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厘卿轻微叹了口气,很想硬气的说一句“老娘不需要”,只是现在她还真没那个胆量和心绪。她微微转身把自己一点一点挤进陆修衍怀里,滚烫的温度带给宋厘卿莫名的安全感。很久之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困意袭来,她重又阖起眼眸,进入梦乡。陆修衍清亮的眼眸蓄着笑意,在漆黑的夜里像是月光宝石般闪亮耀眼。倏然不久前的几页资料闪进他的脑海,每个字眼像是根根银刺扎进他的心头。一抹心疼蔓延眼底,逐渐覆盖住清亮的瞳眸。他收拢手臂,把人抱得更紧,稍一低头,一个轻吻落在熟睡女孩的发旋。手机有一个功能叫手电筒,只是宋厘卿被恐惧主导,完全忽视了这一强大功能。陆修衍知道,但他觉得可以不提醒。第23章雨后初晴, 天边的蓝色被水洗的更加清透湛蓝。天光大亮,一米阳光刺破窗帘洒进室内。房间里的两人却浑然不觉,睡得香甜。宋厘卿果然不失所望, 把睡相难看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点都没发挥失常。身上的被子全都堆在陆修衍那边, 宋厘卿整个人趴在陆修衍身上,双腿交缠, 双手搂着他的脖颈, 微卷的长发把陆修衍的脸挡的一丝不漏。不知是阳光太过刺眼还是长发堵得他呼吸不畅,陆修衍皱了皱眉,抬手把脸上的头发拂开。他动了动腿,一阵酸麻席卷全身,早上的困意瞬间一扫而光。“宋厘卿,醒醒。”陆修衍拍了拍身上人的脸, 企图唤醒睡美人。只是这位美人睡得过于香甜,完全不受一丝影响, 还惬意的往上动了动, 更紧的抱着身下的人形抱枕。她这一动不要紧, 只是属于男人的生理反应就开始跃跃欲试, 蓄势待发了。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不同的, 陆修衍二十七年来都是自己一人醒来, 然后到浴室自己搞定,只是如今不同了,可能要在浴室里待的时间会加长。“宋厘卿上课迟到了。”陆修衍压着嗓音耐着性子又喊了一遍。宋厘卿动了动, 没应。“宋厘卿吃饭了。”还是没应。“宋厘卿你又被挂在贴吧上了。”依然没应。......指针滴答,时间流逝。有些势头却丝毫未减,反而有越来越猛的趋势。陆修衍深知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会出事,他使出最后一招。抬起酸麻的手臂把遮挡在宋厘卿脸上的长发拨开,白皙的小脸露在眼前,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陆修衍喉咙紧了紧,调整下心绪在宋厘卿耳边吹了口气。“宋厘卿,我要非礼你了。”果然一招制敌,宋厘卿突然睁开眼睛,脑袋昏昏沉沉,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身在何处。她动了动脖子,垂眸瞥到身下的人,大脑瞬间清醒不少,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蹭的起身。宋厘卿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还好还好没有口水。“你对我做什么了?”宋厘卿低头扫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除了有点皱皱巴巴,其他一概没问题。陆修衍眉毛一挑,她倒会先发制人。“你说反了,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陆修衍起身直接进了浴室。徒留宋厘卿一人坐在床上发呆,自己的睡相确实不好,加上昨晚停电她害怕,自然把唯一靠得上的人当成浮木。“发什么呆?去洗漱。”陆修衍洗完澡拨了拨头发看了床上人一眼。宋厘卿思绪被拉回,掀起被子走进浴室。“昨晚雷太大小区停电了,现在已经抢修好了。”陆绍原解释了昨晚停电的原因。“不过也是奇怪,好多年没见过那么大的雷了。”徐娅图看了看对面埋头吃饭的宋厘卿,“厘卿昨晚没吓到吧。”宋厘卿摇了摇头,“没有。”想想昨天的情形心绪有点复杂。“有我抱着怎么会害怕,您就别操这份心了。”陆修衍似笑非笑的说了句。宋厘卿刚喝进去的牛奶差点咳出来,这人什么尿性,每回都要在父母面前口不择言么。只是徐娅图显然不是普通母亲,听到这话乐得合不拢嘴,“这样就对了,好好培养感情,早点让我和你爸抱孙子。”“放心,我会努力的。”陆修衍嘴角勾着笑意,自然的接过话头。宋厘卿全程低头认真吃饭,觉得不插嘴才是最明智的。“你俩的戒指呢?”徐娅图不知何时又把话题转到了戒指上,“我跟你们说这个戒指给我二十四小时戴着,除非洗澡其余时间不准拿掉。时刻记住自己是已婚人士,哪天我抽查看到你们没戴给我把皮绷紧了,尤其是你,陆修衍。”宋厘卿喝粥的动作停住,想起戒指放在楼上房间的床头柜上了。她不喜欢戴饰品,所以下意识忘记了。“差点红杏出墙的人又不是我,”陆修衍不以为然,眉毛一挑开始抗议,“您应该跟另一个人强调一下吧。”“红杏出墙”几个字彻底把宋厘卿心里因为昨天晚上陆修衍温柔鼓励的话而对他有所改观的看法彻底改变,前一秒还在山腰,后一秒就跌倒了地下十八层。这人总有办法用自己的毒舌让宋厘卿讨厌他,就这样还培养感情呢,跟个狗培养这些日子也该有点感情了,某人真的不如狗。“你再胡说下次不要回家了,在外面自生自灭吧。”徐娅图责骂了一句,语气里满是不赞同。“您不会在戒指上装了微型摄像头吧,想监视我俩的一举一动,”陆修衍又道:“这可是犯法的啊,劝您赶紧回头是岸。”“你赶紧离开我家,现在就走,”徐娅图一把夺下陆修衍正在夹菜的筷子,半点母子情都不讲的下逐客令。陆绍原笑着摇了摇头,跟宋厘卿吐槽:“一直这样,习惯就好。”宋厘卿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感叹陆家夫妻俩脾气真好,这样的儿子怎么养了二十几年没狠狠心咬咬牙把人扔垃圾桶的。回去的路上宋厘卿全程臭脸,刷着手机半点不想理某人。“板着脸给谁看呢,我帮了你你就这样回报我?”红灯亮起,陆修衍手打方向盘,缓缓停车。“你帮我?你有没有搞错,谁大早上说我红杏出墙的?”宋厘卿收起手机转眸看他,有些不可思议,“你这是帮啊,那你想害我的话,我是不是要尸骨无存了啊。”“红杏出墙带引号的,”陆修衍重新启动车子,随着车流缓慢移动,“引号你知道什么意思吧。”真是谢谢你哦。“你以为电视剧么?还带字幕的,是不是......”宋厘卿顿了顿,换了个委婉的说法,“脑回路有问题。”强词夺理的还挺清奇,胡说八道的本事也不小。陆修衍笑了笑没再继续争辩。车里安静许久,快到金沙湾的时候,陆修衍才缓缓开口:“早上你压着我来着,还把口水流到我身上,我不也很大度的没跟你计较。所以此事到此为止,谁也别再提了。”宋厘卿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须臾被他气笑了。她真想扒开陆修衍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怎么就那么“与众不同”呢。*冬季的冷意呼啸而来,似乎只是一瞬间凉城就好像从夏跨到了冬,秋季还没来得及感受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掠过。临近期末宋厘卿开始变得很忙,要奋战期末考还要改论文。每天的时间恨不得延长二十四小时。榆林要求研究生每学期一篇小论文,这篇论文算在期末考,导师通过才能有学分,否则学分修不满下学期还要补上。学期论文相对来说难度不大,要求的参考文献数量也不是很多,稍微花点心思都能通过。难的是后面的大论文。研究生毕业之前每人要在核心期刊发表至少一篇论文,宋厘卿更惨,薛教授指名她要两篇。所以从研一开始宋厘卿就已经着手准备两篇论文的资料了,每天和各种文献斗智斗勇,到了期末学习量翻倍。每天睡觉时间不足三小时,夜半才爬上床,刚一躺下闹钟就嗡嗡作响。宋厘卿按掉吵闹的闹钟,把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埋在被窝里。冬季本来就犯困不想起床,昨晚又熬到三点多,刚睡下没到俩小时又该起床迎接困意满满的一天了。宋厘卿满肚子的火气烦闷无处发泄,只能在床上翻滚几圈以示抗议。读研狗真的没有休息可言啊。当初何必跟自己过不去选择榆林读研呢,上个普通的大学,毕业找个朝九晚五的工作不挺好的。自给自足,空闲了写写文赚点小钱,难过了出去吃吃喝喝走走玩玩,生活乐无边。何必为了让自己更优秀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没那个脑子读什么研,争什么气啊。思绪翻涌,困意袭来,宋厘卿不甚清明的脑袋晕晕乎乎的陷入黑暗。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宋厘卿猛地睁开眼眸,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而下,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闭了闭眼不敢置信,再度睁开的时候屏幕上硕大的数字变了下——10:35!宋厘卿有点破罐子破摔,一头扎进床铺里再睡个回笼觉的冲动。反正第一节 课已经结束了,第二节课也赶不上了。早知道昨晚就不跟陆修衍说要自己坐地铁了,这样起晚了陆修衍还能充当闹钟叫她一下,也不至于晚的那么惨烈。“宋厘卿开门。”陆修衍又敲了两下门,没人应直接喊人了。宋厘卿揉着长发一脸生无可恋的打开房门,陆修衍穿着黑色衬衫,正在整理袖口,看到宋厘卿的脸色当即笑了声。“所以还去榆林么?”陆修衍漫不经心的调侃,嘴角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不然你再去睡会,马上下课了,吃完午饭再去也不迟。”宋厘卿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后退一步面无表情的甩上房门,走进浴室洗漱。有时候人会很倒霉,祸不单行,所有坏事一起找上你让你知道这个社会有多险恶;有时候又会走了大运,因祸得福,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是这么个理。宋厘卿到榆林的时候才得知第一节 课的老师有事没来,自己惊险逃过被扣学分的厄运。庆幸之余还没忘记拿出手机把闹钟多加了一排。“你这回知道怕了,早就让你多设置几个闹钟,非不听。”王芷卉瞥到她的屏幕笑了笑,“还好你今儿走了狗屎运,不然有你哭的。”宋厘卿把手机收进口袋,勾着嘴角笑了笑,“没办法,谁让咱运气好呢。”下周就要考试,课程已经全面停了,上课的唯一工作就是复习。老师们把书本一拍,说了句“自由复习”也就没事了。学生们就苦不堪言了,中文系嘛,没别的,就是和文字打交道,重点就是整本书,慢慢啃。宋厘卿坐在图书馆看着复习资料,周边都是学生,座无虚席。此时的图书馆成了学校最热闹的地方。暮色四合宋厘卿才收拾书本准备离开。刚一抬眼正巧撞进对面笑意四溢的眼眸,林未洲托腮看她,扬起手跟她打了个招呼,“全程三个小时,你一次都没抬眼,怎么做到的定力那么好?”宋厘卿手指微顿,嘴角一抽,这人坐在这看了她三小时?那他定力也不错,还很无聊。“你不是也做得到。”宋厘卿提起书包离开图书馆。林未洲几步追上来就要帮她拎包,宋厘卿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手一偏把包换了个手提着。“我跟你说得还不清楚么?”宋厘卿声线下沉,带着极易察觉的不快。上次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显然没什么作用。看来循循善诱不适合林未洲,那她就换个方法,回归高冷校花人设好了。“很清楚,”林未洲收起笑容,认真又真诚的说道:“但我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不会放弃,追你或许很难,但我想试试。”操场上学生们还在打着篮球聊着天,时不时伴随着冬季刺骨的冷风飘到学校的上空,随后又消散在冷意浓稠的夜色里。宋厘卿停住脚步看向比她高了一个头却又稍显稚嫩的脸庞,那是属于这个年纪少年独有的意气风发,陆修衍那个老男人就没有。“我结婚了。”四个字像是从冰窖中飘出,落在少年的耳朵里瞬间冻得他全身冰冷,一时之间空气似乎凝固,远处的篮球声好像也消失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方小天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二十郎当岁的少年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那个女孩很漂亮,有着一头微卷的长发,白皙的小脸被冷风吹得泛红。她认真又残忍的说出四个字,瞬间将少年人的一腔热忱化为冰碴,撕碎破散。一招制敌,宋厘卿后悔当初没直接说出来,这样也不用被陆修衍说什么带引号的红杏出墙。“我不信,你才多大,都说婚姻是坟墓,你看着不像早早走进坟墓的性格。”林未洲笑了笑,几句话把一腔热忱又缝缝补补捡了起来,周围很快恢复喧嚣,好似刚才的冰冷不复存在。宋厘卿身形晃了晃差点被冷风吹倒,她现在不止想扒开陆修衍的脑袋,还想扒开面前这人的。他们两人倒是有点相似之处——没法交流!“我真的......”“她真的结婚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陆修衍一手拿过宋厘卿的包,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动作霸道宣示主权,“要不要看看结婚证,拍得还不错。”说完还装模作样的看着宋厘卿,笑得满眼宠溺。林未洲彻底迷惑,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半天才把脑子找回来,“你们?结婚了?”学院里最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是夫妻!上次在食堂他感觉到陆修衍的敌意原来不是错觉,他当时只以为陆修衍不喜欢他,至于原因他没去深想,原来竟是因为这个么?陆修衍猜到他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他牵起宋厘卿的右手和她十指相扣,两枚银色素戒在清冷的月光下熠熠生辉。同样白皙的手指交缠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宋厘卿微微挣扎了下,被陆修衍握得更紧,他垂眸给了宋厘卿一个警告的眼神。“情侣对戒,里面还刻着我们的名字,要摘掉给你看看么?”陆修衍说。“你喜欢她没错,只是一味纠缠一个有夫之妇就是你的不对了。”陆修衍笑得漫不经心,话语随意懒散,却让人倍感压力,“这个人早就贴了我的标签,麻烦以后见她请绕道。”第24章这种方法直白又伤人, 但是毫无疑问是最有效果的,只是想想刚才林未洲落寞的背影,宋厘卿难免有点于心不忍。总有种她和陆修衍狼狈为奸欺负小屁孩的恶劣嫌疑,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想法, 大概率是因为陆修衍看着就不像好人。和自己半点关系也没有。“你现在的想法很危险, 及时打消比较好。”陆修衍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没看宋厘卿就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宋厘卿轻咳一声侧眸看他。“觉得刚才的做法有点残忍, 对他于心不忍。”陆修衍缓缓开口, 一字不差的说出宋厘卿的心里想法,“很正常,女人嘛就是容易心软。可能还在心里骂我来着。”宋厘卿心思被看穿有点心虚,支着下巴侧眸看向窗外。冬季的夜晚熙熙攘攘的街道带着点萧瑟之意,行人穿梭往来,裹紧身上的棉衣快步前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 路途漫长,偶遇三两知己倒也能开心走下去, 若是遇不到就只能自己咬牙前进, 踽踽独行。宋厘卿从没想过自己将来要做什么能做什么会做什么, 突然觉得前路迷茫——在即将到来的期末考前。有时候会很羡慕毫不相识的人, 觉得他们都有目标并且为此不断努力前行, 而自己好像每天都是浑浑噩噩的, 被学业推着往前走。真到了毕业那天没那股力道推着了,自己又能否继续前进呢。宋厘卿不知道,人人都说活在当下, 只是这个当下到底该怎么活,宋厘卿没有一刻想通过。“还不下车?要我抱你么?”陆修衍的声音近在耳畔,宋厘卿飘远的神思被瞬间拉回。抬眸才发现不知何时已到了金沙湾。她眼眸微转,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想要恶作剧的小心思。“好啊,你抱我吧。”宋厘卿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对陆修衍伸出双手。宋厘卿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说出听起来就很蠢的话。陆修衍神色一愣,显然也没想到这次宋厘卿会顺着他的话接下来。两人四目相对怔愣片刻,陆修衍“啪”的一下拍在宋厘卿手上,行为非常人所能比拟,整个一钢铁直男式作死。“自己走。”话音一落人就潇洒关上车门往别墅走去。宋厘卿愣在原地半晌,反应过来后哑然失笑,这人到底是怎么娶到媳妇的。最近的书房都被宋厘卿霸占,每天晚上两点钟准时回到主卧。陆修衍这几天都是在卧室工作。前段时间接的剧本寒假准时开拍,到时候陆修衍可能要跟着去剧组看看,有些细节还要跟演员对一下。陆修衍把剧本改好的部分发给了导演和苏靖尘,起身走进浴室洗漱。三十分钟后躺在床上,困意席卷,他伸手想要关掉床头灯,手指停留数秒最后作罢。窗外月朗星稀,次卧灯光微弱忽明忽暗,书房四壁通亮。有些人早已进入梦乡,有些人却还苦兮兮的为了迎接期末考而复习至深夜。第二天宋厘卿早早的起床,虽然还是满脸困意,但是却没起晚。看来多设置几个闹钟还是很有用的。拖着困乏的身子吃完早饭,刚要拿包看到陆修衍下意识的接过领带。这些日子她看到领带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只是在系领带的时候差点脚步不稳摔在地上,陆修衍眼疾手快随手一捞,揽着腰把人往上提了提。“一个期末考就累成这样?”陆修衍抱着人往怀里带了带,“到时候写毕业论文、答辩是不是就直接驾鹤西去了。”宋厘卿熟练的系好领带,脑袋晕晕乎乎,完全没注意到此时两人的姿势亲密如斯。看起来倒像是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你能不能盼我点好?”宋厘卿抓着领带的手指微微用力,“不会说话就闭嘴,省的给人添堵。”陆修衍因着力道被迫低下头,嘴角的笑意颇浓,两人气息相抵,宋厘卿刚想后退就被人一把打横抱起。“补昨天的,”陆修衍直接把人抱起来走到车边,“睡吧,到了叫你。”陆修衍帮她系好安全带后绕道驾驶座,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做了千百遍。“你这黑眼圈都快耷拉到胸上去了,昨晚复习到几点?”王芷卉边吃包子边问了句。宋厘卿翻开书本瞥了她一眼,单手支着下巴,“两三点吧,反正是你永远看不到的凉城夜景。”“我说你也太拼了吧,还能不能给我们学渣一条活路了。”王芷卉把装包子的塑料袋扔到后面的垃圾桶,打开书准备和中华博大精深的文字相爱相杀。“给不给你活路那要看讲台上的人,至于我......那是硬生生杀出来的血路。”宋厘卿看了眼李教授,只一眼就慌忙别开,万一四目相对又要办公室一日游了。如果可以宋厘卿也不想那么拼命,只是不努力自己和宋词沐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现在都已经是鸿沟不可逾越了,到时候自己再掉链子,那隔的就是银河系了。考试周阴雨连绵,人的心情也跟着雨水变得烦躁。濡湿的空气沾染着冷意,仿佛能钻到人的骨头缝里去。宋厘卿最讨厌凉城的冬天,尤其讨厌下雨的冬天。没有暖气全靠着自己单薄的身子骨,她没法想象自己怎么熬过一年又一年的。考试周每天都像是无限延长了时间一样,平时一天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到了考试周每天却像南孚电池一样,一天更比六天长。宋厘卿拿着书本准备去考场,钱思萱看到她破天荒的没跟她呛,还非常友好的冲她笑了笑。王芷卉愣了半天,满脸疑惑:“她什么情况?转性了?哪回见你不是横眉冷对,今儿太阳打西边升起来的?”“可能是发现了我的好,被我的人格魅力深深倾倒了。”宋厘卿撩了撩头发,自信又自恋。其实原因她猜得到,前不久刚拒绝了林未洲,钱思萱看到希望了呗。王芷卉翻了个白眼,抬手摸了摸宋厘卿的额头,“你发烧还没退吧,天儿还没黑呢,就开始做梦了?”“所以说是白日做梦啊。”宋厘卿拿掉王芷卉的手,起身往考场去。漫长痛苦的考试周终于过去,学生们迎来悠长的寒假生活。今年寒假时间比较多,过年又早。考试刚一结束,学生们就像飞出笼子的小鸟,扑棱着翅膀纷纷飞回了家。宋厘卿和王芷卉黎凡柔在学校旁边的餐馆吃了晚饭,明天两人回家。宋厘卿打算先和床相亲相爱,昏睡个几天再下江南去外婆家过寒假。每回放假宋厘卿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宋家从不过春节,这点大概是宋厘卿身在宋家唯一庆幸的地方。越到春节越忙,每个人都抽不出时间回家相聚。宋家人感情淡薄,宋老爷子更是讨厌春节的虚假和睦。只是到底留着相同的血脉,宋家聚会就选在毫无特殊意义的一天,一起吃顿饭也算维持着表面亲情。今年的聚会已经完成——以宋厘卿被烫伤手告终。宋厘卿乐得自在,早早回了金沙湾准备收拾行李明天下江南。只是她忘了自己现在已为人妇,宋家不过春节不代表陆家不过。这点陆家和宋家恰恰相反,每年最热闹的就是这个时候,陆家远在国外的亲戚也会回国相聚。宋厘卿看着客厅里一票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陆家人,着实有点喘不过气。江南之行还没开始就被彻底打破,宋厘卿只能跟外婆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今年会晚点过去。老人家一个人也习惯了,让她跟陆家人好好相处,自己这晚几天没所谓。宋厘卿从小就对春节很陌生,仅仅只限于认识这两个字。在她的记忆中,外婆也从不过春节。那天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日历上具体的数字,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所以面对陆家热闹的场景,宋厘卿只觉得有种窒息感,想要逃离。只是哪那么容易,徐娅图挽着她到处走动,跟家里的亲戚介绍自个的儿媳妇,满心满眼的开心和满意。宋厘卿不好拒绝,只能端着优雅的笑容跟着徐娅图穿梭于亲戚间的家长里短。最后还是方泽灏小朋友解救了她,把她从人群中拉出来,嚷着要让宋厘卿带他出去玩。徐娅图自是不会跟个小孩子争,放了宋厘卿自己去跟亲戚聊天了。方泽灏拉着宋厘卿跑到大院里放烟花,胖嘟嘟的脸蛋被冷风吹得通红,宋厘卿捏了捏他的脸颊,“是不是很冷?不然我们进去吧。”方泽灏摇了摇头,晃着手里的小烟花,“我脸红不是因为冷。”“那是因为什么?”宋厘卿笑着问了句,手里的烟花燃尽,她拿出一根重新点燃。“因为开心。”方泽灏回答的认真,小酒窝在侧脸若隐若现。“开心还会脸红呢?”宋厘卿笑着逗他。“当然喽,反正我开心就是会脸红,才不是因为冷。”方泽灏点了点头,大眼睛装满真诚,扑闪扑闪的可爱极了。小孩子的开心总是很简单,一根棒棒糖一件新衣服一群小伙伴......只是宋厘卿的童年好像从来和开心挂不上钩。在宋家那几年因为害怕因为无助总是把自己真正的心情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虚假的微笑。在外婆家那几年或许称得上自在,但是和开心相去甚远。她的童年只有学习,学校里没有朋友,回家了没有伙伴。哦,也没有爸爸妈妈。小时候孩子心思敏感,尤其是父母不在身边的孩子。宋厘卿不止一次听到过“野孩子”这个称呼,童年天真可爱的笑脸总是堆砌着恶意,她不懂这恶意从何而来,只是因为自己跟着外婆生活么?长大后她更不懂了,因为年龄增长,心里成熟,自是不懂孩子的心境。“厘卿姐姐你在想什么?”方泽灏把所有小烟花全部放完了,吸溜了下鼻子看向宋厘卿。喊了几声没人应,方泽灏拍了拍宋厘卿的脸颊,后者才缓慢回神。“怎么了?放完了?”宋厘卿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把烟花解决掉的。方泽灏点了点头,“你刚刚发呆了,我喊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回答我。”“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回屋么?还是带你出去转转?”宋厘卿直起身,蹲的太久脚有些麻。方泽灏拉着宋厘卿的手,小手冰凉宋厘卿下意识瑟缩了下,随即反握住,“还说不冷呢,你这手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么?”“我们出去遛遛弯吧,走累出汗了手就热了。”方泽灏晃着宋厘卿的手,眼睛里都是期盼。“你还知道遛弯呢?”宋厘卿牵着他走向大院门口。“太爷爷每次带我出去都是这么说的,我就记住了。”“太爷爷每次都带你去哪遛弯?”宋厘卿说。“公园,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他和隔壁的几个太爷爷下棋,”方泽灏说,“他们可喜欢下棋了,有时候下着下着还能拌嘴,跟小孩子似的。”“你也会跟学校里的小伙伴拌嘴么?”宋厘卿捏了捏他的小手,现在已经有点暖意了。“我不会的,我们都是大人了,不会那么幼稚。”方泽灏一本正经的说道。宋厘卿被他小大人的模样逗笑,“你才五岁就是大人了啊,那我岂不是成老妖怪了。”“不会啊,你就算是老妖怪也是最漂亮的那一个,小舅舅才是老妖怪。”无辜躺枪的陆修衍打了两个喷嚏。“为什么?你小舅舅不好看吗?”宋厘卿竭力忍住想笑的冲动,抿了抿唇才不至于让笑意外露。方泽灏认真的想了好一会才点点头,“好看是好看,但是妈妈说他嘴欠,我如果夸他的话他就会上天,所以我在他面前都是说他不好看,背着他才会夸夸他,你千万别告诉他我说他好看,不然他会骄傲。”宋厘卿郑重的点了点头,“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他的。”确实嘴欠,连五岁的孩子都能感觉到,这嘴得欠成什么样。两人在公园里转了一圈,一路上也没碰到多少人,估计这会都窝在家里看春晚呢,谁大晚上的出来闲逛。宋厘卿带着方泽灏原路返回,小孩子有点困意了,她说要抱他回去,被方泽灏拒绝了。回到大院的时候门口站了几个人,星星点点的微光在指尖忽明忽暗,烟气氤氲。走近了才发现是陆修衍和上次在陆老爷子七十大寿宴会上见过的几个人。几人闻声看过来,陆修衍穿着件黑色长风衣,指尖没有星火。宋厘卿皱了皱眉,刚想绕过几人,被迎面而来的黑影抱了个满怀。“厘卿姐我好想你。”第25章其余几人见这场景全都整齐划一的看向陆修衍, 后者脸上挂着淡笑,看起来毫不在意,大方绅士。宋厘卿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被来人抱在怀里好一会也没见对方有丝毫放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