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尔无法,重头来过,继续寻着机会。蒙哥儿这才匐身下来,目光如炽望着对面达达尔,点了点头,挑衅着他过来。达达尔额上冒着汗,不知是热是冷。他十岁便跟赫尔真一起上过搏克场,从未赢过。心中阴影如此时蒙哥儿的身形一样,如山倒般蔽着心。那时候他便打不过,这些年赫尔真战场杀敌无数,刀法武力都有增无减,他不可能赢的。可他想上座父汗期许他不得辜负,亦不想让额吉的筹谋白费,只好咬牙拼尽全力。几番试探,拧臂,踢脚,勾腿,搏克老师教过的伎俩全试了一遍,赫尔真却纹丝未动,却还对他道,“你若试完了,我就动手了。”“哼!”达达尔喉咙间冷笑着。蒙哥儿让了他三回,算是给足了他大王子的面子。踱着步子侧身来回走了两遍,寻着好的机会,正见着达达尔一处破绽,方才要下手,眼前忽的晃入一抹刀光。不是对面的达达尔?他本能捏住那把刀柄,正使力拧着那人手腕儿,忽觉手上骨柔肤嫩,触感微凉,他心中一软,方才看清楚那张脸来。他方才明明用了不少力道,她脸上却纹丝不动,似是没得痛觉。想来她平日里那般娇软,他忙松了手,只将那把匕首取了回来。又捂着她的双肩摇了摇,“宋儿?”四下议论声四起:“公主要杀赫尔真?”“可真是护夫心切么?”“也不知赫尔真这还有什么好争的?早好成全了一双璧人!”……阿布尔汗却忽觉不妥,他所知道的凌宋儿,就算是真喜欢达达尔,以她作木南长公主的修养和聪慧,也不该在此时拿着匕首去动赫尔真。阿布尔兀自转眼看了看一旁正勾着嘴角暗喜的萨仁。凌宋儿目光落着的地方空空洞洞,却是被蒙哥儿一把抱起来放去了白圈之外,乌云琪拉着额吉娜布其匆匆赶来,将凌宋儿接了过去。蒙哥儿拧眉望着她,见她仍是呆呆滞滞,却只能先嘱咐着乌云琪,“该被迷了心智,你们好好看看。”乌云琪点头答话:“好。赫尔真放心,公主交给我。”蒙哥儿叹气,身子却狠狠被人一撞,险些出了白色围圈。见得抱着自己腰间的人是达达尔,忙止步翻身一跃,正落在达达尔身后圈内。顺势拧着达达尔胳膊,将人往圈外一甩。达达尔猝不及防,望着白圈拼死稳住下盘,转头回来却看着眼前赫尔真面如猛兽,伏腰拱背双目炯炯盯在他身上。脚步不自觉要后退,却只好吞了口口水,往前迎战。乌云琪将凌宋儿扶着去了一旁,摸索着她身上骨头和皮肤,“公主,可是哪儿被人下了针法了?”娜布其却小声提醒,“该在颈后。是神山的巫术。”乌云琪忙将凌宋儿靠在自己肩头,拨开她的编发到一侧,果真脖颈上一根长针,刺入脊髓。乌云琪看着只觉胸口闷声难响,头皮发麻,正要去将那长针拔出来。生生被娜布其拦住了,“等我来罢。”乌云琪几分紧张:“额吉,可是不好办?”娜布其只道,“你该还未精此术。”座上阿布尔汗望着搏克之势,已然知道胜负,无需再往下看。见得一旁汗营两大女医正围着凌宋儿救治,更加确定了几分心中猜测。闷声喝了口酒,才开口道,“为了达达尔,可敦算是费劲了心机了?”萨仁一旁正看着搏克紧张,听得阿布尔的话,“为人母者,为子筹谋,该是无过?大汗可该多向我这样才对。”阿布尔叹气,“这下三等的巫术,惑人三刻,却要用命数相换,你可是将自己赌上了?”萨仁端着酒碗,对阿布尔敬了一敬,“大汗英明。”长针缓缓从凌宋儿脖间抽出,乌云琪方才见她蹙了蹙眉,该是知道疼了。虚弱无力倒在乌云琪怀里,凌宋儿口中却念念有词,“不带匕首,要骨铃…”乌云琪忙将她扶好,“公主,没事了…”芷秋方才觉得主儿手有些冷,回了趟帐子取挡风的斗篷。回来便见得凌宋儿被乌云琪扶着,坐在篝火旁人群之外,忙拽紧手中斗篷,凑了过去。“公主她怎么了?”娜布其将那沾血长针放置一旁,看着芷秋手里的斗篷,“快给她捂着,这东西伤人元气,莫要再着凉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9 23:23:11~2020-05-20 21:5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知有阴山瀚海无 2瓶;stephie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阿修罗(发不起红包了)搏克场上, 蒙哥儿拎起达达尔腰身,一把掀去空中。达达尔挺着后背手脚先着地,才好稳住未败。一身大汗淋漓, 从地上爬了起来, 对面赫尔真却依然稳如泰山。他大口喘着粗气, 目光落在地上的匕首上。赫尔真心系着场边的人,不打算再给达达尔喘息的机会。寻着角度攻了过来。却忽见刀光一闪。还好身手敏捷, 躲了过去。达达尔支着身子起来, 嘴角一抹笑意,持着匕首拱背在他对面。人群中响起来嘘声。“搏克何时能用利刃了?”“怎可这样?”“这不配做巴\\特\\耳!”蒙哥儿只得重新警惕,却听得一旁声音虚弱:“蒙哥儿…”转眼见得凌宋儿靠在乌云琪肩头,已然醒了,他定了定心。望着她点了点头,达达尔却趁着间隙, 持着匕首冲了过来。蒙哥儿只见得他过勇,漏出腿上破绽, 抬脚勾住他右腿, 一把掐着他持着匕首的手腕, 费力一甩。达达尔整个失了重心, 眼看后背沦陷就要落地, 另一只手抢过匕首, 刺向蒙哥儿腰腹之间。凌宋儿喊不出大声来,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只紧紧拉着乌云琪的手。“小心…”汉民中哗然大起, “这不是搏克!滚出搏克场!”“用利器就罢了,暗箭伤人算什么巴/特?!”“大汗长子,还不如我儿子骨气!”蒙哥儿见得那刀刃,侧身一闪,刀刃擦着腹边而过。紧实的方格肌肉上划出一道血口子。凌宋儿见着那血痕,触目惊心。扶着一旁芷秋要起身,却只觉颈后一阵刺痛,牵扯着背上髓骨之痛。只咬牙挺了挺,又捉着乌云琪的手,才勉强站了起来。“公主…”芷秋看着她脸色惨白,忙给她将斗篷捂了捂。凌宋儿却只扶着乌云琪,走来场边。蒙哥儿下定决心只做最后一搏。见得达达尔持刀再来。却没管那刀子,全神贯于达达尔下盘腰身,伏低身子,只将他拦腰撞起,飞速将人直扔出去了场外。达达尔背后落地,匕首也落在一旁,身子已然被摔去了场地之外。“好!”阿布尔汗威武一声,从座上起来,“我儿赫尔真赢了!”汉民听得大汗宣判,起哄起来:“我看不是赫尔真赢了,是达达尔输了。”“早就输了,谁让他拿匕首?”“我们大蒙的勇士,搏克才不用利器。”……达达尔无地自容,捡起来地上匕首,埋着脸面,跑了。蒙哥儿忙寻着凌宋儿的方向走来,看她脸色苍白,全身力气只倚在旁边的人身上,忙将她接来自己怀里。凌宋儿伏在他胸前,方才搏克完还有热汗,那胸膛底下躺着热血,鼻尖全是他的气息,不自觉呼吸也跟着急促,却寻得他一双炯炯目光垂眸落在自己脸上,额庭相碰,鼻尖交汇,听他声音沉沉对自己道,“嫁我。”她只觉身体渐暖,竟是有些发烫,喉间似有甘泉涌过,声音只得含含糊糊,“木南女子称夫婿为郎君,你是我的蒙郎…”蒙哥儿嘴角一扬,吻上她的额头,喉咙里声音淡淡答应:“嗯!”“我们去拜大汗和可敦。”凌宋儿被他扶着,缓缓往座前走了过去。阿布尔汗早已起身,见着两人走近,大笑道,“都是本汗的好儿女!还不快拜见阿布和额吉?我和可敦可都准备好了!”可敦却不甚有心情受两人跪拜,由得姜琴嬷嬷扶着,缓缓从座上起来,走来阿布尔汗身旁,笑得几分冷淡,“倒是,我们大蒙战神要娶的人,别人怎么争得过?”“好了,既是抢了亲,那就拜吧。”蒙哥儿却先对可敦拱手一拜,“谢可敦。”“大汗!”不远处妇人声线粗犷,查干披着麻衣不知从哪里赶来,酒葫芦拖在地上,叮咚响了一路,到了阿布尔汗跟前,气息还未平,喊着:“若由得天狼星若吞了大海,下一个就是草原了,大蒙大限将至啊!”可敦一旁懒懒散散接了话去,“查干萨满好像还有话要说啊…”阿布尔汗却闻声皱眉,眼神狠厉看着座下的老婆子,“查干,我说过了,天狼星已经亡了!十年前其木格的血可是还不够你饮的?”乌云琪见状不妙,娜布其也早备好了证物,两人齐齐走来座下。乌云琪刚要开口,却是被娜布其往身后拉了拉。娜布其兀自将手中盘子里还带着血渍的银针端去阿布尔汗面前,“大汗,公主方才被人用巫术惑了心智,这长针便是从公主颈后取出的,这等巫术该出自神山。”阿布尔汗早看出猫腻,却由得娜布其道明证据,才看向一旁查干,“我汗营里莫说巫术,除了查干,没有其他萨满了。不是查干自己说过,公主是长生天的贵客。公主亦是本汗的贵客,查干你动这样的手脚,伤了公主身体。就算长生天由得你,本汗也不能由得你。”阿布尔汗说罢,挥手喊人。查干见势不妙,“大汗,我可是长生天的人。”阿布尔汗笑道,“长生天的人,言行不一,你告诉本汗,本汗该信你哪句话?”话没落,查干已被两个侍卫架起。查干却依旧不服,“这天狼星害人,大汗你袒护于他迟早要有报应啊!”可敦也作势拉了拉阿布尔汗的衣角,“大汗,萨满的话,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阿布尔却一把掀开可敦,望着她道:“本汗就是因为这句不可信其无,没了其木格。你还嫌不够么?”查干被侍卫架起,难以服气,四处大喊,不是对着阿布尔汗,而是对着一干汉民。“天狼星祸害草原,迟早是会出事的。”众人纷纷结舌,方才婚宴喜气戛然而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天狼星说的可是赫尔真?”“十年前就这么说过,那时候二夫人自称天狼星,当着可敦和大汗的面自尽了。怕是才留着赫尔真到今天。”“天狼是灾星,可赫尔真分明在庇佑我们。我才不信。”“可别胡说,长生天的话,你也敢不信?”“……”“谁说的,天狼星定是灾星了?”话声缥缈,凌宋儿虚弱不堪,靠在蒙哥儿怀里,看了看天上皎月。“天象变化万端,没有哪个星宿定是福是祸。查干原来不知道么?”查干被人架着,却依旧不让:“你稍说什么鬼话,谁能信你?”“你是萨满吗?”“我不是萨满。”凌宋儿要往她那边走两步,蒙哥儿忙扶着。“可木南钦天监夜夜都观天象,我也习过一阵子。前两日我看着星势,天狼便就在顶头上,这两日却也没有祸事发生。三日后,更该有天狼临月之相。查干可知道会发生什么?”凌宋儿实在没得多少精神,悠悠望着她,等着她回话。查干已觉没得退路,狂笑着诅咒脱口而出:“天狼临月,汗营必遭大劫!”“闭嘴!”阿布尔汗听得此话盛怒难扼,“当着汉民的面,你胆敢下此重咒!”“拖下去,百鞭伺候!”查干被人架着,却怒目而嗤:“大汗你眼下不信我,莫要到时候再来求我。哈哈哈哈哈哈…”凌宋儿忙道,“你可胡说。”蒙哥儿见她急,扶着她的力道紧了几分,小声劝着,“你莫动气。”占卜天机者,最忌扰动民心,凌宋儿拼尽力气抬了抬声音:“三日后天狼临月,有麟儿将至,草原花开。是大吉之日。”“呸,屁话!”查干恨恨望着凌宋儿,又看了一眼阿布尔汗,“你们就等着吧…三日之后灾临汗营。这是动了长生天的人应有的报应!”阿布尔汗压着胸口怒火,对一旁侍卫吩咐:“割了她的舌头,拖下去,鞭二百!”“本汗到要留着她到三日之后,让她看看,汗营天降麟儿,盛世空前!”阿布尔汗扫了查干一眼,最后目光落在身边萨仁身上,“好让她死的瞑目!”话刚落,侍卫拿着长刀,手起刀落,血贱满地。查干已然失了声音,想喊喊不出来。张着血口,鼓圆爽眼狠狠望着阿布尔汗,被人拖了出去。蒙哥儿见得那人惨状,忙将凌宋儿往怀里扶了扶,“别看了。”等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阿布尔汗方才压下一口重气,“莫让这等刁蛮骗子坏了今日喜气。”说着让人添了酒,举杯对汉民们道,“我儿子赫尔真今日大婚,我们该欢喜庆贺。”汉民们忙纷纷应和,举杯而庆。蒙哥儿扶着一旁凌宋儿,跪拜了大汗可敦。阿布尔汗从座上下来二人跟前,亲手将凌宋儿扶起,“公主辛苦,受此磨难,是本汗未能佑你妥当。快随赫尔真回帐休息。明日本汗再给你们做新帐,当是你们完婚之礼。”凌宋儿一揖,弱弱回话,“多谢大汗。”阿布尔汗温和洋怒,“诶,可该改口了。”蒙哥儿拉着她,却是一道儿喊着,“父汗…”阿布尔汗这才满意颔首,笑对汉民,“继续喝酒吃肉,赫尔真今夜洞房,你们可不许给我再闹!”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20 21:53:39~2020-05-21 23:05: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图南 60瓶;stephie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巫山云(夭夭她穷了)蒙哥儿见她虚弱, 只将她打横抱起,迎着汉民们的欢笑声,从篝火宴出去。芷秋一旁护着主儿, 乌云琪和娜布其忙跟了过来。娜布其道是:“公主方才伤口未愈, 那针深及骨髓, 还得好好照料。”几人行至凌宋儿帐前,却闻得门口异香, 蒙哥儿顿了顿足, 回头问着娜布其,“这帐子该是不能入了。”娜布其颔首,“巫术以针刺脊髓,加诸蛊惑人心的香粉。公主这帐子该是被他们动过手脚了。该要等明日娜布其来清理了,才能用。”“罢了。”蒙哥儿说完,看了看怀里的人, “随我住也好。”凌宋儿贴着他胸前,已然有些撑不住眼皮, 只回得懒懒:“嫁了你, 自是随你的。”蒙哥儿勾起嘴角笑着, 便抱着人去了自己的帐子。方才将人放在自己塌上, 芷秋忙来扶着凌宋儿。蒙哥儿却起身去掀开帐帘, 对门外候着的乌云琪和娜布其道, “进来给她再看看。”凌宋儿闻见他被褥上的木质香气。手掌触到榻上,羊毛毯子扑得厚,柔软。芷秋一旁小心问着, “公主,可还疼?”她摇头,又点头。“不太能动…”却见得蒙哥儿将娜布其领来榻边,又坐来榻旁,“那针口让娜布其再看看。”“好…”她虚弱点头,转身打算露出颈后,背上一阵疼,眉拧得散不开。蒙哥儿忙去抱她,捂着她的后背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又伸手拨开她的长发到一侧,对娜布其道,“请娜布其再看看。”方才搏克完,蒙哥儿上衣还没来得及穿回,凌宋儿嗅着他肩头淡淡汗腥,手摸索着去了他腰间。却触到被达达尔伤了的那处血痕。指尖绽血华,她垂眸仔细看了看,刀口不深,可还在渗着血的。靠在他肩头,她小声念叨,“你该让乌云琪看看伤口。”蒙哥儿只将她的手握了回来,捂进掌心,心疼道,“你顾着自己,我一会儿再看。”乌云琪一旁给娜布其递过来火炙折子。脸上几分不忍:“额吉,可是要用火炙。”娜布其点头接了过来,方才要往凌宋儿伤口上放,却被蒙哥儿伸手挡了挡,“她怕是受不住。”蒙人用火炙肌肤之上,多能祛除邪毒。他战时见过,凡有兵士受伤溃烂,巫医便会用火炙之法。娜布其却是语重心长,“那长针邪晦之至,只能劳公主忍忍。”蒙哥儿只得紧了紧捂着她后背的手,低声对怀里人道,“疼得紧便拉着我。”觉着她在怀中点了点头,才让娜布其动手。见得她那方被刺过的脖颈早就一片绯色,中心一点浓血未散,他揪心得很。任由得娜布其点着火炙条放了上去,怀里的人闷声不吭,他方才觉得不对,手抬着她的下巴起来,见她咬着下唇,强忍着不呼痛。他眉心一拧,凑去她唇边轻点。方才听得她哼出声来。蒙哥儿叹了口气,只将她身子扶好。耐心等着娜布其火炙完。才小心将她捂进自己怀里,又掀着被褥给她盖好腿膝。凌宋儿精神却是清醒了几分,睁圆了眼,仔细打量了打量他的帐子。一旁有书架,矮案,墙上挂着一柄弯弓,箭筒。虎皮摊平在一旁小榻,还有鹿角悬在柱上,她却是得了个结论,“家中一股子血腥气儿,可还怎的住人?”听得她有精神挑剔他的帐子,蒙哥儿却是安心了几分,望了望墙上这些年来的“战利品”,“你若不喜欢,明日我都收去柜子里。再将你的绣架搬来,平日你好打发时日。等你身子好些,日日带你去黄沙塔山坡上摘些鲜花。”他说着一半自嘲,一半唉声叹气,“以后有女人管了,浪荡该到头了…”凌宋儿被沿下伸出手来,拧着他的拇指,“那些明日再办,你先将伤口弄好了。”乌云琪这才端着热水进来,放在床榻边上,拧着帕子凑来赫尔真伤口上清洗,“达达尔却是太过了。哪儿有搏克用利器的?还真伤了人。”凌宋儿听得皱了皱眉。蒙哥儿见了,忙道,“小伤。碍不得事情。”芷秋却是拉着娜布其问着,“也不知公主帐子里,何时才能再进去人?我还得帮着公主取些用度来。”娜布其收了收药箱,起了身,“我随你去看看。”说着又跟乌云琪交代了声,才和芷秋一道儿出去了。乌云琪给蒙哥儿上好药粉,又用软布给他包扎好。方才端着水退了退,走到帐边才和两人道别,“你们大好的日子,我可不能再呆在这儿了…”说完偷笑着溜了出去。待得帐子里没了人,凌宋儿才摇了摇他的大拇指,“蒙郎,我发髻还未取,不好睡的。”蒙哥儿先愣了一愣,还没适应得来她这般叫自己,才道,“我来。”说着绕到她身后,寻着她的发髻想解开。凌宋儿却是被揪得一疼,“嘶”地一声。蒙哥儿顿住了手,想来方才火炙她都未出声,“疼了?”“你这般弄,不对。”她右肩针伤,只好左手绕到自己脑后,寻着那处关卡,又摸着他的大手放了过去。“在这儿!”蒙哥儿心里几番无奈,随着她指着的地方,终是解开来发髻。“好了。”青丝散落腰间,如丝如瀑,他看走了神。却听得她柔声嗤着,“那你还坐着?我受了伤,也乏了。该要睡了。”蒙哥儿这才起身,捂着她的长发,扶着她躺回去。又给她盖了被褥,才叹气打算起身。“怕你不习惯和人共眠,我这晚先去小榻睡。”“……”凌宋儿恨其不争,只得在心里念着个龟龟儿。见他要走,却伸手拉了拉他的大手,“在我木南,若新婚夜新郎不愿和新娘睡觉,便是对女方不满。”“你若对我不满,便直说。”蒙哥儿一时语结,见她面色不好,舍不得同她争拗,“那便同你一起睡觉…”凌宋儿见得他去案前吹熄了灯,却听得哐当一声,似是撞落了什么物件儿。蒙哥儿的声音在暗处解释着,“倒了茶壶…不管了。明日再让他们清理…”他的声音缓缓靠近,凌宋儿见得黑暗之中,两团星火凑来眼前。随之,有厚唇在她额间吻落。她被他再往床里抱了抱,才触着他翻身上了床榻,被子一掀,将他自己捂好,又微微转身过来,帮她折着被角。她颈背上有伤,一动便疼。头也扭不得,便听得他躺好回去,微微叹了声气对她道:“休息吧…”凌宋儿几分生气,却还得她拧着肩头翻身过去,直往他怀里钻。蒙哥儿听得动静,忙扶着,“不疼么?”“疼…”她只凑进他胸前,小声哼哼,“所以才想抱抱。”他听得一笑,手落在她肩头,一晃冰凉,一晃炽烫,无处安放。只好挪去她背后,将人往自己怀里扣。胸前滚烫瞬凉,情丝泉涌,血气如同热浆。想来她还伤着,只好暗暗压住□□,不觉声音已然嘶哑:“我今日还是去小榻睡。等你好些,再陪你。”“?”凌宋儿方才得了几分温存,那胸膛结实,被抱着让她安心。却不想他分明为她好斗如阿修罗,却又临阵逃脱。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便将她扶着平躺好,又兀自翻身起去,落去了一旁的小榻上。凌宋儿只好问他:“你可是去睡那虎皮了?”“嗯。”他声音明明低沉,呼吸却是几分急促。凌宋儿只听得被褥扬起之声,又落下。只好兀自叹气,“那便好好安睡吧。”听那人没再答话,她方才觉着乏了,眼皮搭隆着。再睁开,天便已经大亮。帐子外头细细碎碎有人语。蒙哥儿似是正在外头和人说话。陌生男仆子的声音道,“大汗有言,赫尔真和公主昨日都受了伤,今日一早拜会父母之仪便免去了。等来日方长,再补上。”凌宋儿打算起身,方才动了身子,脊背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她轻呼出声,蒙哥儿便急着掀着帐子进来了,见她在床上要动,三两步跨来榻前,扶着她又躺好,话语中几分斥责:“凡伤筋动骨,都是次日最疼,你怎不知道似的?若实在起不来,今日便在床上歇着。”“你可是在凶我?”她委委屈屈,眼汪汪望着他。“我…”蒙哥儿见她欲哭未落泪,顿时语结,“哪儿算是凶你了?”“凶得很!”她要揉着自己肩头,却又够不到。蒙哥儿忙抬手帮她,“我有错,我大声了?”他也不知道是与不是,不过是方才见得她难受,他着紧了几分,口气便重了些。凌宋儿这才道,“我躺不了整日的。芷秋昨夜一夜没回来,我还得去寻着她。”“不用寻了。昨日夜里去叶婆婆那里睡的。”蒙哥儿说着看了看帐外,“父汗一会儿会让人来扩建帐子。等着有了外账内账,日后芷秋夜里可在外账歇息。也算是于你有个照应。”“那我们日后可是就住这儿了?”“你不喜欢?”他怔怔望着她。“反正嫁狗随狗。喜不喜欢都得住的…”蒙哥儿几分无奈,只得嗤笑出声,“嫁狗…也好…”凌宋儿见他的样子几分好笑,却微微扭头,望着一旁小榻,“那虎皮榻,你睡得可还安稳?”“挺好。”他说着话,起了身。“该用早膳,我去寻叶婆婆给你做些吃的来。”凌宋儿见得他出去了帐子,方才话还没问完。“你可是打算日后夜夜都睡那儿了?龟龟儿。”不过三刻功夫,芷秋端着热汤从帐子外头进来。蒙哥儿也跟在后头,只手端着盆热水。放来她榻前。凌宋儿被他大手扶着从榻上起身,背上疼得厉害,她咬牙挤眉太不痛快。蒙哥儿拧着毛巾往她脸上一糊。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就这么来回擦了几圈。“好了,过来吃饭。”“……”这能叫好了么?她不大情愿,“芷秋,我…”话没说完,身子一轻,被他拦腰抱了起来,放来案前坐好。几样小菜,一碗羊骨羹,里头飘着些馍,菜花儿和羊肉。蒙哥儿一旁说着,“叶婆婆也没得江南菜的食材,只好给你用木南的法子调味。羊骨羹得全喝了,好补补昨日的伤。”听得他交代得仔细,凌宋儿自将那羹汤搬来自己面前。却无奈一低头,便牵着颈背痛。蒙哥儿只好端起来碗,一勺勺吹凉了喂着。一旁芷秋看红了脸,摸索着机会溜了出去。等得凌宋儿吃好了早膳,才又回来。“公主,芷秋给你梳头。”凌宋儿这才被蒙哥儿扶着,坐来一旁木箱前。见得那儿不知什么时候添了块铜镜,她昨日来的时候,分明是没有的。见得芷秋来伺候梳头,蒙哥儿兀自去了案前坐下,倒着奶茶,又捧着书读。芷秋拿着木梳,将她昨日的编发全散开了。“这几日公主养病。可就别梳什么发髻了,只当是在帐子里歇息也方便。”“那可不行。”凌宋儿却道,“我嫁人头日,是当要束发梳髻的。不莫丢了蒙郎的脸面。再者,别人倒要以为,我还是未嫁身。”“……”芷秋却也无法辩驳,只好叹气从了她的意思,“好好好…那公主今日梳什么髻?”“便用双垂髻罢…记得用我的玛瑙额坠…”主仆二人一旁碎碎,蒙哥儿边看着兵书,边剃了剃罐子里的炒花生,一一拨出来果仁儿放到一旁小碗里。凌宋儿梳好了头,芷秋又给她描了两道柳叶长眉。这才落得端庄,走来他对面坐下。喝了口他碗里的奶茶,又随手捏了颗花生放入嘴里。蒙哥儿这才放下来书本,扫了扫旁边的人。到底昨日受了苦,脸色还有三分惨白,可额前那玛瑙坠子到底衬得她光鲜。他抬手端着她下巴,仔细再看了看,大拇指轻轻刮着她的柔\\嫩的唇瓣儿,“该要有些血色才好。”芷秋一旁听着,忙去铜镜下头的木箱子里,翻出来胭脂盒子。碎步过来,递上案台。蒙哥儿却是未曾见过女儿家闺房中的玩意儿,几分好奇,端来自己面前,大手掀开小盖,见得里头三五小格子里放着不同颜色的胭脂纸。凌宋儿也凑来他肩头旁边,一同看着:“你说,我涂哪个的好?”“……”他几分为难,拧着眉头,挑了最中间那个小格子里的。“这个?”凌宋儿细指拈起来一胭脂片儿,置于自己唇瓣中间,细细抿了一抿。没得镜子,只好再转头望着他,“可有血色了?”眼前花容至简,细眉为骨,杏眼波光流转,嘴角三分笑意,七分小幸。蒙哥儿恍惚之间看走了神,听得她问话,似是不在耳边而在远处。手中书卷啪嗒落地,只寻着那处唇瓣儿悄然吻落,方吃咬着她,才想起来回话。含含糊糊道,“没有…”凌宋儿慌了神,耳尖儿滚烫,心中鹿蹄乱撞,脸上喷涌着他的鼻息,一声比一声急促。她忽的害怕…只好推了推他,“还…还…还…不行…”蒙哥儿拧眉回来,支开身子清了清嗓子。“嫌我昨夜不陪你同睡?怎的又还不行?”芷秋一旁看得羞涩,忙往帐边溜了出去。凌宋儿只撑着身子往后退了退,却碰得伤痛之处,哎的一声喊了出来。蒙哥儿抬手过来扶着,才听她弱弱道,“我…我伤还没好…不行…”见他脸上几分嘲讽的笑意,凌宋儿又忙补了句,“你的伤…也还没好…”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继续日常,还是剧情啊??感谢在2020-05-21 23:05:32~2020-05-22 22:5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