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深,没有了其他光源的污染,漫天的星星比他们任何时候看向的星空,都要壮观。“可惜我没有女朋友,要不然就能和喜欢的女孩子一起在山里看星星。还是公费的,浪漫又省钱。”老三掰着手指头,无声无息地落下贫穷单身狗的泪水。傅云实已经刷完了卡,正倚着柜台,拧着瓶盖看着老三:“那你还买零食?”老三抱着一堆零食过来刷卡,眯起眼睛笑得释然:“不是有你嘛。”这样开朗的笑,越开朗,越让人心疼。傅云实怜爱地帮他将零食整理好,又为他折了一下翘起的迷彩服领口:“虽然我们都没有女朋友,但没有女孩子一起看星星的,只有你。”-何榆接到傅云实的电话时,宿舍里已经熄灯了。迷迷糊糊地摸到床上不停震动的手机,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屏幕,直接被吓醒。“傅云实”这三个字,在此刻,显得有些不真实。以前中学时军训,女生宿舍最喜欢半夜的时候玩真心话大冒险。平日里都是走读生,好不容易可以住在一起,多半都是聊些关于感情的话题。也自然少不了借着游戏的名头,表达心意。他该不会……是要整蛊她,或者是向她表白吧?那她该怎么回答?万一要是答应了之后,他说“你想得美,我们在玩游戏,没想到你一直喜欢我啊看不出来啊”,那她不就输大了?按下接通键的那一刻,何榆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只能硬着头皮上。“何榆,下来看星星。”“我觉得我们……啊?”本来要说的矫情拒绝的话,因为剧本奇怪的走向,而成了废稿。“我说,要不要下来一起看星星?”听见她睡蒙之后,带着点鼻音的钝钝的声音,傅云实不自觉地好笑出声。低低的笑声像是有电流一样,传入她的耳朵,却让她的心酥酥麻麻的。傅云实握着手机,无奈地转头看向身后没有树木遮挡的星空:“外面的星空,比天文馆里的球顶投影还要美。”“所以……”见电话那边没出声,他浅浅地笑着,收回视线看向脚尖。第一次发出这样的邀请,就算再左右逢源的男孩子,也会有些不知所措。凌晨的山里,温度降到了最低。明明应该是炎炎夏日,温度却已经降到十四五度。他轻咳了一声,声线中带着受凉后的沙哑,却又像是伏在耳边的低语:“我们一起去看星星,好不好?”第16章 何不知在铁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何榆才慢慢回过神。她看着手里已经自动暗下去的屏幕,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不是梦。一改往日的寂静无声,明明已经是凌晨,此时的宿舍楼里却不时地传来说话和关门的声音。在军训基地的最后一个晚上,宿管女教官不再管她们。何榆从床上下来,借着月光才发现宿舍里少了一半的人,估计都是去看星星了。披上何渠琛在军训前一天特意打电话,让她往行李箱里多加一件的风衣,何榆此时觉得自家弟弟才是大预言家。这两天,山里淅淅沥沥地,断断续续地下过几次小雨。刚踏出宿舍楼,何榆一个激灵,裹紧了些身上的外套。空气中弥漫着混着草木和泥土香的,潮湿的味道。抬起头,一整片的星空就那样毫无预警地,闯入她的视线。闪烁着的星星,或明或暗,或大或小,比天文馆里的球顶幕布,美得更加真实。何榆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正过脑袋时,便看到了倚在树边的男生。他没有穿迷彩服的上衣,简单的一件深蓝色的短袖t恤和黑色的宽松牛仔外套,配上军训的迷彩裤,衬得身材比例更加修长。这和她印象里的傅云实,大相径庭。她记忆里的傅云实,是穿着校服衬衫和西裤的优等生,也是偶尔会穿着白色校服运动衫,在球场上恣意笑着的男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学神的刻板印象,或是因为对入江直树入迷太深,何榆似乎从来没有想过,傅云实也会穿成这样休闲cityboy的风格。但反而,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何榆被自己心里这暗自赐予评价的自信逗笑,压着想要疯狂上扬的嘴角,眼睛却悄悄跑出了少有的温柔。她跑了两步,跳起来勾上他的肩膀,又迅速放下手,笑道:“开窍了,想带我浪漫浪漫?”说完,还嘚嘚瑟瑟地用跨顶了他一下,眨眼睛的动作刻意又密集。刚刚那一通电话带来的微妙气氛,立刻幻灭。傅云实甚至觉得,何榆还是不跟她见面的时候,比较可爱。但也有可能是,她从来没想过会和他开始一段关系吧?所以才会这样,大大咧咧毫无顾忌地开着玩笑,和平时并无两样。无奈地塌下唇角,他迈开步子,往训练广场的方向走去:“是开窍了。想起来要替你家琛琛,带他病入膏肓的姐姐出来见见世面。”何榆再次被甩在后面,她也不介意,挑起眉毛看着傅云实的背影,追了上去。“傅云实,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拉我弟出来躺枪,想我了就直说啊。”听到这话,走在前面的傅云实脚步一顿。他半转过身来,食指指尖轻点了两下太阳穴,头微微歪着:“大晚上的,是应该做梦了。”不甘示弱地黏上去,何榆仿佛找回了以前的相处状态。她凑近傅云实,挺直后背微仰着头:“我梦里有你,你是不是特别感动。”半垂着眼睑,他盯着何榆那双毫不示弱的眼睛,半晌,抿起嘴。傅云实转过身去,背对着她:“不敢动,不敢动,我在这儿站会儿军姿,你自己去广场。”何榆:“……”垃圾直男傅云实。-走到训练广场上,何榆意外地发现来看星星的人真的不少。大多数b市的高校都是八九月新生军训,这个时候来军训的学校不多,明天离开的也只有他们a大,此时的广场上也只有a大的人。没有树木茂密枝叶的遮掩,站在广场上,何榆只觉得自己拥有了整片的星空。动漫里星空的浩瀚,原来不是骗人的。真实的星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数天的坐下、起立训练,已经把迷彩裤蹭得很脏。即便是洗过不少次,何榆也不再心疼随便坐在地上。他们在广场边缘,找了片相对空旷些的地方坐下。呆呆地望了一会儿星空,何榆才想起来身边还有个活人。她把手撑到身后,身子向后仰了一些,将星空更多地收进眼底:“跟你坐在一起,没有泡面在手里捧着,我还真有些不习惯。”这个时间没有热水,就算有泡面,他们俩也应该是要配着冷风干啃吧?“你等一下。”闻言,身边的人利落地起身。再回来时,傅云实不仅带来了口粮,甚至抱了一床被子。身后还有个男生,追着被子跑。将被子铺在地上,傅云实示意她坐过来:“被子套了一次性被罩,过了今晚就扔了,铺在地上省得凉。”“还有饼干。没别的零食了,就给你拿来了一点。”他自然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宿舍老三,“苦力,老三。”老三看着傅云实那副淡定的样子,刚刚孤独地和老四看星星的他气不打一处来。碍于何榆在场,他一把拉过傅云实,压低声音,后槽牙咬得嘎吱嘎吱响:“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又探头瞅了一眼满脸问号的何榆,老三深吸一口气,盯着傅云实的双眼,恶狠狠道:“搞快点,搞到手,听见没?”不等傅云实回应,他就做作地一把推开傅云实,决绝地转过头去,只留下自己的背影。呐,云实君,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室友爱了吧?如果你能搞到女朋友,就算我和老四没有了小饼干,也会替你开心的吧?老三抬头又望了一眼头顶的那星空,再转过头去,深深地看了站在远处的那男生一眼。那人还站在原地,一手插着口袋,看着他:“别中二了。”老三:“……”眼睁睁地看着傅云实室友演了一出大戏,即便是没有身在故事中,何榆甚至都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危机感。傅云实的身边,居然有比她还戏精的人?心中的警报拉响,何榆表面上却淡定地撕开饼干袋。把酸意当胃酸解决。“这么晚吃东西,胃不会难受?”坐回到她身边,傅云实见她吃得正香,好笑出声。刚问出来,他就觉得这个问题简直是废话。何榆什么时候吃东西,胃都不会难受。“我今天太累了。要不是明天就走了,我一定要报复董栉。”何榆嘴里塞着饼干,一想到这事儿,又气得迅速往嘴里塞了一块。眼皮一跳,傅云实拧开瓶盖,漫不经心地打探着:“董栉?”抬头扫了一眼傅云实,何榆忿忿地点头:“嗯,我们班教官。”当董栉问出她会不会做俯卧撑时,何榆的脑内迅速做了一波分析。被傅云实和自家弟弟下套下多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用反向思维。一般女生肯定都会说“不会”,那她肯定不能这么说。“会。”还是太年轻的何榆着脑袋,回答得干脆利落。董栉点点头,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我和你比做俯卧撑,一分钟,我做三个你做一个,怎么样?小赵教官计时。”他很严肃,半点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咽下一口怂怂的口水,何榆依旧装成纸老虎的样子:“我为什么要做呢?”面对这样理直气壮的反问,董栉倏地笑了,耐心贴心地提出第二个方案:“不然你想被罚蹲姿行进十个来回?”何榆将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将饼干拿到一边,双手张开向后躺倒在被子上:“傅云实啊,麻烦你转告一下我找不到女朋友的弟弟,他病入膏肓的姐姐垂死病中惊坐起,一分钟做了三十个俯卧撑。”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再调戏国家发的兵哥哥了。被子很软,垫在身下,让何榆舒服地吐出一口气。见傅云实一动不动,她伸出手在空中乱晃了几下:“哎,傅云实?”回过神来,傅云实转头看向已经躺倒在后面的女生。她正弯着眉眼,笑嘻嘻地看着他,再度戏精上身:“你是看我看呆了吗?”因为军训,何榆把及肩的中长发在脑后拢了一个小揪。没有碎发的遮挡,她的五官看上去更加精致小巧。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看着他,带着只属于何榆的狡黠。傅云实嘴角的笑意晕开,也侧身躺倒下去。他一只胳膊支着脑袋,看着她:“我在怀疑,你是不是偷偷顺着梧桐树爬到天上去,偷了星星,然后藏在眼睛里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接触他。近到,她能看清他的睫毛,还有眼底那些她分辨不出来的真真假假。也用胳膊支起脑袋,她的头绳却因为乱动而散开。咖色的发丝散开来,让这支着脑袋的动作,顿时更显风情。她的眼底似乎有可以勾人心魄的勾子,但细看,又只是简单的笑意:“是啊,我偷了星星,分出一半,也悄悄地藏在了你眼睛里。”“因为这最美的礼物,我得到之后,也想要分给你一半。”未施粉黛的脸上,没有了红唇,却依旧让傅云实的眼底一暗。他微微张嘴,心中那一句最简单的话,此时正叫嚣着。砰——下一秒,因为多做俯卧撑而酸软的手臂一个没撑住,何榆放任自己整个后背拍在地上。一边躺着,她一边还美滋滋的:“嗐,不就是说骚话么?傅云实你还嫩了点。”将胳膊垫在脑袋下,何榆满意地复盘着自己的表现:“没想到吧?用你的话,反将一军,才是说骚话的最高境界。”就差伸出手揉揉他的脑袋,姐姐爱姐姐疼地说一句:“学着点啊,弟弟。”傅云实:“……”何渠琛,你姐真的没救了。作者有话要说:傅神话的告白气氛烘托失败*1喜大普奔第17章 何不知不要当真傅云实说的每一句骚话。这是何榆不断告诫自己的事情。中学时期,她对语文课一向触头,就算换再慷慨激昂的老师,她还是能听睡着。尤其是到了高三冲刺后期,每天的睡眠不足让她放弃了抵抗。也间接练就了挺直坐着,保持一只手托着脸,另一只手握着笔,就算睡着也不变姿势的能力。有时梦里还会记得右手动一动,偶尔听见老师说的几个重点词,闭着眼在本子或者卷子上画一堆鬼画符。傅云实通常都会敲敲她支着脑袋的胳膊,好听的声音在她的梦里萦绕:“何榆在吗?”见她不理,他甚至能完整地敲出一首《冰雪奇缘》的《do you want to build a snowman》。“不在,不想堆雪人。”被敲得烦了,她把胳膊挪了个位置,还不忘凶他,“记你的笔记。”“老王说要挑一个幸运儿背《梦游天姥吟留别》,看谁上课不积极。”听话地写了几个字,傅云实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听到这努力了好几个月都没背下来的古文,何榆的心一颤。但转念一想,好像不太对。“你就吓我吧,鬼才信。”今天这是一节作文讲评课,老王怎么可能会叫人背诵课文?听着傅云实没再反驳,何榆的尾巴悄悄地翘到了天上。看看,看看,就说是蒙她了吧?正美滋滋地继续闭目养神,魔鬼突然她头顶幽幽开口:“何榆,站起来给大家背一遍吧?”猛地睁开眼,何榆瞪大眼睛盯着自己卧室的天花板,喘着粗气。四肢瞬间的冰凉,让她反应过来那是梦境。还好,《梦游天姥吟留别》真的是一场梦。她的噩梦不存在鬼魂和刑事案件,有的只有无尽的语文课文和作文纸上的分数。“何榆不在吗?”但梦里的另一个声音,却似乎没有随着梦而消失。卧室木门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客厅传过来的。不对,傅云实的声音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这估计是个连环梦,一环套一环。“她应该没出去,可能在卧室没起床?”紧接着,是何渠琛吃东西说话时,模糊不清的声音。依旧安心躺在被窝里的何榆一愣,刚要安心裹着被子翻身的动作僵住。她是不是有个迷弟表弟,为了能和傅云实吃顿饭,把她给卖了?“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没起?”何妈妈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云实,过来一起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一会儿叔叔就做好饭了。”捞起床头柜上的时钟看了一眼,硕大的11:20和金属壳冰凉的手感,无比的真实。何榆一个激灵从床上站起来,慌乱地整理被睡得皱巴巴的睡衣。刚要积极地跳下床找拖鞋,卧室房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何榆,起……”猝不及防地和何妈妈的视线对上,何榆错开眼,紧接着便看到另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框。仍穿着睡衣的不安感陡然升起,她下意识将步子迈得大了一些,踩在床垫边缘。一个没稳住重心,整个人就从床边滑了下去。睡了快二十年了,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床,有那么柔软顺滑过。她也从来没觉得,行个大礼,会这么费腰。老腰都快断了。从客厅到餐厅,正好要经过何榆门前。被何妈妈叫去吃饭,出于礼貌,傅云实微偏着头,没有向她房门内看过去。直到听到一声惨叫。正巧走到门前的傅云实转过头去,瞥见房内的景象,眼皮狠狠一跳。房内穿着鹅黄色衣裤的人直愣愣的,正趴在地上,给他行了个大礼。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何妈妈,只见她咬着手里的苹果,见怪不怪:“何榆,你是在这儿过年呢,还是要考试了拜考神呢?”幸好地上铺了厚实的地毯,何榆摔下去倒是没有多少感觉。只是这反向使劲的惯性,让她跪趴在门口,多少是有点抬不起头的。没有听见脚步声,知道傅云实还没走,何榆仍旧趴在地上不起来。她的额头抵着地毯,闷闷道:“支付宝还是微信?”都行大礼了,多少给点吧,花呗要还不起了。下一秒,傅云实眼睁睁地看着何妈妈搭着门把手的手一使劲,将房门无情地关上。拍拍手上莫须有的土,何妈妈冲他温柔一笑,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云实想吃什么?”看着紧闭的房门,傅云实嘴角一抽,脸上却又迅速地换上礼貌的笑容:“我都可以的,麻烦阿姨和叔叔了。”阿姨,您女儿真的没事儿吗?-何渠琛虽然是表弟,但因为父母常年在国外工作,偶尔会来何榆家常住。托这个过于聪明和懂事的弟弟的福,何榆从小到大没少挨揍,即便偶尔会欺负一下何渠琛,但也真的当做亲弟弟来疼。“云实不是和琛琛一届的吧?”饭桌上,开筷后,为了缓和气氛,何爸爸率先问道。傅云实夹了一块土豆,淡笑着摇摇头:“不是,我和何榆同一届。”“姐夫……”“夫”的后半个音还没有出来,叫顺嘴了的何渠琛接收到何榆甩过来的一道寒光,立刻闭嘴。再开口时,甚至老老实实地叫“姐姐”,乖巧得有些魔幻:“学长和姐姐同一个班,坐过一段时间的同桌。”“那你们怎么认识的?”明显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何妈妈探究的目光在三个孩子的身上来回移动着。琛琛这怕不是抱回来了一只被何家猪崽拱了的白菜?一针见血的问题,让何渠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摸摸鼻梁,将头埋在碗后。他总不能说……他是年少不懂事,卖了姐姐才认识傅云实的吧?何渠琛偷瞄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傅云实,傅云实也没再吃东西,正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等着他给出回应。何榆和傅云实在高二一开学,就被班主任安排成了同桌。原因是何榆的作文实在太拖后腿,傅云实拿过国特奖,能相互交流交流。但傅云实没想到的是,同桌刚不过一个礼拜,他一次回班时,被走廊里一个初中的小男孩叫住。对于何渠琛这个人,他一直有所耳闻。很多人都说他像是以前的傅云实,会是南华中学下一个b市中考状元。通常对于这种言论,傅云实只是无奈地笑笑。他觉得何渠琛就是何渠琛,从来不是小傅云实。他们只不过都是按照正常生活轨迹中,最优的一种方式生活。考第一、参加各种活动,也从来不是傅云实特有的东西。何渠琛那个时候已经长得很高了,脸上已经有了些棱角,更多的却还是年少的青涩。“你是不是进模联未来社长的候选名单了?”他们之前有过几次简短的交谈,但都是在网络上。何渠琛偶尔会向他取取经,傅云实也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经验告诉他。“嗯,”第一次面对面地和傅云实讲话,一向大方话痨的何渠琛涨红了脸,半天才憋出了一句,“你当我姐夫吧。”傅云实:“?”小朋友,你姐是谁?第18章 何不知傅云实和何渠琛除了网络一线牵,以前也因为一些活动而见过几次。只是两个人一直没有像如今这样面对面交流过。突然被抛出相亲请求,傅云实这才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男孩。眉眼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你姐姐,该不会是何榆吧?”话音刚落,傅云实察觉到何渠琛细微的表情变化,偏过头去笑了两声,“你来找我的事情,你姐知道吗?”刚坐了一周的同桌,他和何榆还没有熟悉到这个地步。当然不知道了。何渠琛一时间语塞:“她……”将手里刚从楼下带上来的冰水,分了一瓶给他。傅云实半倚靠着走廊靠窗那一侧的栏杆,和略显拘谨的何渠琛截然不同。垂眼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他抬起眼,声线带着些倦意慵懒:“你是和你姐有仇吗?”把他安排给她姐姐,也不提前问问现在正拿着他周测卷磨牙的何榆。何渠琛稍稍探头,从教室后门望进去,看了一眼正在自己位置上捶胸顿足的何榆,塌着嘴角摇摇头:“何榆每次在饭桌上背不下来古诗文,我姨妈就让我表演一遍背诵课文,太蠢了。”简直是类似于,在家庭聚餐上被叫起来表演节目的被支配的恐惧。闻言,毫无这种烦恼的傅云实挑眉,抓错了重点:“你语文很好?”一时间,两人之间倏地沉默。傅云实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半点都没有给他台阶下的意思。中考模拟作文困难户又咳了一声,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我起码能背东西。”眼看着要上课了,傅云实好笑地摇摇头,长臂一伸,大手搭上何渠琛的头顶。轻拍两下,他另一只手插着口袋,迈开长腿:“你姐上课睡觉,梦到想吃炸鸡。”走到门框边,他又转过身来,嘴角习惯性的微微上翘,如沐春风:“我知道你懂我的意思。这件事情,没有下次了。”傅云实语气里的温和,半点没有训斥的意思。但何渠琛还是抓住了重点,当天放学回家,就乖乖地给姐姐一个人定了爱的全家桶。“你不吃吗?”赶上爸妈加班,何榆晚自习放学回家,闻到炸鸡香味的那一刻,以为自己灵魂出窍飞去了肯爷爷。她的弟弟怎么会这么可爱?这不是她的弟弟,绝对不是。盘腿坐在茶几后,何渠琛摇摇头:“都是你的。”何榆美滋滋地啃着原味鸡,眼神却依旧狐疑:“怎么今天突然这么乖?”自从何渠琛被扔回国内,她就再也没有一个人承包过一整个全家桶了。柔和的落地灯下,少年一只手支着脑袋,歪着头看着吃得正欢的何榆:“因为,姐姐是要用来疼的。”四目相对,他深褐色的眼睛里,仿佛有深不可测的漩涡。嘴角也淡淡地翘着……有点像是傅云实的弧度。何榆撕鸡的手一滞,飞速扯了两张纸擦擦手指上的油后,抱枕就接二连三地拍到何渠琛的脸上:“屁,你这次又是怎么卖你姐的?给我说清楚。”-共同的回忆重现,让饭桌上的三个小辈不约而同地噤声。已经在南华独当一面的何渠琛,不再是当年那个遇到姐姐就很怂的小少年。将手里的碗放下,他淡定地向姨妈解释:“学长是我一直很崇拜的人,在学校活动的时候认识的。”官方得不能再官方。“你这样说我就想起来了,”何爸爸恍然大悟,“小傅和榆榆坐过一段时间的同桌吧?以前家长会的时候,各科老师都会夸你,分数高得不得了。”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何爸爸又追问道:“你现在也是在a大吧?”“嗯,现在在a大读建筑学。”傅云实一向善于应对陌生长辈的关爱,言行谦卑却又不显半点的不自信,中间的度拿捏得刚好。“在a大读建筑啊。”听到这里,何妈妈也跟着缓缓点头。拉长了的尾音,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妈,你那是什么表情?被这像是在评价女婿的感觉尬得头皮发麻,何榆赶忙给自己的碗里盛了些汤,掩盖些自己动作里的僵硬。果然,下一秒,何妈妈便挑着眉张口:“云实啊,有女朋友了吗?”一口西红柿鸡蛋汤从嗓子呛到鼻腔,何榆猛咳着狂扯了几张餐巾纸,憋红了脸。有些咳嗽,越不想咳,身体就偏要咳。看着她拼命止咳的样子,和眼底渐渐泛起的泪花。傅云实皱着鼻子,放在桌上的手动了一下,却又在看见何渠琛绕过桌子过去拍她后背,而又归于静止平放。他的睫毛微动,眼睛却始终是看向就差把头埋到桌下的何榆:“没有。”一直都没有。按理说,傅云实这样的学生时代的风云人物,总会有些恋爱历史。但他偏就是个太善于处理与人距离的人,对学校里的人,从来都是表面上聊得尽兴,心里却保持着同样的距离。大多数女孩子在知道他的刻意回避后,也就聪明得不再试探。但何榆不同。傅云实说不清何榆是太过聪明,还是本身就那样憨憨的。他更看不懂何榆对他有没有喜欢。她总是能把“爱了爱了”挂在嘴边,也总是能把想去篮球场或者是别的地方看帅哥的想法,说得清新脱俗。做同桌时,也偶尔会挑战他的极限,对他的回避视而不见。她打破了他的距离平衡,也是唯一一个这样的人。何渠琛和何妈妈把何榆的后背拍得噼里啪啦响,这种出糗的羞耻感压弯了何榆的后背,整个人像是个鸵鸟一样躲在桌下狂咳。傅云实隔着桌子,眼神落在她拱起的后背上,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坐在餐桌一端的何爸爸收回视线,端起汤碗,无声地挡住了自己的嘴角。而闹剧的中心,何妈妈一边敲打着自家闺女,还不忘怼着:“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我问云实,是为了给我同事家跟你一样大的女儿找找对象。沛沛你记得吗?就是那个以前跟你一起玩过家家的,初中出国读书了的,现在变得温婉淑女,可招人喜欢了。”好不容易顺过气儿来,一听见何妈妈这样说,何榆顿时又感觉自己不太行了。她奄奄一息地趴着桌子,伸手拽住要回自己位置的何渠琛,有气无力道:“琛琛,再给姐姐拍两下,姐姐又有点要背过气儿去了。”第19章 何不知傍晚,要去取干洗鞋子的何榆,开何妈妈的车顺道将傅云实送回家。路不远,更何况是开车。但何榆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开了一个多小时。昏暗的车内,傅云实坐在副驾驶,两人一度沉默。趁着等红灯的时间,何榆连上手机蓝牙,随便播了个自己的歌单。前奏一出,她一只手搭着方向盘,倏地笑了。车里放着decajoins,但她是一点快乐迷幻的浪漫都没感觉到。她为什么要让傅云实坐副驾驶来?安静地当一个没有感情的出租车师傅,拒绝尴尬,难道不快乐吗?上车之前,傅云实是主动打开后面的车门的。当时是何榆把窗户按下来,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打趣:“坐前面吧,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坐我副驾驶的男生。”然后又连忙装作平淡地解释:“何渠琛每次指挥我的样子,不去驾校当教练真的可惜了。”望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何榆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何渠琛小时候拿她当认识傅云实的挡箭牌,而她却一点都没有长进,到了现在,还会反过来拿弟弟来当所有事情的借口和解释。“你报暑期小学期的课了吗?”大路口的红灯时间很长,总归不能一直沉默下去。“我们是专业统一安排,去山里采风。”将冷风调小一些,傅云实看着指示灯上不断跳动的数字,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