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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在冷宫种田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6(1 / 1)

不过,经过这俩小家伙这么一闹,估计林子里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了,她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这竹林有好几亩地大,以前吴桂花都是摸黑来,从来不敢往深处去,现在知道没了人,她顿时起了点其他心思。沿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不一会儿吴桂花就到了林子的边缘处。那里跟宫里其他地方一样铺着花岗岩地砖,沿着地砖往正前方看,是一面同样红墙黑瓦的宫墙。不同的是,那面宫墙背后,隐约有虎啸熊咆。兽苑。她眯起眼睛,读出朱漆大门匾额上的鎏金字体。第15章吴桂花没太把竹林里两个太监的事放在心上,因为从竹林回来第二天就是十五,也是宫里上下放饷的日子。她原还愁去司苑局怎么走,好在秦司簿早想到这一条,领饷的当天让梅雪早早到重华宫,两人结伴去了西掖廷。西掖廷不止住着为数众多的宫奴,罪妃,有不少宫内局的办事机构也同样设置在这里。司苑局同兵仗局,针工局以及织染局的几个掌事太监就共同分享着西掖廷第一排的某个院子。两人并没有见到司苑局最大的领导——掌印黄太监,给吴桂花发月俸的是一个姓金的女掌司。金掌司倒没有在俸禄上为难她,在她走的时候分给她一个新任务——负责鸣翠馆宫室及几个邻近宫道的日常维护。金掌司给的理由就连梅雪都反驳不了:“你也看到了司苑局离那地方太远,每天我们的人从西掖廷走个来回都要浪费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你就住在那,又只有重华宫那点地方需要料理,也该多加些担子。”金掌司自说自话地把任务给安排了下去,令梅雪很是气愤。回去的路上梅雪安慰吴桂花:“我回去告诉我们司簿,定叫这老货好看!”她是尚宫局出身的准女官,尚宫局节制其他宫内五局,天然就比其他地方的女官高半等,对金掌司明知道吴桂花是谁的人,还要为难她这事感到相当恼火。吴桂花却看得很清:金掌司头给属下宫女安排差使是职责所在,即使秦司簿在尚宫局当女官,品阶高过金司簿,也插不到别人的一亩三分地儿上,这件事恐怕不会有任何转圜。吴桂花倒不觉得自己吃了亏:她这个身份有问题,在宫里一天就有被人认出来的可能,要时刻做好逃出去的准备。她正愁没有机会摸清环境,打着瞌睡送来了枕头,她觉得,急人之所需的金掌司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她握着手里那串沉甸甸的钥匙,再三推拒了梅雪的好意,在抱着一大摞领来的东西回到重华宫之前,她还去了设在西掖廷的大膳房一趟。秦司簿早前告诉她,因为她独居一宫,每月可以去设在西掖廷的膳房换购蔬果肉蛋等食物,但她打听过价格后就放弃了:比她在永安门小集市买到的还贵三成,这也太黑了!吴桂花守财奴属性发作,这一个多月里东挪西凑的,居然自个儿把日子过起来了!不过有些地方可以将就,有些地方就将就不了了。她回回跟侍卫们换购的都是方便好带的粮食和调味料,油需要坛子盛,肉不经放,味又大,肯定没法子指望让他们带,只能老实到大厨房去挨那“绕不过去的一刀”。她找大厨房管油醋的胡太监打了五升油,同管肉蛋的白太监买了一斤肥肉和十个鸡蛋,又把带来的玉米和黄米找管磨子的云姑姑磨了,热乎到手的一百五十文钱(有五十文是五月下旬的例钱)就去了一大半。可不买不成,由奢入俭难,她上辈子人生的后三十年越过福气越大。再叫她一块猪油用半年,一袋白面吃三冬,她……不到万不得以,真的不想那么干!一个个摸过剩下的那几块铜板,吴桂花心痛如绞:早晚有一天,我一定会脱离这些黑心二道贩子的控制!这回她除了领回自己份例中的米面和买的油肉,还领回来了两身夏裳和两把大扫帚,那大扫帚专门供她打扫宫道用,这回真成皇宫清洁工了。因为六月蚊虫多,司苑局还额外发了半匹纱布和一小盘熏香用来熏蚊子,吴桂花就先裁了一小块纱,给自己做了个大口罩,就吴桂花做大口罩的功夫,听见前院又有人在敲门。她算算时辰,也到那些侍卫们来吃饭的时间,端了一早新做的黄米发糕去开门。门外却是个眼生的太监。要不是他穿着杂役太监穿的宝蓝袍子,吴桂花都不能信这么俊的年轻后生会是个太监。这个杂役太监看见她,眼睛不由得斜向瞟了两下。吴桂花知道,一定是自己这一脸的麻子吓到他了,有点不开心。但这人一开口,那声音就像丝弦划过檀板一样,又轻柔又撩人:“早听说重华宫这来了个新人……”吴桂花有点小惊:这声音她听过。就前一天,在竹林子里,说话的两个男的,其中一个就是这个声,他说什么了?“要是专缠女人的话,你还怕什么?你又不是女人……”是他!他来这做什么?吴桂花不动声色堵在门口,盯着这个俊俏小哥笑到笑不下去:“还没请教姑姑尊姓大名?”哦,拜码头的啊。这她就不用慌了。吴桂花端出个四平八稳的微笑,道:“我姓吴,这位公公是从哪里来?”俊俏小哥说:“我叫陈项,在兽苑的张公公手下做事。”两人交流几句,探明了对方的基本情况。陈项跟的张公公是兽苑负责禽鸟的带班,张公公还带了五个徒弟,陈项是其中之一。张公公因为鹦哥养得好,攀上了宫里的贵人,自己又会钻营,现在手底下不止管着兽苑的禽鸟,门外头的那片竹林,以及兽苑的兽粮都攥在他手里。现如今兽苑除了首领洪太监,就数他最大。陈项跟吴桂花交谈的时候,对她已经有了个基本印象。这丫头应当进宫没多久,不知道倒了什么霉,被发配到重华宫这栋著名鬼屋,看来目前还待得挺安稳。不,她不止待得安稳……陈项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手中的笸箩上,咽了咽口水:她做的什么东西,甜香甜香直冲鼻子,也太煞人了些!“姑姑做的什么?闻着真是香。”“这是黄米发糕,我随便做的。陈公公若是喜欢,尽管拣几个拿回去吃。”要不是陈项主动问,吴桂花根本不想说起发糕这事,不对,应该说她就不大想跟陈项扯上关系。他师父陈公公管着竹林,她泡的一坛子酸笋还搁厨房里没来得及销赃不说,这个张公公听说还为后宫的贵人们进过雀鸟,谁知道他有没有见过吴贵妃!陈项对吴桂花复杂的心理一无所知,他嘴上一边说着:“这怎么好意思。”一边挑了两个镶着红枣的发糕对吴桂花道:“那我先回去了,有空再来寻姑姑说话。”不用,你千万别再来了。送走陈项没多久,中午吃饭的客人来了。吴桂花把准备好的白粥,发糕和酸笋一一给他们摆上,因为天太热,侍卫们都不想吃干的,那点酸笋配白粥又清爽又酸脆,吃下去,让人胃口大开。吴进照例是话最多的那个:“每次来吃东西,桂花姐都能拿出新鲜吃食,这些又是什么?”他们俩称姐道弟有段日子了,连着这群侍卫们都跟着吴进“桂花姐长,桂花姐短”地叫。“黄米发糕。”吴进又点着酸笋问:“那这个呢?”张太监的徒子徒孙都摸上了门,这个……不但不能说,还要快点销赃才对。“泡萝卜皮。”吴桂花糊弄他。吴进皱眉咂两下:“萝卜?不像啊。”“不是说了?这是萝卜皮,怎么不像了?你吃过萝卜皮?”“谁家单把萝卜皮当道菜啊?你也太会想了……桂花姐,这萝卜皮——”“别打主意了,你想带回家还要连汤一起搬回去,不嫌麻烦吗?”这俩斗着嘴,没看见旁边江什长失望的眼神。罗老二自被吴桂花的“蟹黄豌豆”吊住了胃口,隔三岔五的就要问一回,他这“同僚家属”有没有别的新方子,成天没事跟他哭,说生意难做,一家大小指着他这档口换口嚼用,让他千万帮着打听,他一百个愿意出钱买方子。还说要是真有新方子,给他抽成……抽不抽成的先搁一边,这泡萝卜皮不好带又不好泡,倒叫他省了开这回口。重华宫侧门边,一群侍卫安安静静吃东西,陈项袖着两块黄米发糕回了兽苑。即使在这待了三年多,闻到那股无处不在的骚臭味,陈项还是止不住地犯恶心。他呼吸微摒,快步越过三三两两捧着饭吃的小太监们,很快到了他师父张太监的屋子外边。张太监住的房子在禽鸟院子旁边,作为张太监最看中的徒弟,陈项有幸跟另一个师弟轮流住这屋照看师父。张太监就坐在屋当中的躺椅上,手上把玩着一个黄金大佛手,问陈项:“打听明白了?是谁的人?”陈项搁下纸包给他师父捶腿:“说是才进宫,瞧着什么都不明白。估计不是走了谁的关系来的,要真有关系,还会被发放到重华宫吗?”张太监目光落在纸包上没说话。陈项就把纸包剥开,递到他师父嘴边:“这是那丫头做的,说是什么黄米发糕,您吃一个尝尝?”张太监就着陈项的手尝了一口,咂咂嘴:“手艺还成。”他今年虚岁都快七十了,一口牙齿早掉光了,平时就爱吃些软的,清淡好嚼的,偏姓洪的管着厨房,顿顿煎炸卤酱,恨不得他吃得不好早点归西。他年纪大了,有许多事没有那么多力气争,今天这口黄米发糕是这个把月来,他吃得最中意的一回。张太监慢慢吃完一个发糕,困意渐渐袭来,挥手叫陈项去了。陈项把另一个发糕搁在盘子里给他师父留着,往重华宫看了一眼:看来,以后还得往那头多跑跑。吴桂花这时也吃完了午饭,随口吩咐虎妹收拾碗筷,她戴起新做的口罩,扛着她的大扫帚,干劲满满地去了鸣翠馆。第16章你要问吴桂花两辈子最喜欢的是什么,她或许一时答不上来。但你要问她,干点什么能让她心里最踏实,那必然是种地啊!在打开鸣翠馆大门,绕过照壁的那一瞬间,吴桂花看到的不是残破稀碎的瓦当,不是摇摇欲坠的窗框,不是斑驳发霉的墙皮,更不是荒草野狐满地乱窜,而是——一院子肥沃的土地仿佛会发光一样,牢牢地锁住了吴桂花所有的注意力。院子里的地没有覆盖石板,这是鸣翠馆跟重华宫最大的不同!吴桂花不知道这里先前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青石板被掘开,在院子里四处散落,大的小的,碎的整的……每块石板上都裹覆着厚厚的泥土,有几块角落里甚至还生了蘑菇。金掌司这是给她送了一整座宝库啊!她果然是个大大的好人!吴桂花俩眼放着光,欢天喜地地向这一院子的宝贝张开了双臂:今天绝对是值得跳探戈的大日子!对这桩意外之喜,虎妹也很高兴。因为在晚上的饭桌上,久违的马齿苋回来了,久违的鱼腥草回来了,当然,苦苦的蒲公英也回来了!除了这些,吴桂花还找到了两瓣野蒜,如获至宝地把它们全弄到重华宫小菜园子里种了起来。吃饱了有干劲,接下来的几天,吴桂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全部的精力都扑到了鸣翠馆上。忙活了四五天,吴桂花望着多出来的这两分地,满足地笑眯了眼。前两天吴进给她带了几斤芋头,她舍不得吃,一直留到今天。现在也不用纠结了,都留成种先种上,看到秋里能收多少。不过那点芋头最多种到半分地,剩下的这一大片种什么,还得好好想想。正好翻完地的那个下午下了一场雷阵雨,雨停的第二天,吴桂花起了个绝早,摸到竹林子里,把竹林里发蘑菇的几块烂木头全扛到了鸣翠馆——那里好几间房子虽说都开了天窗,但收拾收拾,勉强可以当个蘑菇房用。剩下的地过没几天也有了用处,她预备全拿来种黄豆。先不提这黄豆种打哪来的,吴桂花算了笔帐:芋头亩产在两千多斤,黄豆亩产五百多斤。就算古代没有肥料,打个折扣,这两分地侍弄得好,合起来也能收二百多斤,而且这两种作物都能当主粮吃。就算虎妹饭量大,一个月给她算七十斤口粮,这二分地也足够她吃三个月的。如果没有其他的财路,省着吃再加上她每月的那点份例,应该也能对付一年……吧。吴桂花觉得自己就像戏文里的将军一样,指挥若定,奇计百出地一点一点填满了这块新发现的自留地。站在门口望着自己一手一脚亲自开垦出来的土块,她的自豪感油然而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可是大领导都说过的道理。有了这片地,只要肯干活,就不用怕饿死,她的心可以放下一小半了。另外那放不下的一大半心思,一条是担心她这地被人发现,拔了菜恐怕都是轻的,说不准还要跟电视里演的,治她个什么大罪掉脑袋。但话又说回来了,她不能因为怕这怕那,就这么干看着这些地抛荒在这,什么都不干吧?反正她叫人发现自己是吴贵妃是死,叫人发现自己偷偷跟侍卫来往是死,叫人发现自己把宫室改成了菜地也是死,没吃没喝更是死。她身上背了这么多死罪,也不差这一条了。何况对这一条,她有了个不成形的办法,打算等吴进找她吃饭时,再合计合计。再有就是收成,这地再肥毕竟荒了这么些年,她头一年种,不施足了肥,产量恐怕也高不了。重华宫小菜园子的底肥,吴桂花是半夜偷偷去金波湖挖的塘泥弄的。当时又黑又怕,没施多少不说,还累个贼死。现在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她路子宽了不少,这回,她决定换个地方弄肥料。干完活,吴桂花看看头顶的太阳,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跟虎妹交代一声,准备把鸣翠馆门关上,先回重华宫做今天的饭。自打吴桂花二次垦荒以来,她一直把虎妹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她。虽然她认为自己可以照顾她一辈子,可人有旦夕祸福,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人还是得多学点本事傍身,以后少了谁自己把日子过起来,做什么都有底气。虎妹冲她喊一声:“你把腰牌留给我。”她学着吴桂花出门也绑个口罩,万一遇到巡丁检查,拿她的腰牌一般可以蒙混过关。吴桂花把腰牌扔给她,看她小豹子似的跳起来一把搂住,更加自豪:比侍弄庄稼更有成就感的是什么?是把一个傻子调理成正常人!随着这段时间跟虎妹的相处,吴桂花对她的认识也在不断调整。她完全推翻了对虎妹智商的怀疑,她觉得,虎妹的情况,有点像她做心理学教授的大闺女说的,自闭症。当然没到影响生活的程度,只是在跟人跟外界的交流上有点障碍。而且就虎妹的这种程度,很有可能这种自闭倾向是刘八珠养她的方式太过特殊造成的。想想看,没事把一个人往地窖里一搁就是一天半天的,正常人也要出毛病,何况是个孩子!这些事有一部分是这段时间虎妹跟她断断续续说起,自打她给虎妹做了一床席子后,虎妹算是彻底放下心防,只要有点啥事都爱跟她说,而且不听不行,啰嗦得不要不要的,还有一部分是她蒙的。刘八珠这么对她,估计也跟她脸上那些黑褐色的胎记有关,不说在古代,就是在吴桂花小时候,像虎妹这样生下来跟其他人不同的孩子也是要被当做妖怪的。说不定刘八珠之前弄个邪神日拜夜拜,还拉着虎妹一起拜,就是信了这些封建迷信,还弄得虎妹也整天丧里丧气觉得自己不吉利。吴桂花都不能信,她一旧社会出身的老太太,借尸还魂到古代养孩子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帮这孩子破除封建迷信!她自个还想找人给她上回科学课,解释解释她这借尸还魂是怎么回事儿呢!好在她的努力相当有效果,现在虎妹就像刚出生的虎崽一样,干啥都新鲜,干啥都爱黏着她,可有精神了!吴桂花越想越开心,就是有点憋得慌:年纪大了,跟村里老姐妹们炫耀自己儿女的出息可是她除了种田之外,最大的爱好。可虎妹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她再得意也只能憋在心里自己乐。要是这胎记能治好,这孩子出门肯定也是个齐整人物。吴桂花憋着瞎想一通,很快到了重华宫。门外早站了一个人,正咣咣敲她门。看见这个人,吴桂花忍不住咧开了嘴:她的肥料来了!第17章搁在三天前,在自家门口见到陈项,吴桂花绝对会用送瘟神的态度把他快点弄走。她压根想不到,会有人因为两块黄米发糕赖上她。这人唯一好在懂规矩,每回脸上带着笑,也不白来,手上总拿着如禽蛋,布头,甚至甜瓜等吴桂花拒绝不了的好东西上门,就求她做那天做过的黄米发糕。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人家背后还有靠山,吴桂花尽管心里别扭,十回里还是应了三四回。但现在心里有了新的想法,吴桂花看他一下子顺眼了好多:“陈公公又想吃发糕了?”陈项有求于人,不敢挑三拣四:“其实不一定要发糕,只要软烂香甜,随姐姐方便,做什么都行。”吴桂花就说:“正好我泡了些绿豆,一会儿熬绿豆沙喝。那豆沙我匀一半下来,下午做豆沙馅包子,你记得来拿。”陈项虽不知道包子是什么,但吴桂花那意思,这豆沙包子是专门为他准备的。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陈项连声道谢,主动道:“总麻烦姐姐我也过意不去,姐姐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跟我开口,能办到的,我一定办。”闻弦知意,这小太监也太灵俐了点,这份聪明劲当太监真是可惜了。吴桂花也不忸怩:“你们兽苑那些畜牲的粪能不能给我一些?”陈项有些惊讶:“那些粪便腌臜得很,姐姐要那些东西做什么?”“我想种花,用这些粪便来沤肥,你看我这有点场子,”吴桂花表现得特别有上进心:“我那不是听说陛下喜欢花花草草吗?我再托人弄点种子进来,万一我能种出奇花,不就不用守在这破地方了?”她这话半真半假,她是真打算弄点花种来,不过是为了给她的菜园子打掩护。陈项信没信她不知道,但他答应得很爽快。“说起来,那些鸟粪有一些是清扫出来给了司苑局给他们做花肥。我回去了跟其他人交代一声,让他们给你提几桶来。”底肥的问题轻松解决,吴桂花很开心。末了,等陈项告辞离开时,她再装作不经意地说:“你上回拿来的黄豆不错,下次再给我找些好的送点来,我做大酱,到时候送你一些。”这可是吴桂花第一回 在他面前许诺,陈项满口答应,想想问她:“姐姐会用黄豆做点心吗?”吴桂花本待摇头,话到嘴边忽然改了主意,叹道:“我是会做几样小点心,可做点心没磨子没烤箱那做不了。”陈项若有所思,但他什么都没说,告辞离开了。因念着陈项的黄豆,到晚上陈项来时,吴桂花不仅给了他五个豆沙馅包子,还额外送了几块绿豆饼。陈项向来在她面前不知道客气为何物,中午听她说有绿豆沙喝,晚上捧着个黑陶罐子就来了。吴桂花看在他带来半袋子上好黄豆的份上,勉强给他盛了半罐子。陈项上手一摸就知道,这罐子绿豆沙必是放在深井里湃了一下午,入手才会凉丝丝的沁人。大热的天,能喝上这一碗绿豆沙,福气不小了。这么一想,他怎么觉得这宫女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虽说窝在这没人答理,可窝在这也不用伺候人,不用看人脸色,不用揣摩人心思活得那么累,比他都强多了!通过竹林走近道时,透过幢幢的竹影,他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花皮鬼影,头皮一紧,回望竹影之外的那角红墙,忽然觉得,比起撞鬼,叫人使唤,看人脸色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陈项嫉妒的小火苗还没在心里烧起来,就悄咪咪自个儿灭了。晚上,伺候完师父吃喝,陈项交代下面人收拾,自个儿弄个小脚凳坐他师父跟前说话:“师父,再半个月就是您老人家的七十大寿,您今年想过怎么过吗?”张太监不大有兴致:“弄什么弄,大热天的,折腾个啥。”张太监随便说,陈项可不敢随便听,知道他心里不得意在哪,劝道:“我知道您是不想跟姓洪的一般见识,可这是您七十大寿,不是旁的,前两天蕴秀宫的任老管带还问过我这事,您要是不办,旁人还以为您是怕了他呢。”刚吃了顿合口的,张太监咂咂嘴里残留的甜沁味,没跟这小崽子认真计较,何况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懒洋洋说:“那你是有主意了?”陈项嘿嘿一笑:“我就是随便跟您提一嘴,我这两天不是老去重华宫那边吗?我去请重华宫的整治一桌酒席来,不去求那姓洪的,他总烦不到您面前吧?”张太监想想那沙甜沙甜的绿豆沙,豆沙包子也入口绵滑,的确是有两分功夫的。有点心动:“她有这能耐吗?”陈项也不大肯定,但要是能承办张太监七十大寿的寿酒,无疑是在他所有的老交情面前坐实了大弟子的身份,若是办得出挑,往后再有什么事,张太监肯定第一个想到他。别看张太监在宫里混了一辈子,只是个兽苑的小小带班,可他在宫里待了近一个甲子,伺候了四代君王。哪的人都认识,哪的人都能搭上话,光这份人面就不可小视。这么大的事,陈项也不敢瞎打包票:“我明儿个去找她问问。”吴桂花不知道那天晚上虎妹和小二黑把陈项吓出了心理阴影,她寻思着老把陈项拦在外头说话也不是个事。太监都能进内殿给娘娘梳头烫脚,一个宫女矜贵个啥,不让人进门?用男女之别的理由根本拦不住他。现在是他有求于自己,对自己还算客气,要是不趁两方交好的时机把她屋里这些竹林子里来的东西过个明路,以后就更不好解释了。何况,那一大片的竹林是真的很让人眼馋哪。吴桂花喝干最后一口绿豆沙,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敲虎妹脑门:“你别把那豆沙都给小二黑吃,它是猫,又吃不出甜味,给它吃不浪费么?”“喵呜!”小二黑愤怒地冲她呲牙,虎妹背着手,把瓷碗悄悄往后推了推。吴桂花轻轻笑起来:要是再加把摇椅,搭个葡萄架,这日子就更舒坦了。第18章司苑局清道夫是个对工作时间要求很高的岗位。好在皇宫夜里有人打更,吴桂花早起惯了,四更的梆子远远响过,她就睁开了眼睛。长年的劳动习惯让她干活很麻利,不到一刻钟,她已经洗漱完毕,并在井台边打好了水。挑着水出门时,除了远远的角楼上那星点般的灯火,整个宫城仍笼罩在黑暗中,吴桂花戴好口罩,借着满天的星光挥起大扫把,从重华宫正门开始,开始了一整天的劳作。她负责重华宫到鸣翠馆这一段路所有的宫道清扫,算下来有一两公里那么长。这么长一段路扫下来不是个轻省活,吴桂花的额头已经微微见了汗。这段路很空旷,平时连路过的人都少,其实不必要每天清扫。但吴桂花有自己的办事原则,答应了别人的事,她就得不打折扣地做到。像金掌司跟她说的,一天早晚两回,还要用清水浇透,吴桂花记在心里,从第一天开始,就是这么做的。她不知道,入夏之后,司苑局会安排专门的水车清洁宫道,她原不必亲手提水来洒。但正是她这点死脑筋,为她避过了一个麻烦。扫完地洒完水,时间也快到了五更,吴桂花踩着头一声鸡啼转身进了鸣翠馆大门:地只是粗翻了一遍,还有很多细活要做,可耽搁不起。在她身后,两个人转了出来。“不需要人看着就能做完所有事?会有这样的人?”年纪稍大的那个盯着鸣翠馆大门皱眉,如果吴桂花现在出门,就会发现,说话的这个人正是分派她活计的金掌司。另一人说:“您才吩咐下来的事,她哪敢偷懒?不信您再过一两个月来瞧,没人看着,到时候她肯定没有那么勤快,您一准抓个正着,她想抵赖都不成。”金掌司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那人想想这几天听到的风声,继续道:“若您还不放心,再派几个人来重华宫守着。几人互相看着,总比她一个人窝在这,整天干什么我们都不知道。”金掌司皱了眉:“为了盯着她一个人再派几个人来,这是什么道理?宫里是养闲人的地方?那几个人的活我都派给你做,你觉得怎样?”那人一怔,苦了脸说:“掌司,我这不是为您分忧吗?咱们司苑局是比不上尚宫局体面露脸,可也不是谁都能指手划脚的地方。您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好几个人都在问我们,能不能给谁谁谁活动个位置,这都是尚宫局开的好头。您若是就这么认了怂,人家不得以为咱们司苑局是那随便谁都能捏一捏的软柿子吗?”金掌司沉默片刻,道:“再看看吧,若这人真是个踏实做事的,也不是不能留着她。”“掌司!可——”“就这么定,这事不用再提了。”“为什么?哪怕您觉得安排几个人太多,安排一个也行啊,对吴氏也是个照应不是?”“不为什么,这是定例。从先帝朝开始,东北边这一侧宫垣就常年只派一个人守着,你是要我打破旧例?”“我……我,不是,对了,掌司,为什么这么大片地方只有一个人看守?若是每个宫室安排两个人,下面人不用每天那么辛苦,从西掖廷大老远地来洒扫不方便不说,这些宫室也有人住在这里方便日常保养,不是很好吗?”从这张年轻的脸上,金掌司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候她刚当上司苑局的小管事,也曾经用这样的表情去问过脸上堆叠着褶子的老宫人。时至今日,她都还记得,老宫人那双历来平和的眼睛突然充溢的恐惧:“不要问。宫里的事不要随便打听。循旧例最安全,看不明白的事,记得循旧例就好。”“我说了,循旧例。”金掌司再不多话:“还是说,你觉得在我身边不好不自在,想到重华宫来逍遥?”……这场发生在鸣翠馆外的对话完全没影响到吴桂花。她把早前清理出来的青石板按大小碎整程度分成两堆,大的那堆尽量放院子里铺好还原,小的那堆码放起来圈成一圈,散在院子里的几个角落,摆成花坛的式样,抬头算算时间差不多,搁了花锄朝回赶。陈项领着两个人等在门口好一阵子,看见吴桂花,目光放在她沾了土的鞋上,讶道:“姐姐你还真准备种花?”吴桂花招呼他进屋坐下,他却指着台阶下的两个木桶:“不了,你要的底肥,说说放哪,我让他们给你抬过去。”吴桂花有点为难:往常这时候她该做早饭,因为再过一个时辰,吴进他们就该巡到这来,他们这一队人每回都会有人想买点吃食,一来一回时间肯定不够。她没让陈项等太久,很快做了决定:“那就有劳二位小公公帮我抬到鸣翠馆,回来的时候记得来喝口水。”鸣翠馆的那个锁头还没有她重华宫小院子的顶事,稍微拧一拧就坏了,她又不住那,还不是随便谁都能进去瞅一眼?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敢把那块地全给占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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