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仲宾揽着她,他们跟随人流走出电影院,外面天已黑透了,路灯将夜晚照明。出了电影院依然拥挤,大大小小的自行车摩托车,以及趁机拉客赚钱的出租车,全都堵到一起。不像多年后堵车,得了路怒症的人们疯狂按喇叭,将时间成本看得很重。此时没几个人着急,索性与身边人大谈特谈电影剧情。黑色汽车里,谢书约眼泪未干,程仲宾倾身过去替她拭泪,她脸蛋被他捧在掌心里,水亮亮的眸子与他对视,突然说:“仲宾哥,我好庆幸。”她眼睛下过雨,睫毛湿湿,我见犹怜的样子。程仲宾瞧得心动,问:“庆幸什么?”“我是和自己爱的人订婚。”谢书约说。电影里,当jack逼问rose爱不爱她未婚夫时,谢书约也在心里问自己爱不爱程仲宾,这个问题对她而言很简单,她的答案干脆利落:爱。程仲宾当即怔住,这还是阿约第一次直言她爱他,他心里震动,笑声也从心脏震出来,他回应她:“阿约,我更庆幸。”谢书约糊糊涂涂重复:“更庆幸?”“我爱的人,刚好也爱我。”那晚后来发生的事,皆因直诉于口的“爱”,点燃|导|火|索。一个缠绵的吻,酝酿了一路。回到家,灯都来不及开,程仲宾抬起谢书约下巴,准确无误噙了她唇瓣,他刚开始还克制,渐渐的不再温柔。谢书约抱着他脖子,初春时节,她穿了三件,最里面一件高领针织,中间白衬衫解了三粒扣,外面叠一件软绒绒的毛衣开衫。她这样穿很暖和,当下却变得热。又热,又觉没力气,手臂几次险些从他肩头滑落。当她再一次抱不住他,程仲宾将她拦腰横抱往里面走。被放倒柔软床上,谢书约脑子里的想法是:一九一二年的rose都大胆与心爱的人共沉沦,她一个一九九八年的年轻女孩,对自己深爱的仲宾哥,又有什么不可以?扭扭捏捏,从来不是她风格。程仲宾俯身下去,双手不再绅士,不受控制去向她起伏地。他唇舌带火,火势蔓延,烧得她形容不出的难受,想要他停下,叫他:“仲宾哥……”程仲宾停下来,她又觉得缺少什么,还是叫他:“仲宾哥……”床头台灯黄橙橙亮起来,谢书约眼波化作一汪春水,他顷刻间掉落进去,愿意就此溺毙其中。程仲宾的手钻进她衣角,莹润细腻的曲线泛开水波纹一样的涟漪,他不是好人,致力于打破平静,掌心里涟漪加深,水波纹也沸腾。坏人作恶,恶得不彻底,于是没有慰藉到自己,反而将自己置于两难境地。身体里欲|望滋生,如奔涌激浪,又怕自己孟浪唐突,摧毁阿约对他的爱意。转眼间他又成浪里一艘船,违背动力原则,不让船桨劈波斩浪。谢书约察觉到他试图撤离,她从柔软的床上抬起身体,主动吊了程仲宾脖子吻上去,程仲宾反应更甚,简直倒吸一口气,他拉开与她的距离。她还是凑上来吻他,一把嗓子仿佛《泰坦尼克号》里“you jump,i jump”场景里的温柔晚霞浸润过,不计后果说她的感受:“我热。”程仲宾脑子里快速衡量诱惑与风险,他明确知道今夜不可能突破防线,可还是愿意受这份煎熬并快乐的折磨,唇抵在她唇边,喑哑诱惑:“要不要脱衣服?”他分明是询问,她却像得到许可,放开他,坐起来蹬掉鞋子,褪下毛衣开衫丢开,接下来是衬衣。程仲宾下了床,他比她脱得快,谢书约停下动作,望着他赤着的结实身体怔住了,心跳呈反比狂跳,前不久她才见到他背脊,原来正面更加健美,肌肉匀称恰到好处,不会有夸张感觉。时间仿佛静止,手腕表盘里的指针却在按部就班行走,程仲宾深深看她,同时扣开表带,慢慢放到床头柜上。外面夜很深沉,后来的智能时代,就算凌晨两三点,也有窗户亮灯,现在不同,对面大楼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程仲宾走到窗户边,台灯映到那里,光芒已经很微弱,他严丝合缝拉上窗帘,为外界制造熄灯假象。他回到床上,将她压下去,推高了她的贴身针织,沿着腰间中心旋涡向上热吻。谢书约被卷到颈项的针织衣勒得透不过气,自己要脱又总使不上力,手指胡乱抓他背,程仲宾看向她,她扯了扯领口,他意会,将她解放出来。灯光流淌在她细白莹润的肌肤上,程仲宾眼里火焰燃烧,他问她:“还热吗?”其实谢书约脑子已经炸掉了,她无法思考,遵从身体本能反应回答:“热。”他额上已有汗意,循循善诱单纯女孩,忍耐着问:“阿约,你难受吗?”谢书约讲不出话。他讲:“我好难受。你帮我,好不好?”谢书约无法拒绝,不过和她想象中不一样,原来他只要她用手帮他。而他擅作主张,不仅用手,还过分埋首下去。谢书约这方面的认知,全是从电影和书里看来的,可是她看过的所有,也没有这样令她觉得羞耻。她呼吸急起来,抗拒道:“别这样……”程仲宾停止动作,他重新与她脸对脸,她却不睁眼,两排密长的睫毛颤颤,脸红透了。他果然吓到她,立即向她道歉:“对不起,阿约,你讨厌这样?”“那里怎么可以……”她说这话时心跳都要停止,“你不如直接一点。”程仲宾沉重灼热的气息扑打在她面上,今夜原本未做准备,贸然出航,若是不幸像泰坦尼克号一样触礁,又是悲惨事件。说出口的话,就似覆水难收,她没等到反应,睁眼看他,撞入男人漆黑眼眸,又紧张闭起来,连忙低声说:“我刚刚乱说的……你就当我不要脸好了。”程仲宾啼笑皆非,问她:“那你觉得我下|流吗?”她果断摇摇头。“这是件很正常的事,阿约,不用觉得罪恶。而且这件事情,我们结婚后还会经常做。”程仲宾厚着脸皮道,他解释,“今天少了一样重要的东西,你才大一,结婚还早,我不想让你未婚先孕。”谢书约听了这话,勇敢睁开眼睛看他。她知道未婚先孕的后果,大学读不成,辛辛苦苦复读一年功夫白费,对不起大伯在天之灵。她放松下来,问他:“你是说那个药吗?”程仲宾抚摸她脸,也学她委婉道:“那个套,吃药对身体不好。”他自己没经历过,他认识的人有花天酒地的,让年轻女孩吃多事|后药,搞坏身体,丧失生育能力。她不知道怎么接话,低低“哦”一声。这样说两句,如潮涌来的情|欲又如潮退去,恰好此时程仲宾电话铃响,他拉过被条盖住她,捡起地上短裤穿上,才不慌不忙找到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显然,可以这么晚来电打扰,不是重要的事,就是重要的人。谢家来电。王维芳在那边问:“仲宾,你们电影看完没有?”“王阿姨还没睡?”谢书约心中一咯噔,立即慌张望向程仲宾,他知她的害怕和顾虑,主动扛起责任:“我看时间太晚,怕阿约回家打扰你们睡觉,就带她到我这里了。”王维芳停顿了一下,倒是笑:“我看《水浒传》,还没有睡。她睡了吗?”程仲宾听出王维芳言外之意,他自然不能讲实话,对她说:“我现在去她房间看看。”他接的太流畅,王维芳不疑有他,听见他们没有一间房,放下心来,说:“不用了,难怪她不接我电话,肯定是睡着了。我就顺口问问,你也赶紧睡吧,明天早晨到家里来吃早餐。”挂了电话,谢书约松一口气,一进门她的包就落到玄关,自然听不到电话铃声。她指挥程仲宾,说:“你去帮我拿一下手机。”作者有话要说:结婚难等,于是……附资料:《中国人口科学》 1997年02期90年代城市未婚青年x观念、x行为调查摘要:本研究采用整群抽样方法,于1993年6月至1994年4月对北京东城区3034例婚前保健者的x观念、x行为及对x知识的需求等项进行了问卷调查。结果显示,3034例未婚青年中有婚前x行为的占45.52%。第54章谢书约趁着程仲宾出去替她拿手机,迅速捡起堆在床脚的衣裤套上,他好像特意给她多一点时间,进来时她已经穿整齐。程仲宾将保护崭新的摩托罗拉递给她,谢书约按亮屏幕,王维芳夺命连环call,家里座机五通未接来电。她有些心虚,又有些后怕,显然用隔壁房间睡着了的理由搪塞不过去,母亲刚才之所以没较真,不过是想为他们留点面子。她抬起头看他,脸还红着,眼睛被他弄湿未干,忧心忡忡道:“妈妈一连打了五个电话,我就是睡得再死也吵醒了。现在怎么办啊?我有点不敢回家了……”“没事,我陪你回去,你妈妈要训也先训我。”程仲宾宽她心。“她才不会说你什么呢,肯定你走后再找我单独谈话。”谢书约了解王维芳。“放心。”程仲宾笃定道,“我们订了婚,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怎样你。”事情已发生,多想也无用。反正没有做到最后一关,她咬死不认,也不算撒谎。谢书约这样安慰自己。程仲宾这时问她:“要不要洗一个澡?”谢书约脸还未退烧,一听这话,面颊更烫。虽然擦过手,可她总感觉不干净,自己身底也是,怪不舒服。她点点头说:“要。”他这里洗澡比较方便,已经装上即热式热水器,谢书约去了卫生间后,程仲宾站到窗边,他一把拉开窗帘,又推开窗,风刮进来,卷走里面旖旎气味。程仲宾刚点燃一支烟,谢书约倒了回来,她站在门口叫他:“仲宾哥。”程仲宾衔着烟回过头,一双黑眸被袅袅升腾的青雾遮住大半。“我想要一件你的衣服做睡衣穿。”谢书约说。他指指衣柜,让她自己拿:“挑你顺眼的,下次我买两套你的放在这里。”“我妈妈打这么多通电话,多吓人,下次我才不来了。”谢书约取了一件黑色休闲衫出来。程仲宾抽着烟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谢书约洗完澡进卧室拿手机,他的衣服对她来说过于宽大,比oversize还松垮,她本来个子高高,也被衬得娇小。“你也去洗一洗吧。”谢书约说,然后要到旁边次卧。“今晚睡这里。”程仲宾开口。她心脏绷紧,以为是命令肯定语句,然后又听他问,“好不好?”谢书约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两人用的同一块皂角,香氛留在谢书约身上变成了她特有的软甜,格外温柔好闻。程仲宾从背后拥着谢书约,他喜欢她的味道,黑暗中男人硬朗五官柔和,唇角勾了笑。谢书约却没他那么惬意,程仲宾手臂横在她腰上,沉沉的,令她不自觉屏息。她不知道他听不听得到她急促的心跳,反正自己听得一清二楚。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感受到他有什么反应,谢书约无声透一口气。这时程仲宾的声音传入耳里:“睡不着?”谢书约在他手臂里翻身,她面对着他说:“你可不可以不抱着我?这样睡觉我好不习惯啊。”程仲宾未动,问她:“哪里不习惯?”“我好紧张啊,都快呼吸不了了。”她不觉得不好意思,实话实说。程仲宾失笑:“这有什么好紧张的。”谢书约立即讲:“那不信我抱你,你看你紧张吗?”说着,她拿开腰上的手,又伸臂过去,搂了他。谢书约靠过来,柔软甜香更清晰,倒真的如她所言,程仲宾心乱一下。不过他伪装得好,若无其事的语气,说:“不然你抱着我。”睡时她抱着他,醒来又变成他抱她了。程仲宾先醒,怀中阿约呼吸清浅,他好像一下子就看见了他和阿约婚后每天清晨睁眼的画面,昨夜意乱情迷发生的事如电影慢镜头浮上脑海,他记得阿约的一切,温柔起伏地,曲线涟漪,操纵船桨的手……身体也在复苏,情动之前,程仲宾下了床。不久后谢书约也醒来,身边床单还有另一个人的体温,这样的感觉真奇妙,她侧卧着,还能闻到程仲宾留下来的清新味道,就这样呆了呆,她满心甜蜜。洗漱过后,两人回谢家吃早餐。果然如谢书约所料,当着程仲宾的面,王维芳对昨夜的事只字不提,但是程仲宾一离开,她就被叫到厨房。恰好这时奶奶跟着程仲宾一起出门,老太太上一层楼,找大儿媳说不久后阿约大伯忌日的事情,王维芳正好借此机会找谢书约谈话。王维芳洗完最后一个盘子,擦干水放进碗橱里,她反手解开腰后的围腰绳子,挂在门背后,同时问她:“昨天晚上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谢书约有心理准备,她还算镇定:“我睡着了。”“我打那么多通都吵不醒你?昨晚没有挑明说,给你们留面子而已。”“真的没有听见,手机在外面,没有放在房间。”王维芳哪里肯相信,她不与她绕弯子,挑明了问:“你老实跟妈妈讲,昨晚有没有和仲宾做不该做的事。”这种事情本来就私密,她昨晚已经很羞赧,此时被母亲问出来,更觉浑身不自在,与她打马虎眼:“什么不该做的事呀。”王维芳认真打量谢书约的神色,小女儿白皙丰盈的漂亮脸蛋渐渐蔓开红色,眼眸低垂,睫毛微微发颤,于是她向她证实自己的猜测:“你昨晚真的自己一个人睡的?”谢书约脸色一下子涨的通红,这令王维芳不得不肯定那个念头,生气大于着急,斥责道:“阿约,妈妈有没有和你讲,你们还没有结婚,不要和仲宾过于亲密。虽然订了婚,但是谁晓得以后他会不会变心?”“仲宾哥才不会变心。”谢书约立即纠正。“当然他不变心最好,妈妈也希望他始终对你一心一意,但你们结婚还要等待三年时间,以后的事情没有谁说得准。你这样早把自己交给他,吃亏的一方是你。”“你想多了,我能吃什么亏呀。要亏也是他亏,我白得一套房子。”谢书约玩笑道,她完全不觉得后果有母亲说得这么严重。王维芳见她如此不当一回事,不由道:“你好好算算这笔账,他是开发商,一套房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假如他中途变卦……”谢书约听不下去,她有些不高兴道:“妈妈,你怎么这样不相信仲宾哥?那你就不应该答应我和他订婚的事。”王维芳气笑了,说:“妈妈为你着想,你讲的是什么话。你正式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有没有把自己交给他?”谢书约有些难为情,带着几分恼意说:“没有啦。”王维芳明显松口气,她说:“没有就好。”她顿了下,又道,“你姐姐当初谈恋爱时,可一次也没有去蒋家过夜,以后你也不许再到仲宾那里过夜。”谢书约心想,真想发生什么,难道一条不过夜的禁令就能拦住?不过她现在只想结束这个话题,顺了王维芳的意,点头敷衍:“我知道了。”说到蒋家,阿约大伯忌日第二天,他们就去蒋家庆祝蒋云舟周岁生日,谢书约这个小姨没有参加,她在学校上课,提前买了一对银手镯让奶奶带过去。老太太不喜欢谢书音,倒格外稀罕这个重外孙。蒋云舟生的巧,恰好那时大儿子过世,小孩左眼下又奇迹般与他大外公长了颗一模一样的泪痣,倒令老太太坚信冥冥之中的缘分,由此爱屋及乌,对谢书音的态度也好了些。这一年半多时间,谢书音和蒋文韬夫妻感情慢慢修复回来,房子也买好,又有儿子调和与娘家的关系,按理说一切都很合心意,不想就是舟舟周岁生日这天,平静的生活再次出现裂痕。起因是蒋母蒸了一道梅菜扣肉,谢书音只吃一口便反胃,到外面干呕一阵子,倒是什么都没吐得出来。还是自己亲妈上心,当即引起重视,悄悄问谢书音是不是又怀了。那些年计划生育十分严格,不许生二胎。原本像谢书音这样已经生了小孩的女人,要强制上节育环的,前段时间计生工作人员已经通知过她,她自己就在医院工作,当然知道上环对身体的伤害,所以一直还未执行。谢书音和蒋文韬都是事业编,不像普通夫妻,若缴得起高额超生费,也可以生二胎。他们不行,超生后果太坏,要被通报批评,而且取消编制。两人在这件事情上很谨慎,又是安全期,又是安全套,从没有疏忽过。听到王维芳的猜测,谢书音下意识觉得不可能:“我一直都小心,应该不会吧。”“还是自己验一验比较稳妥。”王维芳说。谢书音这一验,百密一疏,居然中招。不像怀舟舟时,即使离婚状态下,也坚决不答应人流。二胎涉及两个人工作问题,她心里再怎么不愿,也不会犯倔。偏偏蒋文韬得知结果,不仅没有安慰谢书音,反倒埋怨起她来:“还不是怪你,早就让你吃药,要是你吃药,哪会有这种意外?”他心中想的只有工作,果断道:“明天就去把孩子打了,不然我们饭碗不保。”假如蒋文韬先关心她两句,先问她的想法,谢书音自己会主动提出打胎。他这样推责冷血,反倒激起她反叛心理,说出口的话与刚开始的想法南辕北辙:“这个孩子我要。”谢书音那句是气话,她还是去做了引产手术,不过手术之前,夫妻两人吵架吵得凶。谢书约电话里得知的时候,谢书音又和蒋文韬闹起离婚。她做了手术后,身底流血不干净,在家休养,平时工作忙没注意,闲下来才发觉蒋文韬有猫腻,他竟然背着她到外面找小姐。抓到现行一问,他和那位小姐保持关系一年半了,也就是在她怀舟舟的期间内。谢书音受到身心双重创伤,彻底对蒋文韬感到厌恶,对这段续起来的婚姻也心灰意冷。但是这次蒋文韬死活不同意离婚,嘱咐父母将舟舟看得紧,她因为舍不下儿子,无法离开。谢书约冲动之下,还知道写张请假条找辅导员签,然后拦了辆出租车到蒋家为姐姐撑腰。第55章这天天色不好,灰蒙蒙的,此时不过下午三点,却仿佛傍晚将黑之际,大雨欲来的征兆。出租车里,谢书约脸色比天色更沉,愤怒在她胸中横冲直撞,她无法思考更多。想到姐姐流产受苦,又想到蒋文韬出轨带给姐姐精神上的伤害更严重,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剥他的筋抽他的骨。大概从小备受宠爱,谢书约一向有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谢良清王维芳体面人,他们讲面子,让谢书音不着急,离婚的事继续想办法协商。谢书约却不这么看待,她设身处地为谢书音着想,蒋文韬做出那样恶心人的事,姐姐一定一分一秒都不想在那里多待,她必须接她回家。而姐姐十月怀胎受罪生下舟舟,他的抚养权,谢家也必须争取。工作时间,除了谢书音母子,只有蒋母在家里面。舟舟生下来后,蒋母就从工厂辞职,替小俩口带孩子。蒋母不是那种恶婆婆,其实她对谢书音挺好,只是这件事太特殊,她不想让儿子没老婆,也不想让孙子没妈,而且现在的情况是,谢书音坚持要带走舟舟,人心都偏着长,她没办法公正,只能站到蒋文韬这边。谢书约到的时候,她正苦口婆心劝谢书音:“音音,确实是文韬对不起你,我也问过他,其实他和那个小姐好久没联系了,这次是因为你们吵架,他心里烦,才想找个人聊天。我让他写保证书,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你就看在舟舟的面子上,原谅他这一次。”谢书约站在门外,冷笑出声:“这么说来,还应该怪我姐不应该同他吵架?”谢书音听见谢书约的声音,惊讶望了出来:“阿约,你怎么来了?”“要不是我打电话回家,我还不知道这件事。”谢书约走进去。家里人都知道谢书约的脾气,就防着她冲动,哪敢电话里讲,是她自己听出端倪,追问出来的。奶奶再三强调,不许她单独到蒋家找麻烦,她口头答应,通话一结束,就寻上门来。她对蒋母说:“不必再浪费墨水,保证书他写过一份,我看约束不了他。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他再犯错误,孩子和财产都归我姐。”谢书约转头问谢书音:“舟舟呢?”“他奶奶房间睡着了。”谢书音说。“我去抱舟舟回家。”谢书约来蒋家的次数不少,对这里很熟,径直往蒋母卧室走。“阿约。”谢书音叫住她,无奈讲,“门锁着,你进不去。”谢书约便向蒋母要钥匙,蒋母自然不肯给,她说好话:“阿约,自来劝和不劝分,你姐夫知道错了,他以后再不会乱来。阿姨恳请你也替舟舟想一想,家庭不健全,对他的成长也不利。”谢书约一张利嘴,丝毫不客气:“别,跟着这样的爸爸生活,才对他成长不利,教不了一点好的。”房间里舟舟及时醒来,小孩睁开眼睛没见到人,撕心裂肺哭起来。蒋母防着谢家姐妹,不敢去开门。谢书音着急道:“妈,没有人在旁边看着,舟舟又好动,别从床上摔下来了。”蒋母也不好拿孙子的安全当儿戏,她一开门,谢书约立刻拖住蒋母,朝谢书音使眼色:“姐,快。”谢书音连忙进去抱了儿子出来,看妹妹吃力地拦住婆婆,妹妹从小娇养,力气哪比得上操劳半生的蒋母?自己想脱离蒋家是一回事,她也做不到眼睁睁见妹妹受伤,立刻就想过去搭把手。谢书约敏感感觉到谢书音意图,一边困难拉住蒋母一边催促:“你别管我,赶紧带舟舟回家,重要东西带上。”妹妹眼神坚定,谢书音眼酸。怀中舟舟揪着她衣领,哭得荡气回肠,她心一横,别的没要,拿上早准备好的存折房产证,以及舟舟的出生证明,忍着流产手术后的身体不适,匆匆出去。谢书约留了心眼,她多付出租车钱,让司机等在门外。谢书音坐进车里后,谢书约也急急跑出来,上车关门一气呵成,气喘吁吁道:“师傅,可以出发了。”蒋母追出来,吃了一嘴尾气。车子驶出一段距离,将蒋母远远甩下,姐妹两人才松口气。谢书音哄了两句舟舟,小孩哭声渐弱。出租车司机见此好奇,问:“你们这是怎么了?”“没什么。”谢书音不欲多谈。谢书约自然也不会向外人透露家里事,一路无话到小区楼下,谢书约付钱下车,她见谢书音虚弱的样子,知道她身体不适,向舟舟伸出双手,逗他:“小姨抱,好不好?”舟舟本来就不认生,再加逢年过节,他和谢书约相处过几次,几乎没怎么犹豫,扑到她怀里。姐妹两人一起上楼,谢书约抱着舟舟,先向她打预防针:“姐,这次你别心软了,蒋文韬不是好人,只会一次又一次伤害你。不管奶奶说什么,你都不要放在心上,这个家,始终是你的家。”谢书音便想到上次离婚,谢书约也说过相同的话。而且关于复婚,妹妹并不赞成,是她一意孤行,今天的苦果,她活该完整咽。“我不会心软了。”谢书音坚定道,“吃一堑,没长一智。吃两堑,总该长一智。”舟舟的手摸到了小姨嘴边,谢书约作势轻轻咬一下,他知道小姨与他玩,笑了起来。谢书约也笑了一下,对谢书音说:“你别怕他不答应离婚,我谅他也没有胆子让我把他嫖|娼|出轨的事闹大。”家里奶奶挂电话后,一颗心定不下来,她了解谢书约性格,一面后悔自己讲漏嘴,又磨不过阿约,从而全盘托出,一面又担忧她护姐心切,不听劝告,跑去蒋家找麻烦。见到两姐妹抱着舟舟回来,老太太倒没意外,她看向门外,问:“仲宾呢?他没上来?”谢书约惊了,她反应过来:“你给仲宾哥打电话了?”“他没去蒋家?那你们怎么回来的?”奶奶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同时将舟舟接到怀里。那会儿她想来想去都挂肠悬胆,重新给谢书约打电话,拨不通了。谢书约手机本来就只剩一格电,前面和奶奶通话时间长,挂断后很快自动关机。于是老太太给程仲宾打电话说了这件事,让他到蒋家看看情况。三个孙子,谢书钧没接她电话,谢书裕又在铁路工作,谢书俊这星期外地出差,只有程仲宾能靠上。程仲宾第一时间散会,他联系不上谢书约,立刻开快车到蒋家,还是晚一步。他紧接着又赶来谢家,和她们前后脚的事。听到敲门声,谢书约猜到是他,赶忙去开门。门外果然是程仲宾,她已接回姐姐和外甥,心情好许多,露出高兴的神情:“仲宾哥,我猜到是你。”程仲宾见到谢书约,一颗心放下来。前年她与蒋文韬硬来,蒋文韬高高扬起那巴掌,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惊胆跳,担心她吃亏,急得要命。到蒋家知道她顺利接走谢书音和舟舟,才稍稍安心,庆幸蒋文韬不在家。不过谢书约并未完好无损,程仲宾眼尖,一下子落到她手背上,雪白的皮肤两道红痕,显然被什么刮到。他目光沉了沉,这会儿急是不急了,又生气起来。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完全想不到还有他在,拿他这个未婚夫当摆设?他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生气,问她:“受伤没有?”谢书音赶紧摇头,如实汇报:“没有,今天舟舟奶奶一个人在家,我就拦了她一下。你是不是给我打电话了?我手机没电自动关机啦。”奶奶这时也说:“仲宾,耽误你工作,让你空跑一趟。阿约这丫头胆子太大,一个人也敢去抢孩子,没想到还真的抢回来了。”程仲宾笑笑,他说:“不耽误,只要她们没事就好。书音离婚的事情不用太担心,我有客户开律所,他推荐了他所里王牌离婚律师,胜率很高的,他说孩子判给女方不是问题,过两天我送书音去咨询一下。”谢书音感激道:“那就太谢谢你了。”“应该的,都是一家人。”程仲宾笑,他逗了逗舟舟,才告辞,“有个会还没开完,我现在要回公司。”奶奶立即讲:“那你赶紧去忙,晚上没事到家里吃饭。”程仲宾说:“好。”他转头问谢书约:“你回不回学校?”谢书约摇摇头:“我请假了,晚上蒋文韬肯定要来,我得在家里。”“家里有我和你妈妈,用不着你,回学校上课吧。”奶奶下命令。谢书音也说:“我把舟舟带回家了,就不再怕他什么,没事的,他不敢闹。”程仲宾开口:“走吧,我送你回学校。晚上我要回这边,有什么事我在呢,你不用担心。”谢书约犹豫了半晌,才说:“好吧。”出门之前,她不放心老太太,附在她耳边多说一句:“奶奶,姐姐身体不舒服,心里也不舒服,你照顾她一下,别说话伤她了。就算看在舟舟的份上。”老太太轻轻敲她额头:“我知道,别以为你奶奶那么不讲道理。你还有空担心别人,你今天不听我的话,看周末回来,我怎么和你算账。”“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了。”谢书约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