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首富今天出嫁了吗/朱门雀> 《首富今天出嫁了吗/朱门雀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5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首富今天出嫁了吗/朱门雀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5(1 / 1)

傅行简消失了。段慕鸿慢慢从礁石后面站起身来。她缓缓回过头去望向那阳光照耀下伏趴在海岸之交的大船上,望着阳光在船舷,船身上跳动。段慕鸿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她从礁石后走出来,一步一步走向了那十几艘巨大又孤独的船。站在西岸边最高的礁石悬崖上俯瞰这些船,段慕鸿承认,她简直如同来到了一个还未被任何淘金者光顾的金矿!这些船大多体积庞大。即便是“小船”,也是起码有两张帆的中型船。从船身的纹饰来看,它们似乎来自不同的地方。其中以来自一个段慕鸿不认识的国家为多。起初段慕鸿没弄明白它们共同的故乡是哪里。后来她在其中一个船舱里找到了一具戴着头巾的白骨。段慕鸿依稀明白了。看样子,这些船可能是大食来的商船。后来她在不同的船舱里找到了许多腐化程度不同的白骨和尸体残余。段慕鸿确信,西海岸大概是一处海难频发的海域。抛开船舱里时不时出现的白骨和尸体(尸体基本上都化的差不多了,不是白骨就是快要白骨。段慕鸿想这也许跟此处风吹日晒海浪汹涌有关),这些船里的东西简直是丰富多样。段慕鸿看到了傅行简经常拿回去的刀枪和皂荚,也看到了各种被小心封存在箱子里的香料,香木,各种海外的布料。最让她惊讶的是,这些船里无一例外都携带着大量的金银和珠宝。珠宝以珍珠为多。不知是从别处买来的,还是从本土带了要往别处贩卖。另一方面,她绝望的发现,傅行简应该不是第一次同那些黑眉乌嘴的吕宋人联络了——靠近黑悬崖那艘大船里的金银箱子,有明显的被人翻找和取用过的痕迹。“可惜啊·······这么多的财富,自己却没能享受,最后给别人做了嫁衣!家人不知你们生死,恐怕还在痴痴等你们回家吧?人家说海贸是在拿命搏钱,这话还真没说错。”段慕鸿对着一个装满了金银的箱子和它旁边连骨头都快要化完的尸体说。这时候,她想起了自己那一船消失在大海深处的货,船上的有顺,小广东,阿布,还有那许许多多的········未竟的凌云壮志。以及等在家乡的,日思夜想期盼她回家的母亲谢妙华,还有她的小诚儿。“我真混蛋,让娘和诚儿一直等我”她在碧海蓝天下闭上了因为愤怒而变得血红血红的眼睛。“而且我竟然这么久,才意识到你可能一直在骗我。也许我早就应该回去了。可是傅行简,你一直在骗我!”第137章 觉醒傅行简很生气。他完全没有想到, 在这个当口——段慕鸿因为他的欺骗而与他吵的不可开交的档口,同他数年不见的陆朗,竟然带着人开着船来了。“雁希!雁希!”陆朗在南岸大喊。傅行简把头探出由茂密藤蔓遮着的岩壁洞口, 厌恶的望着那个一边大喊一边试探着走近荒岛的人。“他怎么摸到这儿来的?”傅行简嘀咕。“这人怎么也成了她的狗皮膏药了?”随即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哗啦——”傅行简回过头去一看, 就见段慕鸿已经穿好了来时的那身衣服, 把满头的配饰都摘了锁进石床尽头的箱子里。她像个山中鬼魅似的,摇晃着一头及腰长发, 回过脸来轻蔑的看了傅行简一眼冷冷道:“你看, 你藏不住我的。吕宋人既然发现了你,那总有一天, 他们肯定会带人来这儿。傅行简, 这里不是无人问津的桃花源。你自然做不了居心叵测的武陵人。”她回过头去, 开始用梳子梳理自己的一头长发,傅行简看出来了,她试图在没有镜子的情况下给自己梳出一个男子发型来。才仅仅一天的功夫。一天,一天前段慕鸿发现了西海岸的秘密,也发现了傅行简的隐瞒。傅行简从去年冬天就已经和吕宋人联络上了。他们通常在北岸交易。傅行简给金银, 吕宋人给东西——傅行简骗他们说岛上有食人族,加上这里距离鬼眼礁太近, 有许多吕宋商船都曾折在这里。在吕宋人眼里这是一座不详的岛。所以他们不敢上来, 只敢跟傅行简做些简单的交易, 用各种东西换取傅行简的金银,还要被傅行简威胁不能随便说出去, 不然就不跟他们做生意。靠着这样的两头欺骗, 傅行简总算又成功把段慕鸿在岛上多留了一个春天。而他没想到,因为他那日清晨和吕宋人的几句口角冲突,让吕宋人在无意间对吕宋岛上的人泄露了他傅行简的这一处所在。“我是一定要回大明的, 傅行简,你拦不住我,别白费力气了。”昨天刚从西岸回来时,她曾冷冷地这样对傅行简说。“为什么非要回去呢?”傅行简哀求她,“雁希,你在这儿难道不快乐吗?”“快乐?”段慕鸿对他发出讥诮的冷笑。她夸张的睁大眼睛,做出一个虚伪做作的假装欣喜的表情:“是啊!我非常快乐!我他妈的都快乐开花了!傅行简,我和你在这里看流星,吃烤肉的时候,我的老母幼子,也许正在家里为我的‘死讯’哀哀恸哭!你知道不知道?而这一切原本可以避免的!可你却骗我!欺瞒我!让我在这里白白浪费了几个月的时间!”“傅行简,我从前说过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今天我再跟你重复一遍,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尤其讨厌说爱我的人骗我!”此刻,望着费劲扎头发的段慕鸿,傅行简慌了。“雁希,你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又开始做男装打扮了·······”段慕鸿没有立刻回答。停了片刻,她才冷笑一声道:“靠天靠地靠旁人,不如靠自己!我去跟陆朗回合。我要离开这里——我一定要离开这里!”傅行简呆住了。“段慕鸿,你——”他轻声说。“众所周知,我没有心。”段慕鸿冷然道。“你说错了,我只是对骗我的人没有心。我说过的,我最讨厌人骗我。”她到底没能扎成那个男子发髻。段慕鸿干脆随手在头顶扎了个髻子,起身从温泉湖泊后面的山洞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傅行简听见她在山顶大喊:“伯昭!伯昭!我在这儿!”傅行简迟迟不肯下岩洞去。他不想去。他的秘密已经被人看破,他所编织的桃源美梦也被梦里的良人佳侣撕了个粉碎。岩洞就像他的保护伞,他最后的不可侵犯的领地。他如同一头孤狼,固执的守在自己的窝里。总觉得自己只要不出去,他的美梦就永远不会终结。然而很可惜,陆朗的伙计残忍的打破了这些。傅行简眼睁睁看着那个不认识的男子从温泉湖泊的另一头走过来,后面跟着陆朗,笑嘻嘻的冲着他招手道:“傅朝奉!别来无恙呀!”陆朗从后面走了过来,一副要和他寒暄的模样。段慕鸿双手抱胸站在他们身后——她竟然还冷静的给自己裹了胸,换上了他们漂流到这个岛上时穿的那身男装。段慕鸿,真有你的。“雁声,”陆朗本想对他行个礼,然而看到他一脸冷若冰霜,脸上的笑容登时有些挂不住。犹犹疑疑道:“雁声,你——你不舒服?”“显然,”傅行简冷冷地说。他对着陆朗伸了个傲慢的懒腰,转身走向他的石床:“你怎么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他身上依然穿着段慕鸿为他做的那件直筒子似的“裙子”。陆朗看出来傅行简语气不好,但是当着下人的面不好同他计较。于是收起笑容冷淡又简短的答道:“雁希和你失踪后我科举不第,家中老父又去世。实在没活路了,只好同人结伴出海做生意。前几日刚贩货到了吕宋。结果遇上一个渔民说他在这里遇上个出言不逊的男人,口音跟我很像,我便疑心他们遇到的也许是遇上海难漂流至此的雁希,就带着人让他们带路驾船来了。”“这么巧?你恰好在吕宋?”傅行简冷笑。他落拓的往石床上一躺,用老虎皮把自己裹起来道:“怎么偏就这么巧?吕宋渔民‘正好’找到了我们,你又‘正好’遇上了他们,最后你就‘正好’跟着来了?”他厌恶的看了陆朗一眼:“好‘巧’啊!”陆朗彻底生气了。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即冷笑道:“雁希!我同傅朝奉认识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他原来是这么个蛮不讲理的性子?也难为你,同他一齐被困在这岛上这么久!”“伯昭,别说了。”段慕鸿的神情既是厌烦,也是疲倦。“他在岛上被困的久了,心情不大好。我带你去那边搬我说的宝藏罢。”“心情不大好?究竟是谁心情不大好?”傅行简从石床上腾的坐起来咆哮道。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他忽然看向段慕鸿,冷笑了一声道:“还是说,你其实想说的是脑子不大好?我聪明的,识时务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段朝奉?”段慕鸿原本转身欲走的背影猛地僵住了。陆朗的眼神在二人之间跳来跳去,最后落在段慕鸿身上,他低声道:“算了,雁希,不和这疯子一般见识,我们去——”“段朝奉这么爱财如命,从荒岛上逃走连死人的钱都不放过!这等不择手段的敛财方法,傅某佩服!却不知段朝奉这些钱财即便带回大明,又能享受多久?别不是最后都如同您那家大业大的店铺一般,灰飞烟灭了罢?”傅行简这句话喊得极是恶劣。段慕鸿登时便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瞪着他。陆朗挡在二人中间直觉段慕鸿要发作。正愁怎么调停,却听见段慕鸿轻声道:“伯昭,你带着你的人先出去。我同傅朝奉说几句话。”“雁希,这·······能行吗?”陆朗犹豫道。段慕鸿给他递了个眼色,陆朗只好带着下人退出去了。段慕鸿看着陆朗和她的人完全消失在对面洞口尽头,这才回过头来走到傅行简身边,在石床旁坐下。她低下头专注的望着躺在床上狠狠瞪着她的傅行简,仔细端详着傅行简脸上的悲,愤,怒,恨,还有委屈。其实最多的是委屈。委屈压弯了他的嘴角,让他那原本有些骇人的怒目低眉变得愁苦,瞧着就不那么吓人了。又或许是在段慕鸿端详他的过程中,傅行简紧绷着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雁声,”段慕鸿温柔的轻轻道。她的声音沙哑,然而这温柔声气听在傅行简耳朵里却如同滴落的玫瑰晨露。“甜蜜的毒药,”他望着段慕鸿红润的嘴唇和苍白的面庞,在心里默默地想。“她在给我下甜蜜的毒。”“雁声,”段慕鸿又温柔的叫了一句。“有一件事,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最后,我放下了怀疑。因为我觉得你对我应该还赶尽杀绝不到那个份上,是不是?你只是想要得到我,不是想要毁灭我。因为你不忍心,是不是?”她温柔的俯趴下来,凑到傅行简的耳边,如同甜蜜私语般的同他咬耳朵:“乐安南街,我那半条街的铺子,是你放火烧的吧?”傅行简闭上了眼睛,感受着段慕鸿的呼吸打在他耳畔。“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他心如刀绞的想。“真可怜啊,我,”他在心里默默的嘲笑自己。“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她对我这样温存了罢?”“雁声,你回答我,你不会烧我的铺子的对不对?你爱我,你不会伤害我,你不忍心伤害我的,对不对?”段慕鸿趴在他耳边,同他肌肤相亲。哈,看啊,她知道他爱她!她把他拿捏的多好?就因为爱她,她知道他不会把她的秘密抖搂出去,更不会对她杀到片甲不留,是吗?真可惜,其实她错了。他傅行简本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嘛!傅行简心跳如擂鼓。他想段慕鸿应该也是这样,听不到他的回答,她的心也在痛,对吗?她知道这是对他们两个人的折磨。两个人,每一个都是。傅行简慢慢把手放在了段慕鸿的胸口,他听见了她又一次哀求般的低语:“雁声,告诉我,不是你烧的,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啊?”她已经快哭了,她的眼睛已经要哭了。可是傅行简抚摸着她的胸口,他发觉她的心脏毫无激动,平静的有如又一次再寻常不过的对话。这一刻,傅行简忽然很想笑。好一出戏啊········他想,拿捏,示弱,面上悲悲戚戚的如同被辜负的纤纤弱女,可心却平静的坚如磐石,好似一只暗夜里的枭鹰。可笑,真可笑。段慕鸿,不愧是你,不愧是你。你这样平静的同我说着这种故意让我良心不安的话,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不是为了逼问我,而是为了让我觉得对你有愧好把那宝藏都给你?为了让我不把你身份的秘密说出去?为了让我不阻挠你离开这座荒岛?也许都不对,也许都对。傅行简笑了起来。在这荒唐而苍凉的笑声中,他听见自己对段慕鸿说:“没错,就是我烧的。”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我,傅行简,亲手烧的。”“我一点也不后悔,我特别开心。”第138章 碧海陆朗眯着眼睛站在椰子树底下, 吕宋人上树摘了一个果子扔给他。陆朗低头看看这长得古里古怪的大果子,烦躁的摇了摇头,一回头递给身边的伙计了。“怎么还不下来?”他像是自言自语, 又像是在同伙计发脾气。“他俩在干嘛呢?”远处的山丘下出现了一个身影,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是段慕鸿。脸上带着笑,笑得十分得体。然而不知道为何, 陆朗依自己同段慕鸿认识近十年的交情来看, 觉得段慕鸿是在假笑——这笑容一点都不发自真心。“咱们去搬东西罢!”段慕鸿大笑着说,笑得太大以至于有些刻意。“那傅朝奉——”陆朗的伙计下意识问道。段慕鸿脸上的笑有一瞬间的绷不住。然而她依旧勉强笑着道:“他会走的。在收拾东西了。别管他, 咱们去搬。”她带头领着众人往西海岸走, 一边走一边对陆朗道:“就按咱们刚才是说好的, 西边的财宝分三份,你一份,我一份,傅行简一份。待会儿先把这一批运回去,你再调一艘大船来拉走你那一份, 好罢?”“好家伙!这么多!”陆朗的伙计忍不住发出惊叹。他回头看看自家老板,陆朗同段慕鸿相视一笑道:“幸亏我今天着急来见你, 码头上小船没了只好租了大船!不过这样子, 估计待会儿还是得像你说的, 再找艘船来!”他们把数不清的香木,香料, 金银珠宝以及番邦布料, 都分批装上船。陆朗则和段慕鸿一道,为船里那些已经化作累累白骨的大食商人和不知来头的商人在岛上挖出一个坟墓,将他们的骨殖收入箱子里, 两人一口箱子入葬在岛上的山坡下。段慕鸿又去搬了一大块海边的礁石来,借了陆朗的匕首,在那礁石上刻了“罹难商人合葬之墓”几个字。海风吹过山坡上的小树,段慕鸿烧了一些从船上搬下来的衣服之类,在飘飘摇摇的青烟中对着那礁石墓碑道:“尘归尘,土归土,诸位爷台,在下不知诸位姓甚名谁,诸位也不必知道在下是何许人也。今日有幸在此相会,叨扰诸位故去后的清净。在下给诸位赔罪了!特为诸位立此坟墓,以表哀思,诸位也不必耽于今生之遗恨,快些投胎转世,或早登极乐罢!”她和陆朗转身离开了这座简单的坟墓,海风吹起他们的袍角,也带走了坟前飞扬舞起的残烬。“掌柜的,段朝奉,段朝奉在山洞里的东西小的们已经都搬上船了。傅朝奉——傅朝奉他也答应下来了。”一个小厮对段慕鸿和陆朗低声说。段慕鸿回过头,一眼看见了正从远处邋里邋遢走过来的傅行简——手里拎着个大布包袱,穿着他漂流到岛上时那身衣服。然而袍子不是袍子腰带不是腰带的,弄得乱糟糟。神情萎靡,眼神冷冽。陆朗皱了皱眉,心里大约在嘀咕傅行简这是在荒岛上呆久了把脑子待坏了么。段慕鸿却冷冷然的看了傅行简一眼,转过身来高声道:“傅朝奉要乘船便快些。不然错过了这艘船,傅朝奉可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哈?是么?”傅行简讥诮一笑,人已经走到了岸边。他隔着架在船和海岸之间的梯子桥把手里的大包袱扔给段慕鸿,口中恶毒的笑道:“我倒希望立刻来一场大风暴,把这船和这些金银财宝,统统给摧毁个一干二净才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陆朗生气了,他推开站在甲板上的段慕鸿,走上前来隔着梯子对傅行简怒道:“傅行简!看在同窗和雁希的份儿上我不同你计较,你能不能别在这里胡言乱语!我好心好意来搭救你,你却在这里诅咒我的船?你这人怎恁的歹毒!”傅行简收起了笑容,冷冷的望着陆朗。他踏上梯子桥,昂起头望着陆朗冷笑道:“歹毒?噢!是,我是歹毒!陆朗,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在你的吕宋呆着?你为什么要到处乱跑!你自己扪心自问,你是来救我的吗?你难道不是——”“傅行简,”段慕鸿轻声说。她拨开挡在前面的陆朗,皱着眉头走到了傅行简面前。低头望着还站在梯子上的傅行简。她忽然笑了笑道:“傅行简,你就那么希望我们回不去吗?”傅行简不说话,他仰起头一言不发的望着段慕鸿。他们中间隔着梯子的几个台阶,可傅行简却觉得他们的心隔了千山万水。他还在桃花源里不愿醒来,可她已经挥手拜别,一只脚踏进红尘中去了。段慕鸿认命般的点点头,似乎对傅行简的拒而不答早有预料。她弯下腰,把嘴巴凑到傅行简的耳边耳语道:”傅行简,我再问你一次,我的铺子是不是你烧的?“她的手好像蛇一样,软软的缠上了傅行简的肩膀。傅行简侧眼,看见了那只放在他肩头的手。多好的一只手。多好的一个人,可他怎么都搞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非要从桃花源里回到红尘中去,去做那俗不可耐的武陵人?“我还是那句话,就是我烧的。”他说。“而且我一点儿也不后悔。”手在他的肩头收紧了,指甲扣的他肩膀发疼。手的主人似乎快要脱力,他觉察到那微妙的力量倾斜,也许她快要晕倒了,她会倾倒在他身上吗?那他会接住她,就像十多年前她在树下接住她那样。他愿意的,他真的愿意的。因为他能感受到她心里的痛苦,原来她还会因为他而痛苦,那就说明她对他········那就说明她对他·········傅行简反悔了,他不想再一次陷入同段慕鸿无穷无尽的斗气中。他想跟她好好谈谈。”雁希,其实我——”可他那句耳语最终也没能说出来,因为段慕鸿猛地一把推开了他。他人在梯子上站不稳,登时便一个趔趄掉进了齐腰深的海水里。海水一下子涌进他的衣袍内,把他的衣服泡的鼓胀起来,沉重又茫然。水底的乱石块好硬好粗糙,膈的他皮肉发痛,眼底发酸,脑袋里全是轰隆隆的嘶鸣,好像他浑身上下的五脏六腑头脑十二经,在跌落的一霎那集体给他判了死刑。他眼看着段慕鸿飞快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那冷傲的,刻薄的,不留情面的段朝奉又回来了。傅行简无言的仰起头,他被一波接一波的海浪打的站不住脚,整个人都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身子泡在海水里,浑身都被冰凉的海水浸透。又一个大浪头打过来,傅行简的面容彻底被海水漫过。隔着碧蓝蓝的海水,他望见段朝奉一把撤掉了船外的梯子,将那木头玩意儿丢在甲板上摔得咔咔响。她从船舷上伸出脑袋来憎恶又恶毒的望着他大声道:“你就给我死在这儿罢!你的骨头渣子不会回到大明,连你的半捻灰都回不去大明!你不是不想走吗?不是想做你的桃花源中人吗?那你就给我留在这儿!一个人留在你的桃花源里好好反省反省!”她和陆朗扬长而去,开着他们的大船走了。把傅行简一个人扔在阴冷空茫的大海中。第139章 断念“雁希, 不是我说,你这次········你这次简直了!慧眼识珠啊!”“伯昭,严谨点, 是慧眼识木。”“对对对!慧眼识木!慧眼识香!我的老天爷, 这真是天上掉下来一个大大大馅儿饼!这么好的事儿, 竟然让咱们给碰上了!”陆朗高兴的直搓手,喜的脸膛通红。段慕鸿瞅着他激动的简直快抽抽过去了。不忍心看老友当众丢人, 她伸手拍了拍陆朗的肩膀小声道:“伯昭, 克制,克制, ”她低头扫了眼陆朗的下半身道:“你再激动就要尿裤子了。”陆朗果然收起了苍蝇搓手般的姿态, 板正了面孔咳嗽一声, 站起身来努力抑制住喜悦道:“我出去问问西班牙人什么时候提货。”段慕鸿点点头,默许他出去了。她和陆朗从荒岛上搬回来的一满船沉香木和龙涎香,以及其他各种布料杂货。统共给他二人赚了十四万两——黄金。陆朗说络腮胡子的外国蛮子是真有钱,也许是因为他们背靠金银矿的缘故,他们一看到那些上等香木和龙涎香, 激动的恨不得把自己带来的金银当石头块儿给扔了。段慕鸿和陆朗当然乐于接受这些“石块儿”——用香木和香料换。还有陆朗从大明带出来的布料。双方一拍即合,不到一上午就完成了这一大宗两者皆满意的好买卖。看西班牙人敦促着水手们把东西往他们船上搬, 段慕鸿站在她和陆朗临时落脚的吕宋客店廊檐下,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客店对面的妓院楼上挤满了本地□□和外来客商, 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西班牙人把那么大一堆香料搬上自己的船。他们的眼睛跟随着来来去去的水手们转了又转,最后意识到水手也不过是个打工的, 对面廊檐下站着的两个明人才是最终获益者。遂一个个都将目光转过来, 开始艳羡又谄媚——或许还有不怀好意的盯着段慕鸿和陆朗看。段慕鸿随意向上一抬眼,登时便捉住一个浓妆艳抹的本地□□对自己投来的媚眼。她嗤笑一声,摇摇头进屋子里去了。距离她在海上遭遇海难已经一年多, 有顺,阿布,小广东·········还有那几个她从老家带出来的伙计,他们········如今不知道在哪里啊·········还在人世吗?又或许,早已魂归天外,命丧深海了罢?”“仄里有无有一位姓段的大朝奉吖?”门口进来一个人,操着蹩脚的大明官话问。段慕鸿这时候本来坐在窗边一张桌子旁小酌,听了这话便回头一挥手:“我便是,你——小广东?!”的确是小广东阿文,可又不大像了。那年轻人笑容满面的从外面走进来,橄榄色的皮肤如今实越发黑了。然而胖了一些,气色也好很多。最主要的是脸上没了当初那种忧郁悲伤的气质,变得活泼又喜气。“段朝奉!四——四李!”他惊喜的结巴了,官话说的愈发不准,冲上来对着段慕鸿倒头便拜,他仰起脸来望着段慕鸿,泪流满面道:“朝奉,我还当········还当再也见布到你咧!”“我也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呀!”段慕鸿又惊又喜道,随即有些忐忑的看向他身后的门口,迟疑着问:“有顺······阿布········还有二喜他们呢?”段慕鸿的心往下一沉,犹犹豫豫道:“他们该不会·········”阿文笑着一摆手:“没有的事!他们好得很!当初我们都从那场海难里逃回来啦!就连朝奉你的船都没有问题呢!阿布和我,我们娶了这里的一对姐妹,如今在这儿做生意,过得可好啦!有顺锅一直在帮我们照看生意,我们嗦让他也同我们一起留在这里呀,给他红利呀!可似有顺锅嗦他是要回大明那边去的,若是过了两年还等不到你,他就回去啦,他家里——”“他家里还有妻小在等他,是。”段慕鸿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真好啊,经过这么多兜兜转转,有顺,阿文,阿布,陆朗,他们所有人,都还在啊。她段慕鸿也在,傅行简也在,真好,真好。笑容僵在段慕鸿脸上。她黯然神伤的把傅行简赶出了自己的脑海。“我们前几日就听说这里来了一个苏州客商呀,还在猜测是不是朝奉大佬你的朋友,可是我和阿布都不认识他,不敢冒昧去相认吖!有顺哥这个月又去马尼拉押船了,没人帮我们拿主意,不然早就来同你相认咧!大佬,同我讲吓你呢一年几嘅事啦!”段慕鸿和阿文聊了起来,说得热火朝天。一直到外头一叠声的嚷嚷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他二人的注意才被吸引回来。阿文摸了摸脑袋道:“大抵又似辣些吕宋土著同客商的水手打起来了罢!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茂尼吖········”段慕鸿却站起身走向了门外,皱着眉头道:“我怎么听见有人说陆朝奉?”她走到门外时,果然毫不意外的在街道中间看到了被人打翻在地的陆朗。街两边的店铺酒楼甚至妓院楼上都站满了人,统统低着头好奇的围观这一场单方面的斗殴。陆朗被打的鼻青脸肿,嘴角还带着一丝血。牙齿也被打出血了,躺在地上巾帻歪在一边,翻起眼睛恨恨的瞪着骑在他身上的人。那胖揍他的人身穿一袭邋里邋遢的袍子,袍子湿漉漉的还滴着水。一只手按在陆朗脖子上,一只手握成个拳头举在半空中,拳头上血糊糊的。“伯昭!”段慕鸿大叫一声向陆朗冲去。“啊呀!都是一家人,大家都从中土来这里做生意不容易啊!有话好好说,打什么打?”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从路旁的一家店里钻出来,抢先跑到了二人身边。那是当地一位德高望重的华商。从大明来此地许多年了,如今算得上是这里华商的头头。前辈出来劝架,再混账的后辈也没有不给面子的理由。然而打人者还是狠狠揍了陆朗一拳,又双手按住他的脑袋往地上狠狠一磕,把陆朗磕的惨叫一声眼冒金星,那人才不甚满意的从他身上站起来,转过身一言不发的走开了。俊美的脸上冷酷又疏离,头发垂下来一缕耷拉在额前,脸上蹭着灰尘。是傅行简。段慕鸿愣在小酒馆外的泥巴路上,眼看着瘦高瘦高的傅行简面无表情的从她面前走过,看都不看她一眼,仿佛她是个不存在的人似的。她别过脸去奔向陆朗,弯下腰把被打的有些不省人事的老友扶起来,口中低声焦急道:“伯昭!伯昭!”忽然间,她听见身后的不远处传来一声大笑。那笑声的主人一边笑一边大声说:“你们知道吗?刚刚赚了十四万两黄金的段朝奉,其实是个女子!还是个不老实的女子!背着他男人在外头跟奸夫一起算计人!”段慕鸿的身体僵在了半空中。她的手忽然脱力,仿佛半点儿力气也没有了,手中的陆朗扑通一声又摔在地上了。“疯子!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呢?”有人在她身后大声斥骂。“对啊!人家段朝奉赚了十四万两黄金,怎么着,人有那个本事!你妒忌人家你就骂人家是娘们儿啊?”“段朝奉那嗓子哑的········哪个娘们儿这样!”“对啊!你不能因为人家长得俊就说人家是娘们儿啊?哎不是——这人谁啊?怎么都没见过这号人,突然蹦出来在这里放屁!”“哟!这你可就不知道了罢?来来来我来给众位说说哈!这个傅朝奉啊,从前就疯狂迷恋人家段朝奉,人家去哪儿他去哪儿,非要跟人家搞断袖!这不,人家都跑吕宋来了他还不放过人家。可这回人家赚了黄金万两,他的船好像是折在海里了?这就疯了呗!在这儿造谣污蔑人家!人段朝奉孩子都有了,正妻小妾也各有一房。你说人家是女的,你看看人家小妾答应不答应啊?”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