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料想,是等不到表姐出嫁了。还有,要如何跟舅舅解释,说要跟去京城?舅舅是否会因此更加自责……“你这是要送去给兴安苑?”范阅辰问。“是,我头晌去的时候,姨婆没有吃饭。”洛紫道,手里一直攥着纸包,“这个她应该爱吃。”“你对她倒是好。”范阅辰伸手拂开了落在肩头的发带。洛紫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下头。“是因为宅里,只有她对你好?”范阅辰又问。其实很简单就看出来了,谁对她好,她就会回报以更多。“我以前饿的时候,都是姨婆给我吃的。”洛紫道。既说起,往日的情景也就慢慢浮现出来,恍如昨日之事。但凡犯错,田氏就不给她饭吃,是云姨婆帮了她。范阅辰眉头不觉蹙了下。也就是说,她这几年过得是真苦?会没有饭吃,没有衣穿……若是没有兴安苑的那个女人,童养媳会变成什么样?范家啊,果真就是这样无情冷漠。总会把一个好生生的人,逼成另一副样子!“过两日,跟我去遂城。”范阅辰收了思绪,“有可能就不回来了,你找时候与你家里人说说。”洛紫嗯了声,三年这就算是开始了吗?晚上,梧桐苑这边收拾完了,洛紫拿着纸包,送去兴安苑。总是觉得身上的新衣不得劲儿,她便把另外一套旧衣换上了,顿时便自在不少。黑灯瞎火的,东苑这边不好走。洛紫走的仔细,只是天黑,总叫人觉得怕。待到了兴安苑外面,发现这边没有点灯。虽然玉婶去别处帮忙了,可是云姨婆是不会出去的。难不成是睡下了?可是也不算太晚,她特意挑了晚膳点儿来的。如此,洛紫就放轻了脚步,轻轻推开半掩的院门,走了进去。她一直进到正屋,都没有听到动静,这里安静得吓人。突然脚下一绊,洛紫连忙伸手,扶住一旁的墙壁,魂儿差点儿吓没。她蹲下身子,眼前一团模糊的影子,手下摸到了躺在地上的云姨婆。“姨婆?”洛紫用力拽着,试着将人从地上拉起来。云姨婆嘴中发出微弱的呻/吟,可是身子无法动弹,连话都说不清。洛紫摸着黑,好歹将人扶到了床上。转身摸去桌上点了灯。她端着烛台,放在床边。“姨婆?”她轻轻唤了声。床上的人没有回应她,只是呼吸很不平稳。洛紫伸手探上云姨婆的额头,那热度极不正常,烫得厉害。明明头晌人还好好地?“你……来了?”云姨婆虚弱的送出两个字。洛紫赶紧应着,伸手为云姨婆盖好被子,“我去张夫人那边,让她请个郎中过来给您看看。”云姨婆努力抬了下手,抓着洛紫袖口,“不用……”洛紫心中焦急,人病得眼睛都睁不开,怎能不看郎中?“我很快就回来,姨婆你等等。”说完,她跑了出去。宅里的事是张家管,洛紫只能去找田氏。她急匆匆的跑进枫竹苑,此刻也顾不上什么规矩,满脑子是救云姨婆。正屋,田氏正和张曼芝一起坐着说话,桌上摆着一盘刚刚切好的甜瓜。见着慌张跑进屋来的洛紫,母女两人俱是一怔,而后两人的脸色各异。张曼芝将脸别去一旁,轻哼了一声。田氏站起来,整了整衣裳,脸上挂着笑,“这是怎么了?跑这么急?”作者有话要说:小紫儿身份真的很好的,剧透下。第19章 答应你“张夫人,云姨婆病了,您帮忙找个郎中过去看看吧?”跑的太急,洛紫额上的汗珠顺着腮颊滑落。田氏略一沉吟,嘴角的笑稍稍一僵,“怎会就病了?”“方才去兴安苑,见人晕倒在地上,烫得厉害。”洛紫焦急说道。“晚膳也送去了,没听那边有什么事啊?”田氏眼珠转了两圈。她伸手拉着洛紫,往桌边带着,“先坐下慢慢说,正好有甜瓜,吃一块。”现在哪有心思吃东西?洛紫站在原地,双手握上田氏的手臂,“夫人,救救云姨婆吧!”田氏看着抓住自己的两只小手,细腻柔软……她垂下眼皮,眼中滑过阴冷。一旁的张曼芝冷笑了一声,“怎么她天天得病?纸扎的呀!”她记仇,云姨婆是宅里唯一向着洛紫的人。要是那老妖婆病死了,她还想挂上一串爆竹,热闹下!洛紫看去张曼芝,为什么?她这般急匆匆的跑过来,田氏母女却是一副无关紧要模样?人命在她们眼里就这么不值钱?难道这宅子,不是他们张家帮着管的?田氏瞪了张曼芝一眼,转而过来对着洛紫道,“这个时候,恐怕府里的大门也关了。”她说得不急不慢,似乎也是无可奈何。“你方才说,云姨婆烫得厉害?”田氏皱着眉,“那八成是风寒,我屋里刚好有一副药。等我让人送过去兴安苑,帮着熬了,喂云姨婆服下。”洛紫低下头去,双手攥紧。田氏这是简单的打发了这件事?连个郎中都不请,便断定云姨婆是得了风寒?“你等着,我去屋里找找那服药。”田氏转身,往里面的卧房走去,边走边道,“也不记得上次放在哪里了?”桌边,张曼芝手里捏着一块甜瓜,瞟了眼站在门边的洛紫。“你以后离我哥远点儿,不安分的话,我可就告诉我娘了。你以后的日子别想好过!”洛紫没听张曼芝说了什么,她也不想等田氏的那副药。她转身离开了屋子,跑去院中,宽大的衣裙很快消失在门边。张曼芝一愣,直接摔了手里的甜瓜,“怎么不连着你一起病死?就知道勾人!”洛紫跑出枫竹苑外,夜风吹拂着她的头发,脸上的汗水被慢慢吹干。不远处的院子,散出淡淡的光线,是梧桐苑。可以去求他?洛紫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往那片光亮跑去,她不管了,只要能救云姨婆,她谁都可以求。院子里弥漫着淡淡花香,书房中亮着灯。“公子。”洛紫站去门外,双手抓着衣裙。跑了一路,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干得发哑。屋中淡淡的传来一个声音,“何事?”“公子,救救云姨婆吧!”洛紫几乎要哭出来。她害怕,云姨婆会离开她,她对她那么好。书房中没有回应,静静的夜让她更觉得不安。“吱呀”,木门被从里面拉开,温暖的灯火洒了出来,映着门外带着汗湿的脸儿。“公子!”洛紫抬头,看着站在门内的人,那是她的希望。可看着他淡漠疏离的脸,她不确定了!云姨婆说是老太爷的姨娘,可是到底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云姨婆病了!”洛紫嘴唇发抖,“求您,救救她!”透出来的微弱烛火,范阅辰望着那双期望的眼睛。或许跑得太急,她头上的发髻变得松散,几缕发丝垂下,贴着她细嫩的脸颊。站在黑暗中,柔弱无助,忍着泪的样子叫人心疼。范阅辰不开口,人的生死,他见多了。所以一个人病了,真的让他没有任何感觉。洛紫心中越发不安,她知道跑过来求范阅辰不合规矩,可是她没有办法啊!田氏不管,她只能来找这位范家真正的主子。“公子,您只要让人开一下门,我出去找郎中。”她解释着。说着,她忍不住流下两行清泪,眼睛蒙上一层水汽。“你这样帮她?”范阅辰问。他记得,她摔在地上,浑身泥水,即便那样也没掉眼泪。今日,为着一个不相干的人,倒是哭了?“姨婆……她对我好啊!”洛紫吸了吸鼻子,低头抬着衣袖,抹着眼泪儿。她心中生出一丝绝望,如果眼前的人不帮她。那她只能回去田氏那边,去拿那服伤寒药?好?范阅辰心中品着这个字。人做事都是有目的的,真的只单纯是“好”?“你这样为她,不怕她将来做伤害你的事?”他问。眼前抬起那张全是泪痕的脸,即便是这样,也依然美得惑人心神。他的手指蜷了下,有种想去拭掉那泪珠的冲动。“不会!”洛紫坚定地摇头。“公子救她。洛紫以后都听你的。”“好,我帮你!”范阅辰微微启唇送出几个字。洛紫一怔,任着眼角的泪珠一颗颗的往下掉,她原本以为他不会答应的。就这样泪眼蒙蒙的看着对方。看着门外发呆的人,范阅辰倒是想笑。果然,白日里还觉得她有些聪慧,现在又呆了!这次他倒是没再管,伸手拂上满是泪痕的脸颊,指肚轻轻拭去微热的泪珠。指下触感柔嫩腻滑,像是娇生的花瓣。“怎会哭着跑回来?”他问,只不过想找个郎中,还用她担心害怕成这样?洛紫回神,连忙作礼,“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她不停地道谢,眼泪止也止不住,只是珠子断了线。范阅辰的手指留在半空中,那娇如花的脸儿已经离开。“我……”洛紫支吾着,最终道,“可以去云姨婆那边吗?原先兴安苑的玉婶,去了别处帮忙。”范阅辰收回手,背到身后,指肚上还沾留着微微湿意。她不说?那就更说明有问题。他细想一下,也没什么难猜的。可这个宅子到底是范家的,有些人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他看着一直在等他答案的人,眉头锁了下。明面把人送来他这里,可背地里还是欺负她?一直等不到回应,洛紫又道:“我会早些回来,不耽误明早上的事儿的。”她睁着湿漉漉的大眼,被泪水洗得清亮。范阅辰下颌一扬,“去吧!”看着蝴蝶一样的人儿跑出门去,他扫了肩上的发丝,望去漆黑的东面。东苑?他这番回来,还没去过吧!兴安苑。还是那样安静,一点烛火摇曳,床上的女人一动不动,只有那不规则的呼吸,带着身子轻轻起伏。洛紫端着盆,打了清水。手巾送进水里浸湿,叠好,搭上了云姨婆的额头。昏睡中的云姨婆发出模糊的呓语,看着十分难受。洛紫心里懊恼不已,为什么头晌就没发现云姨婆病了来送膳食的人,估计也是送来就走,再不管别的。说到底还是无人在乎,要不然怎会这样?正想着,外面有了动静。一盏灯笼进到院子里,紧接着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的进来了。洛紫起身,迎了出去。她跑了一晚上,腿酸得厉害,脚踝也疼。方才在坑洼的路上崴了下,现在是反上疼来了。她扶着墙,让那只崴了的脚不那么吃力。“紫姑娘。”前面打灯笼的是仲秋。他闪身到一旁,将后面的郎中请进屋来。“有劳先生了?”洛紫对着郎中行礼。现在天已经晚了,能把郎中请过来,的确不容易。看着是仲秋过来,她心里对范阅辰十分感激。里屋,郎中为云姨婆诊着脉,时不时地用手捋着胡子。洛紫不敢打扰,安静的站在墙边看着。郎中开了药方,说了云姨婆的病因。是因为风寒,加上体内虚火,导致了晕倒。吃药调养几日,就会康复,并叮嘱,烟最好不要再抽。至此,洛紫也算放了心。大半夜的,下人终于把药给拿了过来。洛紫帮云姨婆收拾好,就准备去厨房煎药。人刚走到院门,便看有人打着灯笼过来,是田氏。田氏身上披了一件霜色单披风,看了眼洛紫手里提着的药包,眼中利光一闪。“你也走得够急的。”她走到洛紫面前,“我话还没说完呢!本想着,给你一副药,我再差人去找位郎中回来的。”洛紫眼睫微微扇了下。在枫竹苑求的时候,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不然她怎么会跑去求范阅辰?“我担心云姨婆。”如今人家都这样说,她能怎么样?到头来却是怪她脾气急,等不得吗?田氏往兴安苑望了望,带着关切道:“人没事儿吧?”说是这样问,手却恨恨的攥紧,那方帕子简直要扣上几个破洞。心道这狐媚子还没怎么样,就想着找她的不自在?居然跑去范阅辰那边,这不是在告诉人,他们张家办事不作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想不到心思藏得这么深!早就该听女儿的话,将这个祸水送走。“先生说,好好养些日子。”洛紫道了声。“也只能这样了。”田氏叹气道,“我让玉婶回来,照顾着这边吧!”说到这里,又是忍不住剜了一眼洛紫。这一番下来,可真让她颜面尽失,在梧桐苑那边落下了坏印象,好不容易调走的玉婶也给送了回来。第20章 帮她撑腰以前,这种气田氏是绝对不会受的,现在没办法。谁叫范家真正的主子回来了?似乎真对这狐媚子上了眼儿。她现在也后悔,将洛紫送去梧桐苑是不是做错了?搞不好真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玉婶接过洛紫手里的药包,“紫姑娘忙了一晚上了,这里交给我吧!”说罢,便急匆匆往厨房的方向而去。田氏并没有想进去探望云姨婆的意思,站在院门外,伸手拢了拢披风。白日暖和,晚上还是有些凉意的。“玉婶原本不该调走的。”田氏道,她视线中的女子一如以前的低眉顺眼,“这不家里又搬进来一位贵人,不够人使,这才想到了她。倒不想这个节骨眼儿,云姨婆病倒了,怎么都凑一块儿去了?”宅中的事务,洛紫管不了,平时都是人家让她做什么,她听着就是了。如今田氏与她说了这么许多,不过是推卸罢了。“紫姑娘,天晚了,你也别在外面站着了。”田氏抬头看看深沉的夜空,“赶紧回梧桐苑吧,世子那边,也该照顾着的。”“我那边倒也不急!”石径上传来脚步声。有人自浓黑的昏暗中走来,隐约勾勒出他的颀长。门前的两人都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范阅辰!原本还打算离开的田氏,只能留在了原地,心中猜测着,这位深夜里来到东苑是要做什么?“世子,您这么晚还没有休息?”田氏忙上前两步施了一礼。范阅辰扫了一眼表现恭敬的妇人,“转了下!”他又看了看田氏身后的洛紫,单薄得摇摇欲坠。“我刚才跟着紫姑娘交代呢!”田氏陪着笑,“云姨婆这边,把玉婶送回来了。”“张妈妈,我犹记得那婆子本就是分给兴安苑的,母亲在世时,就定下了。”范阅辰看去兴安苑院门,“怎么家中这么缺人手?”田氏一听,哪还敢嘻嘻哈哈?当下便正经了颜色。“这不柳家公子住了进来,家里缺人手,就先让她去帮忙两天。”她心里那个恨,这狐媚子到底是成了,要不这位主儿怎么会深更半夜跟过来给她撑腰?范阅辰倒也没揪着这件事,转而谈起了别的。“张伯以后会在遂城办事儿,至于多久不好说。你们一家若是分开也不好。”田氏一怔,手中灯笼差点儿滑掉,她试探的开口,“遂城?”“对,不若张妈妈去那边陪着张伯吧!”范阅辰淡淡的开口,没有商讨的余地,直接定下张家的去留。田氏也不是个迟钝的,手中的木柄只差掰断开来,她咬咬牙。“世子,那这里怎么办?这些年来,我家到底做了不少。”她不甘心,帮着范家忙活这么久,一句话就赶了他们出去?那儿子以后的前程怎么办?“说的是!”范阅辰道了声,“我会叫人接手,不用担心!”田氏再也撑不住,离了范家,他们真的无处可去!这些年过得好,还不就是仗着那一层薄薄的亲戚关系?本想着会去到京城的……“世子,我们做错什么,您说出来,我们改!遂州,去那里真的不熟啊!”范阅辰抬手到嘴边,轻咳两声,“夜里有些凉,早些回去吧!”说完,转身便走,不欲再多说。“洛紫,跟我回去!”洛紫嗯了声,慢慢移着步子去跟上前面的身影。“世子!”田氏大喊了一声,寂静的夜被划破。“老夫人那边,我们只听她的!”凉风中起了一声轻笑,带着一丝讥讽,“请便!”拿老夫人来压他?真以为他怕!田氏颓然瘫坐在地,灯笼滚落到地上,瞬间被火烛燃尽……踩着石径往回走,静夜中,脚步声清晰。洛紫的脚踝不舒服,走得慢,尤其被凸起的石子一铬,脚踝针扎一样。小径两旁的花草沾着露珠,打湿了她的裙子。她跟不上前面的人,落在后面,索性也不再追着。刚才的事,她有很多疑问,为什么范阅辰会去兴安苑?而且看着是将张家送去了遂城!“你的脚怎么了?”范阅辰回头,看着快要被黑暗淹没的缓慢身影,难以掩饰走路的怪异。“崴了一下。”洛紫停下,脚踝更觉疼痛。少倾,范阅辰走了回来。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还是让人觉得无法亲近。他站在两步之外,一根发带简单的束在后脑,黑发随意的搭在肩头。夜风过,丝丝飘扬。居室的宽松衣衫,为他添了一份飘逸。“不算严重,不会耽误明日做事的。”洛紫道,下意识向后退。“那你跳两下,给我看看!”范阅辰双臂环胸。“啊?”洛紫瞪大眼睛。她脚踝伤了,怎么跳?这人性子怎的如此恶劣?范阅辰看着愣怔的人,该强势的时候不强,不该强的时候瞎犟!“你说不算厉害,自然可以跳一下。”范阅辰又道。“公子,我……”洛紫双手搅在一起,“是!”她低下头,咬了咬牙。索性就是脚疼,忍忍就过去了!裙子下,那只伤到了的脚试着转了下,又是针扎一般。她眉头蹙了下,连着那可红痣也动了动。洛紫抓着裙摆,双膝慢慢曲下……“你……”,范阅辰叹了口气,“把手给我!”“啊?”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哪只手臂,洛紫再次愣住,不用跳了吗?“怎么了?”范阅辰执着的伸着手臂,“不让扶?”洛紫反应上来,犹豫的伸手出去。对方却等不及,直接伸手抓住,大掌托住了她的右臂,道了声:走吧!洛紫偷偷拿眼看了看身旁的人,小心道:“公子,您先回去,不用管我。”范阅辰没说话,眼睛看去前路。“真的,我就是走得慢些。”洛紫又道,总觉得事情太诡异。“洛紫!”范阅辰终于开口,“没见你平日这么多话啊!”只这一声,他就试到手中的细细小臂想抽走。他直接抓紧,然后身子一转,手上用力一拽,只听黑暗中一声惊呼……“公子!”洛紫惊恐万分,心几乎跳出了嗓子眼儿。“您放下……我!”范阅辰迈开步往前走,后背上的一点点重量根本不算什么,原来她这样轻?像是软软的云朵做成的。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做,反正就是觉得扔下她在这里,不忍心。而此刻,洛紫吓死了。她从小到大没有被人背过,更何况对方是范家的世子?“我……真的能走。”她的手不知放在何处,只能就这样举着。“你再多说一句话,把你的舌头绞了!”范阅辰冷着道了声。这句话很奏效,背上的人儿消停了,再不言语,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所以吓唬她,是真的管用!一路回到梧桐苑,除了正屋卧房,别处都未点灯。范阅辰直接将人背了进去。洛紫紧紧闭着嘴巴,就算那人的发丝扫得脸儿发痒,她未动一下。第一次进他的卧房,是五年前,所谓的冲喜。她小小的身板,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那天很冷,外面厚厚的积雪,屋里静的吓人……身子落下,洛紫坐在一张椅子上。这里靠窗,能嗅着外面的花香,还可看到整个院子,包括墙角的那间小小的厢房。范阅辰未说话,径直到了盆架旁,手伸进清水之中,鞠了一捧水送到脸上。手巾拭干了他脸上的水珠,完美的侧脸,好似美玉雕成的。他看了一语不发的洛紫一眼,然后双臂一展脱掉外衫,扔去一旁衣架。“公子,我给你去倒水。”洛紫双手撑着椅背,想站起。“把鞋脱了,我看看。”范阅辰道。洛紫又是一惊,脑中也越发混乱。她提了自己的裙摆,弯腰褪掉鞋袜。白玉一样的小脚落了出来,小巧的脚趾拘谨的勾着,只是脚踝肿了起来,生生破坏了那份美。范阅辰蹲下,伸手捞起那只还想往裙底藏得小脚。握在手心,竟是不如他手掌大。“公子别动!”洛紫往回收脚,“脏!”他嘴角一抿,并未松手,“我知道在京城守备军中,有一个兵士伤了腿脚。不过,他自诩英雄,就这样耗着,结果把腿锯了。”洛紫偷看了眼对方,总觉得不可能。只是崴了下脚,会锯腿?“我回去用热水泡泡,不会瘸的。”她道。“啊……”她叫了声,脚踝处一疼。“这两日不用做事了,养着吧。”范阅辰站起来,他以前在军营学过如何正脚踝,倒是帮到她了。不过眼前这丫头懵懵的样子倒是有趣,眼角还站着泪珠,可怜兮兮的。他下手很重吗?洛紫轻轻转了下脚踝,没有那种针扎的感觉。她慢慢站起,心中真的感激,不管是今晚的哪件事,“谢谢公子。”范阅辰看着那双眼睛怔了下,那是发自心底的真诚,他多久没见到了?就这样简单,他阴冷的心里透进一丝光亮。“你倒实诚,叫你跳你就跳?”他笑了,右颊上一颗酒窝,“你觉得你瘸着腿进京,别人会怎么看?”作者有话要说:老宅这边要结束了,马上去京城了。以后更新就定在每天晚上九点啦,不见不散哈!比心心!第21章 放了她吧“以后,不用怕那些人。”范阅辰道。洛紫眨眨眼睛,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她不知道这样的话该不该信?以前她的确反抗过,却得到更多的惩罚。再后来,也就慢慢习惯了,以至于害怕惹上麻烦。对她而言,没有人会帮她。“你在想什么?”范阅辰问。“没有。”洛紫轻轻摇头。“这边不用你做什么,要离开了,把腿养好了。”范阅辰道。洛紫心中是有些许诧异的,她一直以为范阅辰是无情冷漠的。而今晚真心感激他出手相帮。“谢谢公子!”两日后,柳若甫带着人先离开了,张贤礼也回书院了。从表面上看,范宅还是原来的样子。就算是再热烈的光芒,也无法晒透它的阴沉。云姨婆的病好了些,这日天气好,她一反往常,离开了常年居住的兴安苑,到了梧桐苑。之前郎中帮洛紫开了些药膏,她的脚好了,只是还很小心。“姨婆,你怎么来了?”她看着走进来的人,脸上一愣,根本不是以前的邋遢样子。云姨婆脸色还带着苍白,身上倒打理的很好。衣着得体,整齐的发髻盘在头顶一侧。“我来找公子的。”她道。洛紫嗯了声,关于那夜之事,的确是该感谢范阅辰的。“注意自己的身子。”云姨婆叮嘱了一声,便进去了范阅辰的书房。书房的桌上摆了两本书,范阅辰听着动静,抬眼看了进来的女人。云姨婆并不客气,也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而不自在。她直接走到窗边,找了椅子坐下。“我没想到公子会出手。”云姨婆开口,“于理,过来道谢一声。”对于云姨婆的态度,范阅辰也不在意,只淡淡道,“五年不见了,您可好?”云姨婆看着书桌后,面貌出色的郎君。谦谦如玉,谪仙之姿,她在那张脸上找着五年前的痕迹。“没有什么好不好。”她低头,转着腕子上的玉环。“你带那丫头走,想做什么?”“不可以吗?她原就是我的。”范阅辰瞟了眼窗外,院中纤细女子正好出了院门。“你到底还是变了,果然姓范。”云姨婆笑了声,“阿淑不知道会不会高兴?”范阅辰眼中闪过什么,“我娘她错了。”“你对付张家,不单纯是为了那晚之事吧?”云姨婆问。“当然不是,趁此机会,将淄城这边握到我的手里,顺势而为。”范阅辰不隐瞒自己所作所为,“我也是范家的主子,当然可以如此。”云姨婆皱眉,“你真是阿淑的儿子?”“你是不是想劝洛紫留在淄城?”范阅辰问,“那丫头一向听你的,若你说了,她肯定会留下来。”他的手搭上桌沿,“不过,我一定要带走她,谁拦着也不行。”云姨婆没料到范阅辰知道了她的来意,更是表明了他的坚决。“她什么都不懂,当初来到这里也不是她能左右的。我知道,你一直认为她是柳氏拿来羞辱你的。可是,她真的没有错!”“我知道。”范阅辰道。之前他的确这样想,可现在他还是要带她走!为什么?或许就是她的简单,那是他早已经丢失的。“看在我与你娘相识一场,把她留下来吧。”云姨婆道。眼前的这个孩子早已不是以前的了,他眼神深得可怕,以后会否变得像范家的那些疯子一样?她当初怎么会想洛紫跟着他?他也姓范啊!“她留下来做什么?姨婆不觉得跟我走最好?”范阅辰道。不想在这事上纠缠,他转而说去别的,“我这里听到一件事,姨婆应该会想听。罗家,好像有个庶子还活着。”云姨婆双眼瞪圆,不可置信,身子僵僵得坐着。“你说谁?”她眼眶发红,颤抖着问。“罗家最小的那个吧!”范阅辰道。“阿忠?”云姨婆的眼泪不听使唤的流下,“他在哪儿?”“我可以帮你留意。”范阅辰的手指划着书册,“他应该也在找你。”云姨婆颓然的坐着,失魂落魄。多少年了,她以为家里的人全死了,所以最小的兄弟还活着?她笑了,“你,到底还是随了阿淑多。”范阅辰嘴角笑笑,声音清淡,“姨婆又怎会知道,你我想的不一样?”云姨婆扶着椅背站起,慢慢的往门边走着。“她到底简单,不要伤害她。若是她想走,便放了她吧!”书房里静了,范阅辰从书下取了一封信出来,伸出两指夹出了里面的信纸。他的母亲和云姨婆是相识的,两人都是世家里的姑娘,只是很多年前的变故,两家都受到牵连。母亲没了靠山,肚子里带着他的时候,被送来了淄城。罗家,女眷为奴。罗云被卖进烟花地,后来被人送给了范家老太爷……门边的轻微声响,打断了他脑海中的过往。豆绿色的衣裙闪了下,好似驱走了一片阴寒。范阅辰笑了下,刚才心中阴霾散尽,他蜷着手指敲了下桌子,“进来!”洛紫推开半开的门扇,轻轻跨过门槛。“看得出脚好了,都能跑出去半天!”范阅辰将信纸折好,看着门边。她穿着云姨婆做的衣裳,身姿窈窕,迈着步子袅袅娜娜,会露出裙摆下的珠色绣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