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哥儿:……疼!从未经受过的钻心的疼!他扁了扁嘴,酝酿了下情绪,就要嚎啕大哭,旁边黎川策却已经抢他一步,率先委屈地“呜呜呜”低声哭泣了起来。芮向辞:“嗷嗷嗷嗷嗷啊……”他这陡然放开的嘹亮一嗓子,把室内的苏家几人给惊得直接一个激灵。秀儿、嫣儿等一众宫女见怪不怪,她们熟练地将哭得震天响的小主子给揽在怀中,轻声安慰。九公主:……不要问,问就是嫌弃。刚才那情况具体是怎样的,她也不是没看见。是她家臭小子先过去打了黎家哥儿那么清脆的一下子,人家哥儿在倒下去之前,就小肉脚不小心蹬了他一脚。结果,比他更疼的策哥儿都只是在低声哭泣,就这臭小子自己哭得仿若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般。让谁说,一个十个月都会爬的男娃娃,被一个六个月的刚会坐的男娃娃踢哭,都不会有人信。九公主不好意思地对黎母和苏满娘道:“我家辞哥儿可能有些娇气,亲家你们可不要介意。”苏满娘连忙摇头:“不不不,也是我家策哥儿力气有些大,这都是遗传自他父亲。”有句话说得好,谎话说上一千遍以后,就像是真的一样。现在苏满娘的心态就是如此,“而且,男孩子中气十足是好事,这嗓门一听到就能想见,辞哥儿未来肯定是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将小主子抱在怀中的嫣儿将小主子刚刚被踹的位置撩开来仔细看了看,确实连点红印子都有,她又迅速将小主子半露出来的小肉腿给掩上。这种情况,配上这个嗓门的哭声,就有些尴尬了。只有黎母抱着怀中三两下就哄好了的策哥儿,看着嫣儿怀中哭得直打挺的未来孙女婿,露出歉意的眼神。第164章 地龙虽然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为什么她会有一种, 未来孙女婿会常常为她家两个孙儿孙女背锅的微妙预感。如此想着,黎母便将已经安静下来的策哥儿往榻上一放, 一边说着心疼的讨喜话儿, 一边从秀儿怀中接过哭得直打挺的芮向辞:“好了好了,辞哥儿不哭, 是策哥儿坏,祖母给你打他。”说罢, 她还往辞哥儿方向作势拍了两下。既然未来孙女婿这样可怜,那她一定要多疼疼他。芮向辞看着老太太的动作,嚎啕大哭的动作一顿,逐渐放缓, 他看着榻上睁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 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的黎川策,转啼为笑,咯咯咯地笑出声来。九公主府来的其他人:……他们小主子果真在记黎府小主子刚刚那“轻轻”一脚之仇。黎府的下人们:……想必芮家小少爷, 确实是被他们小主子给踹疼了。不过他们小主子的脚劲儿也是真的大。在九公主怀中的黎川霖咬着手指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眼,也跟着笑了起来。这一日芮黎两家见面,交谈得相当愉快。在九驸马芮清平与黎锐卿正式定下定亲文书,并双方签字后,黎芮两府便结为亲家。确认亲事已定, 黎母率先松出一口气, 等九公主一行人刚刚离开后, 就忙不迭地给府中的下人们下了封口令,说府中遗传了老爷天生大力体质的是小少爷,与小小姐无关,以后可不许瞎说,胡乱讨论。黎锐卿和苏满娘对黎母的小心谨慎并无异议。反正现在霖姐儿是年纪还小,还不会很好的掌控自己的力道,等她长大了,学会收敛了,就不会再轻易被人发现。就一如苏满娘小时候那般。湛清院院中,被通知到的黎川智与黎川忱两人面面相觑,而后一齐笑了起来。“我怎么感觉咱们这位小妹与咱们的母亲命运,有异曲同工之处。”黎川智摇头:“那一定是你的错觉,咱们小妹她性情柔弱,温文清婉,力气柔弱到不行,怎么可能会与母亲相似?!”说罢,两人又笑了起来。不过自此之后,两人便将小妹妹的这点子“小缺点”埋在心底,再也不曾与人提起过,顺便做好以后为小妹随时背锅的准备。当时间逐渐进入夏季,被关在清芷院中一整个春天的黎霜,终于将她被罚抄写的女则、女戒部分全部抄完。事实上,她还可以抄得更快一些。但在被黎锐卿掐着脖子威胁后,黎霜被吓得生生病了一场。等到病好后,她心里也没有完全想通,又整日地坐在窗边,发了一个多月的呆。直至进入三月间后,才终于拿起毛笔,一笔一笔地,像是在认真练字一般,将黎锐卿给她布置的抄书任务一点点完成。在她被关禁闭抄书的这几个月中,黎霜也曾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让何妈妈出去帮她打听一下三王府的相关消息,府中成员多少,子女多少,三王爷和三王妃为人如何等。因为那天晚上,黎锐卿在与黎霜说话时,是蔡管家和墨砚亲自守的门,所以何妈妈并不知黎霜生父为谁,只以为她现在还在对三王府的那位世子念念不忘。在百般规劝无果后,何妈妈最终还是在黎霜的请求下心软,出去帮她打听了。最终带回来的消息,让黎霜静默了许久,之后便再未提起。三王府中,共有一位王妃,四位侧妃,数量一百起步的通房侍妾。三王爷的子嗣,到这个月为止,已有儿子二十一个,女儿二十七个,真的是既不缺女人,也不缺子女,更何况是流落在外的她。自此之后,黎霜将她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思全部收起,刚刚升起的叛逆之魂被黎锐卿狠狠一攥,直接给攥成了飞灰,再也不敢冒头和萌芽。她只一门心思地窝在清芷院中抄抄书,练练字,偶尔累时弹弹古琴,绣绣花,给两位小弟弟小妹妹制作些小物件,日子也算过得清闲。等到六月底,黎霜终于抄完女则女戒出来后,她整个人的气质对比原先,更加沉稳娴静。如果说,原先的黎霜,就好像是一只瑟缩而胆小的兔子,那么现在的她则更是是一汪平静的溪水。这种改变,就仿似是一只躲在壳中的稚嫩幼兽,在瑟缩着经历了外界的风雨,在一番痛苦的挣扎后,终于成长和进化了一般。不仅个子长高了,似乎就连心性就坚韧了不少。黎霜出来后,她便将自己禁闭这几个月亲手缝制的两双小虎头鞋拿出来,递给苏满娘,并向她恭敬行礼:“之前是霜姐儿不懂事,还请母亲见谅。”苏满娘接过何妈妈递上来的两双小鞋,针脚细密,绣样繁复,可见确实是花费了不少功夫的。“有心了。”说罢,苏满娘将两双小鞋放到一旁的小几上,看着眼前沉静了不少而二女儿,叹息一声:“虽说我并非是你的亲生母亲,但一直以来,我也并未有与你为难的意思。你只需在黎府做姑娘期间,将该学的都学好,之后母亲也会为你挑一个保你后半生无忧的好人家,也不需你报答我们什么,只望你出门在外不要堕了我黎府脸面,只这一点,你可能做到?”黎霜深深地垂着头,勾起唇角想要浅笑着应声,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几分颤抖:“女儿能的,多谢母亲。”苏满娘凝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见她应是确实想明白了,也跟着舒出一口气。无论何时,家庭和睦才是最根本的,她本不想与人为难,自然也不希望有人将她的家庭搅得一团糟。她抬手,轻轻拍了两下黎霜的头。手心中独有的温暖触感,让黎霜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崩流而出,她哽咽着喃喃低语:“对不起,母亲,对不起,霜姐儿也不想哭的……“苏满娘点头表示理解:“这可能是遗传自你祖母,你不要担心。”黎霜想着祖母的性子,以及她身上唯一遗传自与黎府有关的一部分血脉,再也抑制不住,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一场痛哭后,黎霜感觉自己之前心间的负累与阴霾都似被哭了出去。很快,她的禁足命令便被撤销,只每日与黎雪一起去上女先生的课。日子仿若与之前过得没有什么不同,却又仿佛有了很大不同。今年的京城,天气热得比较早。刚至七月,黎府内便有些热得受不了,燥热且闷,温度还高。苏满娘早早地给府上的大小主子们都分配了冰盆,只不过,考虑到今年的夏季可能对比往年略有延长,因此,她一开始拨给大家的数量量不多。黎锐卿自从身上的伤势养好了大半后,每日便又是早出晚归,将府内的事情完全交托给了苏满娘。苏满娘也并未辜负他的信任,一直以来,府内从未出现过纰漏或者拖他后腿之事。这日,黎锐卿正在折冲府中,与手下们一起商讨接下来京中士兵的训练计划,就陡觉一阵地动屋摇。众人坐在原地还有些懵,黎锐卿却已噌的一下站起,大声呼喊:“地龙!地龙翻身了,大家快往外跑。”在屋内与他议事的本就是一堆武将,听得他呼喊,众人当即窜起,反应格外迅速地向外狂奔。连晃带爬间,大家相继跑出了议事大厅,听着身后老旧的议事厅随后发出的轰隆隆房顶塌陷声,在飞扬的尘土间,众人被硬生生惊出一身冷汗。此时,折冲府前院中跑出来的士兵和武将越来越多,其中也伴随了不少的惊呼与求救声隐在半塌的房屋角落。众人面色惊恐,不敢妄动,蹲坐在空旷处等待。直到脚底下的震动声停止,大家还没松出一口气,就见皇宫上空陡然发出的红色集结烟火讯号。黎锐卿霍地抬头,眯起眼睛。这是他们京中护卫军中的强制集合讯号,显然,这烟火不仅他看到了,其他武将和士兵们也看到了。黎锐卿看向门口安然无恙的墨砚,向他点了点头,见他小跑着离开后,大声道:“京都地龙翻身,本官知晓大家都担心家中,所以,现在给大家一点时间,身边有小厮的,均可以往家中派人去报平安,剩下的,随本官进宫救援。”“诺!”黎府,地龙翻身时,黎母正在花园中与苏满娘一起,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拿着朵去过刺儿的月季花逗弄他们。“霖姐儿你瞧,这个便是花,月季花。”霖姐儿咯咯咯地从苏满娘手中接过那朵漂亮的渐变粉月季,小肉手一抓,将花瓣薅下来大半。旁边黎母怀中的策哥儿,也接过黎母手中的被精心减掉了刺儿的月季,开始“哦哦哦”地扯花瓣玩。黎母现在看着两个小孙孙都是自动美化,只觉得他们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可爱。此时见他们将花瓣扯得满地都是,忍不住地便咧开嘴笑道:“哎哟,咱们策哥儿力气可真大,这花瓣扯得比妹妹都要快。”策哥儿:“哦哦哦。”霖姐儿:“咯咯咯。”便是在这时,几人陡觉脚下的地面开始震颤:“地龙!地龙它翻身了!”黎母脚下一软,抱着策哥儿便要往地上坐,索性他们现在站着的地方周围并无高大房屋,现下只是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危险不大。但即便是这样,苏满娘还是单手拎着脚软走不动路的黎母后领,往远离这石桌石凳和大树的空旷处走去。第165章 卡住“都走!往前走!”闵嬷嬷在旁边扶着苏满娘, 向身后被吓得花容失色的丫鬟们大声喊道。地动发生得很快,苏满娘等人反应过来后的行动也不慢。即使黎母脚软地几乎走不动路, 但旁有钱嬷嬷将她扶住, 上有苏满娘将她拎住,几人还是顺利地离开了原先的阴凉处。而就在她们离开那树荫没不久, 那颗大树便向下歪了歪, 黎母低呼一声, 直到见那大树的树身又往下落了落,却没有完全倒下,才松出一口气。几人在花园中相互扶着又呆了一会儿,地动才逐渐停止。一行人面面相觑, 惊魂未定。黎母的手被吓得颤颤巍巍的, 她小心低头, 看着即便她脚软得走不动路时,也紧紧抱着没撒手的策哥儿,手臂上的力道松了松, 轻轻拍了他两下背:“我们策哥儿真棒, 这样都没哭!”策哥儿有些兴奋地举头四处看了看, 看周围不再晃了,弯起嘴角又继续拍手:“哦哦哦……”黎母勉强笑着笑着。她回忆着自己逃生的经过,好像除了钱嬷嬷扶住自己的力道外,帮助她最多的, 还有她后脖领子上揪住她的力道。黎母抱着突然兴奋起来的策哥儿, 迟疑地向身后瞧, 便看到霖姐儿一个小拳头正紧紧攥住她的衣领,将她一下一下地往上提。见黎母回头,还高兴地咧开了嘴巴,流出了绵延的口水,仿佛感觉这样很好玩儿一般。黎母心脏还在砰砰地乱跳,面上却柔软得一塌糊涂。她忙将策哥儿递给旁边的钱嬷嬷,从苏满娘怀中将霖姐儿抱在怀中,一阵亲香:“还是祖母的霖姐儿好,不枉祖母这么疼你,好霖姐儿,祖母从今天开始就为你攒嫁妆。”劫后余生的喜气,让黎母对霖姐儿的喜爱几乎达到最高。将黎母从头拎到尾的苏满娘,则含笑看了祖孙两人一眼,深藏功与名。苏满娘又略等了一会儿,确定地动已经停下,便转头对钱嬷嬷道:“我现在和闵嬷嬷一起,去看看府中其他地方情况。你们在这边再待一会儿,我怕会有余动,保护好老夫人和两个小主子。”“是,夫人放心,老奴等一定会尽力保护好老夫人与两位小主子。”黎府其他地方,地动发生时,黎川猛反应最迅速。他当即就拎着他正在练的大刀从演武场中跑了出来,还顺手将旁边腿软的小厮万金给一起拖了出来。等到地动停止,万金后怕地抱着黎川猛的小腿痛哭流涕:“少爷您真好,您对小的简直就是再生父母,从此您让小的打狗,小的一定不去撵鸡!”黎川猛嫌弃地踹了他一脚:“行了行了,把你的马尿收一收,我得去后面母亲那边看看,你去找蔡管家了解一下情况。”“是,少爷。”作为府中前院剩下的唯一一位小男主子,黎川猛越往后跑,看着府中倒塌的部分墙垣房屋,心头就越慌。庆幸的是,他还没等抵达主院,就看到了匆匆疾行的苏满娘一行。他忙跑步上前与苏满娘行礼:“母亲,您没事吧,策哥儿和霖姐儿呢?”苏满娘见他周身完好,也是心头一松,她镇定摆手:“他俩都没事,现在和你们祖母一起在花园那边呢。”“猛哥儿你来得正好,你父亲现在不在家,智哥儿和忱哥儿现在也在书院,前院那边的情况你一会儿都支撑起来。”“是,母亲有事,但凭吩咐。”“你先去寻蔡管家,与他一起统计一下,府中的下人们可有人员伤亡,以及各处房屋的破损状况。再派人去青云书院那边看看,如果书院中的学子可以离开,便将你大哥、二哥先接回府里,免得书院那边人多杂乱,最后误伤。当然,大夫还是要尽快去请。都完事后,你再与蔡管家来寻我回话。”“儿子明白,我现在就去。”等黎川猛离开,苏满娘又让彩霞和六巧先回主院:“你们去主院我寝室下面的床柜中看看,那里我之前搬家时,存了不少的伤药,都拿出来准备好。这个时候大夫难请,蔡管家那边发现的伤员,你们一会儿便带上几个丫头婆子一起,去帮他们处理一下伤势。”“是,夫人。”……一连串的吩咐下达完毕,苏满娘便与闵嬷嬷继续向清芷院方向快行而去。还未等接近清芷院,便听到一阵忙乱嘈杂声。苏满娘皱起眉梢,抓住一个抖抖索索瘫在地上的小丫头询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小丫头如梦惊醒,连忙颤颤巍巍地起身行礼:“夫人,是霜小姐她的腿被压了。”苏满娘:……她与闵嬷嬷对视一眼,疾行两步,进入清芷院,就看到院内西侧半趴在地上哭声嘶哑的黎霜,此时,她的左腿正被一根粗壮的桂花树压在下面,抽也抽不出,动也动不了。一群丫鬟和婆子围在她身边着急地想办法,却拿那棵刚好卡在门框上的桂花树没辙。见苏满娘过来,何妈妈擦了擦眼角急出来的泪水,带着哭音上前禀告:“夫人,老奴已经派人去外院寻人了,现在这树太重,我们根本搬不动。”霜小姐现在难得肯沉下心来,学习各种知识,眼见心态越来越好,这万一以后成了个跛子,这未来可怎么办啊。何妈妈越想越心焦,急得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苏满娘轻轻颔了颔首,挥开人群,仔细端量了下这株桂花树卡住的位置,回身对众人道:“你们都散开些,去树的另一边撑着去。”清芷院中的众人虽不明所以,却依言后退,行至桂花树的树冠处帮忙撑着。只是他们的这点力气杯水车薪,对被压在树根处的黎霜没有多大用处。苏满娘回身与闵嬷嬷道:“嬷嬷,便麻烦你了,我们在旁边与你搭把手。”黎霜趴在地上,哭得泪眼婆娑,沙哑呼唤:“母亲,母亲……”她感觉自己的小腿被压得都快没有知觉了,“我不要成跛子,霜姐儿不想变跛子……”苏满娘忙安慰了她:“不怕不怕,马上就好了。”说罢,便挑了一个靠近数根的位置站定,与闵嬷嬷站在一起,见众人都已经准备完毕,开口:“开始用力。”院中的奴仆们一齐使力。原本她们以为,这次也会像是之前尝试时那般,毫无效果。却不想下一刻,她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这株之前她们无论使了多大力气都挪不动的桂花树,竟被轻飘飘地搬起,就连原本卡住树冠的门框,都喀嚓一声,被顶出一道裂纹。旁边早有准备的何妈妈和春喜,忙眼疾手快地将黎霜从树下拉出。随后那株被轻飘飘搬起的桂花树又被轻轻放下。清芷院中的众丫鬟婆子,此时再看向闵嬷嬷的目光如见天人。虽然她们早就知晓,主院中那位被老爷高价买回来的闵嬷嬷身上有点武艺,却未曾想,她竟会有这般厉害!果然人不可貌相!全程感觉自己没使多大力气的闵嬷嬷淡定地向众人颔了颔首,背下了这个美名。苏满娘此时却并未注意到这些,她正半蹲在地上,轻轻捏动观察黎霜的小腿与脚踝位置。小姑娘之前虽做过一点蠢事,却并不严重,她可不希望她成为瘸子或者跛子。“母亲,我的腿怎样了?”黎霜抖着嘴巴,一边哭泣一边不停小声吸气,满脸的绝望,“母亲我不要成为一个跛子。”苏满娘连忙安慰:“不急不急,应该没有大碍,闵嬷嬷再来看看?”闵嬷嬷低头,伸手脱掉黎霜的绣鞋,在她的脚腕和小腿上摸索了一番,半晌道:“问题不大,脚踝错位,可正,小腿我摸着骨头可能有裂,但应没有其他损伤,一会儿等大夫过来看过再确认一下。”苏满娘松出一口气,随手点了一个清芷院中的小丫头:“你去外面问问,蔡管家他们去请大夫了没?催一催。”“是夫人。”等人走了,苏满娘又看着黎霜这暂时不能移动的腿脚犯了难。闵嬷嬷果断开口:“若夫人放心的话,老奴可以先为二小姐正一下骨。”苏满娘想着如今地动之后京城大夫的难请程度,一咬牙:“那便麻烦嬷嬷。”如果说,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让黎府很是忙乱了一通,但损失情况还在可以控制的承受范围内的话,那么皇宫之中的混乱,便是另外一番场景。地龙翻身时,康元帝正在与御书房与兵部的几位官员议事,发现地面开始震动时,康元帝直接蒙了。即便他再怎么标榜自己岁数不大,还能在皇位上再坐二十年,但今年也是有快五十岁的高龄,跑起路来肯定没有年轻人那般利索。在场议事的兵部官员们倒是有很多个中好手,想要拼上一把救驾之功,然而这人数一多,场面便有些混乱。等众人最后好容易连滚带爬地钻出了御书房,康元帝也被几个糙汉给带着在御阶上摔了好几个跟头。他揉着几乎已经痛到没有几乎已经发木的膝盖和手,两股战战,面色苍白。自古以来,凡是地龙翻身,帝王都要向天下百姓发布罪己诏。想想他最近都干了啥?先是给唯一的嫡子下了绝嗣药,又因为想要剪除几个儿子的势大羽翼,间接导致了不少人的死亡,包括这半年多来,那些莫名被各种刺杀死在深山、别院、村庄中的私兵,加起来都有一千多人,还都是青壮年……第166章 余动然而即便如此, 康元帝也没觉得自己做得有多过分。自古以来,帝王想要坐稳帝位,都是要踏着鲜血, 沐浴着哀嚎。现在不过是死上几个人而已,别说这里面还没有自己的儿子,就是真有他的儿子又何妨?!成大事者, 不拘小节,史书永远是由胜利者书写。他刚这样想着, 就见御书房房角上经常修葺的谛听兽, 猛地一歪, 从御书房顶上掉了下来,摔到整齐的青石板上,砰溅出一块块碎小的石块块。有的飞溅到旁边官员的身上,让人发出小声的抽气,还有的,则更是溅到人的脸上, 流出丝丝血迹。康元帝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痕,瞪大眼睛: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想法莫非有哪里不对不成?当地动终于停止, 康元帝连忙抬手, 向不远处一直保护他的侍卫统领打出手势。侍卫统领马上会意, 当即放出红色烟火讯号,召集京城内的其他京卫军来皇城善后救急。康元帝有些腿软, 还想要再坐一会儿,但想想自己威严的帝王形象, 还是顽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对身边的几位武官道:“你们也去吧, 帮京城兵马司维持一下京城百姓的秩序, 统计一下各处的损失情况,孙爱卿,你顺便再帮朕去几位皇子那里看看。”看看有谁死了,或者受伤严重,到时他会考虑一下,将之后那份罪己诏的罪名推到谁头上。康元帝对此信心满满,但最终上报上来的结果让他很失望。只除了年纪最小,还未上朝参政的十皇子在奔逃过程中崴到脚以外,其他人都顶多受到点皮外伤,并不十分严重。再往下,各府中的女眷子嗣倒是各有损伤,情况最严重的要属老三府上,由于儿子多,闺女也多,损伤也不少。其中最严重的,是有一个正在睡觉的襁褓中婴孩儿,直接被头顶上掉下来的横梁压扁,血肉模糊,当场死亡。但由于老三府上的子嗣数量多,所以少那一个两个,他也不见心疼。康元帝将汇报资料反复看了几遍,板着脸将人挥退,独自坐在宫人为他临时搭建的帐篷中,闭目思忖着他这罪己诏该如何书写。三皇子后院,季侍妾听着不远处隐约可闻的嚎啕大哭,将自己的两个孩子揽入怀中,六岁的大儿子,和三岁的小女儿,每一个她都损失不起,都是她的掌心宝。“姨娘,你别担心,我们没事的。”大儿子乖巧的安慰她,看她情绪有些激动,还将手抚在她微鼓的肚皮上:“姨娘你不要太激动,这对小弟弟不好。”季侍妾过了许久,才略微放松手中的力道,她等自己情绪逐渐平缓,才撑起笑容:“无事无事,杰哥儿真是贴心,有你安慰姨娘就突然不怕了。”小男孩儿不由挺起胸脯,严肃拧眉:“杰哥儿现在长大了,已经能够保护姨娘和妹妹了。”季侍妾闻言笑了笑,看着儿子这副早熟的小模样,眼底闪过一抹酸楚。没多久,等三王妃派人过来传信,让王府后院所有女眷和孩子都到后花园集合时,季侍妾已经整理好情绪。她缓步走出她居住了七年的院落,突然抬头往天边看了一眼,嘴角撑起一抹心有余悸后的诡异微笑:“巧娟,今天天公作美,或许是个好日子。”在她身后,巧娟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她一样,垂眉应声。而后缓缓后退两步,离开了大队伍,不知是做什么去了。地龙翻身这一天,是当朝官员们上值的日子,所以皇子们都在官员们的相助下,并无损伤。事实上,也没有官员敢让他们有损伤,生怕帝王因此一怒,将当时在皇子周围的他们给迁怒治罪。也是因为康元帝上位之后特别喜欢迁怒的小心眼,让他在最希望他膝下有哪个儿子有损,来给自己顶锅时,没有听到一个“好”消息。也不知道,如果康元帝知晓这个理由后,是会悲还是会喜。周攸彦在地动完全停止后,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眼七皇子府所在的方向,心下虽有担忧,但想想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还是放下了心中的那点子儿女情长,专心致力于公务之上。统计全国各地灾情,提前准备好要拨付下去帮助百姓修缮房屋的银子,皇宫修缮,京城灾况,原本已经为迎接使臣准备好的居住宫殿塌陷,还要拨银……户部的一桩桩,一件件,根本就离不开人。至于苏婉婉,他想,他身边的人都应该知晓他的意思,肯定不会让她出事。如果出事以后会怎样,这个时候的周攸彦根本不愿去想。而另一边七皇子府中,苏婉婉也确实没有受伤。经过最近几个月周攸彦对苏婉婉的特别关注和优待,虽然大部分府中的人都被周攸彦很好地隐瞒了下来,但还是有主院的一小部分人看清楚了什么,对待苏婉婉的态度越发恭敬。就连曾经一起在冬日里瑟缩在一起烤火的宫女姑姑们,看向苏婉婉的目光都满是钦佩,说些什么还是她手段高,不用担心出宫以后被家人嫁到不知哪户人家,去做什么劳什子的继室,给别人抚育子女,还要担心自己之后无子送终的问题。现在什么样的人家能有七皇子好?!这可是皇家啊,即使是做一个不知名的妾室,也比嫁到外面劳心劳力、前途未卜要来得好。事关七皇子,苏婉婉在听闻这些羡慕的话语时,也不能说什么。但是在她私心里,还是存着自己再过几个月便能出宫的想法,反正七皇子也似是有顾虑到她的想法,并未破她的身,她想着自己出去的路应还未被完全堵死。算算时间,现在距离金秋十月,只剩下四个月,她感觉自己还可以再努力一番。今日地龙翻身时,她便在屋外阴凉处纳凉,按照周攸彦之前的吩咐,给他缝制里衣。地面一有动静,苏婉婉便被院中的宫女太监们团团环绕围起,全程没让她受到丝毫伤害。地龙过后,她怔怔地抱着笸箩站在院中,惊魂未定。“苏姑娘,你怎么样,可有受伤?”“苏姑姑,你将那笸箩给我,我帮您拿着。”“苏姑姑……”在周围人的关心声中,苏婉婉缓缓回神,笑道:“无事,我无事,大家不用担心,你们怎样?”“当时咱们院内的都在外面,没什么事,就是不知外面怎么样。”“我方才好像隐约听到外面有房子塌了,也不知有没有压到人。”“啊,我养的花,我当时为什么要手贱放在墙头,直接摔破了。”……苏婉婉跟着众人一起放松微笑,探讨起来,突然,她好似是想起了什么,拎起裙摆就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