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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校草放学别跑!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1 / 1)

风和日丽,街上多了不少随风微动的裙摆。碎花裙被清透的日光照着,显出一种慵懒和风情。方寻举起相机,拍下人流中美丽的背影。渐渐走到人少的街道,他看到有家饮品店,便走了过去。站定在柜台前,他向店员说出自己要的东西。“一杯柠檬红茶,少冰谢谢。”“一杯柠檬红茶,少冰谢谢。”两道声线撞到一起,方寻向右瞥去,那个刚才一直埋头看饮料单的人也抬眸看来。今天的林瓒脱了校服,依旧是个精致男孩。设计感十足的小尖领银花白底衬衫配质感极好的深蓝色针织衫,底下是黑色直筒休闲裤和高帮帆布鞋。方寻隐约又闻到熟悉的味道,哦,夏夜清风——他所炫耀过的,妈妈送的香水。方寻不自觉轻笑了下,对他说:“请你喝。”林瓒弯了弯眼睛:“谢谢。”等待饮品的期间两人随便聊了两句,等饮料做好,方寻拿起冒着冷气的柠檬红茶喝了一口,跟林瓒摇摇手:“拜。”可走出一截,林瓒还跟在他后边。方寻看他:“这次真的顺路?”林瓒愣了几秒,又突然笑起来:“不好意思我没注意,不知道往哪儿去,看着你的背影就下意识跟着走了。”方寻暗自笑了。这人有够呆的。“巧了,”他说,“我也不知道往哪儿去。”林瓒低头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这话好懂,让他别跟着,就是有点尴尬。“一起转转吧,反正也是到处走,看看最后往哪儿去了。”方寻又说。林瓒一下子抬头看他,会错意了?他把目光瞥向他的相机:“你今天没有拍摄工作吗?”“没有,就只随便拍拍。”林瓒想了想,兴冲冲地提议道:“不如我们一起玩个游戏?”方寻示意他继续说。林瓒道:“我们就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看到什么我就分散思维,说一个相关的名词,你拍一张照片,但拍的内容要跟我所说的词挂钩,限时五秒。游戏结束我们再来看照片。”有点意思,方寻问:“考眼力?”“不全是,”林瓒笑笑,“反正是无聊,试试?”“可以。”他们往前走去,湛蓝的天空边上,有绿树伸展出枝叶,一只白鸽子扑簌着翅膀悠哉飞过。林瓒说:“和平。”太简单。方寻举起相机捕捉下鸟儿的踪影。林瓒的目光穿梭往前,看到一树开得正灿烂的木绣球,白色的花,大朵大朵的散落在繁茂的树冠之间,像一个又一个美丽的灯笼。于是他说道:“灯笼。”咔嚓,方寻很快拍下照片。他们又走到一个住宅区,这一片都是些老房子,还有不少巷子,走过一堵旧墙时,林瓒看到一个生了锈的发放计生用品的盒状设备被钉在墙上,他快步往前走去,耳根红着,但嘴角上扬,轻快地说:“小气球!”方寻在他身后笑着摇了摇头,咔嚓。从巷子出去,再左转,这里有不少古玩店,还有一家旧书铺,门口堆着许多旧书,最上头一本映着古老的山海经图画。而书堆上面,放了个破旧的唱片机。林瓒多看了那个唱片机几眼,眼神中流露出惋惜,说:“脚尖。”咔嚓。……最后一个名词,是林瓒看到几个幼儿园的小朋友被爸爸妈妈牵着回家的场景时说出的,每个小孩子都很可爱,笑得甜甜的,紧握着爸爸妈妈的手。他回头看了眼落后几米的方寻,出了简单的题:“稚气。”咔嚓。游戏结束,两个人在附近一个公交站的坐椅上坐下,一起查看结果。“鸽子,对了。”“木绣球,对了。”“嗯……小气球,也对了。”“唱片机,对。”“爬山虎,对。”“象棋,对。”……林瓒拿着相机,眼睛渐渐亮起来,说:“全对。”他笑着看向方寻:“这不仅是考眼力。看起来,我们还算有默契。对待不少事物,你跟我会有相似的联想。怎么样,这游戏如何?”方寻接过相机,身体往后仰了下,靠着椅背,风吹起他几缕额发:“游戏很有意思。”他顺手再按了下相机的按钮,滑到下一张,看着照片他问:“你还没检查最后一张的答案。”“最后一题太简单了。你不可能猜不……”林瓒无所谓地说着,只是习惯性地往他手里瞥了一眼。他一怔,照片上不是小孩子。是林瓒的背影。方寻似有似无地笑了下,看向他的眼睛,轻轻砸下一句:“满身稚气。”作者有话要说:写文的时候也喷了夏夜清风,感觉林瓒就变成一个小小人,坐在我肩头监督我码字,时不时在我耳边吹吹风:“妈妈,把我写得帅一点啊。”对不起鹅子!在妈妈眼里,你就是可可爱爱小学鸡!(≧w≦)/第9章林瓒看着那照片呆了好几秒,回过神来了才有些郁闷地说:“也就是说,你不觉得这游戏有趣,反而觉得我幼稚?”“你应该知道的,”方寻唇边漾起笑容,“幼稚跟稚气不一样。”林瓒看向他,眼神里都是要他解释的意味。“是在夸你。”方寻回看过去。林瓒笑得很轻:“好吧。”现在才下午三点多,两个人在公交站坐了几分钟,看着眼前的马路上车辆来去。气氛变得很安静,逃走的情绪又渐渐回到身体里。方寻打破了沉默,很直白地问:“心情不好?”“是啊,”林瓒说,“你也是?”“对。不想待在家里。”方寻诚实地说了理由,看向林瓒,目的很明显,找个人陪他在外边晃荡。林瓒思考了几秒,也找个理由:“我没考好。压力有点大。”毕竟是全市联考,他既然是年级第一,估计也有点压力。方寻没有再问,只是摸出了手机看些什么。片刻后,手机屏幕被递到林瓒眼前,他说:“试试这个?”林瓒笑起来:“你居然会收藏这种微博?”那是条问“心情低落的时候做些什么事情”的微博,热评第一是:坐上一辆路线不熟悉的公交车,任由车子开。方寻说:“现搜的,要试试吗?”林瓒站起身,在后面的路线牌上看了一分钟,指着f8路公交车说:“这个吧,往城外开的,人应该很少。”人几乎是少得可怜,整个车厢里,除了他们俩就只有两三个人,中途上来几人,又下去几人,总人数一直没超过十人。日光碎金一般淌进车厢里,他们坐在后排的两人座上,林瓒靠着窗,方寻坐在他旁边。窗户开着,可以感受到风的流淌。因为人少,也没什么人交谈。车子往郊区驶去,建筑物一点点变少,景色稍微好看了一些。这里是平原,一眼望去都是青青原野。暮春时节,油菜花几乎都谢了,只零星闪着几点黄光。路边散落着几株豌豆花,白色的、紫色的,样子像翩翩起舞的蝴蝶。近处有不知名的野花,白色的花瓣,淡黄的花蕊,小小的一朵。林瓒好奇地伸出手机拍了一张,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方寻眼疾手快地帮他稳住。搜图识花的结果是,这玩意儿叫点地梅。“ok,学到新知识了。”林瓒对着手机屏幕笑了下。咔嚓。他一怔,转过头去:“拍我干嘛?”方寻抓拍得明目张胆,回答得也理所应当:“出于摄影师的本能,即时捕捉好看的画面。”林瓒失笑:“为什么这话很像在夸我帅,但是从你的语气里又完全听不出来?”方寻耸耸肩:“从你自己身上找找原因。”林瓒头往后仰,又举起手机,戳了几下屏幕。手机震动了几下,方寻拿出来,看到林瓒给他发了微信消息,是连续三张表情包,全是瞪人的表情。他侧头看林瓒:“你是不屑当着我的面瞪我?”“不是,”林瓒伸出修长的食指摇了摇,“我只是不想做不好看的表情,以防你还有捕捉搞笑画面的本能。”方寻却看着屏幕上的图片说:“这几个表情你做起来应该会可爱。”林瓒:“!”他有点急了:“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我,除了我妈妈!”“所以?”方寻问,“我抢了你妈妈对你的专属词,生气了?”林瓒看了他几秒,眼见着对方眼里的笑意逐渐加深,他也笑了出来:“你拿我练习呢?逗小姑娘都没你这么不要脸的。”方寻笑着摇了摇头,看向车前的天空,没再说话。天气很好,云朵很漂亮,公交车行驶在上坡路,可以看见前边一大团蓬松的白云,偶尔有金光从云层里涌动出来,照亮车厢,一会儿又消隐。车上的人只剩下他们俩了。耳朵里突然被塞进一只耳机,方寻扭头看向林瓒,对方声音柔和:“这段时间一直循环播放的歌,非常好听。”方寻点点头,调整了下耳机,认真听起来。一首非常温柔的摇滚乐,他从未听过,但从第一句开始就足够动人:“why is there you when there are few people/around making me feel good.”这首歌循环播放着,直到他们下公交。尽管音乐非常悠扬动听,但林瓒的思绪还是飘向了昨天。细雨蒙蒙的清明,他们一家三口终于才又见了面,一同去扫墓。墓园在山上,车子只开到山底,剩下的山路要靠自己走上去。三人同行,氛围却古怪而别扭。爸爸跟他讲话时,妈妈就沉默。换了妈妈轻声问他的近况,爸爸则在旁边一言不发。林瓒故意要引了话题来让他们交流,这两个人就冷淡而礼貌地一问一答。山色清幽,尽管空气里有湿润的草木味道,但祭祖扫墓的人不在少数,还是无法遮掩四处飘散的香灰气味。他爸爸有着轻微的鼻炎,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后,他妈妈从包里掏出了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准备的口罩来递给他。林瓒一直默默观察着。他们依旧出奇得默契、彼此记挂着对方,但又不断地躲避交流,眼神偶尔碰上了也会迅速地分开。下山时,山路浸了雨水,变得更为湿滑,他妈妈的鞋子不太防滑,走得很辛苦。林瓒正要拉住他妈,他爸爸却蹲了下去,一路把妻子背下了山。林瓒觉得自己看到的一切都很荒谬。即便如此,最后他们谁也没说要一起回家的话。两辆车各自开来,又各自开回去,只在临走时问林瓒:“你坐谁的车?”林瓒选择了母亲。在父亲的车子先一步开走后,他走到母亲的车边,弯下身,疲惫地问:“你们到底在闹什么?我还有没有家了?”他妈妈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她的眼睛里闪动着愁苦和悲悯。林瓒的怒气值到了峰值,她终于开口:“宝贝,成年人也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你说出来啊!万一我能帮你们解决呢!”他激动地吼出来。她摇摇头:“有些事你还明白不了。”林瓒彻底冷下脸。很烦,超级烦。“我自己回去,你开车走吧,路上小心。”他最后还是没控制住怒气,这回真把手机砸烂了,回去后才重新买了台新的。林瓒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背后崭新的品牌logo,耳机里的音乐恰好播放结束,他看向窗外。公交车已经绕回了城内,又回到最初上车的站点,他们选择在这里下车。这时已经快六点,但太阳还没西沉,金光依旧闪动在树叶上。林瓒不知道现在是怎么样的心情,但又不想回家,就站在原地,没有出声。两个人很傻地对立着,几分钟过去,方寻像是说出了他的真实感受:“因为是别人的解压方式,所以还不够尽兴?”“大概是吧。”林瓒笑笑,垂下眼帘。方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那试试看找个属于自己的方式。”“嗯?”林瓒没反应过来,仰起脸看向他的眼睛。方寻拽着他走起来,大步往前走着,边说:“试不试?”他拉住林瓒的手明明很用力,步伐又坚定,连头都没回,哪里有询问林瓒想法的意味?林瓒看着他的后背,目光再上移,视线从他的肩头擦过,看到远方的太阳和房屋。有大片大片的阳光在那头,太阳还没下山呢!林瓒笑了,加快步伐走到方寻身边去,侧头看他,声音都明亮起来:“试就试。”他们一直走,走到一个长长的斜坡底下才停住。这个斜坡坡度很大,非常陡峭,走到这里就像走到一个交界线。坡下的空间被两侧建筑的阴影所覆盖,已经去往傍晚;而坡顶上阳光照耀,仍然留在白天。方寻看了林瓒一眼,林瓒心领神会。两个人都没有讲话,但空间里似乎有谁按下了发令枪,寂静的枪声响起,他们同时向着坡顶冲了上去。风被撕裂,在耳畔呼呼作响。发丝被吹起来,露出额头,露出清澈的双眼。方寻和林瓒几乎在同一秒到达目的地。这上面空阔而撒遍余晖,金光弥漫,到处都是醉人的光晕。这里的景色平平无奇,行道树算不上蓊郁苍翠。只有光,在此多留几刻,就值得少年人心驰神往。方寻和林瓒相视一笑。林瓒看着他的眼睛,说:“再比一次,我们往下跑。”这样的坡度,往下跑是非常刺激的体验,那种刹不住车,仅凭着惯性往尽头横冲直撞的感觉,甚至有些可怕。膝盖会生痛,脚趾会紧紧抵住鞋尖,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其抵破。风声呼啸在耳边,跟往上跑时完全不一样,这回它叫得尖利而恐怖。而且心脏也在怦怦直跳,咚咚作响。林瓒停不下来,到了平地后又往前缓冲了一节再停住。回头看方寻,对方在他身后几米的地方。他喘着气,平复心跳:“好……好夸张。没想到居然还挺刺激的。”方寻站直了,说:“爽。”林瓒看向他,看着看着笑了出来,也说:“爽!”“再来?”方寻问他。“再来!”他们不知疲倦地奋力往上奔跑,再毫不停歇地往下冲刺。几个来回之后,太阳彻底落下去了,只剩明丽的晚霞浮动在天边。两个人站在坡顶,弯下腰大口大口喘息着,都是大汗淋漓。方寻看一眼远方的天际,慢慢直起腰,一点点站直了。他抹了一把额发,把汗湿的头发往后撩去,再看向林瓒。林瓒摇手:“我不行了,不能再跑了。”他体力比不过方寻,后面几次都比他慢,没力气跑下去了。方寻走到他身边,一把拉住他的手。林瓒慌了,又来?至少从公交车上下来时,他还是问了句的。这回直接问都不问了?林瓒被他拉着往前走了好几步,心有点僵。晚风开始吹拂,他视死如归地看着这长长的斜坡,等着方寻松手两人一起跑下去。但方寻没有松开,刚才的所有神情都像是刻意捉弄,此时才是真话:“这次不跑,一起走下去吧。”林瓒那颗有点僵的心脏顿时活蹦乱跳起来,他看着方寻的侧脸,呼吸突然变得畅快了许多。见他不吭声,方寻侧过头:“不至于吧?吓懵了?”“恩。”林瓒老老实实地说,“我以为还要跑,吓到了。”方寻笑出了声,一点面子都没给他,但握住他的手稍微紧了点:“不用怕。”他松开手,两个人并肩一起走了下去。走完这一截长坡,方寻问他:“如何,这个解压方式?”路灯倏地亮起,提醒夜晚的到来。路灯杆子撒了一圈光晕在地上,离他们很近。郁结于心的糟糕情绪在这一刻陡地消散了,林瓒慢慢地笑起来:“是我心里的第一。”作者有话要说:小学生本人享受这种简简单单的快乐~ 特意在长坡上跑了几个来回,不过初速度过快的话会有点危险。明天晚点更,看看能不能蹭上玄学。第10章等回到小区楼下时,天色已经陷入一片昏黑。方寻这次坐的公交车在后门停车,要走一截才能到小区。拉着水果直接在车上卖的小贩也要收摊了,车厢顶上连着一颗灯泡,光线黯淡,就近映亮暗红色的苹果。空气里隐约浮动着果香。凉风柔柔吹着,他心情松快了不少,低声哼着那首在公交车上不知听了多少遍的歌。沿着人行道往前走,小区后门越来越近,他看到旁边的草坪上闪动着火光,火焰上方有纸灰飘散,有人在这儿烧纸。方寻皱了皱眉,之前物业专门贴过告示,禁止住户在后门烧纸。他不爱管闲事,但在这儿点火容易引发火灾,还是往那边走了过去。新生的草茬隐藏在草丛里,觑机搔动着他的脚踝,又痒又痛。方寻越靠近那人越觉得有些烦躁,对方的背影好像有点熟悉。他看到一只苍白的手抓起了几张火纸。火焰冒着烟气,把那手映红,那块皮肤顿时变得有些透明,几乎能看清楚骨节。那只手扬起的弧度近乎显得绝望,然后又无力般垂下,把纸丢进了火堆里。黑灰晃起,摇摇坠坠,不少落到她的头发上。呛人的气味开始散到空气里,遮盖住原本清新的草木味道,那堆纸慢慢地燃烧着,火焰里升腾旋转着碎纸。方寻没有出声,走到这女人身后,凭借优越的身高轻而易举地看到那火堆旁边一个支起的木质相框。他的身体倏地一僵,没看错的话,照片里的人是他那个在邻省安了家的父亲。眼前的那团火焰忽然变得苍白了,如同被黑白滤镜处理过,看上去很恐怖。姜悦太过沉浸于这个场景,还没能意识到他的脚步声。“妈,”方寻缓缓出声,“你在做什么?”姜悦的背陡地僵直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转过来,眼睛睁得很大,惊恐地看向方寻,嘴唇努动了一下,但没有说话。方寻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他的喉咙好像变得窄了不少,还堵了块石头:“你给一个……没有过世的人烧纸?”姜悦的眼睛变得很红——也许不是变得,可能之前就布满了血丝,她转动着那两只红得吓人的眼球,把目光瞥向了别处。方寻觉得这一刻的她看上去骨瘦如柴,只靠一副空荡荡的骨架子支撑着沉甸甸的衣服,又觉得此时的她很像记忆深处的某个人。半晌,她终于说话,但她的声音听上去虚无缥缈,幽幽的、凄凉的:“你先回家吧。”“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啊,”姜悦垂下头,头颅仿佛掉了下去,沉重得要命,“我给死人烧纸。”方寻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说道:“他没死。”“在我心里,他死了很多年了。”她忽然抬起头,嘴角挂着一抹笑容。那笑很瘆人、很难看。方寻的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她说:“就算死了,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有必要给他烧纸?”姜悦却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了火堆,然后把剩下的纸全丢进火堆里。她的嘴角神经质地抽动着,眼睛失神地盯着火焰,似乎被他的问题问到了,刻意遮掩着什么。然而一切尖锐的情绪都是藏不住的。眼见着火势往旁边蔓延开去,火舌窜上旁边的木质相框,把它的边缘烧得有点发黑,她突然伸出手,一把将相框抓回来,紧紧地搂在怀里。那个边角已经燃起很小很小的火,被她活生生用衣服捂灭。也不知道是痛还是怎么的,她一下子流了眼泪。她把那男人的相片珍重地搂在怀里,却发疯似地嘶吼着:“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方寻想起来像什么了,她这样子酷似七、八年前,刚刚离婚的她自己。歇斯底里,爱怨交加。他猛地站起身,脱掉了外套。姜悦还没反应过来,那件外套就被他扔到了火焰上方,方寻用力踩到外套上,把火灭了。“这里不允许点火。”他冷淡地说。说完方寻径直往前走去。真的够了。姜悦仍蹲在原地,颊上还有着两团激愤的红晕,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淌才浇熄了几分癫狂。十几秒过去后,她像突然清醒似地站起身,脚步踉跄地追上方寻,那双手明明在火前烤着,却冰凉得像毒蛇,她一下子抓住了方寻的手。“儿子,妈妈只是……”她找不到合理的措辞,急得团团转,“妈妈只是……”方寻觉得烦闷。刚才还觉得舒适的凉风,这会儿变得像钢刀般锋利,刮得皮肤阵阵生痛。他说:“你别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了。”姜悦一抬手擦去眼泪,讨好地笑:“好,妈妈以后不这样了。”说着说着声音又低了下去,念叨着:“不烧了不烧了。”她垂着头,一滴泪直直砸到地面,叹息似地说:“妈妈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了。”方寻看向她,那只相框仍被她搂住,贴着心脏。他没有再拆穿她。哪只是一时?方寻转身走去把那堆垃圾收拾了,姜悦这次一反常态,没急着去干活,神情凄恻地立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回家后,方寻径直进了房间,把相机放到桌上,他先站了十多分钟。他希望通过静站来冷却大脑,但纷乱的思绪又齐齐找上门来,兀自吵嚷。当年他爸妈婚姻关系破裂,他爸带了小三就绝情离开,根本没管他们兄妹。一两年后,才良心发现地打来抚养费。姜悦有段时间瘦得厉害,整个人一点儿人气也没有。只有收到汇款短信时,眼睛会短暂地恢复神采。当时方寻不懂那种眼神,只以为妈妈是因为拿了钱所以才会开心。现在他终于懂了,那是她和他之间的一种联系。因为姜悦很爱前夫,所以才会恋恋不忘,才会恨深入骨。人渣当然是不值得被爱的。但爱情总是古怪,爱情有时候跟品性无关,他妈妈就是爱着一个人渣,他无法苛责。但真的好窒息。好窒息啊。这天方寻失眠了,一直到凌晨两点,他都还清醒着。在黑暗里叹了口气,方寻坐起来,拉开窗户,再走到书桌前,从底下的抽屉里掏出了一包烟。他没抽过烟,但这包烟在他抽屉里静静地躺了快一年了。借着窗外的月色,他打开烟盒,拿了一根出来。按下打火机,一簇火苗亮起来,他把烟头凑过去,烟很快就被点燃。灰蓝色的烟雾悠悠升起,烟味儿立刻染上了他的手指。方寻静静地看着这烟雾弥漫,然而当香烟燃到第十秒,他将烟头摁到了窗台上。烟草的味道让他想明白,他从来都不想要自己变得一团死气。他妈妈是他妈妈,他是他自己。再坐到电脑桌前,他调出之前帮黎昭拍的照片,慢慢修起来。黎昭最喜欢的那几张,他早已修完发过去了。百无聊赖,他随便找一张喜欢的出来修。这张图里,黎昭拿起书半遮着脸,手部细节很清晰。拿着电容笔的手顿住片刻,方寻把这张图关闭,点进之前拍的商图合集里。林瓒手握香水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想到杜瑞评价的那句“这手好色”,方寻再认真看了会儿,这手很干净,明显的养尊处优,实在无法与色/情挂钩。但看得久了,心头又有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情绪。这手他傍晚时牵过,骨骼和皮肉都被他感觉过。林瓒身上就是有股说不出的天真气,让他的心绪变得宁静。从斜坡上跑上跑下,他本只是一时兴起,但真的那么做了以后,又痛快得让他自己都惊讶。方寻想起那个游戏,于是拿出相机里的存储卡,装进读卡器后再与电脑连接,将今天拍的几张照片导出来。虽然是随手拍,但都很顺眼。插上耳机,又听起近日最爱的那个歌单,他藉由熟悉的修图的疲惫感唤起困意。次日,方寻返校上学。早上出门前,姜悦又恢复原样,还特意早起给他做了顿非常丰盛的早餐。方寻道了声谢,没过多回应她刻意讨好的目光。学校里的气氛轻松许多。黎昭带了他们家阿姨做的青团来,全班每人分了一个,那青团做的软糯可口,让他享受不少羡慕的目光。“靠,太好吃了吧。”杜瑞夸着,“你们家保姆除了青团做的好,菜做得怎么样?”黎昭一笑:“贼好吃。”“什么时候带我们上你家?”黎昭笑容微微凝固:“今天出成绩,我大概最近都要丧失在我们家的点菜权了,而且你们几个肯定比我考得好,把你们领回了家我妈一问,我又要挨呲儿。”江望把篮球放到课桌底下,笑着说:“这好办啊,我们都说比你考得差,衬托你水平还可以。”林严延摇着手指:“你太不了解家长这种生物了,知道儿子跟一群成绩比他还差的同学混在一起,他们只会担忧。”方寻说:“据说这次会直接发短信把排名和分数告诉给家长?”黎昭惨淡一笑:“而且还是全市排名。”几人正在讨论,班里突然炸了一句:“成绩出来了!”班主任把全市排名先发到了群里。“害,”杜瑞挠了挠头,“先出了全市排名我看个屁啊,找我名字都得找半天。”黎昭趴到桌上,有气无力地说:“我的应该好找,妈的,倒着找。”他们这帮人还没燃起来,班上同学已经把艳羡的目光投向了林严延:“林严延你全市第十七名!好厉害!”林严延得体一笑,跟大家交流了几句。杜瑞凑过来问方寻:“寻哥你挺淡定啊。”“不会高也不会低,”方寻说,“我没什么可激动的。”黎昭侧过身体,趴在桌子上扭头来看他:“我听说好像中等成绩往上追更难?说不定我这种成绩很差的加把劲儿之后还能超过你?”也不知道谁给他的信心让他这么膨胀,但方寻顺着他的话说:“有可能。”杜瑞乐了,在一旁挤眉弄眼:“说不定你还能冲冲全市第一。”“切。”黎昭撅了下嘴,目露凶光,“你嘲笑我。”“没呀,”杜瑞装模作样地点开群文件说,“我来看看是哪块小面包挡了我们昭哥的道。”“诶?”他一愣,“这块小面包是寻哥儿子啊。”方寻瞥了他一眼。杜瑞笑着说:“上次不是叫你妈妈嘛,你儿子考了第一,欣慰吗?”又把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第一名的位置上,是林瓒的名字。方寻似乎记得,昨天这人说自己考得不好所以心情差来着?顺便看了下第二名的成绩,两个人只差了十分。哦,大概是嫌差距拉得不够大。杜瑞“啧”了一声,说:“这回一中丢脸了,第一名居然被四中抢了。”黎昭的眼睛突然一亮:“他成绩这么好当初居然没考上一中,是不是就证明,他其实是差生逆袭?靠,这就是未来的我吗?”方寻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据小选所说,他在四中一直是年级第一。没上一中,大概是另有隐情。脑海里蓦地闪现昨天公交车上的场景,少年迎着风,对着手机屏幕微笑。方寻摸出手机给林瓒发了微信消息。是昨晚修的那几张照片。林瓒回复得很快:你把这些图都p过了呀?挺好看的。方寻:毕竟是有主题的照片,删了可惜。林瓒边思索着边慢慢打字:主题?主题是指“一场午后的游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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