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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国师》TXT全集下载_22(1 / 1)

定安回到殿中,又问了静竹:“青云轩那边……”定安话还没说完,静竹即是道:“派人去问过了,小公子已有两日不在宫里,可见忙得紧。至于今日会不会回来……不是个定数。”定安心头沉沉地压下来,暗无天日般。她从案上拾起先前的珠花,怔愣愣盯着看。先生是故意避着她吗?就为了那一日的无心之言?等时辰到了,定安将珠花收回妆奁,才是起身。她眉目本就生得秾艳,加之上了妆,愈发是光彩照人。静竹看着这样的她,不觉是感怀起来,眼眶微湿道:“怎么才一眨眼的工夫,殿下也是到了这一日。娘娘在天之灵若是得知,定然也是欣慰的。”定安强打起精神安慰她:“好好的日子,姑姑何必讲这样伤感的话。不过是行笄礼,总还不是嫁人。”静竹点点头,打量着明艳夺目的定安,心中仍是千头万绪。外头在催促着,静竹扶着定安出去,将她交到来含章殿接人的内命妇手中。定安在坤宁宫受礼。邵太后久病未愈,不过为着定安还是来了。她遥遥站在御座上头,同样着冠服。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且又在病中,须得由习秋扶着才不至于摔倒。她对着定安笑,尽管虚弱不堪,笑容却是慈祥温和。定安方才在含章殿还没觉着什么,如今见到了邵太后,才也是鼻子一酸,眼眶微红起来。命妇将她交由到邵太后身边。“好孩子。”邵太后满意地打量着她,声音轻飘着,可见身子虚得很,“你到了这一日,我也不算白白养了你这一场。日后的路还长,你自己且慢慢来。”定安红着眼点了点头。风扬起,吹满她衣襟。定安往丹樨下望了一眼,不由想起谢司白授任国师那一日。可是她最重要的日子,最重要的那个人却不在身边。定安款款行过一礼,从仪官手中接过醴器,向着四方进酒,其后依次则是邵太后,永平帝,皇后同四妃。礼乐奏,宫人引着定安去往内殿,邵皇后亲自替她梳起发髻,由着几位世家里挑出来的宗妇为她戴上冠钗,才扶着她往正殿去。四周宫人唱起祝词,定安走在其中,备受瞩目,恍然间像是坠入一个不熟悉的梦境中。她一步步进入正殿,宗妇替她除去冠钗,才又走到邵太后身边。她跪下行礼,邵太后取过九翚四凤冠,仔细地替她戴上好了,珠翠盈光,并着大珠花小珠花,衬得她明眸皓齿,髻鬟生彩。邵太后拍了拍定安的手,将她扶起来。宫人再进酒,定安饮毕,方是礼成。作者有话要说:笄礼我只查到了宋史有明确记录,不过很复杂,精简了下化用在这里,改动不少,切勿较真。第52章 、52“先生还没消息吗?”大礼毕, 观礼的命妇妃嫔陆续散了, 定安乘着轿撵回到了含章殿,由着静竹在镜前替她摘下沉重繁丽冠冕后, 才是问了这样一句。静竹将九翚四凤冠小心翼翼地收好了, 回道:“小公子还没有回来,许是有事耽搁住了罢。”定安不说话了。她转头望向檐下挂着的那串玉钲铎。正是黄昏, 天际血染一样的红色,艳丽无边。那光衬在钲铎上,经由玉质光泽一转, 映满了血光。定安没由来地心悸了一下。静竹见她脸色发白,关切道:“殿下怎么了?难不成是先前在坤宁宫凉着了?”“无碍。”定安仍是盯着铁马,心神定下来, 渐渐归于平静,“我也不知怎么了, 可能今日站得太久了吧, 现下已是无事了。”静竹紧张她:“当真?”“自是当真。”定安收回了视线。将用晚上前, 外头狂风大作, 暮色压到了最边角, 留有几分火烧余光在,可想而知明日绝不会是个晴天。定安坐在檐下看日落。静竹拿着披风出来寻她:“殿下怎么跑这边来了, 变了天, 也不知道加件衣服。”说着将披风给她穿上。定安仰着头,只看得最后的一丝光没了,才问:“先生……还没有回来吗?”“……还没有。”定安眼中的光也一并隐去了。她站起身, 随着静竹没走两步,许是风太大,檐下的玉钲铎毫无征兆被刮得摔在地上,哗啦一声,转眼四分五裂。定安与静竹都朝着看去。定安一怔,忙是过去。她捧着碎片,一时回不过神来,怔怔的:“怎么就碎了呢?”静竹看着很是于心不忍,劝慰道:“这玉做的东西本来就是易碎的,殿下不也曾说过,为着就是听个声响,既然听过了,碎了就碎了,大不了赶明儿再让人买一副进来。”定安摇了摇头,手一用力,攥紧了那碎片:“只有一副,碎了就碎了,再没有第二个。”“好好好,没有就没有。”静竹哄着她,“殿下别拿这些玩意儿了,免得扎到手。”定安却不肯听,她弯下腰,一样一样地拾起来,静竹生怕她弄伤自己,眼皮子跳了跳,赶忙让人去拿了盒子来,好给她放在里面,不必总是用手兜着。定安将碎片一一收拾起来,她盯着盒中再也拼不起的玉片,这才惊觉自己做的无用功。碎片怎么能拼凑到一起呢?怪不得她总是徒劳无获。静竹见定安又不说话了,小心翼翼道:“殿下?”定安又是那句:“好好的,怎么就碎了?”但语气听着与方才已是不大一样。静竹更加不敢劝导,以为她怎么了,一时心急如焚。“罢了。”定安索然无味。她将那锦盒丢开手,站起身来,“我们回去吧。”静竹一怔:“这盒子……”“找个地方葬了吧。”定安垂下眼,“姑姑说得对,本来是听声的东西,既然听不了了,可不就要撒开手。”“殿下……”定安这一次却没再回头。*马车行在官道上,夜色苍茫,将近了右安门,墙沿打着灯,亮亮堂堂,远远就照得见城墙的轮廓。“师兄,马上就进京了。”谢九砚说这话时是难得地忐忑。谢司白半条手臂染着血,尽管做了应急措施,还是不见多少。谢司白嗯了声,相比于旁人的紧张,自己反是风轻云淡,全然不当回事。终于是近了城关,还不等人来询问,在前头驾车的冬雪就先递了牌子。这一日当值的守卫是参将徐猛的手下,见是青云轩的人,没敢盘问,直接放了进去。入了城门,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冬雪才问道:“公子,要去临府吗?”“不必,先回城北。”城北另有一处青云轩的宅子。冬雪直驾车往城北去。已是宵禁时分,路上没有一个人。到了宅子,秋韵一早是候着了。九砚先下了马车,谢司白跟在他身后,在暗处还不明显,等进了屋里,秋韵方才瞥见谢司白衣袖沾满的血迹。秋韵大惊:“公子……”不过以往再有什么凶险的时候,谢司白也不曾受过这样严重的伤。九砚满脸的愧疚:“都是我行事不周,才累得师兄替我挨了一剑。”秋韵不及说旁的,忙是让人去找了常年替青云轩处理这些事的王颜渊大夫,就是住在前院。这大半夜被叫醒,王颜渊甚是不情不愿,等进了内堂,见这一次生事的是谢司白,才是来了精神:“哟,稀客啊。”谢司白淡淡瞥他一眼。王颜渊年方二十七八,素有神医的称号,也算是个在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前几年神隐此地,是谢赞给谢司白留下来的人手。王颜渊并不像秋韵春日那样怕他,仍是笑道:“伸出手臂来给我瞧瞧,怎么着就伤得这样严重。”他伤口血肉模糊的,秋韵只能用剪子剪开。这一剑虽是躲过了要害,却是伤得不轻。王颜渊稍稍认真了些,摸着下巴做出一副思量的模样。秋韵看着心惊胆战,忙问:“公子他这伤……王先生救不得?”王颜渊摇了摇头:“这倒不是,不过……”他说话只说三分。秋韵心下咯噔一声:“不过什么?”王颜渊慢条斯理笑道:“不过是好奇,他流了这么血,怎么能硬撑到现在还没晕过去。”秋韵这才后知后觉被王颜渊骗了,一时无言。旁边的九砚却不是个好性子,见他磨磨唧唧语带讥讽,当即拔剑出鞘,但那剑气还没触及到王颜渊的衣角,谢司白已然皱眉:“九砚。”谢九砚硬生生止住了动作,他冷冷望着王颜渊:“要治就治,哪来那么多废话。”刀剑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王颜渊却半点不带怕的。他笑吟吟用两指夹着剑尖撇到一旁,方是道:“小伙子耐心不好,沉不住气,得多练练。”说罢他才慢悠悠地看向谢司白:“公子这伤死不了,不用怕。”谢司白懒得理他,淡漠道:“我知道。”王颜渊笑嘻嘻的,这才让药僮将东西备好,替着谢司白上了药。谢司白伤口深,药又用的烈性,王颜渊本来做好了要看他痛哭流涕的打算,哪想得这一位真是个狠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反而是见王颜渊一直盯着自己看,抬眼问道:“王先生有事?”王颜渊悻悻移开眼:“无事,无事。”他虽然不怕谢司白,却也知道这一位小公子不是个好惹的。别看这小子平日里清清淡淡的模样,实则计较的很,被他盯上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王颜渊处理完伤口,他手法精准,细布也比旁人绑得齐整,不免自得:“公子不必担心,有我的手艺在,断然留不下疤的。”然而在场的没一个肯捧场。秋韵忙着端茶倒水,九砚紧盯着他师兄伤口检查有无异样,冬雪则眼观鼻鼻观心的,木愣愣立于一侧。王颜渊:“……”所谓明珠暗投大抵如此。等将王颜渊好生送走,秋韵才问道:“怎么一回事?公子如何就能挨了刀。”谢司白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查着林咸的一桩案子。消息是当年从中山王那处得来的,但这事性命攸关,一旦被拿住就是满门抄斩的罪过,林咸自然防着好几手,因而这几年虽大费周折,实则始终在门外打转。谢司白前段日子假意与林咸交好,与其周转,也不过为着这一样。他原本是不报多少希望,谁想得倒是真的查出了些什么。这几日他不在京中,就是带着九砚出城暗访去了。一提起这事,九砚止不住地懊恼:“师兄查到的那地方我们是进去了的,可惜我一时不察……被人拆穿了身份。”九砚想着,至今是后怕。他是不世出的高手,江湖百晓生十大剑客排行榜上有名,自来没有过千钧一发的时候,独独这一次,那一剑离他仅差分毫,躲不了就是死路一条,如果不是谢司白替他受了这一下,他只怕早已是一具干尸。这是他们离真相最近的一刻,却还是功败垂成。九砚又是自责又是惭愧,眼见着谢司白为了自己伤成这样,直恨不得那一剑是挨在自己身上。谢司白让九砚先下去休息,九砚愧疚得很,哪有那个心思。谢司白道:“明日自还有明日的事,你现在不肯养精蓄锐,明日如何能帮得上我。”九砚听了这话觉得有理,再三确认并无大碍后才是离开了。屋里终于是清静下来。谢司白闭目养神,静等着药效过去。秋韵替他上了盏茶,不觉是叹道:“其实这事交给冬雪去做也不是不可以,他武艺高强,又有九砚少爷从旁帮着,定是出不了什么岔子。”谢司白淡然道:“我要的东西只有我能找得到,他们帮不了太大的忙。”秋韵闻言不说话了。倒是谢司白忽然想起什么,睁开眼:“今日是定安行笄礼的日子?”秋韵道:“可不是,殿下一早就派人来问,问过了好几遍,我又不能说公子的去处,只能用旁的借口搪塞过。毕竟是这样的大日子,你不在,殿下不定有多伤心。”谢司白皱了下眉头,不说话了。秋韵端看着谢司白的神色,揣摩他心思道:“不如明天一早就备车进宫?公子好好说一说,小殿下应当不会介怀。”“不妥。”谢司白垂下眸,眸中平静,无悲无喜,“我受了伤,这几日断然是不能露面的。”秋韵知道这是无奈之举。毕竟如今的局势,牵一发动全身,若真的被林咸发现这些年暗中打主意的一直是青云轩,他们连唯一的优势亦将不复存在。“那公子这几日先寻个由头离京吧,京中自有我和春日在,若有什么意外,再派人寻你。”秋韵甚是体恤谢司白的心思。但是谢司白却没有直接同意。他轻蹙着眉。“公子?”“不必这样急,等我伤好些见她一面再做旁的打算。”说着,谢司白微微一顿,长睫垂下,掩去眸中极为罕见的温柔,不想被旁人察觉了去,“她若不见着我,只怕安不下心来。”秋韵点了点头,只问说:“那我服侍着公子就寝?”“不用,你且去歇下,我一个人待一会儿。”秋韵应了是,走前替他将昏暗的灯芯挑亮,又备足了茶水。等他离开之后,谢司白才是将一样裹着绸布的东西从怀中拿出。那绸布上浸了血,血迹暗沉下来,在烛火摇曳下未免可怖。他将绸布挑开,里面静躺着一顶珠花,同先前送给定安的那副是一对的,他原想着她及笄时再送出另外一支,却不想还是错过了。谢司白盯着那珠花,半晌几不可闻轻叹一声,方是错开了眼。作者有话要说:真·挨刀虽然你们觉得虐,但是一定得有这个转折的,暗恋破壁不容易第53章 、53笄礼后的第三日, 定安才是见到了谢司白。这三日的时间说长也不长, 说短也不短,足够让定安将事情理得清楚。不能表明心意不打紧, 要能留在他身边就是了。先生喜欢她规规矩矩做他弟子, 她便是规规矩矩,再不僭越一二。因而谢司白再见定安, 很明显地看出她的改变。定安不爱笑了,行事得体,一分一毫不曾越界, 极合着分寸。谢司白不着痕迹蹙了眉,将出口的话被生生掐在半空,上不去下不来。定安将手中的书册递上去, 恭敬道:“这是先生布置的功课。”谢司白还留着往日的规矩,定期会给她布置下一篇功课, 或策问或经义, 专是磨炼她心性。定安不喜这些, 以往能避则避, 少见有这样积极主动的时候。谢司白微微眯了下眼睛, 没说什么。他接了过来,放在手边却也不看, 只是望着定安。定安一时倒是沉默下来, 没什么话可讲。她自己也有些奇怪,往日在先生面前,怎么就有那样多的话要说, 天长地久的,仿佛多到说不完。良久先是谢司白敛了眸:“近日我不在宫中,你可还好?”“自是好的。宫中纷扰颇多,我却身在局外,没有人会打我的主意。”定安道。谢司白不说话了,定安也不言语,这当头屋中静得很。谢司白清楚,定安果真是如他所愿,从今以后先生就只是先生了。只是心头莫名的烦躁又是从何而来。谢司白向来擅长掩饰,他是不显分毫,一点心迹不露:“那就好。”是啊,相安无事,皆大欢喜。定安垂下长睫,隐去眸中的黯然。话过无话,她款款拂身行过礼,当即是要离去。不过定安到底是定安,相较谢司白忍耐的工夫还稍逊一筹。她恍恍惚惚走着,没留意竟撞到了面前的紫檀博古架上,最上面放着的一样白玉花瓶砸下来。谢司白几乎来不及多想,就伸手揽住了定安。定安撞在谢司白身上,刚刚好是他才受了伤的胳膊,饶是谢司白也不觉是皱了下眉。方才站得远还不及什么,离得近了些,定安隐约闻到血味。“先生!”定安后知后觉,“你……你受伤了?”“无碍。”谢司白收回了手,面上重又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先前的皱眉全然是她的错觉。他看向定安,“你没伤到吧?”定安摇了摇头。她发上的凤钗微斜,不再那样一板一眼的齐整。谢司白看着,心神恍惚了片刻,他抬了下手,最终还是没有替她扶正。谢司白移开眼,淡淡道:“当心些。”“可是……先生你的伤……”定安的心思全放在谢司白的伤上面,半点也没留意他神色的不同。谢司白不以为意:“是小伤,不打紧。”定安望着谢司白,一想到暗自下过的决心,再多关切的话也说不出口。既然先生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当做不知道。定安一时是心灰意冷。她敛了眸,不再多问。谢司白站在庑廊下,眼看着定安离去,她穿着件月蓝绣兰纹小衫,风一过拂满裙裾,盈盈独立的身子,愈发显得娇小。她经过的游廊弯弯绕绕,各自的心意也是千回百转。秋韵不知何时近前来,顺着谢司白的目光打量一眼,道:“小殿下先前心思那样明显,您不欢喜,如今人家看开了,您又不高兴。”谢司白看也不看他,淡淡道:“话说完了?”“……说完了。”“那就闭嘴吧。”秋韵:“……”*定安出了青云轩,路上却是越想越不对劲。有些事不问清楚终归拆解不开,她心头慌慌的。先生的伤……定安忙是喊住了轿撵,绿芜近前来:“殿下?”“先生他……”定安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得道,“我想再回去见他一面。”绿芜为难起来。她们每次来都有青云轩的人帮着在前头开道,因而也不怕遇见什么人,现在就这样贸然回去,倒怕出了意外。定安知道绿芜担心,说道:“那就去景轩门找吴用。”绿芜诺诺应声,不敢怠慢,当即是派了个脚程快的心腹去了。不多时就得回消息。“先生已经走了?”“正是呢。殿下刚走没多久,公子就离了宫。”“这样急。”定安喃喃一句,忽的想到什么,“可说什么时候回来?”“看这情况须得几日。”先生受了伤,又走得这么着急。定安不傻,且是由着谢司白亲自教养出的,前因后果一点分明。先生定然是在外头遇到了事,才被绊住了脚。那日他不是不想来,而是来不了。可他……为什么不肯同她明说呢?定安站在原地,直望着青云轩的方向。明明隔得不远,却像是永远抵达不了的地方。不多时,起风了,灌满她衣衫。定安才是回神。“罢了,走吧。”她道。*又过了小半月,即是秋狝。此次围场之行,永平帝只带了定安与清嘉前往南苑。毕竟婚事往下数就数得着她们两个,早些见一见外人也是好的,这是宫中不成例的惯例。走前几日,邵太后忍耐着病中的苦痛,仍是将定安喊了过去,仔仔细细嘱咐了她一些事才算罢。出发前一夜,静竹将东西打点好,穿的用的,一概少不了。静竹并不跟着去,有些话只能是反反复复叮嘱绿芜:“殿下不惯在旁的地方睡,你仔细着,到了地方先点了熏笼,要用我搁着的沉香,别的不管用。还是南苑荒郊野外的,蚊子多,你入夜紧赶着当心些……”绿芜一一点头应了。相比于静竹她们的忙碌,定安闲散的多。她坐在门阶旁,懒散地倚着门边,端看外头的落日。宫中的落日与在大觉寺看到的不一样,总是落了一半就被层层宫墙掩盖了去,余下的只有一点一点殒灭的残辉。静竹探头看了看她:“殿下自己也不来瞧一瞧,哪些衣裳带了去。”“这些你们决定就好,不必问我。”静竹不觉是暗叹一声。这几日殿下总是这样,无论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可到底是大了,再不想小时候但凡有个风吹草动的小事都拿来问她,静竹不便过问,只能由着她这样。出发一日是晌好的大晴天。除了定安与清嘉,宸婕妤也一道同去。此次秋狝,永平帝心中最属意的人其实是徐湘。林悠歌虽也深得帝宠,但性子喜静,徐湘则活泛一些,更适合这样的场合。可惜徐湘身子一日日重起来,正是要紧的时候,因而只能退居求其次。清嘉不是个吃一堑长一智的人,她与定安碰了面,照例要横挑鼻子竖挑眼。定安这时倒好脾气了,笑吟吟不多话,累得永平帝看不过去,出言训斥了她几句。清嘉吃了亏,不思己过,更觉是定安的错,气咻咻上了马车。定安懒得理会她。到了时辰,她也挨个回到自己马车上。这次出行是好一番阵仗,青道旗,绛引幡,遥遥迎风而立。定安敛起裙摆,踩着间抹金银的脚踏,身边有人扶了她一把,定安抬头,神色大变,差点将对方名字喊出口。秋韵笑着朝定安使了个眼色,定安心知他的意思,敛了神情,方才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在这儿?”“秋狝是大事,青云轩自该要到场。”听了这话,定安的心砰砰直跳起来,她问:“那……先生呢?”“公子自也是在的。”定安抬眸:“他在哪?”秋韵笑道:“待会儿殿下往前看,自然就能看到了。”说罢抽回手,恭敬退下去。沿路上定安悄悄打起帘子一角,隔着几驾车撵的距离,果然见得谢司白在马上,着青衣,携佩剑。她飘浮了几日的心如今终于是定下来。绿芜不明所以,见定安面上带着笑,问道:“殿下怎么了?难不成有什么好事?”“有啊。”定安道,“当然有的。”却也没说是什么。南苑距宫中有将四五十里的路程,抵达围场外缘时,已是正午。京中早已是入了秋,偏生南苑晌午还热着。绿芜扶着定安到凉亭入座,但见得同来的有不少正当盛年的世家子,意气风发,鲜衣怒马。赵敬玄也来了,着素白衣衫,身量见着要比旁人更加瘦削,不堪一击似的。赵敬玄身子不好,这样的事原不是他喜欢的,但永平帝开口,他人在京中,便是不想来也得来。定安不免有点可怜起他来。清嘉坐在定安旁边,许是急着找寻林祁的身影,她没空同定安拌嘴使小性,生怕一转眼就错过了。永平帝身边的小太监同她们解释道:“谁猎了什么,猎了几只,里面报出来,外头都会记牌子。”因着林祁也在其中,清嘉对此很是上心。定安则不同,她心不在焉的,有一搭没一搭往场上望一眼,并不能记住谁是谁。歇息片刻,永平帝自己也来了兴致,问旁边要了张弓箭,当即是策马同去。谢司白慢悠悠勒着马,亦是跟着走了。定安的目光随着他们远去,才是收回。先前那小太监笑呵呵问:“二位帝姬想不想进去看一看?”清嘉也是第一次来,新奇道:“可以吗?”小太监回说:“最里面的围场是进不得的,免得刀剑无言伤到了两位殿下。不过外头可以去看一看的。”“你不早说。”清嘉埋怨。司礼监的人牵来两匹小马驹,一匹通体发白,一匹是枣红色,体貌俱是上乘。清嘉打小是尚武不尚文,诗词歌赋她比不过,骑马射箭却颇有心得,因而她利落地返身上马,先是去了。定安自来不喜这些,那小马驹虽是温和,在她眼中一样是可怕的。可她也想进去看看,说不准能遇到谢司白。两样主意立在上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左右为难。正是为难的当头,她没留意秋韵来了,打点着小太监们退下,方是上前来:“殿下。”“秋韵哥哥。”定安见是他,笑了起来,又一抬眼,才看到谢司白在他后面,她笑容当即是有片刻的凝滞。“先生。”定安这两次称呼的语气大为不同,与秋韵轻快些,同谢司白则有意沉稳了些,尽量装得波澜不惊。谢司白不以为意,只翻身下马。“先生怎么回来了?”“陛下让我护着殿下安危。”这本就是青云轩的差事,不过由着谢司白主动揽了过来。到底他还是不放心定安。“你上不去吗?”谢司白问。定安无奈:“我……”她上不去啊。谢司白会意,眸中隐带了笑。他朝着她伸出手来,定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递给他。定安指尖微凉,衬得他格外温暖。定安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心头微微发涩。谢司白却仿似全无知觉。他静静看着定安:“不要怕,这马驹是受过训练的,性情很温顺。”定安稍一怔,问得却是另外的话:“先生的伤……”谢司白垂下眼:“不必担心。”定安按着他所说的,兢兢战战上了马。这些马驹养在南苑,体量不高,驯养有序,专是为了给像她这样不会骑马的贵人用的。定安果真发现这小马驹同她在宫里见过的不一样,不由放开了些。她回头向着谢司白笑了笑,谢司白朝她略一颔首。进了围场,谢司白自然而然地落在后面,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少世家子上前来同定安交谈,打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是。定安因着谢司白心情好起来,待旁人也少了往日里的几分疏离,平易近人许多。谢司白远远跟在后面,但见定安笑语盈盈的,眉眼是不自觉地顾盼流转。她这日穿的是红白相间的骑装,因着远行,发饰也皆从简。可越是简单,越难掩饰终是长大了的清丽姿容,小姑娘自己或许都不曾体察到。谢司白面无表情,清清冷冷的,眸中无甚波动,倒是周身比往常还多了些生人勿近的冷意。一些有意结交他的世家子纷纷止住了脚步,可远观不可亵.渎。只有秋韵一个谢司白旁边。他若无其事道:“历来有不少帝姬的驸马是从围场里出来的,陛下这番也有此意吧。”谢司白嗯了一声,不动声色。相比于谢司白的冷淡,秋韵上心不少,他饶有意味打量着前面的人,道:“那位是广平王府的小世子,不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性子素来不错,且只收过一房姬妾。”谢司白自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立马就联系起来,他慢条斯理道:“广平王府?我记得广平王同邵家交好。”那看来是不合心意了。秋韵又道:“那一位似是王家长子?王家算不上大门第,只有他一位姑姑在宫中为妃,不会牵扯到时局。且那位王公子才貌双绝,是京中不少人家属意的夫婿。”“他不可以。”谢司白道。秋韵问:“为何这一位也不可以?虽然出身不是一等,但胜在才学出众,且家里没那么多纷纷扰扰的杂事,殿下若嫁过去,少不了是享福的。”谢司白错开眼,语气淡漠:“文成武不就,太过弱不禁风,如何能行。”“那一位如何?”秋韵接着道,“兵马司的长子,自幼习武,还得了武状元的名号,总不至于再‘弱不禁风’了吧?”谢司白扫过一眼,评价更简单了,只有四个字:“莽夫一个。”秋韵:“……”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请假一天,不更第54章 、54秋韵这样好气性的也不禁是腹诽起来, 家世太好的不行, 家世低一等的不行,光文成的不行, 光武就的也不行, 合着说来说去,天下没一个人能配得上小殿下。秋韵不说话了。谢司白慢悠悠骑马而行, 亦是一言不发。将近内场,那些世家子陆续散了。定安不方便进去,轻轻勒住马缰, 站在当口等着其后的谢司白。谢司白信马前来,相较于旁人的兴致勃勃,他是意兴阑珊。没了旁人在, 定安说话随意起来,笑吟吟道:“先生不同他们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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