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姑娘,身后母族强势,嫁谁都不会受欺负,恐怕还会闹得婆家家宅不宁,有长公主护着,她这一生也会顺畅平安。但她谁都能嫁,就是不能嫁做太子妃,太子妃需端庄贤良,福宁郡主一个字都不占。太子妃的人选是重中之重,长公主的小心思只怕是毫无用处。“此事莫再提,毕竟是姑娘家,总归要给她留点儿颜面。”姑嫂难处,天家也是这般。皇后一想着同长公主来往的这些年就头疼。“是,娘娘。”柳姑姑点头,随即她又笑道:“不过多亏了公主和世子,将福宁郡主给拦在东宫外头,不然还不知会生多少事端。”提到自己女儿,皇后心情好了几分,她这女儿明明也是从小娇惯着长大,却不像福宁那样性子娇蛮。可提到江洵,她带着几分看邻家不懂事孩子的惋惜,“阿洵这孩子,前几日皇上才罚了他闭门思过,可太后心疼他,叫他今日就免了责罚,这不是叫他日后越发没了规矩。”“世子爷行事是不着调了些,不过世子爷心性不坏,如今不过是年纪小不懂事罢了。”柳姑姑笑答。主仆二人这边说着此事。那头越容回了芙英殿,方才发觉她刚刚是被江洵骗了,他分明就是在那儿等着她上当!一想到又被江洵轻而易举地给骗了,她就生气,连晚膳都少用了一半。到了晚上,她有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知是不是今夜有些闷热,叫她透不过气来。床前宫灯留了一盏并未熄灭,却因为没有剪烛芯,因而有些昏黄,照着屋中朦朦胧胧,恰似鬼魅重重。她干脆起身,推开窗户,倚窗而坐。又快到十五了,月亮也渐渐浑圆,散发着无限柔和的月光。吹着和煦的夜风,她心中那些焦灼逐渐被安抚。因燕承钰的开解,那场噩梦也随风而去,她又成了从前无忧无虑的那个她。只是到了这深夜里,她偶尔还是会想起梦中情景。外间有了动静,今日清歌当值,睡在外间榻上,她走进来,替越容披上外裳,“主子,夜里凉,您怎么坐在这儿吹风。”“屋子里头闷得很。”见她面上带着几分茫然,清歌怕她又如那日做了噩梦,便不哄她去睡,只坐在一旁陪她说话,“听说南越特使团带了许多南越那边的东西,这才在路上耽搁了,后日只怕就能入京了。”“奴婢打听过了,这回随着特使团入京的可有好些南越那边的手艺人呢。”清歌语气放的轻缓。“听说还来了位会通兽语的驭兽者呢。”越容不困了,此刻来了些兴致,芙英殿养了一只黄猫,时常偷溜出芙英殿,这几日又偷偷溜了出去,不知何时回来。“那咱们该请教他,阿黄到底为何时常偷溜出去。”越容心思被猫儿给牵绊住,再不去想那梦中情景。又过两日,南越大王子率领特使团入京,燕承钰亲自去城门迎接。清歌还真不是哄越容的,特使团足足有五六百人,浩浩汤汤一片,好不热闹。宫里头更是热闹非凡,为显燕国气度,各处都张灯结彩。越容一早便去往永安宫正殿中,今日她父皇母后要接见南越大王子,留下幼弟独自在永安宫,她这当姐姐的,当然要尽心照顾他才是。她性子温和,又极爱软软糯糯的孩童,此刻十四岁大的她和六个月还只会在榻上滚来滚去的小皇子玩儿的不亦乐乎。“小宝,看,姐姐不见了。”她用手挡在眼前,同小宝玩儿起了躲猫猫,小宝被逗的咿咿呀呀直叫。“主子。”清欢带着些急切进屋。清歌忙拦着她,训道:“你这丫头,宫规都学到哪儿去了。”清欢委屈:“奴婢这不是着急吗?”“怎么了这是?”越容问道。“奴婢去小厨房取膳,听厨娘闲聊,这回南越使团前来朝见,是为了两国联姻。”清欢忙将自个儿方才听来的消息说了,她为何这样急,还不是因为如今宫中还未定下亲事的只有越容了。南越大王子亲自来,必定是为求娶公主,那这场婚事不就落在了越容头上。“联姻?”越容一愣,念了一回这个词儿,倒觉着新鲜。“她们一天到晚嚼舌根,你又不知真假,怎么能回来就学给主子听,自个儿去姑姑那儿领罚。”清歌严厉道。清欢低下头,“奴婢错了。”她方才太着急了,都没有想过主子年纪还小,皇上皇后怎么可能会舍得叫她远嫁。“好了,你别训她了。”越容倒不曾觉着有什么。偏又有人前来,是皇上御前大监何公公,越容亲迎了他,“公公怎么会过来?”此刻明明是在琼花楼中接见南越大王子的时辰,何公公不轻易离开她父皇身边,怎么会来永安宫,连柳姑姑都一同回来了。何公公笑容真切,语气亲热,“皇上请殿下去琼花楼呢。”柳姑姑上前,“这儿有奴婢守着小皇子,殿下且去吧。”越容点点头,将拨浪鼓塞在小宝手中,回去换了身见客的衣裳,这才前往琼花楼。清歌清欢跟在身后,面面相觑,这难道真被说中了,南越大王子有心求娶她家公主?“南越使团这回带来几株仙月草,最是能安气凝神,叫人清心神明。”何公公解释道。“大王子特意说献给殿下您的,皇上这才请您过去呢。”虽何公公解释原因半点没有提到关于联姻的消息,可越容还是心中一咯噔,那南越大王子果真就是为了她而来?越容不自觉抓紧了衣袖。刚入琼花楼,她便觉着所有人都在看她,她深吸了一口气,带上几分笑意,走上前去,躬身请安,“容儿见过父皇、母后。”皇上笑着朝她招手,“容儿,过来。”她听话的走过去,抬头便看见她父皇左下首坐着的那位身着外族衣袍的年轻男子。大约是外族人,男子样貌与之燕国人有所不同,五官尤为深邃,双瞳该如何形容呢?竟然是淡紫色的,犹为璀璨,她从未见过这样颜色的瞳孔。男子起身,对她微微一笑,双眼更为动人,他开了口,带着几分低沉,却是一口标准的中原官话,“六公主安好。”越容心跳停了一拍,低下头去还过一礼,“大王子安好。”皇上笑道:“朕同你父王当年在江南时,亲如兄弟,你们这些晚辈也该以兄妹相称。”燕承钰站起来,同大王子互相以兄弟称呼一回,越容来不及细想,依着也喊了一声哥哥。二人这便是互相见过礼了,皇上叫越容入座,宫宴这才开始。宫宴之上,只有越容一个人心不在焉的,那些个南越的奇珍异宝,她毫无兴致,也不知道自个儿是如何用下这顿宴席的。宴席终会散去,回永安宫后,皇后温声问她,“方才宫宴上,你为何心不在焉的?”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越容偎依在皇后膝上,“母后,您和父皇是不是想让我嫁给大王子?”哪知皇后嗤笑了两声,抚着她的青丝道:“傻孩子,我和你父皇哪儿说过要你嫁给大王子的话?”越容眼前一亮,抬起头,“真的吗?”皇后眼中满是慈爱之色,“若真要你嫁给大王子,你父皇何苦要让你们以兄妹相称呢?”越容这下是终于放心了,皇后还有宫务要忙,她便欢欢喜喜的起身,“我去看小宝了。”“这孩子。”皇后笑着摇摇头,不过忽而她想到,她女儿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到了自个儿的婚事上头?作者有话要说:一号情敌希望大家如果觉着好看,可以留评论哟,爱你们笔芯~明天见第5章正值初夏乍暖时节,京中郊外景致美不胜收,特使团要在京城待上三个月,朝中便在郊外划出一块地方,供随特使团而来的南越商队暂时作为市集所用,他们带来的南越风物,京中少见,一时之间,京中人空前热闹。越容刚从慈安宫回芙英殿,小几上放着一份帖子,她不由问道:“这是谁送来的?”“回主子的话,是皇后娘娘叫人送来的,是大王子想请主子去郊外同游。”清歌正在指挥着小宫女换下青帐,挂上清凉透气的细纱帐。“皇后娘娘已经应准,如今端看主子您的意思。”清歌又说。燕国风俗倒没有那般苛责姑娘家,越容还未及笄,在旁人眼中便还只是小姑娘,若是出门走走,有人陪着倒也无妨。越容回想起前几日宫宴之上,所见到的那双叫她一见难忘的眼睛。她不经意看到窗下放着的几盆仙月草,说来,这几日摆上了它,夜间果真能安睡,一夜无梦。拿人手短,她本想说寻个借口不去了,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应了下来,“叫人送回帖去,明日我会准时赴约。”到了第二日,因着要出宫,她换上了京中时新的打扮,一身鹅黄色衣裳显得人格外明媚动人,到底是她年纪尚小,皇后不放心,安排了柳姑姑随行。马车走在长街上,她颇为欢喜的同清歌说道:“咱们也好久没出宫了。”上回出宫还是她外祖母六十寿辰那日,已是去年之事。主仆二人都是久居深宫之人,能出得宫就已经是极其欢喜之事。柳姑姑坐在一旁,装作不经意地打量着她,临行前,皇后交待她,要她打探打探小主子如今是不是有了心上人。“若今日哥哥也能一同出宫就好了。”越容忽而叹道,今日燕承钰本要同她一起,可惜临了要出宫了,父皇又将他召了去讨论朝事,如若不然,她出宫,燕承钰是一定会亲自送她去的。要柳姑姑自己来说,越容这还是一副尚未知人间情爱为何物的模样,谈何会有心上人呢?她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只怕是她们都多心了。到了城郊,马车停下,大王子楚黎已经在外等待,他换上了燕国服饰,可那高挑的身形,还有不同于燕国人的深邃五官,在人群中也是一眼就能被认出来的。他就站在那儿,对着越容浅笑不语。越容躬身出了马车,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六公主。”楚黎同她打招呼,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低沉,却并不难听。两个人朝着这已经颇具规模的南越市集向前走去,越容这才发现南越风物,颇有些不同,而他们走在人群中也没有多么的显眼,各处都是燕人和南越人交错着,穿着同他们一样比比皆是。越容四处张望,各处都是南越人支起来贩卖雕刻、首饰、布匹等的小摊,还有那些个杂耍的民间艺人,每走几步,便是不同的表演,她觉着新鲜极了。她还时不时的看向身旁的楚黎,只以为楚黎没发现。不过片刻,楚黎就问了,“公主在瞧什么,可是本王有何不妥?”还伸出了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越容不想自己被抓了个正着,脸上有些发热,却还是照实说了,“大王子的眼睛很好看,同咱们燕国人不一样,燕国还没有人的瞳孔是紫色的呢。”言语之中带着几分羞意。楚黎轻笑一声,似乎很高兴,“公主谬赞。”二人一来一去的对话,着实有些干巴巴,或许是看出了越容的不自在,楚黎走到一处卖南越清茶的小摊位,“不如我们坐下喝杯茶再继续逛,公主意下如何?”越容点点头,随他入坐,轻抿了一口清茶,这茶汤看着清亮,同燕国的茶没什么区别,喝起来却有一股独特的清香,还带着几分甘甜,喝下肚中,通体舒畅。“这茶味道不错。”她真心夸赞了一句。楚黎开口,“公主有所不知,南越山林众多,百姓入山林采摘,时常需要缓解林中瘴气带来的湿气,就随身备上一壶清茶,所以它既是茶又是养生汤药。”越容一小口一小口轻抿起来,楚黎又讲了不少南越风景民俗,二人逐渐熟络了一些。越容也能问出她想问的了,“我听说,南越有一种动物,身形庞大,重达千斤,连鼻子都比常人的手臂还要长一些,可是真的?”楚黎答道:“确有此兽,名唤象。”“南越当地以此兽运送货物,倒是常见。可惜此番进京路途遥远,运送此兽颇为费力,不然就能叫公主一见了。”“不过我可以描出此兽长相,公主可观一二。”越容本觉着可惜,不能见到这种叫做象的动物,这一听楚黎能画出来,眉眼弯弯,“好。”楚黎让店家上了一杯清水,沾湿了手指,以桌面为画纸,简单几笔,描出了象的身形。“长相真奇特,连耳朵都像扇子似的。”越容不禁感叹道,又在脑海中将这象的身形给想象了一回。“若是有机会能亲眼瞧瞧就好了。”水渍干的很快,不一会儿,那象便在桌上消失,毫无踪迹。二人接着逛市集,越容同他熟络了些,连话都多了几分,“听说南越有驭兽者,我想同大王子借人一用。”“我有一只小猫,它时常跑出去,一去便是好些天,我想知道它为何会偷溜出去。”楚黎点点头,“明日我就让他进宫去。”“多谢大王子。”不知不觉地就将这市集走过了一遍,柳姑姑上前提醒,“公主,时辰不早了。”就连马车也已经牵来,这是做好了回宫的架势。越容还未逛尽兴,可还是听话的点头同楚黎道别,“今日多谢大王子。”楚黎低下头,用他那双好看的淡紫色眼眸看向她,“三日后便是南越的篝火节,公主到时可前来一同庆祝,也能感受南越风俗。”“好。”越容坐上了马车,冲他挥了挥手。她颇为恋恋不舍地掀了车窗帘子的一角,看着外头的热闹景象,她甚少出宫,能多看一眼外头便是一眼。忽然间有人骑马路过,然后与马车同行,叫她只能看见来人那月白色衣袍的一角,再看不到长街景象。她耐心地等着这人离去,偏偏走了快一刻钟,这人都没离去。她皱着眉头,到底是何人这般讨厌,挡了她的视线。“公主,你怎么了?”清欢见她这般,不由问道。“问问外头骑马之人是谁。”她刚说完这话,就听见车壁上头传来一声轻响,是外头骑马那人在敲,还伴随着越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我。”越容这下毫不客气了,她掀起帘子一角,抬头看去,气鼓鼓道:“怎么是你?”江洵低头看她,“这是回宫的路,我自然是回宫了。”“怎么,容儿妹妹这是不想与我同路了?”越容被他两句话给问的哑口无言,这是回宫的大道,她能走,旁人回宫自然也能走。江洵朝马车内淡淡地瞟过一眼,“你今日同大王子去市集,收获颇丰了?”“那是自然。”说完这话,她愤然想要放下帘子,江洵的话又传了过来,“容儿妹妹可记得你还欠我一个道谢?”越容抓着帘子的手一僵,看向他,“我当然记得,说吧,你想要做什么?”她就知道,那日果不该被江洵激怒就应下了他的话。江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只是一瞬,他又恢复如常,“再过三日,白云观要开坛祭祀,你与我一起上山如何?”“不行。”越容想都没想就开口。不过开口之后,她就有些后悔,同江洵斗嘴,她就没赢过,她说不行,江洵还不把她说的无地自容了去?结果江洵并没说话,忽而就打马向前,离马车越来越远。他这又是怎么了?越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着实不解。清歌坐在一旁,将二人对话都给听了去,忽然惊呼道:“哎呀。”她一惊呼,越容便想起了三日后是个什么日子。忽然间心中就升起了几分悔意。作者有话要说:大醋坛子上场。我希望在追的小可爱能留个评论什么的,因为这个点击我看着好害怕,它一动不动的。明天见第6章清歌将在市集上买到的小物件分做了几份,一一的按着宫里头各位皇子公主的序齿报给越容听,“主子,这几盏青竹灯送去各位公主府上,这两柄玉骨扇送去东宫,还有这几支羊毫笔送给几位皇子,剩下的几包清茶各处分送一份,您看这样合适吗?”清歌拿着单子念过一回,只等越容回复,可她等了片刻,却见越容盯着桌上烛台出神,她轻唤,“主子,您可有听见奴婢说话?”越容回过神来,脸上一片茫然,“你方才说什么了?”清歌便又将话给说了一回,越容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你叫人现在送去就是了。”她出去一趟,自然是要给兄弟姊妹带些小玩意儿。“是,主子。”清歌依言让宫人将东西都分装好,准备趁着宫中还未落锁送出去。见着两柄玉骨扇要被装进盒子中了,越容出声,“清欢,你等等。”清欢不解,“主子,您是要亲自送去东宫吗?”越容一顿,拿起两柄扇子瞧,市集上自然是买不到多好的东西,可这两柄扇子,上头绘着山水画,摸着又触骨生凉,夏天拿着也能解暑气,店家又只剩下两柄,她便都买下了,想着送给燕承钰。她指着其中一柄玉骨扇,“这把送去世子处。”清欢一愣,她当然知晓这宫里头被称为世子的是哪一位,只是从她主子口中听到却着实惊讶。“怎么了?”越容见她呆在原处不动,问道。“没事,奴婢这就是叫人去送。”清欢忙又拿出另外一个木盒来,将扇子放进去。越容点点头,脚边一阵毛绒绒的触感,她低下头去,是那只不知道何时偷偷溜回来的大黄猫,大黄浑身黄毛,连一丝杂色都没有,此刻不停地用头蹭着她的小腿,从上往下看去,就像是一个又大又圆的毛球,耳朵也只是尖尖儿能被看到。她蹲下身去,费力地将大黄抱进了怀中,果不其然,几日不见,它又肥了一圈,“你又偷溜去了哪儿?”大黄敷衍的甩了甩尾巴,张嘴打了个哈欠,靠在她手臂上眯眼睡觉,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说话。“主子今早出门后,大黄就回来了,奴婢给它喂小鱼干也不吃,估摸着是在外头吃饱才回来的。”清欢解释道。越容点点头,猫儿胖乎乎的自然可爱,就像一个大号的靠枕似地,可她实在有些抱不动了,将它放到软榻上头,给它梳毛。“你不能再胖了,再胖我就抱不动你了。”越容戳了戳它柔软的毛发,一戳一个坑,大黄自纹丝不动。她便又惦记着明天那位南越的驭兽者入宫了,要好好的同这只小猫咪沟通沟通,叫它别一天到晚在外头晃悠。到了第二日,大黄又不见了踪迹。越容将芙英殿翻了个底朝天,都没将大黄这只猫咪找到。那位驭兽者已经跟着宫人到殿外等候,听到宫人讲猫儿又偷溜出了宫,他想了想,冲着懂南越话的宫人说了一句。宫人进屋回话,“殿下,他问大黄在宫里头可还有别的亲近之人,若时常溜出殿去,只怕是有别人在喂它,它将那儿当做了第二个休息的地方。”越容听见这话,想起大黄越发沉重的身体,思索了片刻,“这宫里头喜欢养猫的也没几位,着人去各处问问。”芙英殿找个猫,片刻,后宫各处都知道了。结果全宫上下都找了个遍,也没瞧见大黄的身影。越容无法,只好放弃了今日找猫的行动。也临近黄昏,宫外之人不能久待,她只得让人出宫回去,顺道还叫人一同前去,告诉楚黎,篝火节那日她不能去了。楚黎吩咐完差事,就听部下回话,“王子,去六公主那儿的人回来了,六公主还差了一位公公同行。”“请进来。“楚黎吩咐道。来的是芙英殿的太监总管秋公公,他赔笑了两声,“大王子,主子叫奴才前来,是想同大王子说一声,过两日的篝火节,主子不能前往。”楚黎一顿,昨日越容点头应下此话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她既答应了为何会反悔?“公主可还有说什么?”秋公公笑道:“奴才也不知道。”等秋公公离去,部下小心翼翼地抬头,“王子,计划可还照常?”楚黎点点头,没有丝毫犹豫,“吩咐下去,照常。”秋公公很快就回了宫,又带了不少楚黎让他带回来的东西,满满装了一整个箱子,“这里都是些猫儿喜欢的寻常玩具,可供公主平日里逗猫所用。”越容瞧着这些小玩意儿,心中想,这又是欠下楚黎一个人情。皇子所这里住着好几位皇子,还有江洵,他已经十七,因客居在宫中,以前年岁小的时候,住在慈安宫,年纪大了,再住在后宫就不大合适,前几年已经搬到皇子所居住。他住的漪澜院同别的皇子也没什么区别,甚至因为太后的疼爱,里头摆着的东西还比旁人要好上几分。今日天气阴沉,还伴着细雨蒙蒙,天色还未亮,漪澜院中已经点了灯,宫人们井然有序的办着差事,就连平日里总是日上三竿才起的江洵,此刻已经收拾妥当站在屋檐下。今日他穿着一身素袍,束发之物也是素色,他神情肃穆,没有半点儿平日里的轻狂纨绔,眼角眉梢带上了几分冷意,还有不常见的落寞之色。雨幕涟涟,落地成珠,雨滴在地上弹起,粒粒作响。他好像是在看这场雨,又好像是透过这场雨看着千里之外的地方。院门咯吱一声轻响,青衣内侍一手举着伞,一手提着食盒走进来,见他站在屋檐下忙上前请安,“太后她老人家知晓世子爷今日要上山,特意嘱咐奴才一早送些吃食来,好叫世子爷路上用。”江洵这才动了,他嘴角轻轻勾起,那股子浑身带着的冷意倾刻散去,多了几分温情,吩咐人将食盒接过,又对着内侍说道:“等我下了山,再去给太后她老人家请安。”内侍一躬身,“太后还有嘱咐,望世子爷顾惜自个儿身子,切莫太过伤怀。”“我明白。”内侍这才重新打起伞,消失在雨中。这头东西也都已经备好,江洵拒绝了旁人给他打的伞,举起一把油纸伞走出漪澜院,朝着宫门处去。他的身后也不过跟着两个侍从,各自手上都提着东西。若仔细看,盒子里头装着香烛,还有手抄经文一类的。走过了几条甬道,出行的马车已经停在那儿等候。忽而间,他回头望去,只见雨色朦胧,连他来时的痕迹都被冲刷的一干二净,哪儿还有旁人的身影。“爷,您在瞧什么呢?”从小跟着他的余三也跟着朝后看了一眼,后头没人呀。江洵收回了目光,漠然道:“没什么,出发。”他收了油纸伞,上了马车,将雨声隔绝在车外。余三将手上提着的东西小心放好,见没有被雨淋湿,松了一口气。又看着这雨有越下越大的阵仗,想起山路泥泞湿滑,只怕有些不好走,“这雨可真大,待会儿上山的路只怕不好走了。”他抱怨了两句,见江洵坐在那儿闭目养神,脸色也有些不大好,便压低了声音,吩咐车夫出发。这样的日子,江洵心情一向不怎么样。“余公公,咱们身后好像多了辆马车。”车夫忽然惊呼道。余三手遮着额头避雨,探出半边身子朝后头瞧去,果然是有一辆青帷马车从宫门处出来,跟在他们后头。余三嘟囔了一句,“谁大雨天的出宫呢。”说完这话,他又打了自个儿嘴巴一下,他们这不也是大雨天出宫吗?不过他缩回了身子,朝着马夫说道:“咱们走咱们的,它走它的,继续赶路。”“是。“车夫没再管身后那辆马车,一甩缰绳,马车向前驶去。行了大半个时辰,雨声渐渐小了些,长街上行人的脚步声,交谈声也渐渐多了起来。偶尔一两句大的能叫马车里头都能听到的话,皆是议论南越市集今日要举办的篝火节,这是南越习俗,男女老少要聚在一起唱歌跳舞。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我真的希望大家看了能留下评论什么的qaq,最近jj抽了,点击它长时间一动不动,我都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看。明天见第7章青帷马车晃晃悠悠向白云观驶去,到了白云观僻静处,方才停了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落在车顶上,犹如演奏乐曲一般。“主子,您可要睡会儿?”清歌将车窗拉紧,免得雨水溅进马车内,白云观在山上,还要花上好几个时辰。越容摇了摇头,拢了拢身上的素色披风,外头下着雨,带着丝丝凉意,她隐约能瞧见外头的景色,雾蒙蒙一片。和她方才天未亮就出宫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伴着雨声,又想起上山是为着祭祀故人,雨天总是叫人容易想起往事,越容心情就有些沉重。四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靖阳王妃,但那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靖阳王妃。十年过去,她不大记得靖阳王妃的容貌,可她内心深处却一直记着,那是一位非常美丽温柔的妇人。那一年的燕国,发生了不少事,连带着她母后宫务也颇为繁重,她就被放在太后身边,承欢膝下。那个时候,恰逢靖阳王妃带着江洵入宫陪伴太后,江洵总是喜欢捉弄她,不是拿毛毛虫来吓她,就是不经意地揪着她的发辫。靖阳王妃会将江洵给逮住,罚他面壁思过一下午,或是罚他抄好今天都抄不完的书。然后会温柔地蹲下身,将她搂在怀中轻哄,还给她梳上各式各样的发辫,给她做着各种美味可口的糕点。她还能记起来,靖阳王妃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地清香,在草地上带着她玩游戏,她总喜欢玩累了便窝在靖阳王妃怀中去轻嗅那股味道。后来,靖阳王妃住进了烟雾缭绕,充满着苦涩药味的房中,日日夜夜不曾出来,靖阳王妃不让她和江洵靠近,隔着一重厚厚的帘子给他们念着书上的故事,语气一如既往的和煦,可这样的日子总叫她心中不安。再后来,那是艳阳高照的一天,靖阳王妃忽然又有了精神,去同太后说了许久的话,又在院子里头带着她和江洵玩闹过一回,等玩累了便搂住她同她说了许多话,最后问她,“姑母就要回家了,可姑母不能将阿洵带走,姑母将阿洵留下来陪你玩,好不好?”她虽不解,姑母回家为何不将江洵一起带走。可她喜欢靖阳王妃,便乖乖的点点头。靖阳王妃最后替她梳了一个小辫子,轻轻地搂着她,“好孩子,姑母谢谢你。”那日黄昏,她被皇后带回了永安宫,只是夜里睡觉时,仿佛听见有人在哭,断人心肠。想到这儿,越容叹了一口气,在那之后,过了很久,她才知道,靖阳王妃那句回家去,回的不是靖阳,而是她死了,永永远远再不能醒来。外头雨声渐渐停了,马车颠簸着上山,她掀起车窗帘子的一角往外看去,此刻行到半山腰,已经能看到山顶上隐在雾气之中的白云观了。靖阳王妃去后,不知为何并没有葬进江家祖坟,而是太后发了话,在山上修建了白云观,靖阳王妃就葬在白云观后山,日日受着白云观的香火。明日便是靖阳王妃的忌日,每年这个时候,江洵总会到白云观祭拜。再早些年的时候,太后也曾到过白云观,靖阳王妃从出生起便被养在太后身边,一直到靖阳王妃出嫁,整整十八年都不曾离开太后身旁。太后待她如亲女,丧女之痛何其悲,来一次白云观便会悲伤数日,后头皇上就不让太后前来,以免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