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哭越凶,抽泣声更大了。林约动作温柔的抱住她,一直哄一直哄:“不哭,不哭,我以后好好听话。”江丛羡就这么安静的看着面前姐弟情深的一幕。然后他就想到了自己的姐姐。她很温柔,对他也很好。在无数个被病痛折磨的夜晚,江丛羡偶尔也会想,如果她还在世的话,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孤独无助了。是不是就不会连失眠都是一个人坐在客厅等天亮。不可否认的是,他在羡慕。羡慕林约。后者却并不知道他这种扭曲丑恶的心理,反而抓着林望书的手将她带到江丛羡的面前:“哥哥,帮我。”林望书是个善恶分明的人,她不会因为一个人做了一件错事而去否认他做的所有好事。于是态度温和的和他道谢:“谢谢你。”林约又说:“哥哥对我很好,还……怕我冷,给我热牛奶。”林望书沉吟了一会,又和他道一遍谢:“真的谢谢你。”她是发自内心的感谢他。对她弟弟好,似乎比对她好更容易让她接受。江丛羡含糊的应了。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药效太强了,他已经困的意识渐无。更加不可能知道他对于林望书的依赖到了多么严重的地步。哪怕客厅里四五个人,他也能准确的找到她的怀抱,躺下去。林望书愣了一下,想推开他。他却用脸在她手臂上轻轻蹭了蹭,额前碎发柔软,有点痒。声音像是从胸腔传出,有点软,像是小奶狗在撒娇。“困。”他是侧躺在她怀里的,所以从林望书的角度能清楚的看到他的侧脸。睫毛很长,但是不翘,眼尾处有一层不算深的褶。他其实长了一张很容易勾起他人好感的脸,温柔的,甚至有点甜。比起冷笑,他更适合抿唇轻笑。林望书听见他逐渐变平稳的呼吸声,破天荒的,没有推开他。他的睡眠质量不好,哪怕是吃了药睡的也不好。总是做一整晚的梦。包括现在也是,他皱着眉,应该是做了噩梦。可是那双手搂过林望书的腰,抱的更紧了一点。眉间的褶皱逐渐消失,表情也变的平静。蒋苑无声的看着这一幕。将江丛羡送回房间后,他开车送林望书和他弟弟回家。在车上和林望书道谢。“谢谢。”林望书愣了一下,有些不解:“为什么要和我道谢?”在她的印象里,蒋苑话不多,但他狠。江丛羡虽然也狠,可他从来不自己动手,因为嫌脏。他不想做的事,都是蒋苑来做。林望书在那里住了大半年,他和自己说的话屈指可数。所以听到他道谢,林望书难免还是有些疑惑。似乎看透了她的所想,蒋苑语气没什么变化:“谢谢你刚刚没有推开他。”原来是指这个。“是我应该谢他。”林约的事,多亏了他。前面有个十字路口,蒋苑熟练的单手扶着方向盘转弯:“他其实和你想像中的不太一样。”旁边林约已经睡着了,身上盖的是蒋苑特地从家里拿出来的薄毯。他罕见的,一副要和林望书深入谈心的架势。在林望书等他说出后面的话时,他却没有再开口。--车停在小区楼下,林望书把林约叫醒,和他一起下车。想和蒋苑道谢的,可他根本不给自己这个机会,倒车离开了。林望书转而去牵林约的手:“肚子饿不饿?”他点头。林望书又问他:“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他说:“姐姐做的都可以。”林望书就笑:“好。”房子一百多平,他们两个住已经足够了,甚至还有富余,空出一个房间来。林望书系上围裙,在冰箱里调调选选,最后拿出挂面和鸡蛋还有西红柿。打算给林约煮面吃。他在客厅里写作业,肩背挺的直直的。林望书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他的书桌上:“先喝点水。”他点头:“谢谢……姐姐。”掌心贴着玻璃杯,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意传来。林约磕磕绊绊的说出那句话:“哥哥,人很好的。”他很聪明,自然能看出来,林望书和他有隔阂。他们两个都是他最喜欢的人,他不希望他们有隔阂。林望书愣了一下,然后才去捏他的小脸:“小约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捧着玻璃杯点了点头,又笑了。林望书见他笑了,也跟着笑了一会。很傻,但也是发自内心的。她已经很久没看到林约笑的这么开心了。他开心了,她也就开心了。--江丛羡仍旧没有睡够八个小时,他醒的时候习惯性的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四点半,外面的天还是黑的。隔着落地窗往外看,甚至能看见河滩对面cbd大楼里的光。虽然睡的时长短,但他已经没有那种疲乏感了。罕见的没做梦,睡的很安心。不,严格来说应该是做了一个。不确定是梦的梦。所以他才会问蒋苑:“是梦吗?”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可又不像是林望书会做出来的事。在不受他胁迫的时候,她每次都会重重的推开他。所以江丛羡会觉得是在做梦。他这句话问的有尾没头,可蒋苑还是听懂了。他点头:“不是梦。”夜风渐起,波光粼粼的海面被吹乱。江丛羡的内心也如这一方被搅乱的春水一般,泛起了看不见的涟漪。他有多喜欢林望书呢,喜欢到她任何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能让他陷的更深。第四十七章林望书的厨艺有很大的进步, 那一大碗西红柿鸡蛋挂面林约都吃光了,连汤都不剩。洗碗的时候林望书还挺有成就感的。想着等考试结束了,多放些时间在研究菜谱上, 营养和味道都重要。林约有些挑食,他觉得不好吃的东西他碰都不会碰。-----------夏早是下午跑来学校找她的,那个时候林望书刚从图书馆回到宿舍。正好看到她在和寻雅交流纹身心得。寻雅的叛逆期来的有点晚,这几天一直想去纹身, 可是又怂,前怕狼后怕虎的全是顾虑, 也不敢去。直到和来宿舍找林望书的夏早碰到了,看见她胳膊上的纹身, 顿时来了兴趣,拉着她一顿聊。没有一点初见的疏离感。什么纹的时候痛不痛啊,会不会纹坏啊, 价格多少之类的问题。夏早说:“纹身的时候会敷麻药, 不痛的, 我有个朋友开了家工作室, 你要想纹的话我可以介绍你去,友情价打对折。”寻雅感动的差点没上手抱她了:“呜呜呜呜呜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她摆了摆手:“害, 小事。”林望书拿着电脑进来,夏早听到声了,抬眸往这边看。见到她了,眼睛顿时亮的像个灯泡, 冲她疯狂招手,问道:“你待会还有课吗?”“没课了。”林望书把电脑放在桌上,“你今天怎么来我们学校了?”夏早笑道:“想你了呗,后天就要去纽约了,紧张吗?”林望书也笑:“紧张的。”夏早说了很多安慰鼓励她的话:“你也不用太紧张,就和之前几次演出没什么区别,而且盛哥也去,有他在就能安心很多。”东扯西拉的说了很多,夏早才开始进入今天的正题。越是表现的漫不经心,就越能证明这事对来说她有多重要。“那个蒋苑,你应该认识吧?”林望书有片刻的疑惑,疑惑于夏早怎么会和蒋苑扯上关系。除了那次在警局,他们应该也没有其他交集了啊。夏早也看出了她的疑惑,就说:“我一同学,之前在酒吧被他手底下的兄弟给调戏了,他也说了要给我一说法,可一直不回我消息是怎么回事,所以我觉得我得当面和他唠唠。”原来是因为这个。林望书点头:“我昨天还见过他。”闻言,夏早脸上闪过一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欣喜,根本不像是要找他讨说法。更有点像其他的。“那你知道他家住在哪吗,可以带我去见他吗?”林望书面露难色:“知道是知道,就是……”该有的礼貌,她有。未经当事人的允许就擅自把别人带上门的这种行为,似乎不太好。夏早也明白她的顾虑,刚刚就是脑子一抽,直接问了出来。“那你可以把你的手机借我给他打一电话吗,我用我的手机打他根本不接。”林望书点头:“可以的。”她把手机递给她。夏早拿着手机去了阳台,按下自己早就背熟的那串号码。铃声响了很久那边才接通。不过耳边的男声有些陌生,声音清冽低沉,语气却是平缓的:“不回我的消息,反而给蒋苑打电话?”夏早迟疑片刻,还是小心的问出了口:“那个请问一下……这不是蒋苑的手机吗?”手机那边安静了一会。再次有声响传来时,耳边的声音也换了。“请问哪位?”听到熟悉的声音,夏早轻咳一声,转换声线:“是我,夏早,你不是说后续的事情你都会处理吗,怎么我给你发消息你一条也不回,想反悔?”蒋苑语气未变,依旧是冰冷:“夏小姐,我说的是您同学后续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处理,不代表您精神上出现空虚我还得负责陪聊。”他一字一句说的毫无感情,但又句句直戳重点。夏早觉得自己拼命隐藏的那点小心思被他看的一清二楚,顿时呛住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就是寒暄一下,我同学的下半生健康可还指着你呢,万一你先死了怎么办。”他语气冷:“我不是医生。”“咱们见一面吧,当面说。”“我很忙。”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夏早难免有点不爽了:“忙着打人是吗?”她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阵电话挂断的忙音。------------(球球的喵)江丛羡开始戒烟了,烟瘾上来的时候他会含一颗薄荷糖止瘾。这会已经是第五颗了。薄荷味刺激着他的味蕾,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嘴巴已经尝不出味道了。手里的报纸被折好放回桌上,不太在意的问了句:“那个话多的?”蒋苑点头:“嗯。”江丛羡把桌上的薄荷糖盒递给他:“来一颗?”蒋苑听话的过来,接过盒子。江丛羡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那个女人对蒋苑苦苦纠缠是为了什么。他这辈子被无数个女人纠缠过。她们就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闲。闲到把所有时间都空出来浪费在他身上,可江丛羡只觉得烦。其实角色互换一下,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对林望书的呢。“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他是这么和蒋苑说的,后者听不听就是他自己的事了。薄荷糖越吃越想吐,江丛羡干脆皱着眉,咬碎吞了下去。看一眼手腕的表盘,已经五点了。他拿着外套起身:“走吧。”蒋苑跟上:“去哪?”江丛羡穿上外套,系上扣子往外走,听到蒋苑的话后,他笑了一下:“接鱼饵。“-------------这个点学校门口已经围满了等待孩子放学的家长,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路边很抢眼。懂行的家长都用羡慕的眼光看过去。不论是对哪个年龄段的男人来说,车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江丛羡厌恶人多的地方,便坐在车上没有下来。直到放学铃响,蒋苑过去把车门打开。江丛羡才下车,视线落在校门口。出来的学生很多,林约是其中最显眼的那个。他的确出众,和他姐姐很像。江丛羡走过去,笑容温和的问:“上课累吗?”林约愣了一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然后礼貌的喊了一声哥哥。江丛羡替他把折进去的衣领整理好:“今天去哥哥家吃饭好不好?”动作温柔,声音也温柔。林约点头:“好。”他想了想,“不过我要先给姐姐打个电话,可以吗?”江丛羡笑道:“当然可以。”这就是他来接他的目的,怎么会不可以呢。林望书因为被教授临时叫过去,关于纽约的演出有些要交代她的地方,所以多浪费了些时间。林望书就让林约等她一会,她今天可能会晚一些去接她。林约站在那打电话,也不懂避着人。他太信任江丛羡了。电话接通后,林望书那边传来收拾资料的声音:“小约,姐姐这边还点事没处理完,你要不先去学校隔壁的奶茶店点杯喝的等一会,姐姐结束以后马上就去接你。”林约摇了摇头:“没事的,我不……急,哥哥来接我了。”林望书有片刻没有反应过来:“哥哥?哪个哥哥?”“姓江的那个……哥哥。”林望书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小约可以把手机给哥哥一下吗?”他嗯了一声,然后把手机递给江丛羡:“姐姐让你接。”江丛羡摸了摸他的头,接过手机走远了些,然后才放在耳边。教授在讲话,林望书老老实实的听了一会,直到谈论结束,她才重新拿起手机。没有听到声音,她迟疑的喊了一声:“江丛羡?”“嗯。”他很快就给了回应,应该一直在听。经历了前几天的事情后,林望书还有点后怕,以至于教授和她说的话她都没太听进去,有点魂不守舍的,担心林约又自己乱走。眼下听说江丛羡去接了他,不知怎的,她竟然莫名的有些安心。至少他是熟悉的。“小约就先麻烦你了,我这边一忙完就过去接他。”那个语气是真的怕麻烦他啊,像个陌生人一样。明明他们之间有个无数次的负距离接触。反正也隔着手机,他眼里的失落林望书也不会看见,索性也懒得遮掩。姿势慵懒的靠在身后的树上,单手插放在西裤口袋里。听着她讲话。甚至能想像到她此时的模样。等她讲完了,他过了好一会才开口:“不着急,你先忙完你的事。”看啊,他多善解人意啊。替她排忧解难,替她照顾弟弟。他的用处远比她想的要多。有的时候江丛羡甚至想,如果林望书不是一个学生,而是一个唯利是图的生意人该有多好。这样她就会看到自己的价值了。也就不会不要他。电话挂断后,江丛羡把手机还给林约。蒋苑在前面开车。林约肩背直直的,坐姿认真的像个小学生。江丛羡看着他那张和林望书有几分相似的脸。看了一会突然觉得有点嫉妒。他居然沦落到去嫉妒一个小朋友。但又不得不承认,他在林望书心里的地位实在太让他嫉妒了。-----------林约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了,但每次来都会感到拘束。江丛羡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抚:“别紧张,这儿总有一天也会变成你的家的。”等林望书嫁给他了,林约可不就成了他的家人吗。江丛羡早就想好了他和林望书的未来。林望书的未来可以没有江丛羡,但江丛羡的未来如果没有林望书……不,这种说法并不成立。因为这样的话,他压根就不会有未来。家政公司新来的佣人的确是个有眼力见的,话也不多。能看出来这个小少年在这家主人眼里是个怎样的地位。饭也给他多盛了点,还故意用饭勺压实。出来的时候端了一杯热过的牛奶。林约低着头,不敢看她,但还是小声的道过谢。江丛羡解开袖扣,往上挽着袖口:“先吃饭,吃完姐姐就来了。”林约点点头,开始听话的吃饭江丛羡也没动筷,就看着他吃。一碗饭见着底了,门铃果然响了。佣人要去开门,结果被主位上的男人抢先一步。一贯清冷的声线,又带了点急不可耐:“我去吧。”佣人见惯了他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淡漠神情,少有这样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迫切,想见某个人的迫切。于是开始好奇,门外的人到底长什么样。没想到过来开门的是江丛羡,林望书稍微愣了一下。然后将手里提着的保温饭盒递给她,是她自己做的,糖醋排骨。做为答谢。她不希望欠他人情,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去还。他接过保温饭盒,闻到香味了,却还是多此一举的问了一句:“是什么?”“糖醋排骨,我亲手做的。”想了想,她又说,“谢谢你今天替我照顾小约。”这话说的滴水不漏,送他糖醋排骨只是做为他照顾林约的谢礼,让他不要多想。可怎么办,他就是多想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异样来,等她进来后他把门关上:“先进去吧。”小约吃完饭了,佣人又去给他盛了一碗汤,玉米排骨汤。玉米没多少,全是排骨。他喝的认真,连林望书进来也没发现。林约挑食的厉害,吃饭也不肯好好吃,所以看到他吃的这么香,林望书很高兴。她在他身旁坐下,笑着问他:“好吃吗?”眼里是遮不住的宠爱。林约抬头看到她了,把面前的碗推到她面前:“姐姐……吃。”江丛羡看一眼佣人,让她再去盛一碗。林望书原本不打算留下来吃饭的。似看透了她的心思,江丛羡轻声道:“吃了再回去吧,不然林约也不吃了。”林望书为难的看了眼林约,他正好眼巴巴的看着她。他好不容易这么听话的吃饭,林望书松口:“好吧。”汤盛好了,饭也一起端了上来,以及江丛羡的。他一直没吃,就是为了等林望书过来。饭菜都是按照林望书的胃口来的,也不是特意准备。而是习惯了。她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家里的饭菜便是按照她的口味,江丛羡并不挑食。林望书吃的他都吃。哪怕她后来走了,家里的所有也还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没变过。吃完饭后,林约在客厅里看电视,江丛羡问林望书可不可以谈谈。她犹豫的看了眼正在看电视的林约,还是点头。二楼的露台她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旁边的那个秋千总能让她想起一些面红耳赤的事。当事人之一的江丛羡倒看不出来什么异样。可能是他根本就没有廉耻心吧,不然也不可能总选一些变态的地方。夜风有点冷,林望书不打算先开口,站在栏杆旁看着远处的河滩。她还记得她刚来这里的时候,江丛羡说带她熟悉熟悉四周。她那会不听话,总爱和他硬着来。他怕她乱跑,就牵着她的手,哪也不让她去,只能跟在他身边。他带她去了河滩,威胁恐吓他,要是再不听话就把她扔进去。尸体泡肿了就浮在水面上,鱼虾把你当食物,吃的只剩下骨头。林望书就和他横:“你现在就把我扔进去!”他没动,她就挣开他的手往河里冲,跟个炮仗一样。刚到河边就被他扛了回来。她整个人被他扛在肩上,她就拼命的捶他打他,还骂他。他任她打骂,将她扛走,离河滩远远的。吓唬她要把她扔进去的那个人是他,怕她跳河的也是他。现在回想起来,林望书却只把那些经历当成一段往事了。那个时候的她可能也不会想到,那些对她来说算是地狱的曾经,终有一日也会变成留在脑子里的回忆。江丛羡一看到她就会犯烟瘾,偏偏那盒含到吐的薄荷糖也没在手上。他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譬如,看她。然后烟瘾更重。恶性循环,但他甘之如饴。能感受到男人在看她。林望书不适应的别开脸:“小约的事谢谢你。”这已经是她因为这件事谢他的第二次了。江丛羡不希望他们难得的二人相处时间被这种没用的感谢给浪费。于是自动跳开了这个话题。“我开始治病了。”没什么特殊的语气,很平淡。就像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寒暄。林望书礼貌的点头给过回应,表现的却看不出多感兴趣。他又说:“烟酒也戒了,医生让我少动怒,少发脾气,我最近在学佛,的确也清心寡欲了不少。”停顿片刻,他像是在故意强调着什么:“我已经半个月没有发病了。”想强调他也可以变成一个正常人,想强调他总有一天可以以正常人的身份站在她身边,那个时候她不用因为嫌他丢人,而去拼命躲避旁人的眼光。林望书听完他的话,也没给太大的反应。只是客套礼貌的说了句:“恭喜。”然后江丛羡就沉默了。他努力了这么久,换来的只是一句恭喜。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在意,我的事情你都不会在意。”第四十八章对于他的示弱, 林望书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这个问题。实话实说好像有些伤人,但她的确不在乎他的事。也不能说不在乎,江丛羡还是她胸口上的一道疤。你不能说伤好了, 就真的一点痕迹也没了。而且这道疤的前提还是在,她曾经对他动过情的情况之下。于是便更加深刻了一点。没有什么比自己喜欢的人这么过分的对待自己还要来的伤人。她的安静在江丛羡眼中成了默认。其实也不意外,他没打算她会这么快就原谅她。就是有点后悔,如果能更早一点认清自己的内心, 他应该对她好一些的。她一个清纯乖巧的女学生,被他那么粗暴的对待, 肯定会难受。他因为温柔点的,也应该给她足够的耐心。江丛羡是个很少后悔的人, 因为他觉得后悔是那些无能的人才会有的情绪。他们没办法去承担自己做下的决定,于是用漫长的余生来难过。多可悲啊。江丛羡没想到的是,自己终有一日也会成为这么可悲的人。他看着林望书, 就只是看着, 也只敢看着。他是个极其贪心的人, 他不想只得到她的身体了, 他要林望书整个人都是属于他的。包括她的心。他不急的,他可以等。哪怕等到四五十岁他也不介意。所以他得好好活到那个时候。多讽刺啊, 他因为林望书的父亲痛苦了这十多年, 自杀了无数回,可为了林望书,他居然变的这么惜命。一直到进屋,江丛羡都没等到林望书的回答。林约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切好的水果。看到林望书了,他站起身:“姐姐。”林望书点点头,过去把他放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过来:“走吧,我们回家。”林约听话的跟在她身后,林望书又说:“谢谢哥哥,和哥哥说再见。”他应该懂礼貌,这是最基本的礼仪。所以林约十分乖巧的冲江丛羡鞠了一躬:“谢谢哥哥,哥哥再见。”男人喉间轻嗯,唇角挂着温和的笑:“路上小心。”直到门开又关上,他们的身影被隔绝在看不见的地方。江丛羡才逐渐敛了脸上的笑。不可否认的是,的确很累。这种压抑着情感,不让它表现出来,实在是太累了。蒋苑看见他眼底的倦怠,问他:“要喝一杯吗?“江丛羡以往累了,都会喝酒。可这次他却摆了摆手:“不了。“他还得留着这副健康的身体,好好活着。不然就等不到林望书爱他了。偏执疯狂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对某件事的坚持能超乎常人的想像。譬如缠着他十多年的烟酒,说戒就戒了。--和林约一起回到家,看着空落落的客厅,林望书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去了纽约,那林约应该怎么办?如果他是个正常的孩子,她大可以把他拜托给相熟些的人。可他不是。林望书没办法去麻烦别人。她犯起了难。林约把书包放在沙发上,拉开拉链,作业一本本的拿出来,他问林望书:“明天……还可以去吗?“林望书摸了摸他的脑袋,问他:“小约要去哪?”他言简意骇,说:“哥哥。”听到他的话,林望书沉默了一会。“小约想和哥哥住在一起吗?”他自然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就点头。虽然不想再和他扯上瓜葛,但这件事好像也只有麻烦他了。林约害怕生人,如果让他和不熟悉的人住在一起,只会刺激到他的情绪,到时候病情加重。眼下也只有江丛羡那,才不会让他有异样感。照顾林约睡下后,她鼓足勇气给江丛羡打了个电话。是蒋苑接的。他说:“先生已经睡了,林小姐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林望书闻言一愣,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十点半。江丛羡少有十二点前睡下的时候。不过她也没多问,将事情讲了一遍,蒋苑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应下了。林望书更疑惑了:“不需要先询问江丛羡的意见吗?”蒋苑依旧是冰冷的官方语气:“林小姐提出的要求,先生都不会拒绝。”他好像只有面对江丛羡时才会有些温度。林望书有时候也会想,江丛羡到底是哪里来的魔力,让蒋苑对他这么死心塌地。他让他去死,他就绝对不会去想任何活着的可能。可是她又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又何尝不是对他有过死心塌地的时候呢。那会是真的喜欢过的啊。他的演技太好了,刚过十八岁的林望书怎么可能玩的过他。擅于拿捏人心的魔鬼,凭借着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就住进了她心里。直到后面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她住进了那所宅子。不堪一击的初恋像是被摔碎的玻璃瓶子。她用那些残存的碎片来表达自己的情绪。情绪越大,就越能证明她的难过。她真的太难过了。那个绅士儒雅的江丛羡,怎么能露出这样的情绪来呢。哪怕她觉得自己已经能放下了,可回想起来时,那道伤疤还是会痛。--她去机场前,蒋苑开车过来接林约。因为是早上七点的飞机,所以她没办法送林约去学校,只能暂时麻烦一下他了。蒋苑的话说的没什么情绪:“不麻烦。”然后拉开车门等林约上去。林望书又叮嘱了他几句,无外乎就是一些让他听话的话。在学校听老师的话,在家里听江丛羡的话,不能给别人添麻烦。林约乖巧的点头,林望书这才放心。看着他上了车,又目送他们开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