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见过世面吗?什么漂亮的没见过呀。”谢书约笑出声来。程仲宾反应了一下,但是他没反应过来,本来打算发动车子的,手换了方向,挪到她脸上,轻轻捏了捏:“谁说的?”“当然是你自己啊。”谢书约同他表演了当时的对话。程仲宾告诉她:“我当时指的是你,听不出来?”谢书约摇摇头:“听不出来。”“我记得,那不久前,我夸过你漂亮。”“什么时候?”谢书约神情迷茫。“那时候我以为你有约会。”程仲宾提醒,问,“想起来了吗?”谢书约想起来了,大概今天晚上那道糖醋排骨醋少糖多,她现在还觉嘴里甜,她说:“这也能联系到一起呀。”程仲宾拧拧她鼻尖。“仲宾哥。”她圆眼瞪起来,没什么威慑力,嗔道。程仲宾笑出声,汽车驶出小巷。夜晚路灯刚亮起,光昏昏沉沉。车内灯更亮,谢书约忽然心一动,她问他:“那次你说眼睛好看,该不会也是我吧?”“不然呢?”程仲宾给了她肯定答案。“原来你那样早就喜欢我了!”她既惊且喜。“可是你现在才知道。”他故意叹一口气。谢书约真以为他有些失望,连忙安慰:“现在知道也不迟嘛。”还拉长调子,娇声叫他,“仲宾哥——”程仲宾心情柔软,“嗯”了一声。她转移话题,从包里拿出两副耳环,同样亮晶晶,一边耳朵比一副,问他:“哪对好看?”程仲宾看一眼,指了左边。“你没有私心吧?”谢书约收起杜子宣送她那对珍珠。“戴我买的。”程仲宾承认他的私心,一点也不脸红。第47章谢书约对着车内后视镜戴上耳环,纤长手指拨了拨吊下来的水晶,转头问他:“好看吗?”闪闪水晶轻晃,里面映出她雪白的颈项,又映出程仲宾一双漆黑星眸。“好看。”他没敢多瞧,视线转回前方路况,笑道,“别分我心,影响开车。”谢书约憋笑,乖乖坐好。程仲宾带她去的是一家正规舞厅,专跳交谊舞的场次,里面没那么多脏事。他们到时,已经彻底黑下来。天下雨,路灯也下雨,零星几辆出租不惧风雨,更多的摩托躲屋檐下。舞厅里红色灯光昏沉暧昧,此时播《甜蜜蜜》,调子多情,邓丽君唱声婉转,已有不少年轻时髦的男男女女亲密相拥于舞池。程仲宾牵着谢书约走进舞池,他伸了左手给她,她意会,递了右手过去,被他握进温暖掌心。下一秒,程仲宾带着谢书约另一只手搭上自己肩头,然后从她手臂下穿过,扶了女孩单薄后背。这样面对面,他的身高优势更明显,谢书约盯着他硬朗清晰的下颌线,心跳都加快。视线往下,是他性感撩人的喉结,她顿时面热。程仲宾低沉的声音混在音乐里,他说:“右脚往后退……”他极耐心,教她跳入门三步。她学得快,不久便掌握要领,投入舞蹈里。程仲宾是合格的老师,却不是专业舞伴。他盯着她颈边晃荡的耳环,一阵失神。谢书约为了跳舞,特意穿一双尖头小高跟,一步一步,踏乱他一颗心。这时录音机换了陈慧娴的《人生何处不相逢》,调子更慢,他问她:“不累吗?”谢书约点点头:“一点儿。”她以为他会建议休息一会儿,或者结束今晚的舞蹈教学,可是下一秒,程仲宾绅士揽背的手变得强势,扣过谢书约纤细的腰,她的心脏也似乎被他扣紧了。他拥着她,脸颊贴在她耳边,带着诱哄意味,说:“阿约,搂我脖子,好不好?”旁边也有跳累的情侣,揽腰搂脖,亲密相拥。谢书约没有任何犹豫,她抬起纤细的双臂,绕上去圈住程仲宾,侧了脸靠他肩膀。这家舞厅好像格外偏爱陈慧娴,《千千阙歌》《傻女》《飘雪》《夜半小夜曲》放了个遍,一直到散场,两人都没认真跳了,就这样拥在一起,跟随音乐慢慢摇。谢书约问他:“仲宾哥,以前是谁教你跳的?”“不认识。”程仲宾温热呼吸落进她发间。谢书约稍稍一想就知,一定是舞厅里的工作女郎。她便说:“以后你不许和别的女人跳,只准和我跳。”程仲宾笑,她能清楚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他回答她:“好,从今以后,我只和阿约跳。”“我也只和你跳。”谢书约说完,解释,“新生舞会,我不去的。”他想起来问:“上个周你要告诉我什么?还没跟我讲。”“就是新生舞会的事情啦。”谢书约轻轻哼一声,“我是看你和陶老师聊得开心,我识趣咯。”“是她哥哥要买房,她代替咨询几句。”程仲宾好笑解释,又揶揄,“哪里识趣?我没看出来。”谢书约半张脸贴着他肩,想到反正他看不见自己表情,轻轻笑出声来。从舞厅出去,已经很晚,一部分年轻男女携手钻进出租车,摩托轰隆隆驶入街灯暗淡处消失不见。不急着归家的,光顾雨棚下的夜宵摊,热袅袅的烟火勾人食欲,程仲宾也带谢书约吃了烤串才回去。这场雨一直下到十月末,日子一天天凉下来,等到程仲宾周五来学校接她,谢书约已穿上牛仔外套。现在程仲宾接谢书约,他名正言顺,不需特意扯一个顺便的理由。隔日周六,十一月的第一天,距离程仲宾生日还剩六天。谢书约邀了杜子宣逛百货商场,杜子宣骗过她母亲,李德淑以为她想通,真和邵润钊断掉关系,现在几乎对她有求必应。去百货商场之前,两人先到邮局。邵润钊那边没有自己的电话,杜子宣又不方便使用家中座机,两人寄信联络。信寄出去,杜子宣挽着谢书约,告诉她:“我让润钊今年春节务必回来一趟。他听到我妈妈反悔,有点心灰意冷。”谢书约肯定说:“你都这么勇敢了,为了你,他会回来的。”杜子宣笑笑,嗯一声:“我相信他。”她已听说谢书约和程仲宾即将订婚的事,之前母亲还在家里不可思议:“仲宾和阿约,他们两个怎么会?”李德淑还对杜子宣阴阳怪气说:“难怪程仲宾看不上你表姐,原来他喜欢年纪小的。”杜子宣听不下去,反驳:“你别说这么难听。”“不是图阿约年轻漂亮还图什么?”“阿约多活泼可爱,性格又善良,不要说子江,如果我是男孩子,我也喜欢她。”杜子宣这话,李德淑噎半晌,然后叮嘱:“阿约和仲宾订婚的事情,暂时不许告诉子江,他现在一心准备出国考试,正是关键时期,不能搅乱他。”“拜你所赐,他和阿约早就没有希望了,还能怎么搅乱?”“我说一句,你要顶十句。要是阿约一开始就打算复读考大学,我能反对他们?”“不如说你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了。”李德淑被戳中痛脚,无言半晌,只得强调:“不要告诉子江,知道吗?”杜子宣对母亲的不满日益增加,她撇撇嘴,告诉谢书约:“你和仲宾哥订婚的事情,我妈妈现在不准子江知道。”谢书约当即明白她的意思,说:“不告诉他也好,等他春节回来就知道了。”“我同情自己,更同情子江。”杜子宣不由说。谢书约默了默,不得不多想,郑重问:“子宣,你是不是怪我?”“怪你什么?”“我没有为子江坚持一点,就像你这样,不顾一切。”“你想到哪跟哪了。”杜子宣好笑,她推推她肩膀,“同情我和他,是因为我们共同有一位热衷于拆散情人的妈妈。你和我不一样,如果润钊妈妈反对我,我也不愿意到他家受委屈。所以,我有争取的余地,而子江没有,所以我才更同情他。”不待谢书约回应什么,杜子宣又说:“阿约,实话告诉你,听到你和仲宾哥订婚的消息,我一点都不奇怪。都是一个院子的妹妹,他对你,和他对我,简直天壤之别,若说他没有私心,怎么能差这么多?反正我好早就觉得他喜欢你了,不过这种话,我不能随便说。”听她提程仲宾,谢书约不自觉露出甜蜜笑容。杜子宣瞧着,那是以前她们讲子江时,从未有过的笑。她不禁愣了会神,心里悄悄想,也许没有母亲的横加阻拦,他们也走不长久。相比较起来,不管哪方面,好像仲宾哥都比较适合阿约,子江差的不仅是财富自由,最重要的是那几年社会阅历,成熟的心智。不过这话,她也只能心里想想,不能随便说出来,她问谢书约:“阿约,今天你想买什么?”“仲宾哥下周五生日,我为他选一件生日礼物。”“想好送他什么了吗?”谢书约点点头。两人径直去往她的目标,一家她比较偏爱的品牌专卖店,看中一件灰蓝色毛衣,向导购小姐讲清楚程仲宾的身高身形,付款包装起来。杜子宣看得眼熟:“阿约,我记得你好像也有一件这个颜色的毛衣吧,版型也差不多。”谢书约大大方方承认:“假装情侣装。”杜子宣哈哈笑:“被我看穿你的小心思了吧。”“还是你眼尖。”“我怎么听着不像夸奖?”“是夸奖。”一九九七年十一月七日,立冬。立冬一到,意味着冬也来到。这天程仲宾二十五岁生日,他自己倒没什么过生日的感觉,一整天开了三场会,谢书约下课前半小时,他离开会议室,驱车前往雁商,接她过周末。从清晨睁眼,谢书约便想祝程仲宾生日快乐,她一直忍着,就为了让他感到惊喜。程仲宾见到谢书约递过来的毛衣,果然露出高兴的神情,高兴之中,又难免惊诧:“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奶奶告诉我的。”谢书约问他,“你喜欢吗?不知道你穿合不合身?要是不合身,我拿到店里换。”“我很喜欢。”程仲宾立刻说,上次她送他的安全帽,跟着他换车,换到了这一辆的后备箱。她送的,他一直珍惜地用。毛衣不算厚,刚好抵御初冬寒风,程仲宾问:“我现在试试?”天气已凉下来,他却穿得单薄,衬衣里面一件短袖,好似不会觉得冷。他脱了衬衣,谢书约拿过来,然后见他两只线条健美的手臂伸进毛衣袖子,接着套到身上。“怎么样?”程仲宾问她。他好像很适合这种居家温柔的颜色,冷硬的脸部轮廓都被衬柔和。导购推荐的尺码十分合身,谢书约笑起来:“你穿这件毛衣好看。”“好看我就不脱了。”程仲宾立即决定。“还没有取吊牌。”谢书约提醒他。程仲宾向她寻求帮助:“你帮我取一下。”他宽阔的背脊转向她,谢书约凑过去,拉了领子勾出吊牌,幸好是活扣,她用手也能解开。谢书约靠他很近,她太专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呼吸扑在他耳边。女孩柔软的手碰到他颈后肌肤,程仲宾觉得享受,却又觉得有些煎熬。“好了,取下来了。”谢书约随手将吊牌放到副驾驶台,她认真折好他的衬衣装起来。程仲宾满眼宠溺,他看着她有模有样的女朋友样子,说:“阿约,谢谢你。”谢书约歪过脸,对上他的视线,粲然一笑:“不用说谢,我俩谁跟谁呀。”她语气亲昵,程仲宾意外又受用,问:“我俩谁跟谁?”“难道你不知道?”她晓得他逗她,所以她也故意这样反问。“我知道,但我想听听你怎么说。”程仲宾说。谢书约看在程仲宾是寿星的份上,满足他要求,开口:“我是你的女朋友诶,收女朋友的礼物,不用特意讲谢谢。”“你说得对。”程仲宾心情愉悦,不禁拉过她手,送到唇边碰了一下。他嘴唇温热,谢书约手背着火,蔓延到粉粉脸颊,心也变烫了,垂下眼睛不好意思看他,却没有半分挣扎。第48章一九九七年,十一月十五日,星期六。这天是谢书约二十岁生日,更是她和程仲宾订婚的日子。昨天夜里,平时一向不关注天气的谢书约特意接收天气预报,气象主持字正腔圆,播报今日阴转晴,最低温度5c,最高温度15c。这段日子,程谢两家重中之重,准备程仲宾和谢书约的订婚宴。程仲宾操心最多,大到礼金酒楼,小到喜饼烟酒,他一手包办。谢书约却参与不多,周末回家,琐碎事用不到她,程仲宾陪她去挑礼服和戒指。这天清晨谢书约醒很早,事实上,从昨夜到现在,她连梦里都是激动忐忑的心情。她订的是一条白色亮面丝绒裙,温柔垂坠的质感,仿佛天鹅羽毛。谢书约优雅如一只天鹅,程仲宾送的订婚礼物中,有一套珍珠首饰。谢书约今天戴上,她照了好半晌镜子,左瞧右瞧还不够,经过窗户时,情不自禁停下来,盯着玻璃映出来的自己,模模糊糊,竟觉更美。程仲宾从房间出来,就见谢书约臭美,他觉得有趣,也不出声,就那样盯着她。女孩背对着他,头发格外乌黑柔顺,好似与她身上的裙子是同样的锻料。裙子修身,将她姣好身段性感包裹,一个背影,也让他移不开视线。谢书约对着玻璃窗调整珍珠项链,没有任何意义的举动,却取悦到她自己,眉眼弯弯,笑得满意。等到她终于照够了,转身见到程仲宾,她也没有不好意思,大方问:“仲宾哥,我好看吗?”程仲宾不吝夸奖,诚恳道:“很漂亮。”“你也很靓。”谢书约笑嘻嘻的,她还记得当初邹蜜的赞美。程仲宾穿一套剪裁合体的黑色西服套装,面料挺括,更显他身姿挺拔。他笑了一声,让她下楼见面。两家各自邀请亲朋好友见证订婚,还有同一个院子的杜家。一个院子四家人,严格讲只能算三家,程谢两家忙忙碌碌,又喜气洋洋,比较起来,杜家就没什么兴致了。出发之前,杜子宣换衣化妆,见她拎着裙子从楼上下来,李德淑心中不觉有一股气,出言告诫:“打扮这么漂亮有什么用?以前你和阿约形影不离,怎么没有人家的好眼光,你看她多厉害,最开始是子江,还有之前那个考上京大的高材生,现在她又把仲宾拿下来。仲宾多有钱不用我说了吧,听说这次订婚,他直接登记了一套房在阿约名下。你也多学着点,以后不要气我了。”“什么京大高材生,那些人胡编乱造你也信?还有你别这么酸溜溜的,要不是你当初从中作梗,哪有仲宾哥的事。”杜子宣根本不受母亲影响,说,“阿约根本不会图仲宾哥的房子和钱。”“我酸什么。”李德淑当然不肯承认,“人家不图,但是人家知道要牢牢抓在手里,要不然怎么这么快就订婚。”杜子宣驳了回去:“我看是仲宾哥想抓牢阿约才这么快订婚,阿约一向不缺追求者。”李德淑说不过她,只好道:“反正你也精明一点,和你小姨介绍的小周见面处一处,他家跑船运生意,很有钱。你最好是和他发展下去,你也不想以后过得不如阿约好吧,不信你不比较。人是禁不起比较的。”“你别一天钱钱钱的,三句话不离钱,俗不俗啊。”杜子宣不耐烦。“你少清高,要是家里穷,子江出国费用付得起吗?你又能不正式工作,每月都可以买新衣服?”“不可以买不买就是,我又不是非要。”杜子宣懒得和母亲斗嘴,她结束争吵,“我先过去找阿约。”她也坐程仲宾的车,不过和以往不同,以前杜子宣一起时,谢书约也会跟去后座,但这次杜子宣推她去副驾驶:“那里才是你的位置。”杜子宣带着两个小姑娘坐后面,谢思好,还有程家侄女程玥彤。谢思好和她小姑一样,一向说话有趣,她不好好坐着,站起来扒着前面的座椅,不知好奇还是苦恼,她问程仲宾:“程二叔,我以后依旧叫你程二叔吗?还是应该叫你小姑父呢?”程玥彤与谢思好凑一起,她听见有样学样,问谢书约:“阿约姑姑,我以后依旧叫你阿约姑姑吗?还是应该叫你小婶婶呢?”杜子宣爆笑,她将两个小人精拉回来坐好,评价:“你们的问题问得非常准确。”谢书约乐不可支,回过头来对她们讲:“以前怎么叫就怎么叫。”程仲宾余光里,她耳朵坠着的白珍珠晃着,仿佛可以融进她肌肤。他跟着补充一句:“以后再改口。”“以后是什么时候?”谢思好天真问。程玥彤比谢思好小半岁,她像只鹦鹉,可爱学舌:“以后是什么时候?”“收到改口费的时候。”程仲宾笑着说。大人口里简单的词,对小孩子而言却深奥,她们不约而同:“什么是改口费?”这一句回答的人变成杜子宣:“就是你们小姑姑穿婚纱那一天 ,你们会收到一个大红包。”谢思好了解,她高高兴兴道:“小姑姑穿婚纱一定好漂亮,就和大姑姑一样。”杜子宣故意逗她:“那好好觉得,你大姑姑和小姑姑,谁更漂亮一些?”谢思好嘴巴甜情商高,想也不想:“都最漂亮。”杜子宣觉得没意思,转而问程玥彤:“彤彤,音音姑姑和阿约姑姑,你觉得谁漂亮?”“子宣,你好无聊。”谢书约回头笑,她也开起了玩笑,逗两个小姑娘,问,“我和你们子宣姑姑比,谁漂亮?”杜子宣抗议:“有必要这样伤害我吗?明眼人都知道你比我漂亮,而且今天你是主角,更加比我漂亮一百倍。”谢思好和程玥彤笑得前俯后仰。谢书约乐:“哪有你这样的歪理,我还觉得你比我漂亮呢。”“少花言巧语哄我。”杜子宣更乐,她揽了两个小姑娘,引导她们,“我们这里,今天最漂亮的女人是谁?”谢思好和程玥彤异口同声:“小姑姑。”“阿约姑姑。”杜子宣替她们鼓掌:“回答正确。”她又问程仲宾:“仲宾哥,你觉得呢?”谢书约眼睛弯弯,唇角翘翘,她也期待程仲宾的答案。程仲宾侧头望她一眼,笑:“还用问吗?当然是阿约。在我心里,不止今天,每一天都是阿约最漂亮。”杜子宣一个激灵,她抱臂搓了搓,夸张叫起来:“仲宾哥,你肉麻不肉麻,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谢书约也觉肉麻,不过她喜欢这种肉麻,立刻维护程仲宾:“是你自己要问的。”“行啊,阿约。”杜子宣假装做出吃醋的样子,批评她,“原来你是重色轻友的人。”谢思好不懂就问:“什么是重色轻友?”杜子宣生动向她解释:“重色轻友就是,好好和彤彤以后长大,好好交了男朋友,便对男朋友更好,对彤彤不好了。”谢思好狭促鬼,她点头:“我知道了,小姑姑现在对程二叔好,不对子宣姑姑好了,所以是重色轻友。”程玥彤立刻抱住谢思好:“好好,以后你不可以重色轻友。”谢思好向她保证:“我不重色轻友,你也不可以。”程玥彤伸出小拇指:“拉钩。”两个小姑娘在后面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谢书约哭笑不得说:“你们别听子宣姑姑的,她开玩笑,逗你俩玩呢。”接着又提醒杜子宣,“你别乱教。”杜子宣很无辜:“我没乱教啊,我说的是事实。”谢书约:“……”杜子宣转而问程仲宾:“仲宾哥,我没有讲错吧?”程仲宾自然帮谢书约说话:“我记得之前在电影院碰到,阿约请你一起回家,你拒绝了她,选择了男朋友。”杜子宣:“……”谢书约也想起来,她笑得快乐:“就是。”杜子宣想了一会儿,才找到话反驳:“不要翻旧账。”她又道,“你们一唱一和,我说不过。”程仲妮昨晚学校有活动,她直接从学校赶到酒楼,见到谢书约,第一时间赞美:“阿约姐姐,你好漂亮!”这样的夸奖,谢书约从小到大听惯,她落落大方笑,再添三分漂亮。程仲妮小孩子心性,她和谢思好程玥彤心有灵犀,说:“我以后应该叫你二嫂才对。”这一个“二嫂”,谢书约才脸红心跳,她连忙道:“今天只是订婚,结婚早着呢,你还是叫我阿约姐姐。”程仲妮故意逗她:“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早晚都是我二嫂,一下子改口不容易,我提前适应一下,你也提前习惯。”“妮妮。”谢书约捂她嘴,圆眼含嗔含羞,“别闹。”程仲妮哈哈笑。程仲宾和酒楼经理交代完事情过来,就见谢书约面颊粉粉,而程仲妮笑声清脆,他牵过谢书约的手,问:“你们说什么?”程仲妮目光落到他们手上,露出暧昧的神情:“没什么。”她不做电灯泡,溜去逗程玥彤和谢思好玩了。谢书约象征性挣了挣:“这么多人看着。”“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让大家看清楚。”程仲宾一本正经说。那天的订婚仪式,谢书约用三个字概括:“好麻烦。”她说这话时,因喝了香槟,白皙面庞红扑扑,眼睛迷迷蒙蒙含笑,弯如下弦月,由此知她并不是抱怨,而是甜蜜感叹。程仲宾尤其重视这场订婚仪式,他交际广泛,圈子往上流社会拓展,邀了雁城卫星电视台本地新闻联播里常露面的一位领导担任证婚人,还有另一位颇有身份的来宾致辞祝福。“姐姐说她结婚当天都没有这么夸张。”酒席结束后回家,谢书约有些醉意,程仲宾送她回上楼休息,她站在衣柜全身镜前,取了耳环递给程仲宾,说:“仲宾哥,帮我拿一下。”程仲宾接到手里。这是程仲宾第一次来谢书约卧室,他免不了多看两眼。她的房间干净整洁,墙上贴明星画报,衣柜顶盖防尘布,书桌也铺了一块同款的,上面放着录音机、台灯、笔筒,还有一些常看的书。书桌旁边立了小小书架,最上面两层整整齐齐摆满磁带,下面几层则是杂七杂八的书籍杂志。床头柜上还有一只台灯,这只更精致,红色的,套了串珠布罩,晚上单独打开时,每一颗珠子都折射光芒。床头柜上另外有一只闹钟,以及俩相框,一张是她的全家福,另一张则是维港璀璨夜里,她挽着他的合照。程仲宾愣了一下,视线从合照转到衣柜镶嵌的那块镜子,里面映出她湖蓝色床单的一角,镜面之中,美丽少女已摘下珍珠项链,她头发全拨到一边,洁白细腻的颈项露出来。程仲宾就站在谢书约身后,他心一动,情不自禁伸出双臂拥她入怀,他的脸颊贴着她的脸颊,眼睛从镜子里认真看她:“我以前说过,以后你结婚,比你姐姐更加气派,我说话算话。”谢书约同样盯着镜子里的程仲宾,他双眸漆黑,深情款款,她瞧得心紧。两人面颊亲密贴在一起,他看起来冷硬的脸庞,却是柔软的。她想转过脸看他,不想程仲宾这时也转过来,两人的呼吸比嘴唇更先交缠,男人沉重灼热的气息令谢书约感到紧张,于是偏了回去,程仲宾的吻落到她脸上。这一个吻与订婚宴上那个贴面吻不同,交换订婚戒时,他只是蜻蜓点水碰了一下,现在他湿热的唇似乎离不开她的面庞,谢书约一颗心狂跳,她慌慌的,试图找话题转移他注意力。“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要对大家讲两句,我说得好差。”程仲宾又从镜子里看谢书约,她娇嗔满面,又有两分显而易见的懊恼。他便肯定:“你讲得挺好的。”“不用安慰我,什么挺好呀,我就说了一句我很开心,我平时话挺多的呀,唉。”谢书约叹气,但是随即又开心起来,“不过你真的说得挺好的,提前准备了吗?”程仲宾笑,胸膛震动。谢书约背贴着他,她清楚感受到。他告诉她:“我也不知道要讲两句,那些全是我的心里话,有感而发。 ”谢书约的心跟着他胸膛一起震颤,他那些话直白又郑重,什么一辈子爱护她,一辈子珍惜她,还信誓旦旦请她爸爸妈妈放心把女儿交给他。手指上一枚贵重戒指,她还没有戴熟悉,时刻无声提醒着它的存在。这枚戒指,由他亲手套进去的,他也把她套牢。她心怦得快,神经却放松下来。镜子里,他修长的手放在她腰上,无名指的戒指醒目,她同样套牢他。她不由自主握了他手,甜甜笑。程仲宾看得一呆,他透过镜子,直直盯着她带笑的眼睛,他情不自已说:“阿约,我们接吻,好不好?”谢书约没有反对,程仲宾拉着她转过身来,两人面对面,他用没拿耳环的那只手捧了她半边脸,谢书约在他嘴唇覆下来的瞬间闭上眼。程仲宾含了她唇瓣,他让自己变得温柔又耐心,细致感受她的柔软,还有香槟残留的甜度。谢书约则紧紧攥着手里的项链,一粒粒圆润珍珠,陷进她柔软掌心。衣柜上嵌的那面镜子经常擦拭,镜面干净如新,静静复制情人相拥相吻的时刻。时间变得好漫长,谢书约觉得自己要窒息了,程仲宾终于与她分开。她太害羞,立即推他出去,关门之前,丢给他一句:“我要换衣服躺一会儿,醒醒酒。”程仲宾站在门外一阵错愕,隔了好一会儿,他失笑,抬手敲门。“什么事?”里面谢书约问。“你的耳环。”程仲宾说。门只开一道缝,她纤细的手伸出来,掌心摊开,“给我吧。”程仲宾交还耳环,她收回手,门重新合上。他原地乐了乐才转身,经过开了半扇窗户的窗前,朝里看一眼,少女双手捂脸。谢书约敏感察觉到他视线,走过来小声提醒:“你再不下去,我妈妈就要上来看我们在做什么了。”然后不待他回答,她迅速关了窗户,藏住自己娇羞动人的样子。第49章谢书约站在窗前,她确定程仲宾下楼后,扑到床上来回滚两下,压制尖叫冲动。待稍稍理智一点,谢书约蹬掉鞋子平躺,她举起手中的项链和耳环,呆呆看着珍珠在空中摇晃半晌,归于平静。可她却始终静不下来,只要一想到刚才的吻,她心脏就会发紧。香槟没使她真正醉,他的吻做到了,谢书约脸红得彻底,突然她再翻身,整张脸压进柔软枕头,悄悄笑起来。这次订婚,程仲宾为表真心,登记了一套房到谢书约名下,作为两人结婚婚房。那是套电梯房,也是多年后深受追捧的江景房。周末程仲宾单独带谢书约看房,电梯升到七楼只是一瞬间,到了门前,他将钥匙交给谢书约:“你来开门。”谢书约不明所以照做,她用完钥匙还给他,程仲宾不收:“归你了。”她懂他的意思,也没有推辞,放进自己包里。还是毛坯,谢书约转一圈,觉得这里光线通透,江风从外面吹进来,初冬已有凛意,但不觉得冷。谢书约最喜欢客厅外面的大阳台,她出去趴在栏杆上,江水碧绿,几只飞鸟掠过,打破水面平静,江边芦苇迎风弯下腰,她立即感叹:“以后我一定要在阳台放一把摇椅,又可以晒太阳,又可以乘凉。”程仲宾走过去说:“你想怎么布置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