写的弧度,冰凉的直戳人心。郁达诚的脸青了白,白了红,被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浑身颤抖的拿指头指着他,抖了得有十几秒才开口,“你,你是要气死我吗?!”他怒吼,“我打你是在教训你!你是我儿子!犯错了当老子的就不能给你点儿教训?!我不打你你能改吗?!”“我什么都给你最好的!就打了你几次你就记心里了?!平时对你的好你就都忘了?!”郁方乔赶紧给他递上茶,安抚道:“爸,您别生气,哥哥说话本来就这样儿,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放在心上。”“你还替他说话?!当初他干了什么事儿你难道忘了?!”郁达诚一巴掌拍桌子上,“你想跟我翻旧帐,行,就算你拿这事儿告我,根本原因是什么?是在你!乔乔可是你弟弟!你做了什么?!你差点把他卖了!”郁檬歪头想了想,情绪没什么波动,他眼神淡淡的看向郁方乔,清秀温和的少年低着头,没有直视郁檬的眼睛。片刻,郁檬轻笑了一声。他说,“对啊,我差点儿把他卖了,现在挺后悔的。”梁倩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泪水,她抱住郁方乔,嗓音里带着哭腔,“为什么还提这件事!我想起来就后怕!我好好的儿子!但凡当时出一点差错!没救回来,他就被你毁了!”郁达诚也冷笑着看他,“现在说后悔?晚了。你现在已经成年,一旦落实,你这就是犯罪。”被这两道目光刺着。郁檬还是很轻松的摇摇头,他认真的解释,“不,你们误会了,我后悔的是,为什么那天我犹豫了一下,没把他卖了呢。”他看向郁方乔,眼角还挂着凉丝丝的笑意,“我好后悔啊。”“梁家小少爷,值不少钱呢。”郁方乔浑身开始发抖。他脸色苍白,似乎被这样的郁檬吓到了,起身就冲到了楼上。郁达诚被气的头疼,脸憋的通红,他把机票往桌子上一甩,“你给我立刻老老实实离开国内,老头子已经送上飞机了,你不去也得去,行了,赶紧滚!”郁檬拿起机票,静静的离开。把身后女人的哭声和男人阴冷的目光都关在了门内。刚出门,雷声轰隆。下雨了。不算大的雨,细蒙蒙的,空气中全是淡淡的白雾。雨水冰凉,顺着郁檬的头发往下滴水珠。他胳膊上缠着的绷带不知怎么的,就渗出了血,明明已经愈合了的伤口,为什么呢?郁檬疑惑的看了一眼,又继续走了。有点儿疼,但是它让自己更清醒了。他慢悠悠的在路上走着,本来习惯性的要走向医院,却猛地意识到,那儿已经没人了。那就回家好了。他一直都很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走出很远,才打了个车回到了已经有些日子没回的胡同里。顺着有些湿滑的青石板,他步子闲散。一股子植物被冲洗的味道袭来,很好闻。干净,又有种古老的陈旧。郁檬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那儿杵着个人。他身上穿着件宽松的黑色毛衣,风骚的露着锁骨,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头发已经湿透了,贴在脖子上,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流着,消失在领口里。锁骨上的点点雨痕跟着他的动作,像是覆盖了一层柔光。很性感。他走近,眉眼雾蒙,嘴角还勾着那丝熟悉的弧度。郁檬在心里夸了一句,不管怎么说,这个男人的确很有味道。比自己要帅一点。“你怎么在这儿?”郁檬问。敖戈哑着嗓音,在雨声里却显得很清晰,像是贴着耳朵说似的,“我在等你。”郁檬抬眼,看着他漆黑的瞳孔,脸上露出了一抹从未出现过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像小孩儿似轻快的笑,“你演偶像剧呢,明明屋檐里面可以遮雨,你非得站外边儿淋,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敖戈也跟着笑,眼底像是坠入了星光。他说,“因为我想让你看见,然后心疼我。”他顿了顿,“接着带我进去洗个澡,换件衣服,最后如果能睡一觉,就更好了。”郁檬伸了伸拳头,“想挨揍吗?我这一拳下去,你可能会死。”这熟悉的挑衅。敖戈很配合,他也伸手拽起郁檬的拳头,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胸口,眉眼散漫,带着丝懒洋洋的坏笑,他低声说。“檬檬拳下死,做鬼也风流。”※※※※※※※※※※※※※※※※※※※※码的累死我了。敖哥是真的骚,撩王之王。我服了。第26章屋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住人了。散发着木头的潮湿味。刚进门,敖戈就问,“有药箱么?”他指了指郁檬渗血的胳膊,“我想给你上药。”郁檬看了他一眼,乖乖进去把药箱提了出来。俩人就坐在堂屋门口。屋檐上的雨滴落成线,连成像珠帘一样的幕,落在石头水坑里,发出清脆的声响。光线还算明亮,天色是带着晚霞的昏黄。敖戈小心翼翼的抬起他的胳膊,把上面湿透的绷带都取了下来,伤口已经结疤,却在边缘处裂出了一个小口子,在往外渗血。郁檬的肤色有些苍白,伤口处的粉肉显得格外鲜明,娇嫩的像是花蕊新芽。敖戈心无旁骛,专注在往上面涂药,动作轻柔,一米八多的大个子蜷成了虾米似的蹲在男孩儿面前。他离得很近,有些温热的气息洒在郁檬的伤口旁,很痒。郁檬忍不住想挠一下。“啪”一声,爪子就被敖戈拍下去了。郁檬:“......你好大的胆子,敢打我。”敖戈继续细致的抹药,“你好大的能耐,伤口没长好就敢淋雨。”他像是个专业的医护人员,上完药还吹了两下,美名其曰,“我给你吹口仙气,这伤口明天就能好。”郁檬“呵呵”笑了一声,“仙气?你确定不是骚气吗。”敖戈:“......”处理完伤口,敖戈很自觉的占用了浴室,而且很不要脸的冲郁檬喊,“我要洗澡!”郁檬:“你洗就洗,喊什么!”敖戈:“怕你又跑过来偷窥,事先警告一下。”郁檬:“你别总挑战我的神经线。”敖戈听着这阴森森的语气,识相的缩了进去,“好的呢。”懒散躺在椅子上赏雨的郁檬没赏多久,敖戈就出来了。刚洗完澡的他,有点儿不一样。他穿着郁檬的白t,随性自然,还好都是一样宽松的码,倒也看不出什么怪异。头发湿湿的,他也不管,就那么搭在肩上。直接就坐在了郁檬旁边。他身上散发着的淡淡檀香味,以及还带着热气的温度,瞬间从四面八方袭来。气息太过有攻击力,有种诡异的压迫感。离得稍微近点儿就觉得浑身不舒服的郁檬,机智的交给他一件事,要把他打发走。胳膊不方便,那做饭的重任就落在了敖戈身上。厨房里的东西一应俱全,食材都不缺,可惜,就是缺一个专业做饭的。敖戈这种向来都是点外卖的人,头一回遇到这么难伺候的,坚决不吃外卖,就要吃现做的。但是不怎么会伺候人的人,却乐在其中。“这位爷,您想吃什么?”敖戈弯着腰问,郁檬挑眉,“清汤面,凑合能行。”“得咧,您跟这儿等着。”敖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进了厨房。海口夸下了,这碗面不仅得做出来,还要做到极致,得十分美味才能配得上自己的主刀身份。敖戈有点儿头大。第一步该做什么是最难的,他愣是在厨房干站了五分钟,在思考,思考第一步先干啥。他开始网上搜,直接找了一个牛逼哄哄排面儿很大的食谱。又翻了得有五分钟,终于找到了看似清淡实则味美的青葱汤面。毕竟是第一次做,着实有点儿难度,切个葱切的艰难似登山,累的敖戈额上都冒出了细汗。各种锅碗瓢盆儿叮了咣当的声音持续传出。郁檬:“......”丝毫没有期待感。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敖戈终于端出了一个淡蓝色的大碗,上面还画着一只白兔子,被他端在手里,有种别样的萌感。他轻咳一声,“这只是我的一般水平,你尝尝看吧。”郁檬接过碗,有点儿惊到了。奶白色的汤汁,滑嫩的面条,还有洒在上面的一层翠青色的葱花小菜。卖相竟然还挺不错。他鼻子抽动,嗅了嗅。面香里还夹杂着清凉的植物味道,说不出来的感觉。色香俱全,就差味了。郁檬也真的是饿了,顾不上品,直接吃了大口。他顿了顿,面无表情的抬头,脸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似的。郁檬艰难的吞咽,看着面前一脸期待的敖戈,慢吞吞的开口,“你自己尝了么。”敖戈点头,“尝了啊,我觉得还可以。”郁檬毫不留情的评价,但嘴也没停,一口接一口地吃着,“除了你把糖当盐放了,其他都挺好。”敖戈:“......你别吃了,我再做一碗。”“不能浪费啊,而且甜味面条,别有一番风味,还挺好吃。”郁檬抬头看着他,“你做的很好,下次请继续努力。”敖戈勾起唇角,笑的意味深长,“好。”两人就这么坐在院子里的屋檐下吃了两碗带着甜味的清汤面。饭后,敖戈这种最讨厌刷碗的人,竟然很自觉的端着碗进去了,把厨房也好好的收拾了一番。末了,还夸自己,“我好贤惠啊。”他走出去,看着椅子上的郁檬,“我帮你擦擦身子,咱睡觉吧?”郁檬一脸懵逼,“擦,擦什么?”敖戈很霸道的弯腰就去抱,嘴里还说着,“我就是传说中的田螺王子,专门儿来......”“你打住。”郁檬抬手,挡在敖戈面门上,“我是瘸子吗?你还敢来抱我?谁给你的勇气,田螺姑娘么?回去告诉她,我要姑娘,不要王子。”敖戈伸回手,嘴角向下,委委屈屈的,“用完就扔,拔那什么无情。”郁檬:“......”实在被这人整怕了,郁檬赶紧进去冲了下|身体,尽量避免弄到胳膊上,洗澡洗的确实有点费劲。重点是,他还总莫名其妙的无意识注意门口儿,生怕那个神经病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刚出浴室,就看见了敖戈。他像是古世纪的绅士管家,站姿优雅,胳膊上搭着一个大毛巾。似乎守候已久,仪式感极强的鞠了个躬才走过来,把毛巾直接搭在郁檬头上,开始擦。“我就知道你洗完澡不擦头发,我真是个聪明又机智的男人。”郁檬:“......”被他擦着头发,发丝凌乱,毛巾甩来甩去间,郁檬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距离很近,是最亲密的面对面。敖戈继续擦着,慢吞吞的开口,“看我干什么。”郁檬目不转睛,“想看透你。”敖戈轻笑,突然贴近。咫尺的距离,气息微凉,呼吸那什么错着。他眼底像是聚了一个神秘的风暴,正蠢蠢鱼动着。他说,“不用这么费劲的看,你可以用mo的。”郁檬眯了眯眼睛,“是么。”他很刚的直接伸手那什么到了敖戈的腰侧,慢慢下滑到了他的屁,gu上,然后涅了一下。敖戈:“......”我不该说那种骚话。郁檬的瞳孔颜色很浅,像是剔透的玻璃球,此刻这块干净的玻璃里只映着敖戈一人。男孩儿第一次露出这么撩的姿态,他嘴角勾着,手慢悠悠的再次滑到敖戈的下巴,然后狠狠的捏住,轻声,“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要求么?”敖戈享受的眯眼,“什么?”“你当时说,我让你做什么都可以,对吗?”郁檬顺着敖戈的脖子继续向下,像是一只逗大豹子的小奶豹,胆子大得很。敖戈目光深邃,带着些危险的气息,“你想让我做什么?”郁檬收回手,后退了五步,恢复了面无表情,“今晚你睡地上,离我最起码五米距离,我会拿尺子量,一旦超过,你就滚出去淋雨。”敖戈:“......”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郁檬冷血无情的躺到了床上,然后看着敖戈在旁边儿打地铺。终于铺好豪华软窝的敖戈躺下,还不死心,“檬,你真的不考虑让我上|床?”郁檬淡淡的说,“你想打架就上来。”顾及他胳膊上的伤,敖戈还真不敢跟他闹。安静了一会儿。本以为他睡着了,借着角落的暖灯光线看向了郁檬,发现他明明很困的眯着眼,但就是没睡着,手还伸向床头扒拉着什么东西。终于扒出来了,很眼熟。敖戈以前也吃过这玩意儿,是melatonin,改善睡眠的一种安神药物,偶尔吃确实也没什么危害,但长久服用,副作用就多了。看郁檬习惯性的样子,不像是偶尔吃。他起身就夺了过来,里面已经没剩多少了,一看就是经常当睡前糖吃的。“你每晚都吃这个?”敖戈问。郁檬皱眉,很不爽他的举动,“不吃睡不好,你赶紧给我。”敖戈在这种时候总是有种头铁的坚持,“不给。”他把药直接放进了怀里,“你睡,我有办法。”郁檬烦得不行,又困得很,第一次被人这么管着。很,奇怪。也很不适应,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去应对。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睡了再说。没有药物相助的夜晚果然很难熬。他又做梦了。那个缠绕了自己很久很久的梦。“哥哥,你去哪?”旁边站着的小男生长的清秀又温软,他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少年郁檬冷着精致的眉眼,轻轻甩开他的手,“不行。”“为什么?”小男生很不高兴,嘴撅的高高的。郁檬低着头看他,眼神黯淡,“我要去墓地。”小男生疑惑地问,“墓地?那是什么地方?求你了哥哥,你就带我去看看吧!”郁檬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好看得像是渡了一层光,“你真的想去?”“想!”小男生不停点头。郁檬摸了摸他的脑袋,嘴角勾起一丝冰凉刺骨的笑意,“那你跟紧我,不要走丢,不然,我就没法儿跟爸爸交代了。”画面极速转换,鲜血和破碎的声音混合着。想要看清细节,却一片模糊,像是被暴风雨疯狂拍打,浑身都在疼。这种感觉侵入骨髓,去都去不掉。即将被梦魇侵蚀惊醒的那一刻。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直接传入了心底。那些破碎尖利的记忆碎片瞬间被海浪卷走,消失殆尽。耳边的嗓音低哑又温柔,带着暖意的安抚。旋律简单,像是古老的童谣,陈旧却令人心安,无意识的沉迷到最深的宁静之处。“mr sandman,给他一个梦让我成为他所见之人中最可爱的那个再给他两片玫瑰和三叶草般的嘴唇然后告诉他他孤独的夜晚结束了.”※※※※※※※※※※※※※※※※※※※※bgm:mr.sandman—the chordettes.mr.sandman是美国的童话精灵,在孩子眼睛里撒沙子带给他们睡眠和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