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见,大声些。”她又加了点力气,咬牙切齿,“承礼哥哥。”“不够热情,再喊。”宋晚清气极,‘热情’的吼了一声,“萧狗蛋,你放不放?”萧承礼一愣,“你叫我什么?”“别怀疑,就是萧狗蛋!”不远处躲在廊柱后偷看的小晴芳大笑,说了句,“俺们村里也有好几个狗蛋呐。”萧承礼“......”他恶向胆边生,飞快凑过去‘嗷呜’一口咬住那狡猾的红唇。时光静止......四目相对......心如擂鼓......萧承礼是紧张得心砰砰跳,宋晚清则是被气得心砰砰跳。两人都傻眼了,直到那小晴芳捂住眼睛喊起来,“啊呀,羞死人呐。”他们才回过神。萧承礼赶紧退开,眨巴了下眼睛,“阿......阿丸,我、我......”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啊,适才昏了头,见那红唇诱人就......这会儿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呢。不过,那滋味儿还蛮好,软软甜甜,他还忍不住舔/舌回味一番。这个动作无疑激起了宋晚清的怒气,她抄起一旁的扫帚就追着萧承礼狂打,什么淑女美女贵女全都见鬼去吧,她今儿不打死萧狗蛋就不叫宋晚清!两人一追一跑,院子里鸡飞狗跳。最后还是萧承礼抱头蹲在墙角给宋晚清打了十几下出气,才得以消停。饭桌上,萧承礼再也不敢造次,乖得像个鹌鹑,夹菜只夹自己面前的,筷子稍微伸长一点就被他媳妇儿瞪眼。两人如三岁小娃似的在饭桌上各自划地盘,姚氏在一旁看着,笑得一脸欣慰。吃过午饭后,萧承礼去了军营,宋晚清看了会儿账册后也准备午歇。这时,巧儿拿着张信笺和一个匣子进来。“谁送来的?”巧儿笑道:“是纳兰公子的小厮,他还送了好些月饼来呢。”宋晚清打开信笺,上面只写着一行字:“青柳迎霜冷,山花带露鲜,良朋共赏玉蟾圆,高会兴无边。”随后又打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朵兰花,洁白清幽,香气馥郁。这封信笺如此素雅,配着这兰花一起,还真符合纳兰峥那谦谦君子的气韵,邀她青柳河畔赏月。她还是第一次见纳兰峥这样浓重的邀请,以往有事商谈皆是派个人传口信便是。然而,她要不要去赴约呢?......次日,中秋佳节,用过晚饭后,宋晚清便出门了。马车行了两炷香时辰到达。宋晚清下车后,有两个婢女过来领路。河畔垂柳下,挂着一排灯笼,昏黄的灯光倒映在河水中,波光粼粼,仿佛洒在上面的金辉。皎洁月光下,一只小船悠悠荡荡的停在河岸边,四周静谧。纳兰峥站在垂柳下,月白锦袍,玉树兰芝,如浊世偏偏少年郎。宋晚清缓缓走近,他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勾唇笑得温柔。“你......来了。”“纳兰公子等了许久?”“并未,今日冒昧邀请,还以为你会不来,我......忐忑许久。”在这昏暗的灯光下,这句话实在显得暧昧,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热了起来,宋晚清略微不自在。纳兰峥此刻也是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自从他把信笺送出去之后,就开始紧张期盼,一会儿想着她会赴约,一会儿又想着她拒绝怎么办。内心煎熬,直到听到她的脚步声,才松了一口气。然而,心,却不争气的噗通噗通跳了起来。他想了许久,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默默等待,这些日子家里又来了好几封劝诫书信,皆是让他莫要自毁前程,务必科考结束后就回去与钟家小姐定亲。这事让他烦不胜烦,再加上萧承礼点千盏花灯讨她欢心一事在上京传得沸沸扬扬,他心中紧迫,想着是时候让宋晚清明白自己的心意了。他缓缓开口道:“上次听你提起江舟煮酒,实乃大雅。我便在船上备了薄酒,还有渔夫今日钓起的两尾肥鱼。今夜,我们也江舟煮酒食鱼可好?”宋晚清微微一笑,“纳兰公子有心了,这主意甚妙。”小船有些摇晃,纳兰峥伸出手去扶她,白皙的柔荑轻轻搭在他掌心,灼得他的心都快化了。船篷边挂了两个灯笼,船篷里,摆放着一个小案几,两个蒲团,小案几上有一壶酒和两副碗筷。案几旁有一炉火,锅子里的鱼正在腾腾冒着香气,在灯笼的微光下,此时此景,确实令人心情愉悦。宋晚清会心的笑了,“纳兰公子真是个雅人,实在会找乐趣。”他请她入座,帮她温好碗筷再一一摆放好,“你喜欢就好。”纳兰峥给她斟了一杯酒,“尝尝。”宋晚清抿了一口,笑道:“这酒果然好。“江南孟记酒肆酿造的桂花酒,一共两坛。”“难怪,我有口福了。听闻前朝李大家,也甚爱此酒,常常与其夫君饮酒作诗到天明。”说完叹了口气,“唉,只可惜……”可惜什么,宋晚清不再说下去。然,纳兰峥知道她在可惜什么,李大家乃才情卓绝的女子,年轻时与夫君恩爱,生活虽清贫,却乐趣富足,常常有绝笔诗作传出。然而,后来她的丈夫科考入仕,一路高升,爱上了一个官家女子,便决绝提笔写了一份休书给她,从那之后,她销声匿迹,再也没有任何诗作流传出来。后来有人评说,男子入仕,高官厚禄,与高门结亲本是常理,怪只怪这李大家想不通,若肯做个平妻,一生便富贵无忧了。也有人评说,飞黄腾达之后撇弃糟糠之妻,实乃忘恩负义之徒。但,不管何种说法,这世间,世人只会对锦上添花拍手赞扬,那些恩爱落幕后的伤情却没有人会在乎。纳兰峥突然内心发热,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唇角温柔,“若是我,得此心爱女子,必会珍爱一生,不离不弃。”他眼神太过炙热,宋晚清别过头。纳兰峥今晚的举动是何意,宋晚清自然明白,没想到他竟藏着这样的心思,这让她不知所措。不得不说,像纳兰峥这样的男人,很会讨女人欢心,想法周全、斯文知礼、体贴入微。换作任何一个女子,想必会心动吧?只可惜,他这份情意,必定要被辜负了。想到此,宋晚清心中惋惜,惋惜这份知音情谊,恐怕从今之后再也回不去了。......船篷外不远处的柳树下,萧承礼默默的站着。今夜,她这么美,在纳兰峥面前巧笑嫣然,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他呆愣愣的站了许久,也看了许久,那落寞的背影,连身后的周平都不忍心看。“爷,还送不送?”周平怀里抱着个匣子。萧承礼摆摆手,算了,她估计也不稀罕他送的月饼,亏得他选的都是她小时候爱吃的馅儿呢,自己都没吃一口,巴巴的带过来给她尝尝,可她呢?却在跟别人花前月下、说说笑笑。他心里难受。“走吧,咱们自个儿吃。”第35章 决定翌日, 宋晚清早醒,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想起昨夜纳兰峥的那番举动,她叹了口气。昨夜他说完之后, 自己并没有任何表示, 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她无意于他。最后他却确实明白了,眸光晦暗,看起来十分失落。可她又能如何呢, 好好的知己搭档, 但凡存了其他心思,就变了味,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十分可惜。她爬起床,简单的拾掇一下,准备出门。今日是商队出发的日子, 她要过去再看看是否妥当。来到三闲堂,常德顺也在, 见她眼下有些乌青,问道:“昨夜歇息不好?”宋晚清笑了笑, “让常东家见笑了, 第一次走商队, 难免紧张。”见她难得露出这样的调皮之色, 常德顺万年冰霜的眸子, 也染了些笑意, “常某的商队虽未走过北边邻国,但中原一带还是经常来往, 也算有些经验,宋东家不必忧心。”“常东家选的人办事,我自然放心。咱们楼上喝茶聊, 请......”待得与常德顺商谈结束,已是午时,商队也已经出发。宋晚清下楼时见纳兰峥坐在大堂等她。这会儿两人再见面,皆有些尴尬,尤其是宋晚清,不知如何对待他。“纳兰公子等我有何事?”纳兰峥似乎昨夜也没有睡好,脸上略显憔悴,他犹豫了片刻,说道:“为昨日的事而来,想向你道歉。”宋晚清大方一笑,“纳兰公子无需多虑,睡了一觉后,我已忘却,生意上还有许多事等着纳兰公子参详,其他话不必多言。”意思很明白,昨日的已过去,就当没事发生,日后咱们好好搭伙做生意发财就好。纳兰峥说不清心里是何滋味,即松了一口气,又有几分失望。他笑笑,“好。”既然已是到了中午,两人索性一起往对面酒楼吃午饭,顺便商讨些事情。不想,才出门,便遇上萧承礼。萧承礼昨夜睡得不踏实,又做了个梦,梦见他和阿丸已经成亲,两人回边疆生了三个小崽子,他还教儿子们骑马射箭呢,媳妇儿坐在一旁笑着嘱咐他们要小心,别伤着啦。她们恩爱甜蜜,生活幸福得不得了。那梦真真切切,仿佛真实发生似的,以至于周平进来喊他起床,他打死也不肯应声,还在梦里找各种细节证明‘这不是梦!这不是梦!’,可事与愿违,最终还是被吵醒了,他气得跳起来把周平狠狠揍了一顿。左思右想,时日不多,还是要努力。暗暗给自己鼓气,去营中巡了一圈后,眼看午时将至,便想来找他媳妇儿吃午饭。哪想,才到门口便碰见了,又是跟纳兰峥一起。他瞬间有些烦躁,“阿丸,你们这是准备出门?”“不是,就去对面酒楼,准备吃午饭,找我有何事?”萧承礼一听他们正是准备去吃午饭呢,心里堵得慌。自己骑马过来,跑了一身汗,就想跟媳妇儿单独吃个饭,可这个纳兰峥死活缠着他媳妇儿,心中有气又不能发,还得赔笑道:“无事,就是天有些热,来这里喝杯茶歇息歇息。”纳兰峥礼节性的邀请他,“萧世子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萧承礼心里憋气,若是他媳妇儿邀请,说不定他也就顺水推舟去了,可纳兰峥出口邀请,算个什么事?好像他们是一对儿,他自己是个外人似的。“我吃过了,你们吃吧,我进去喝茶。”说完,抬脚进了三闲堂。他特地在大堂挑了个显眼的位置,叫了几道极品碧螺春,小茶娘在一旁煮茶冲泡,他一边喝茶一边盯着对面酒楼,“你们东家来了多久了?”小茶娘清楚宋晚清和萧承礼的关系,闻言笑道:“一个上午了。”“那个小白......纳兰公子也在这儿一上午了?”“纳兰公子在楼下等了东家半个时辰,东家上午在跟其他人谈事呢。”萧承礼心里气顺了些,可他喝着喝着,又不得劲了。绿茶刮油,他又没吃午饭,越喝越饿得慌,几道茶喝完,已过去了半个时辰,对面酒楼的人还没出来,他饿得委屈极了,将手中茶杯重重一搁,“周平,走,爷带你去吃山珍海味。”周平心里苦,早上莫名其妙被他家世子爷揍了一顿,中午又跟着喝茶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会儿他家爷总算准备走了,便赶紧起身跟上去。......宋晚清吃过饭准备去其他铺子看看,才上马车,便有人来报,说商队在刘家坡被堵住了。“为何被堵?”她问。“遇到滑坡,有好些落石泥沙堵住了道路,我们前面过去的几辆车队有的被埋在泥中,这会儿正在救人。”宋晚清一听,立马吩咐六子驾车,人命关天,耽搁不得。纳兰峥跳上来,“我和你一起去。”宋晚清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妨了,点头,让了个位置给他,“六子快些,往刘家坡。”这一个月来,秋雨断断续续,好不容易放晴,想着今日商队出发最合时宜,没想到,才出了上京城就遇上了大事。纳兰峥安抚她,“你先别急,也许事情没那么糟糕。”宋晚清手指敲着车窗,心绪不宁,眼皮子也跳得厉害,总感觉今日还会有其他事发生。她勉强回之一笑,“希望如此。”随后探出头对外头的六子吩咐,“六子,再快些!”刘家坡与上京相距五十里地,马车过去也需要至少两个时辰,再加上天才放晴,泥路未干,走得颇是艰难,宋晚清心急如焚。未时,总算到了地方。宋晚清下车,看前面已经堵了一长串,不仅她们自己的商队被堵,其他过往的车马也堵成一团。她顾不得脚下泥泞,捞起裙子一深一浅的往前走去。遇见一脸急切的陆掌柜,问他,“被埋的马车有多少辆?里头多少人?”陆掌柜早已急成一团乱麻,这会儿见她来了,总算找到主心骨。“东家,我们的马车有三辆被埋,都载着货物,目前有两人被埋在里头,其他商队也有几辆被埋在里头,大家都在紧急救人。”宋晚清又问,“你们着人去报官了没?”这事得官府派人来,人多力量大,靠商队这点人不够。“去了,官府的人来的没这样快,东家,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我过去看看,有什么情况再过来禀报。”“我和你一起过去。”纳兰峥拉住她,“还是我过去,你一个女子去那边太危险。”宋晚清执意,“这时候还分什么男女,多一个人帮忙多点希望。”她越过纳兰峥急急忙忙走得踉踉跄跄,好不容易走到滑坡的位置,杵在她面前的是一大堆红泥纱,把整个路埋得结结实实,有人在清理被埋半截的马车,有人在用木板和附近村民借来的铁锹挖开泥土。宋晚清心里急切,里头除了她的商队,还不知埋了多少人。她将裙摆掖在腰间,扯过一旁的木棍也帮忙挖起来,巧儿和柳云柳玉见状也跟上去帮忙,纳兰峥则是继续绕过人群往前面去帮忙抬东西。道路上的人撤退的撤退,挖泥的挖泥,场面混乱。宋晚清力气小,手中的棍子也起不到作用,挖了半天才挖开了一点儿,她自己还累的气喘吁吁。“小姐,您先歇息,奴婢来就好。”宋晚清看着大伙儿忙活了许久,才挖不到千分之一,心里越来越急,抬头望一圈,这一望,不得了,山顶的泥沙又有松动之势,再过不久就要滑落下来。她赶紧大喊,“大家快跑开!要滑坡了!”于是,人群中开始骚乱起来,大家纷纷掉头跑。她眼疾手快扶着身边一个老人,“老人家快走!”柳云柳玉接过那老人,飞快往后退去。宋晚清也跟着往后跑,然而,人群中不知是谁挤了她,她脚下一滑,滚落山下,刹那间不见人影。后头不远处的纳兰峥见状还未来得及喊出声,惊慌失措了片刻,也赶紧跳下去找她。有人大喊:“宋东家掉下去了。”巧儿回过头看她家小姐不见了踪影,急哭了,山下是条河流,这个时节正是汛期,河水湍急,她这一落下去生死未卜。......萧承礼吃过午饭后,在街上溜街消食,毫无头绪逛了几圈之后,干脆回军营找人打架。演武场上,贺小将军陪他打了几个回合,萧承礼还不肯放过他,心里苦不堪言,一边抵挡一边求饶,“萧将军,属下认输!认输!”“输什么输?若是在战场上,你也跟敌人认输不成?”贺小将军是新提拔上来的,本来只是家中送过来混个资历,也没想着让他去战场。他人机灵会来事,在军中人缘好,也常拍萧承礼的马屁,因此,萧承礼看他格外顺眼,一进营里就拉他出来比试,从开始到现在被揍了将近一个时辰。“萧将军,再打下去,属下要没命啦,您让我歇歇,我保准一会儿将您撂倒。”他大言不惭,萧承礼说“好。”然而才放开他,贺小将军就立马掉头跑得飞快,眨眼就不见了人影。萧承礼见他逃离,一屁股坐地上躺下去,大汗淋漓,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发愣。才发愣没多久,有人来禀报,说营外有人要见他,是个女子。萧承礼龇牙一笑,心想,你看,爷就是这么招人喜欢,还有姑娘找到营里来。然而,当她看清那人是他媳妇儿身边的巧儿,一脸气切的说明情况后,萧承礼慌了,夺过他人的马匹纵身一跃,飞快的朝刘家坡奔去。......宋晚清掉落下来的时候,心里就预感不妙,恐怕今日要葬送在此。她滚了一段泥坡,最后落入河中,再冒出头时,水呛得她心肝肺都疼。此段是上游,河水不深,但水流湍急,她站立不住,只能任由流水将她冲击而下。她尽量放缓身子调整平衡,脑中飞快的想着救生法子,可水花打湿她的眼睛,让她看不清周围事物,好像有东西抵着,她伸手一抓,抓了根树枝,她顺着树枝游过去将树干抱住,正想歇息一会儿,哪知是根朽木,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咔嚓断了,宋晚清暗骂天要亡她。她死死的抱着那截朽木顺着河流往下漂,不知漂了多久,昏昏沉沉间,被什么东西挡住。她精疲力尽,努力睁开眼,看了看四周,河面宽阔,水流缓了下来,想必是到了下游,天色昏暗,河岸两旁荒无人烟,她被两块石头堵在河中央,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就在她绝望之际,听见有人喊她,惊喜的睁开眼睛望过去......是萧承礼。“我在这儿!我在这儿!”萧承礼顺着河流一路游走,也累得精疲力尽,眼见天已擦黑,他媳妇儿生死未卜,巨大的恐慌笼罩着他。他喊得声嘶力竭,嗓子都哑了,骤然听见有声音传来,他望过去,见宋晚清被卡在河流中央,那一刻,那揪了一整日的心终于得到救赎。他赶紧游过去。宋晚清看见他,喜极而泣,还没说上话,就被他迎面抱了个结结实实,过得许久才抬起头来,他眼眶猩红,对着她哑着嗓子狠狠骂道:“你充什么能耐,滑坡是你能救得了的吗?不要命了?”他骂得狠,然而手上却是抱得紧紧实实,宋晚清惊慌疲惫了一整日的心突然放松,劫后余生的喜悦令她的眼泪不管不顾掉下来,索性‘哇’的哭出声。萧承礼心疼,抱着她又哄了许久,“阿丸莫哭了,我在呢。”他将身上的气囊分给她套上,等她平静后,带她游上岸。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宋晚清迷迷糊糊的被他牵着走,脚步踉踉跄跄。走了一段路后,见他停下来蹲在地上。“萧承礼,怎么了?”“上来,我背你。”“不用,一起走吧,你也累了。”他拍她的腿,“你能有多重?快上来,这样走下去,脚程太慢。”宋晚清也不再坚持,趴他背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再醒来,发现置身在一个毛草屋里头,萧承礼烧了堆柴火,将她摇醒,“阿丸,我出去,你将衣裳脱了烘干再穿,免得着凉。”“那你呢?”“我脱了外衣就是,我身子骨硬,不容易着凉,你快些啊,好了叫我,我就在外面守着。”宋晚清身上的衣裳已湿透,适才睡着了没觉得,这会儿发现湿哒哒的贴着皮肤痒得厉害,但在陌生的地方脱光,让她很难为情,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将衣带解开。过得许久,宋晚清收拾妥当出门来,发现萧承礼靠着矮墙睡着了,他身上衣裳湿哒哒皱巴巴,头发也蓬乱不堪。若是平常,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副模样出现在她面前。她走过去低低唤他,“萧承礼?”萧承礼立马觉醒,“阿丸,你好了?”“好了,你也进去烤烤吧。”干柴不多,火苗已经渐弱,萧承礼添了两根进去,四处寻也没寻到其他能添火的东西。这处应该是猎户搭的屋子,破破旧旧,看来许久没人来过,连床板上都是厚厚的灰尘。萧承礼将湿衣裳脱下来,搭在一边,“不烤了,火不够,我这样就好,先歇息一夜,明日我们再走。”“这是哪里?”萧承礼摇头,“我也不知,但我们顺着河流漂了这样远,离上京少说也有一百多里,还是等人来找我们比较好,否则就凭我们两徒步无法走回去。”“他们会找到我们吗?”“我留了记号,周平知道。”两人安静的坐在火堆旁,一时半会儿,谁也没说话,看着火星子发愣。良久,宋晚清开口,“萧承礼......”“嗯?”“谢谢你啊。”“谢什么,你是我媳妇儿,说这话不见外么?”又过得许久,宋晚清说道:“萧承礼,你......娶别人好不好?”萧承礼没回话,宋晚清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应声,正要抬手去查看他是否睡着了,他突然说道:“不好,你从出生起就已经是我的媳妇儿,这么多年了,你还想嫁别人不成?”这下,宋晚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此时此刻,不是谈事的时候,她沉默下来,继续看着火星子发愣。直到最后连微弱的火星子也熄灭,宋晚清叹了口气,“萧承礼,不管怎样,今日真的谢谢你,我以为,我今日就这么丧命了,没想到......”“没想到我来了是吧?”萧承礼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蓬乱潮湿,“阿丸,不论你在何处,不论你遇到什么事,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你身边,你记住啦!”记住了!深秋夜凉如水,乌云遮住月光,天地间灰蒙蒙一片,破旧的毛草屋里,宋晚清缩着身子睡在简陋的床板上,萧承礼则靠坐在一旁,阖眼假寐。窗户漏风进来,宋晚清被冻醒,她冷得牙齿打颤,借着昏暗的月光看萧承礼,他似乎睡着了。她闭上眼睛忍着欲继续睡,然而忍了许久也睡不着,此刻又困又累又饿,身子疲惫不堪。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探她额头,“冷?”“嗯。”她说话都在打颤。萧承礼一把将她捞过去,“你靠着我睡吧,我暖和。”让宋晚清靠在一个男人怀里,她很不自在,然而,却又十分贪恋这温暖的怀抱,她的脸贴着他胸膛,心想,就靠一下下吧。然而,没一会儿,眼皮就耷拉下来,沉沉睡过去。翌日清晨,天气晴朗,阳光照进来,洒在两人身上。宋晚清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萧承礼的怀中,她动了下,萧承礼也醒了。“萧承礼,我腿麻了。”他显然还有些困,迷迷糊糊的伸手去帮她揉腿,被她一把拍开,“你作甚?”“你不是腿麻吗?我给你揉揉。”说完之后,意识清醒了些,才发现这样不好,女子的腿哪能随便乱摸的。他讪讪一笑,“阿丸,我没其他意思啊,你先继续躺会儿,我出去看看。”萧承礼在外头找到只木桶,打了半桶水进来给她洗漱,又从袖中摸出几颗青果子来,“阿丸,先吃着,攒些力气,一会儿我们就走。”索性他们运气好,才洗漱完,周平就带人找来了,他们一群人神情憔悴,显然找了一夜没歇息,这会儿终于见到人,周平舒了一大口气。巧儿扶着宋晚清坐上马,路上跟她说了滑坡之事,被埋着的人和马都救出来了,索性人在马车里头,没被压着,救出来时没受伤,就是憋气太久,脸上乌青,大夫看过后说无大碍。宋晚清心里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这口气松完,纳兰峥跳下河中救她的事让她心中又高高悬起。“他这会儿怎么样了?”“我们在一处水湾找到他,他当时趴在岸边,累得没了力气,身上也受了些伤,手臂划痕很深,流了许多血,大夫给他包扎后,要送他回去,他坚决不肯,还在等着您消息呢。”宋晚清心下复杂,纳兰峥的这番举动让她又内疚又生气,内疚他舍命相救,也气他舍命相救,这么大个人情,她如何还?一行人走走停停,行至傍晚才到上京,宋晚清在马上时睡时醒,下马时昏昏沉沉,还是萧承礼接住她,才不至于跌倒在地。纳兰峥总算等得她们到来,早就站在门口相迎,他手臂包着纱布,额头上也裹了一圈,看起来伤势严重,但眼中的喜色却亮得惊人。“宋姑娘,你没事吧?”宋晚清很担心他的伤势,挣脱开萧承礼,朝纳兰峥跑去,一脸关切担忧,“纳兰公子可还好?”萧承礼被挣开,臂弯里空空荡荡,愣愣的看着不远处喜悦重逢的两人,他心里酸胀得难受,抬手摸了摸胸口,哦,原来是这里不小心被划伤了,因包扎不及时,这会儿伤口裂开隐隐流血。难怪,会这么疼。他翻身上马,最后再望了那边一眼,吩咐道:“周平,走吧。”周平带着人默默跟在他身后,走了许久,发现不对劲,“爷,这不是回府的方向啊。”萧承礼摆摆手,“不回了,回边疆。”周平惊讶,“爷?”萧承礼头也没回,“你回府报个信,我在青州城等你。”他顿了顿,“对了,让我阿娘将景阳侯府的亲事退了吧。”“爷?您不是......”萧承礼打住他,“我这一去边疆,不知何时能回,别耽误了她。”说完,他策马远去,扬起一地尘土。第36章 公主齐王府与景阳侯府退亲了。此消息一出, 整个上京沸腾,有人猜测,肯定是景阳侯府的丑事让齐王府不高兴结这样的亲家, 也有人猜测是景阳侯府宋二姑娘有心仪之人, 不肯嫁萧世子,萧世子一怒之下退亲回边疆,也有人可惜这对郎才女貌的神仙玉人。退亲之事让景阳侯府雪上加霜, 前有二房夫人偷人的丑闻爆出, 后有被齐王府退亲嫌弃之事,景阳侯府的人如过街老鼠, 连人们路过大门都要呸口水。至此,曾经风光一时的景阳侯府一下子成了上京人人唾弃的落魄门第,连三等世家都不愿与之结亲, 这可苦了府中正待嫁的姑娘们,整日以泪洗面。据说, 景阳侯府也变得日渐拮据,当了好些田庄铺子, 家财所剩无几, 遣散了好些丫鬟奴仆。之后没两年, 彻底淡出了众人视线。至于被退婚当事人宋家二姑娘宋晚清, 人们也鲜少见到她, 梨花巷宋宅的大门常年紧闭, 上京的各种宴会上也不再出现她的身影。有人说她是羞于出门;也有人说宋二姑娘不在上京,她生意做得极大, 常常奔赴外地,还有人在江南见过她呢;也有人说宋二姑娘与心仪的男子纵情山水,无意成婚。总之, 这些事传了许久许久,才渐渐淡出上京......******北方,大片大片的云朵低垂悬浮于天边,仿佛伸手可触,湛蓝的天空下,辽阔的草原上骏马奔腾。“乌日娜,你怎么还在这里?穆雅公主找你呐。”乌日娜将手中的食盒放下,反手敲了自己的脑袋,“哎呀,我都忘了,说好要给公主送腰带的呢,我这就过去。”她赶紧跑进毡帐抱起匣子往公主的帐幕而去,今日是她们西苍六公主萨仁穆雅的生辰,穆雅公主是西苍王最疼爱的小公主,邀请了草原上其他十几个部落的人来为她庆生。因此,穆雅公主今日会打扮得十分隆重,连腰带都是她提前一个月绣好的,她适才忙着做吃食给阿姆,竟然差点忘了这事。乌日娜跑进公主帐幕,她的婢女们正在焦急等待,“哎呀,你怎么才来,公主一会儿要去与人赛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