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尘忍了忍没忍住, 笑着掐灭手里的烟, 上前把抱在一起的两人分开。“差不多得了,再抱一会我怕你今晚走不出陆家的门。”两人分开后宋厘卿才看清来人是谁——江南那六年间的小伙伴, 顾家的小孙子顾言贺, 小时候说喜欢她长大了要娶她的人。时光飞逝,从前的小小少年已经成长为挺拔而风华正茂的半大小伙子了。“你不认识我了么?小时候我还说......”“认识认识,顾言贺嘛。”宋厘卿干咳几声赶紧打断他未说完的话,有些话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尤其不能当着某人的面,不然又该说她“红杏出墙”了。门口灯光微弱, 冷意袭来,陆修衍眼眸微沉, 交融在暗色中。他记得没错的话宋厘卿从江南回来之后身边就多了两个小屁孩, 其中一个就是眼前这个。顾言贺挠了挠头, 笑得开心, “我还担心你把我忘了呢?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名字。你怎么就嫁给修衍哥了呢, 说好的等我呢?”宋厘卿:......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你嘴快啊。宋厘卿抓心挠肝,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苏靖尘和顾承晏两个局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双手抱臂看的乐呵。这会一点解围的意思都没有。陆修衍脸色更难看了,此时和夜色似乎融在一起。“方泽灏困得差点摔倒, 怎么?要睡在马路上?”陆修衍看了眼宋厘卿旁边的方泽灏,却只是动动嘴,半点没有上前把人抱进屋睡觉的自觉。“小舅妈我困了,你带我回去睡觉吧。”方泽灏扯了扯宋厘卿的衣角,接着陆修衍的话茬说了句。他是个聪明的小孩,看出来小舅舅心情不好是因为小舅妈被别人抱了,他虽然觉得小舅舅有点配不上厘卿姐姐,但是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了小舅舅,那就不能和别的男生抱来抱去,这样是不对的。陆修衍脸色稍微缓和,嘴角勾着浅笑看着方泽灏,关键时候这小子还有点用处。“好,我带你去睡觉。”宋厘卿牵着方泽灏,对顾言贺说道:“下次再聊,我带他先进屋了。”说完绕过几人抬步离开,经过陆修衍身边的时候侧眸看了看他,陆修衍挑了挑眉,一副“你有事么”的倨傲表情。宋厘卿在心里切了声,回头走进房间。顾言贺还想说什么,被顾承晏一把拉着转身回了顾家。“吃醋了?”苏靖尘戏谑的说道。“我看着像吃醋?”陆修衍不答反问。苏靖尘摇了摇头,“你不是像,你就是。屁大点小破孩懂什么,你要不要那么小心眼,暗戳戳的找了个那么蹩脚的理由把人支走,幼不幼稚。”“他确实困了,我实话实说。”陆修衍说。“哦,你说是就是,回了。”苏靖尘摆了摆手转身离开。“等一下,”陆修衍叫住他,伸出一只手指了指他的大衣口袋,“给我一根。”苏靖尘摸出烟盒拿出一根递给他,狐疑的问道:“你不是不会抽烟?”遵循着徐娅图教授的吸烟有害健康,严令禁止陆家人抽烟的原则,陆修衍从小对尼古丁没什么兴趣,顶多就是看好友抽几口。有时候被烟味熏得难受,回家都要洗上好几遍澡。这会突然主动要烟,苏靖尘难免觉得奇怪。“我学学不行?把你那打火机也给我。”陆修衍勾了勾手指,要完烟开始要打火机。“你别跟我闹,我这打火机定制的,你想得挺美。”苏靖尘扬了扬下巴笑得妖孽。“明天还你。”陆修衍直接走过来动手翻口袋。“哎,你还明抢啊。”苏靖尘做做样子躲了几下,最后还是连着烟和打火机一起被搜刮走了。晚上陆修衍一家开车回了封南公馆,天色太晚两人就直接住下了。宋厘卿洗漱完出来看到陆修衍在把玩一个纯黑色的打火机,火苗蹭蹭,明明灭灭。陆修衍转了个弯把手里的烟点燃却没放进嘴里,他起身走到宋厘卿身边,把烟喂进嘴里猛吸一口,而后把烟雾全数喷在宋厘卿脸上。整个动作落拓不羁,看起来像是桀骜不驯的公子哥。“你挺能招......咳咳咳......”一句话还没说完陆修衍就弓身连续咳了好几声,看起来有点难受,差点把肺咳出来。宋厘卿忍着笑意接过陆修衍手里的烟,嘴唇上扬,中指和食指夹着香烟凑近嘴边,学着陆修衍刚才的动作,轻吸一口把烟雾喷在陆修衍脸上。“不会就别勉强,要轻轻吸一口,你刚刚吸太猛了。”宋厘卿把烟还给他,眼角眉梢染着笑意,动作潇洒不羁,看上去像是个老烟木仓。陆修衍惊讶于她的随意轻松,皱着眉头看着她,“你会抽烟?什么时候学的?吸烟有害健康,赶紧戒掉。”宋厘卿其实也不会吸烟,只是装装样子,只是她装的比陆修衍像模像样点。“不是学你的么?只是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宋厘卿边擦着头发边走到空调下。“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么?”陆修衍说。“不是啊,不过不是你先挑起的么?”宋厘卿一脸的莫名其妙,倒打一耙可还行。陆修衍没说话,走到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宋厘卿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有些不解的抬眸迎向他的目光。“顾言贺今年才20岁,”陆修衍轻声开口,停顿片刻才接着说道:“你比他大了三岁,有代沟。”这是委婉的说她老?“谢谢你提醒我,”宋厘卿弯了弯眼眸,尽量不生气不生气,“你不说我都忘了自己多大了呢。”女生的年龄都是秘密不能说出来的,他倒好,直言不讳啊。“所以我帮你加深一下印象,小屁孩口不择言,说过的话听听就好,不要当真。”陆修衍有些不自然的别开眼眸,轻声咳了咳才又开口:“记得自己的身份,保持距离。”听到这宋厘卿才恍然大悟他话里的意思,合着刚才的拥抱又让他以为自己要“红杏出墙”了?这个坎过不去了是吧。“是他冲上来抱住我的,我都没反应过来好吧。”宋厘卿微微后仰,顺了顺自己的长发。“那你也没第一时间推开,”陆修衍说。“我没反应过来啊,不然我肯定一下就推开了。”“反应迟钝?”陆修衍挑了挑眉,明显不怎么相信,“你再晚点天都要亮了吧。”宋厘卿真是懒得跟他浪费口舌,两人好像不在同一频道上,每次都是各持己见,没法沟通。他们才是真的有代沟!两人对着看了半天,宋厘卿脑海中倏然掠过某一种奇怪的感觉,然后像是拨云见雾瞬间思路清明。她笑了笑,稍微往前倾身靠近陆修衍,“你不会是在吃醋吧?”陆修衍看着面前的女孩,光晕洒在她的身上,把影子折射在地面,两人相对而站,宋厘卿的眼眸盛满笑意,像是漫天的星空装进瞳孔深处。陆修衍透过那些光,似乎看到清亮的瞳眸里有他的剪影。周遭空气里旋转着光线中的微尘,两人都没说话。“你在想屁吃。”很久之后,陆修衍抬手敲了下宋厘卿的前额,一向不准别人说脏话的人今天自己破戒了。“不准说脏话。”宋厘卿后退拉开距离,揉了揉额头,用某人的话来堵他的嘴。“我乐意。”陆修衍转身走到衣橱边,打开柜子拿睡衣。宋厘卿撇了撇嘴,发出抗议:“只准周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啊。”陆修衍回身笑了笑,一点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对啊。”“......”翌日一早两人吃完早餐回了金沙湾,虽说宋家不过年,宋厘卿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但是亲情还是要维持一下的。上午窝在书房查了点论文的资料,下午打扮精致的打车回了宋家。之所以选在今天回宋家是因为宋昭恒也在,不然宋厘卿宁愿在金沙湾面对陆修衍都不想回来面对宋家母女俩。宋昭恒工作需要经常出差,难得过年后有几天空闲,宋厘卿就赶紧趁着宋昭恒在家的时候象征性的回来一趟,不然一年到头不着家也不太像样。“陆爷爷七十大寿见了陆家的人感觉怎么样?好不好相处?”宋昭恒把一杯茶放到宋厘卿这边,笑着关心的问了句。宋厘卿点了点头,“还可以,都挺和善的。”除了空气中充满知识的味道外,其他一切皆好。宋词沐听到他们的对话,手上力道加重了点,面上却不动如山,一贯的清高不言语。宋昭恒喝了口茶,又问道:“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他们家没说么?”两人领证已经过了很久,婚礼却迟迟不举行,宋昭恒以前问过宋厘卿,只是每次问都被宋厘卿敷衍过去。宋家其他人自是不会操心这件事,不举行婚礼正好顺了他们的意,到时候离婚证领了也省了解释这个复杂的环节。这个家能为宋厘卿考虑的也只有一个宋昭恒,宋厘卿素来跟他亲近。宋厘卿没有立刻回答,稍微侧了眼眸瞥了眼宋词沐,后者翻动杂志,似是把他们这边屏蔽了般。宋厘卿回眸笑了笑,“说了,可能......”“吃水果吧。”宋厘卿未说完的话被宋君澜打断。说是让他们吃水果,宋君澜却是直接把果盘放到了宋词沐面前,看样子一点也没有让宋厘卿和宋昭恒一起吃的打算。宋厘卿无所谓的笑了笑,早就习惯了这种差别对待,从小到大她都是在这种差别中长大的。小时候喜欢的衣服玩偶都是捡宋词沐挑剩的,宋君澜从来没关心过小女儿喜欢什么,心里只有大女儿的喜好和喜怒哀乐。宋昭恒到底是个男人,在这方面神经没有女人细,也不会挑好看的芭比娃娃,每回买的宋厘卿都不喜欢,只是每次都要装作很喜欢的样子。因为能被人记住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宋昭恒记得她,宋厘卿已经很高兴了。尽管那其实是为人父母应该做的。小时候宋厘卿也喜欢漂亮的玩具熊,但每次都是偷偷摸摸宋词沐的,因为她没有。后来宋厘卿强迫自己不去喜欢这些,因为得不到,越是喜欢越是难过,那就干脆不喜欢好了。久而久之宋厘卿真的不再喜欢这些玩具熊芭比娃娃了。只是那些童年时代没得到过的东西,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勾起她内心深处的遗憾。宋厘卿垂眸看向果盘中清一色黄澄澄的芒果,指尖颤了颤,她抬眸看向对面的宋君澜,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不知是无奈还是讽刺,抑或两者皆有。“我究竟是不是您亲生的呢?”第26章这句话她想问很久了, 只是一直忍着,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家长在两个孩子间一碗水端不平宋厘卿不理解,像宋君澜这种直接把碗递到宋词沐那边的偏心她更加无法理解。难道她不是宋君澜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子么?如果是她为什么偏心至此?如果不是......宋厘卿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 但是参照以前到现在, 似乎只有这个离谱的答案才符合宋君澜一直以来对她的态度。在场的几人皆是一愣, 很长时间客厅寂静无声,过了许久宋昭恒才反应过来。“胡说什么呢?”宋昭恒难得的沉了脸色, 起身拉着宋厘卿, “爸爸给你重洗水果,咱不吃她们的。”宋厘卿没挣扎,看了宋君澜一眼起身跟着宋昭恒走向厨房。桌子上的芒果像是定时炸弹的导火线,终于在这一刻点了引线。宋君澜或许只是忘了宋厘卿对芒果过敏,可恰恰是忘了才让宋厘卿难过甚至觉得讽刺。她不是非要宋君澜记得她的喜好以及每一件小事的,只是她四岁那年吃芒果全身起疹子被送进医院差点休克, 她一个四岁的孩子都记得,怎么一个大人却能轻易忘记?宋词沐合上杂志看向一脸复杂情绪的宋君澜, “所以她是不是呢?”她并不打算要宋君澜的回答, 说完这句话就起身上楼了。宋君澜坐在原地, 心里像被重锤敲击, 神经紧绷到现在也没放松下来。她转头看向厨房里相谈甚欢的两道背影, 眼眸黯淡移开视线。“你妈妈她不是故意忘记的, 前几天朋友送来一大箱芒果,今儿不就顺手洗了么,”宋昭恒把洗好的苹果递给宋厘卿, “你刚刚的话说的过分了,待会去道个歉,听话。”宋厘卿靠在琉璃台边咬了口苹果,“您就别给她找理由了好吗,您都能记得为什么她忘了。那么多水果偏偏只洗芒果?有那么巧合嘛。”“你这孩子,她最近公司忙,脑子可能不清楚,你就大度点原谅她这回,”宋昭恒笑了笑,拿毛巾把手上的水渍擦干,拧了拧宋厘卿的鼻子,“下回我给你带你爱吃她俩讨厌的水果补回来,怎么样?”宋厘卿思考了几秒,嘴角扬了扬,勉强同意了,“行吧,那记得打电话给我,我过来拿,全都拿走,一个不留。”“好。”宋昭恒拍了拍她的头转身离开厨房。宋厘卿看了眼被咬了一口的苹果笑了笑,视线移到客厅时那抹笑意荡然无存。她不会道歉,宋昭恒知道,所以他先走了。很多事情并不能用忙这个字眼敷衍过去,他们都心知肚明。宋厘卿在厨房吃完苹果才上楼,她在这有几本书要带回去。宋厘卿的卧室在二楼最角落的地方,终日见不到阳光,只是窗外风景独好,春夏季转头就能看到一片绿意盎然,让人心情也跟着变好。宋厘卿很喜欢这间房间,尽管她是这栋别墅里最小的一间,但却是只属于她的私人空间。如今这个私人空间却闯入了入侵者。宋厘卿手搭在门把手上,和房间里的宋词沐四目相对。两人许久没说话,片刻之后宋厘卿四下扫了眼,房间已经不复以前那般,装修摆设都已经变了。“谁允许你动我房间的?”宋厘卿抬步走进去质问出声。宋词沐坐在椅子里微微抬眸,“你人都嫁出去了怎么还是你的房间?”“所以呢?嫁出去了这间房你就可以随意处置了?”宋厘卿说,“宋家那么大你就非要这间房来当书房么?”宋厘卿生气不仅仅是因为房间被人随意装修,这间房代表着她在宋家还有一席之地,没了它,宋厘卿好像就真的和宋家毫无关系了。这个家虽然让她很累很难过,但是家里有爸爸妈妈,她还是个有亲人的孩子,这里勉强可以算得上港湾。她若是有一天和陆修衍离婚了,至少还有个小房间可以容纳她,没了就真的孤身一人了。她从来就没有安全感,她需要这个房间给她点虚假的安全感聊以慰藉。“天下那么多男人你就非要嫁给陆修衍么?”宋词沐没回答她的质问。“原来还是这个原因啊,我以为你宋词沐多有本事呢,还不是因为一个男人把自己变得那么讨厌。”宋厘卿笑着看她,神色带着讥讽和轻慢。宋词沐起身走到她面前,眼神清冷疏离,她们不像姐妹,更像是仇人。“你不知道自己的这个选择得罪了多少人,”宋词沐说,“没有你我或许不用那么辛苦,爷爷不会那么厌恶你,你在宋家或许能安然度过,只是一步错步步错,你可要撑住,后面还有更多的麻烦事,我到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宋爷爷不喜欢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从她嫁给陆修衍以后,这种单纯的讨厌似乎变成了厌恶,否则上次也不会直接把热茶泼在她手上。宋厘卿虽不在宋氏集团,但是在宋家长大,多少知道点这个家族成员的关系。宋词沐是宋老爷子钦定的宋氏继承人,只是年龄不大资历尚浅又是刚回国,自是不能服众,加上宋昭和的从中作梗,在公司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就会被拉下来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需要一个足以跟她匹敌的丈夫,两家强强联合自然能够轻易拿到实权,稳定继承人的地位。宋老爷子从一开始就是看中陆修衍的,与其说是宋词沐喜欢他不如说是宋老爷子选择了他。她喜欢陆修衍不假,只是跟宋氏集团比起来显然后者比较重要。只是这个完美的计划却被宋厘卿从中打断,那张结婚证让宋老爷子的计划暂时落空,宋词沐在公司前进的比较艰难。老爷子现在半退休状态,年龄大了很多事情已经没有精力插手。所有的重担就落到了年轻的宋词沐身上,每走一步的艰辛外人又怎能感同身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利害关系宋厘卿听书亦微给她分析过,只是不在那个位置到底是不能全部理解。“你放心,陆修衍不知道多喜欢我,没有宋家我还有陆家,我不是撑而是幸福的生活,”宋厘卿停顿数秒,嘴角弧度清浅,“至于这间房,你若是喜欢我送你了,毕竟现在有了比这个大了数倍的婚房,我还真不稀罕了。”宋厘卿的东西都被放在了楼下的书房里,她走进去打算把留在这的几本书拿回去,写论文会用到。书房很大,一个大书柜立在墙边,宋厘卿拿走自己的书,刚要转身离开,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的琴盒。宋厘卿走过去佛了佛琴盒上的灰尘,然后打开了盒盖,橙红色的琴身引入眼帘,崭新到像是从没人拉动过一般。这是宋厘卿二十年以来唯一从宋君澜那得到的礼物,或许说礼物不太贴合。因为当时宋君澜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强加给宋厘卿而已。倒不是说不喜欢小提琴,相反宋厘卿很喜欢,而且很小的时候就展现了在小提琴方面的天赋,这或许是宋厘卿唯一比得上宋词沐的地方。只是这份喜欢附加上宋君澜的逼迫,已经变得不仅仅是爱好那么简单了。那时候宋君澜的注意力好像分给了宋厘卿一点,每次放学后都会让她学习小提琴,拉的不好可能连晚饭都没得吃。长此以往宋厘卿被逼的难受,再加上当时的逆反心理,高二那年毅然决然的扔掉了小提琴,发誓从此再也不碰小提琴。喜欢还没到爱的地步就可以随时放弃。好像就是从那以后宋君澜再也没把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哪怕一瞬间。或许是失望了,也或许宋厘卿从来就没有让她有过希望。虽说不再拉小提琴了,但是宋厘卿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这把琴就一直被放在琴盒里,再也没打开过。宋厘卿把琴盒合上,拿上几本书转身离开了。*“我在一粒沙,你过来呗。”宋厘卿晃着酒杯,眼睛看着杯子里淡黄的液体。“你不早说,我都洗完澡准备睡觉了,”书亦微的声音从电话彼端传过来。“这才几点你就睡觉,还没有点常年驻扎酒吧蹦迪年轻人的自信了。”宋厘卿倒是没想到这个夜猫子今天睡得那么早。“这几天熬夜皮肤都变差了,”书亦微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发现女人到了年龄真要开始养生了,不然皮肤教你做人。你一个人么?少喝点,打车记得把车牌号发给我。”以往每次宋厘卿都是和书亦微一起来酒吧的,她自己从来不会踏进这里半步,倒不是说单身美女不安全,只是单纯怕自己禁不住酒精的诱惑,喝多了连门都找不到。宋厘卿憋着一股气,从宋家出来直接直奔酒吧。酒精不是好东西,但在某些时候确实能浇愁。酒精麻痹可以让她大脑暂时不胡思乱想。“你来吧,我想你了。”宋厘卿一口把剩余的酒喝完,对着调酒师指了指空着的酒杯。调酒师会意,笑着给她又倒了一杯酒。“三十分钟到。”书亦微利落的挂断电话,换上衣服驱车赶来一粒沙。她到的时候宋厘卿已经喝得烂醉趴在吧台上昏昏欲睡,书亦微扶额摇了摇头,不知道她喝了多少,心还真是大。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宋厘卿因为信任着她才会无所顾忌的买醉,这世界上谁都能背叛她,但她知道书亦微不会。这种友谊经过岁月的洗礼打磨才会如此的根深蒂固,高中的时候宋厘卿有很多朋友,只是大多是点头微笑之交。遇到书亦微和顾长离之前她一直是清冷中带点温柔的人,可以轻易靠近却又不易走进她的内心。所以朋友虽多无一交心。后来遇到书亦微遇到顾长离,宋厘卿才渐渐打开心门,让两人走进她的世界。她和宋词沐有着血缘却没羁绊,她和书亦微顾长离有着没有血缘的羁绊。宋厘卿很多事都会跟她们说,无论快乐伤心。朋友不仅能分享快乐,也能消化悲伤。“宋厘卿醒醒,怎么喝那么多。”书亦微拍了拍宋厘卿泛红的脸颊。调酒师笑了笑,问了一句:“还是老样子么?”“不用了,今天不喝。”书亦微摆了摆手。待会还要送这个醉鬼回家。两人每回来酒吧都是在吧台喝酒,时间一长就和调酒师混了个脸熟。宋厘卿今天有心事,调酒师看出来了但却没问,也没阻止宋厘卿一杯接一杯的灌酒。有些事外人插不了手。宋厘卿按着额头眼眸染着酒意,迷离的看了她一眼,“你来了。”“发生什么事了要到酒吧买醉?”书亦微把包放在吧台上,单手托腮看着宋厘卿。宋厘卿扶着脑袋缓慢直起上身,晃了晃酒杯还想再喝,书亦微直接抬手堵住了杯口,调酒师摊了摊手把酒放回后方的酒柜。“你不想说我就送你回家,这酒反正是不能再喝了,”书亦微说,“再喝我怕你明天脑袋炸开。”酒吧歌舞升平,劲爆的音乐萦绕盘旋,灯光缭绕,气氛正浓。两人坐在吧台这边许久没人开口,书亦微在等,宋厘卿在酝酿情绪。“你知道我肯定不会吃哪种水果么?”很久之后,宋厘卿才轻声开口。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让人很迷惑,书亦微再聪明也猜不到宋厘卿问出这个问题的原因,不过答案她倒是清楚。“芒果啊,你不是对芒果过敏。”若是换成不爱吃哪种水果,书亦微可能没那么肯定说出全部的答案,因为宋厘卿不爱吃的水果有点多。但是肯定不可能吃芒果,毕竟没人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宋厘卿轻笑出声,“你知道,爸爸知道,为什么她就能忘记呢?”话到这里,书亦微已经猜到了宋厘卿来到酒吧买醉的原因。宋厘卿和自己妈妈的关系不好这点书亦微最了解不过,她从没在家长会上见过宋君澜,唯一的一次是在宋家。那时正值高二选科,宋厘卿不顾宋君澜的反对毅然决然放弃小提琴选择了文科,宋君澜当时不顾她和顾长离的存在,直接一巴掌甩在了宋厘卿的脸上。十几岁的孩子不懂怎样迂回婉转说出自己的想法,在叛逆期的推动下母女俩的关系终于裂开缝隙,多年无法缝补。有些话书亦微不能说也没立场说,她可以在宋厘卿难过的时候给她安慰,但不能跟她一起吐槽宋君澜。身为晚辈妄加评断一个母亲却是不敬。“我送你回去吧,”书亦微拿起包把宋厘卿拉起来,“泡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不然明天有的你受。”书亦微作为夜店小公主,对宿醉后的头疼脑热有着切身体会。人还没拉起来,放在包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若不是离得近,在酒吧强力的音乐下还真的很难听到。书亦微从包里拿出手机,“陆没品”三个字在屏幕上闪耀。她看了眼睡眼朦胧完全没了意识的某人,滑动手指接听电话。“一粒沙。”书亦微说完三个字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另一端的陆修衍看着被挂断的手机一脸疑惑,片刻后起身驱车前往一粒沙。他自然知道接电话的人是谁,虽说声音听不出来,不过猜也猜得到,宋厘卿每次去酒吧都和同一个人去的。“一杯血腥玛丽。”书亦微把手机放回包里,转身对着调酒师打了个响指。“不是说今天不喝?”调酒师笑了笑开始调酒。“有人来接,用不着我了。”书亦微说。陆修衍面无表情的抱着没有意识的女生,眼皮微撩看向书亦微。“以后不准带她来酒吧,你们干脆不要来往算了。”书亦微觉得面前的男人有点好笑,她就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你算老几?你说不来就不来,说断交就断交啊。”先不说今天并不是她带宋厘卿来的,就算是,陆修衍也没资格命令两人绝交。“我是她法律上的老公。”陆修衍说。“我还是她穿一条裙子的闺蜜呢,”书亦微轻扯嘴角,双臂环抱,懒散又随意,“我们的关系比你跟她亲密多了,她跟你离婚都不可能跟我绝交。”陆修衍听到离婚两个字脸色下沉,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这话虽难听,但不可否认是事实,两人的关系一直在悬崖边摇摇欲坠,似乎风一吹就会坠崖消散。但是事实归事实,外人这样一说还是触到了陆修衍某根不知名的神经,他看着书亦微,莞尔扯唇轻笑。“放心,我跟她不会离婚。”第27章醉鬼不好拿捏, 搂在怀里还是张牙舞爪撒酒疯。陆修衍今天才知道宋厘卿不仅是睡相极差,连酒品都差到令人咋舌。“来、来喝、喝酒啊......不醉不......”宋厘卿挥着手,整个人软成一滩泥, 大舌头支支吾吾, 一句话被拆的七零八落。陆修衍把人按在怀里关上车门, 捏了捏额角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宋厘卿手脚并用的开始疯狂扭动,双脚也不老实, 到处乱踢。几步路比平时走起来难多了, 陆修衍耐心耗尽,压着声音警告了声,“不要乱动,再动把你扔地上。”宋厘卿现在是个没有任何意识的醉鬼,连抱着她的是不是个人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听得懂中国话。陆修衍加快脚步, 到了卧室把人放到床上,宋厘卿脸颊眼皮被酒精烧红, 看起来有点可怜。“书亦微喝、喝酒啊......”宋厘卿躺在床上喃喃自语, 还在说着酒话。似是胃里的酒精烧的她不舒服, 宋厘卿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子。陆修衍站在原地看了半天, 确认某人不再撒酒疯, 这才走进浴室拧了拧毛巾给她擦脸。凉意滑过微热的皮肤, 缓解了身体因酒精带来的燥热,宋厘卿拧紧的眉头渐渐舒展。陆修衍摸了摸她的侧脸,指尖点了点, 带着热意传到他的心头,然后凝聚成不可言说的心疼。他不知道今天在宋家发生了什么,总归不是愉快的,否则何必借酒浇愁呢。陆修衍虽和宋词沐同学数年,但是从她的口中听到宋厘卿的名字却是少之又少。姐妹俩不亲和,这点他知道,但也仅限知道这一点。其中的程度他却一无所知。早年他还会装作无意的从宋词沐那旁敲侧击一点关于宋厘卿的事,只是每次宋词沐都是闪烁其词,显然不想多说。久而久之,他就不再问了。问了又能怎样,那人不在自己身边,自己也不能立刻飞回去。小时候的那句“长大了就娶你”不是假话,只是谁又当真了。陆修衍给她擦好脸转身想把毛巾拿回浴室,床上悄无声息像是睡着了的女孩轻声开口,“你是不是也喜欢宋词沐呢?”月色清冷,路灯昏暗,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室内温暖如春,这道似低语似呢喃的问句却听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