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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的驸马疯了》TXT全集下载_27(1 / 1)

齐棪安下心:“这就好。”“他甚至怀疑我本来就是男的,女相是假的。”齐棪狂笑:“这个我可以向他澄清,你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刚放下碗筷,便有人来报兴修水利之事。齐棪让翊安自己找些事情做,又简单交代下人几句,忙着便跟出去。翊安没唤那些不相熟的女使进来伺候,也不愿累着挽骊,便自己沐浴更衣。她身穿带来的寝衣,坐在灯下等齐棪回来。原以为谈话谈不了多久。结果齐棪回来时,已经过了子时。齐棪轻推开门扇,生怕吵到翊安的好眠。她这些天奔波疲惫,定早早睡下了的。绕过四扇山水图的屏风,却发现翊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红木圆桌上,美人面如白瓷般精巧,长发未绾,丝绸般地披在肩上。烛灯微暖,静静地落在她身上。窗外夏虫的声脆,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齐棪愣在原地良久,没舍得抬步过去,他在异乡,因为翊安得到了归属之感。他将手里拿的木盒轻轻放在桌上,一首扶住她的肩,一首抄过腿弯,将翊安打横抱起。翊安身子腾空,猛然惊醒,迷迷糊糊中见齐棪往床边走去。他见她醒,柔色笑:“怎么不在床上睡?趴着睡,要腿麻的。”翊安睡醒后说话不自觉地娇气:“想等你回来,谁知你这么晚才回。”齐棪将她放在床上,蹲下哄道:“这边的事还有许多不曾处理,怠慢殿下了,莫要不高兴。”翊安见他态度好,嘴角弯起,“王爷客气。”她这时才彻底睁开眼,看到那边桌上放的小盒子,问他:“你带回来的吗?是什么?”齐棪表情微顿,掩饰地咳了下,“没什么,很晚了,殿下快睡吧。今日骑马颠簸,早该歇下。”他将翊安哄睡下,替她盖上薄被。简单地冲澡后,从净房回来,见本该睡得香甜的人,反而精神抖擞地坐在床边。手里正把玩盒子里的物件。他方才洗澡时,便发觉身上的躁动,忍耐住才没便宜了自己的手。眼下目睹翊安对那盒子里的东西感兴趣,他身上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火,顿时烧了起来。“殿下怎么不睡?”他嗓子都哑了。翊安奇怪,抬眼瞧他,“我好奇里头是什么东西,你不肯说,莫不是情人所送?”齐棪盘膝坐上床,将人搂进怀里,任她懒散倚靠,“我有什么情人?除了殿下,我谁也不要。”他将目光盯在她的手上。那双手极美,养护了二十年,此事却拿着些不大得体的物件……翊安研究了半天,这盒子里的东西,她还真没怎么见过。但好歹是风月里走过的人,隐约知道这些的作用。细管,油膏,珠串……精致华美。她面色晦明不定,侧身瞥他:“你买的?”齐棪的睫毛根根分明,目光痴痴地落在她脸上。他摇头否认,老老实实回:“此地同僚所送。”“送你这个做什么?”她的语气算不得好,隐隐透着不快。齐棪将人搂紧,无奈中含着浅浅笑意:“你不晓得吗?娘子今日英姿飒爽,当着众人的面,跳下马来抱我,夜里又在我的院中歇下。旁人都以为我好这一口,将相好喊来了。”翊安挑起一边的眉,好笑道:“他们当你是断袖?”她还真把这一茬忘了。“谁让我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呢,旁人自然想入非非。”翊安脸上终于有了笑意,满意道:“看来你在这边很规矩。”齐棪在她耳垂上轻轻舔了一口,沉声诱惑她:“不敢不规矩,臣的身子只供公主私用,怎能随意给旁人触碰。”翊安轻颤。半边身子都麻了。他的胸膛滚烫,灼热着她的背,翊安微微出了汗。她冷哼一声,不快地说:“谁给你通风报信了?”“没有人啊。”女人聪明真不是好事情。“你当我傻?”齐棪耍赖,直接抱着将人带倒在床榻上,与她面对面地抵着鼻尖,“体谅你赶路辛苦,原想今晚让你睡个好觉,现在看来你不需要了。”翊安理都不理他的话,弯唇一笑,温柔道:“花燃吧。”“在我的床上,不许说其他男人的名字。”齐棪含住她的唇瓣,细细探尝她的檀口。翊安温柔地回应,轻喘着气,却在齐棪的唇移向别处时,冷冷嘲讽:“你们倒是兄弟情深。”“……”齐棪糊弄不过去,心道兄弟自求多福,不是我卖的你。他转念道:“殿下知道那些物件怎么用吗?咱们试试?”翊安脸上本就呈现着绯红之色,听了这话,兀然满脸透红,耳根都热了起来。“那是男人与男人用的,我为何要试?”齐棪定定看着她:“试过不就晓得了?”翊安一慌,忙道:“不行……你、你不要胡闹。”齐棪耐心十足地埋下头去,一路攻城掠地。溱州比之上京,更闷热些,夏季的夜晚,竟听不见风声。屋子里门窗一关,俨然像个小火炉,偏偏有人还在煽风点火。也没有那么多冰供着。翊安满身的汗,略感烦躁地说:“我想回去了。”齐棪封上她的唇,缱绻地吻着,安抚住她。“乖,很快就能回去。”他温温柔柔地说,就知道她住不惯。翊安好哄,随后不再言语。齐棪很快感觉出她的热切,他伏在她的耳畔笑:“你想我了。”翊安无暇顾得他说什么,一概点头应下。许是太久没与他亲近,齐棪才动作一会,她就经受不住了。死死咬住唇。此地不是公主府,传出去不好。齐棪将她的唇解救出来,“你放心,外人到不了近前来。”翊安这才稍稍出声,却尤在克制。落进齐棪耳朵里,又是别样风情。到顶峰时,齐棪压在她背上,气息不稳道:“真恨不得把命都给你。”翊安的声音略含哭腔,脸埋在被子里,有气无力:“我不要你的命,我要睡觉。”她本就累极了,否则也不至于趴在桌上睡过去。他沐浴时,她强撑着才没睡过去,怕他失望。谁知他嘴上说的好听,动作上半点不怜香惜玉。果然,自作孽不可活。*上京城内——魏绣的脸色阴沉难看,将桌上的杯盏砸碎在地,骂道:“你们都是废物不成,这么多人,找不回一个长公主?”“回陛下,长公主不在马车上,说是换了快马,先行走了。”便衣侍卫恭敬道。魏绣重重吐了口气,“罢了,人已进了溱州城,再唤回来也没有意义。”他怕他的姐姐,在外遇上不测,溱州,不是个好地方。他谁都可以赌上,阿姐不行,那是他除了皇后及皇后腹中孩儿以外,唯一的亲人。想起皇后,魏绣揉了揉头,“她早就知道了,却瞒着朕,这是跟阿姐一条心呢。”魏绣不怪她,只是醋得厉害,她竟也有秘密瞒着他。于是,这两日虽照常去看皇后,却板着脸不肯多与她说话。虽知道她委屈,也强忍着不理。魏绣离开前,背对她,冷淡道:“这些时日,不要出长阳宫了。”外头热,这时候若再扭着脚,磕着碰着,最易早产。“……臣妾知道了。”语气平静。魏绣听声音不对劲,猛地回头,便见她正流着泪。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今晚不敷衍了,嘘——☆、刺客“羽珂, 你哭什么?”魏琇转身,急促促朝她走去。皇后本不想在他面前哭, 惹他烦心,已是尽力克制了。却不想他会突然回头。她忙低头将泪擦了, 强颜欢笑地说:“没什么的, 我一时眼睛不舒服。”若不是魏琇对她的一切都留意,也听不出那平静下的哽咽。见她难过成这般, 还勉强地扯着嘴角对自己笑,他心里疼得厉害。魏琇扶她去榻边坐下, 接过宫人递过的湿帕子, 细细将她的脸擦干净。“可是朕说话太凶了?不是要让你禁足,是担心你在外头有闪失,你在殿内朕放心些。”“臣妾知道陛下的意思。”她想自己动手, 却被魏琇拦下。便努力将泪水忍下, 眼睛红红的, 轻声回他。“那是为什么哭?”魏琇看不得她这个样子,慌得手足无措, 便蹲在她面前说话。他的印象里,皇后从来都是温柔含笑的模样, 就是偶尔跟他闹闹脾气, 也不曾哭过。上次见她落泪,还是得知右相夫人生病时,已是让他心里生疼。宫里的御医和名贵的草药,恨不得全搬去相府才好。眼下, 她却是因他而哭,魏琇心里自责。“臣妾惹陛下生气了,所以才……你先起来。”她话说一半,发现魏琇就蹲在她的腿边,龙袍的袖子都垂在了地上。魏琇怕她着急,忙起身坐在她身边,“朕怎会生你的气呢。”她知道他是在哄自己,不想自己难过。于是点点头,温婉乖巧地道:“陛下去忙吧,臣妾很快就好了。”她这么一说,魏琇心里更愧疚。哀求地喊她一声,“羽珂,朕不要你如此忍耐。”皇后蓦然敛下笑意,委屈地垂眸。翊安那日进宫,只是来知会她。翊安知道她离京的事,很快便会被发现,旁人都无所谓,只怕陛下担忧。托她到时候跟陛下说一声。皇后觉得没什么,人家夫妻俩恩爱,陛下定会高兴,于是一口应下。没想到,前两日陛下知道,当即变了脸色。虽未朝她发脾气,一张脸却阴沉不定,甚至当即吩咐高泉,让他派人去追。他若因此骂她两句,发发脾气,也就算了。大不了她认错。偏偏他吩咐完,回来仍陪着她用膳,扶她出去散步。全然当成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却不怎么理她,连看都不多看她了,让她心里难受。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长公主金枝玉叶的身份,从未离过京,又只带了挽骊一人。若在路上遇到不测,那又如何是好。她为此自责了许久。方才见他分明是关心自己,却故意冷冷淡淡,她不知道他何时才能消气,不这样对她。一时无奈又着急,眼泪不由自主就掉了下来,显得她多娇气似的,哪有母仪天下的样子。明明她平日里,不怎么爱哭的。魏琇搂着她道:“阿姐若想走,谁也拦不住她,便是朕知道,也不能将她锁在府里啊。这事本就不怪你,朕只是有些小失落。”“失落?”皇后不解:“为何失落?”“阿姐人走了那么多天,你都好好地替她瞒着,朕每日在跟前,你都能忍住不说。朕不禁想,羽珂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朕,以后会不会还有这样的事。”魏琇身处君王之位,信赖的人并不多,枕边人自是头一个。故而这两天心里别扭,想等她来哄自己,谁知道,他倒先把人家惹哭了。皇后拉住魏琇的衣襟,急着摇头道:“没有了,只这一件,我从未瞒过你旁的事情。”魏琇正色道:“若以后阿姐再让你瞒朕?”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阿姐根本没让她瞒自己。只是让她在自己召长公主入宫时,说一句她不在京,免得自己寻不到人,白白着急。但他故意借着此事,与她撒娇,他知道皇后会哄他的。“那臣妾便跟她说,”皇后靠在他的胸膛上,软声道:“陛下不让,我不能答应。”魏琇大笑,捏住她的手,“好啊,你不敢得罪阿姐,就将朕推出去做坏人。”皇后柔柔地笑起来:“长公主是陛下的亲姐姐,不会怪陛下,陛下不要怕。”“言下之意,是你怕阿姐怪你了?”她测过身与他对视:“自然怕的,长公主生气了,不来宫里看我怎么办?”色令智昏,魏琇顿时瞪眼道:“她敢,到时候朕捆也把她捆来,偏让她住在长阳宫里。”皇后眨了眨眼睛,柔柔地垂下眼帘。嗯,是他说的,跟自己没关系。魏琇视线落在她手腕的玉镯子上,嗯,说出来哄媳妇的罢了,阿姐不会晓得。就算晓得,也能体谅他。人都哭了,不哄怎么成呢,这些可都是她教给自己的。他从前木讷,跟姑娘家怎么相处,如何讨来欢心,全凭阿姐手把手教他。从前三皇叔打趣时说过,翊安长公主幸好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皇子,必是上京城第一纨绔,谁也风流不过她。魏琇哑然一笑,阿姐看着是厉害,在她自己的事情上,却糊涂得厉害。成亲一两年,跟齐棪的关系越来越僵,听说有吵不完的架。却不肯让自己晓得,回回入宫,还装得如胶似漆的样子。魏琇常常纳闷,齐棪莫不成是有什么隐疾,凭他阿姐的容貌,齐棪也能吵得下去?阿姐既然想瞒,他不好直接干涉,只能背后撮合。好不容易得了好消息,他们俩恩爱起来,可看上去还是阿姐付出的多。竟不远“万里”跑去溱州寻夫。唉,魏琇叹气,也不知道齐棪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但愿在溱州,能将他的姐姐护好。等他们回来后,便能抱上侄儿了。御医都说,皇后肚子里的是个皇子。魏琇耐心地等着,便是个公主也无妨,这是他跟皇后的第一个孩子,他一定要用心去宠。*乡间小径上,林荫蔽日,清风徐徐。翊安看着满地的尸身,惊惶不定,甚至犯恶心。齐棪拉着她便跑,出声安抚道:“殿下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挽骊的刀上染着血,紧紧跟着他们。齐棪仅剩的三个侍卫殿后。赈灾一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便是齐棪现在回京,也不会有大的影响。为长久安顿一些流民,齐棪在溱州修建了水利工程,如今刚开工不久。他怕翊安待在院子里无趣,特地领她出来,一同看看乡野村光。谁知,在这里碰见了杀手。京城那边,这么多日不见动静,齐棪还以为将他忙忘了。不成想还是这个路数,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急着要他的命。这回一看便是阮镛实的手笔,与阮间当初派一个人不同,一批接着一批。已经打退两批刺客。马匹尽数中箭而亡,旁的随行官员跑得倒快。他们若只靠步行,跑不远,下一批刺客很快便会追上来。只能寻个地方躲。一时慌不择路,也不知道绕到哪儿去了,直到夜幕时分,才发现前面有个村落。乡下歇息得早,才过了晚饭时分,便关了家门,不再往外去。只一户人家的门庭打开,门前点着两个红灯笼,看上去家境颇为殷实。翊安此时耗尽了力气,全由齐棪搀着,一行六人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一刻钟不到的功夫,又来了十来个骑马的蒙面人,正考虑要不要一家一家地砸门搜寻。却见有家院落灯火通明,连院门都没关,径直便过去了。院子里面比外面看上去还要宽敞,几间气派的大屋,庭院里种着各类花草,香气袭人。院里一个身穿罗裙的姑娘,正接着月光在浇花,美得十分诡异。不是寻常的乡间村姑,有几分姿色。她看见他们,惊慌之余怯生生的问:“几位爷,可有什么事?”“半夜浇花?”“这花借着月光才开得好,总要辛劳些。”领头不想为难一个姑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冷声道:“有没有看到几个外来者?”“外来者?”“约莫四五个人,穿得讲究。你告诉我,他们可曾露过面?”那姑娘摇头,“我们这村子不大,若有外来者,早就稀奇地传开了。妾身不曾听过有人来,别说四五个,哪怕只来两个人,寻常人家也不好腾地方住啊。”那人打量她:“你家不就挺宽敞,你一个人住?”“还有我丈夫,他正在里头做小木凳呢,我喊他出来。”女子娇滴滴地喊了一声:“相公。”里面人应:“哎,来了来了。”领头的陡然失了耐心,“我们走。”天色已经黑下,猎物随意找个地方一藏,便不好找。这村子的确不像来过人的样子。这家人就更张扬了,大半夜点着红灯笼,生怕旁人不晓得他们富裕些。猎物哪敢如此堂而皇之地留在这里。人走后,又过了半刻钟,那女子漫不经心地上前,阖上院门,再走回主屋。温婉地笑说:“王爷,长公主,人都走了。”翊安方才万分紧张,若他们冲进来,能跑得掉是不错,可这院子日后就不清净了。齐棪不发一言,看着坐他对面的男人。那男人憨然一笑:“放心,睡觉的地方有,大家挤一挤就是。”翊安微笑:“麻烦江公子和江夫人了。”作者有话要说:1、可见,不是大大们吝啬写车,实在是网站太绿色了。上章开车,超麻烦,又要修改,又要想办法放在别处。(微博名是“不见扶桑”,不用关注,没看的可以去看,过两天我就删了。因为害羞,哈哈哈)2、打算收尾了,驾驭不住长篇,在情浓时收正好。会写番外,想看什么,可以说。☆、村姑在此地遇到江州来跟封浅浅, 实是翊安没想到的事情。原以为这俩人既然潇洒地拍屁股走人,“害得”齐棪被免职, 陪她在府虚度光阴、日夜颠倒多日。要么是回了家乡南境,要么会去无人能找得到的地方。怎么也不会在离京城不远的溱州。果然是灯下黑, 眼皮子底下, 才让人想不到呢。得知翊安他们还没吃,逃命逃了几个时辰。江州来立刻跑去厨房煮饭做菜, 齐棪手下的人想帮忙,都被他赶去了一旁歇着。翊安见他忙里忙外, 对封浅浅道:“你嫁得不错啊, 男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齐棪面上无动于衷,在桌下暗暗踩她一脚, 表示不瞒。翊安不甘示弱地踩回去, 齐棪这辈子都没摸过锅呢, 跟人家不能比。方才相见,江州来喊了她一声长公主。翊安笑了, “怎么不喊我境宁王妃了?”“浅浅说,没这个规矩, 我不当那样喊。”他老实回答。自从得知江州来的另一层身份, 翊安想起此人,便当他是城府深、手段阴的江湖老手。现在碰着了面,几句话一谈,人家非但没有半分拘束, 反而如见故友一般地热情。说话还是那样憨直,从心底里透着一股真诚,怎么看都是老好人。做事更是周到,不仅很快想出对策,替他们打发追来的人。又给他们安置住处,现在还忙着做饭。看上去跟“坏人”不沾边。翊安将目光挪回自家那口子身上,暗中叹气。这人太会装了,自见到封浅浅和江州来,便不苟言笑起来。老实人江州来曾经杀人盗窃,穷凶极恶。正经人齐献枝背后也正经不到哪儿去,唬人倒有两把刷子。翊安知道自己是在躲杀手,理当应该很恐慌才是。可她在齐棪身边,竟什么也不害怕,就像出来玩似的一样自在。反正天大的事情塌下来,有齐棪顶着。她搬了个小木凳坐到亭中,凉风徐徐,月光净澈。静谧得像诗人笔下的夜。齐棪看她一眼,眉眼缓和下来,他家娘子真是心大啊。连他都惊魂未定,生怕今日与翊安交代在这里,她还有闲暇赏月。封浅浅随他的目光看去,“乡下的夜色最好,看来殿下喜欢。”齐棪听她开口,眼中的那一点柔光瞬间收了起来:“前几日布置庭院,采办来的花开得甚好。我询问才知,是一对年轻夫妇所种。正想等忙完后派人来寻,谁知,这么巧。”封浅浅微惊,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衔泣地问:“王爷,您不会还要抓州来吧?”戏很好。齐棪早前不晓得,只觉得女人麻烦,说两句就能哭。后来见识了翊安说笑就笑,说怒就怒的本领,他方知,女子生来便会骗人。封浅浅这套把戏,他实在腻。面露不耐地问:“你可知他是什么人?”封浅浅拿起帕子,在那双根本没有眼泪的眼睛下稍稍擦拭:“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我只知道,如今他是我的夫君。”“当初是你主动跟他走的?”齐棪语气平淡。“他骗我骗得辛苦,甚至想趁着我不知道,一走了之。我一时冲动,便随他来了。”“那你也太冲动了。”翊安听见,回头道:“但你过得不错,我瞧你都胖了。”封浅浅表情一僵,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好像的确比从前有肉。按下不表,转而笑意盈盈地回:“彼此彼此,长公主也没瘦,浅浅瞧着愈发丰腴富态了。”翊安咬着银牙道:“多谢夸奖。”齐棪感觉出来气氛不对,颇觉诧异,长点肉不好吗?他还巴不得翊安胖些,抱着更舒坦。眼看这话就要跑偏,齐棪出来控场:“当初,谁放消息给你们,让你们走的?”江州来用木盘端了几碟菜进来,笑回:“王爷猜不到吗,自然是你们听竹卫的人。”“阮间。”“不错。”齐棪又问:“为何不走远些,不怕被抓回去?”“原打算直接回南境,路过溱州时,浅浅说喜欢此地,于是我们商量暂住个年把再回。”江州来低头摆着碗筷,不紧不慢地解释。翊安循着饭香过来,蹭着齐棪坐下:“你俩把潜逃过得像浪迹天涯。”江州来与封浅浅对视一眼,笑道:“一样的。”翊安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有恃无恐,根本不怕齐棪抓。齐棪虽嘴上威胁两句,也没有抓人的想法。毕竟今日还多亏他们。翊安帮挽骊盛好饭,让她多吃些,“养精蓄锐,姐姐全指着你了。”挽骊言简意赅:“好。”“全指着她?”齐棪醋意上头:“我是死了吗?我今天没有拉住你跑一路?”“你还好意思说,连有刺客这种事,你都不曾提前想到,还把我拉出来遭罪。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逃得像丧家之犬,看我回京……”翊安忽而想到什么,不吭声。“我又不是神仙,谁知道他们挑今日。”齐棪耍赖:“你若回京告我,我就说不是我要你来的溱州。”“那我是为了谁?这么没良心的话你也能说出口。”挽骊就像没听见,面色自若地夹菜吃,任由炮火在饭桌上互轰。“……”江州来与封浅浅俩看得瞠目结舌,他们素日是这般相处的?匪夷所思。吃过饭,拉着齐棪赏月时,翊安终于问出口:“齐棪,你说,刺客会不会是玉奴派来的?”“为什么呢?”“你最近风头正盛,溱州又是下雨又是编童谣来传颂你的功绩,太平盛世里‘万岁’这样的词竟从百姓口中喊出。你信不信,京里肯定许多人上书,说这是你的阴谋诡计。”“所以陛下恼怒,明面上做贤君,暗里派人将我杀了,以绝后患?”“这样说,说得通啊。”的确说得通,有几个君王不忌惮臣下呢。齐棪前世就因此误会太多。“华华,陛下怎么忍心伤他的姐姐跟姐夫?”齐棪没心没肺地笑:“你这个小没良心的。”齐棪的意思是她不该怀疑,对不起陛下的心。翊安自是晓得。但她生在皇家,这些事不得不多想,尤其事关齐棪。她也不希望是魏琇,那是她的亲弟弟啊。“说的是,你也没什么了不得的。玉奴连阮镛实都忍让到今天,何况你这么个无权无势的小驸马。”“……”齐棪:“我哪小?”翊安:“滚。”烦死了,小命垂危,寄人篱下,还有心情在这跟她说浑话。当夜暴雨来得急,因屋子不大,床榻在窗边,那雨就像随时要破窗而入。齐棪跟翊安挤在一张小床上,各自穿着江州来与封浅浅的寝衣,以最快的速度睡了过去。虽是头一回住这样简陋的地方,但可称得上是睡得最香甜的一次。许是白日耗费了太多力气。翌日天色未明,齐棪手下的三名侍卫,避开村里的人,各自朝三个方向去了。齐棪蹑手蹑脚地起身,见翊安正睡得香,心疼她跟自己受苦。他若出什么事也就算了,翊安但凡伤到一点,他都不肯原谅自己。院子里,一派雨后清新的样子,花色更艳,空气宜人。封浅浅向他打了招呼,说早膳快要好了。齐棪试探地问了一句:“你认不认识颜辞镜?”封浅浅如实道:“听说过,不认识,我没去过那样的地方,怎有机会认识。”齐棪点头,“行,没事了。”看来前世,颜辞镜搭上封浅浅这条线,是在他养伤期间。且是蓄谋已久的,先派人假扮成挽骊,再让人夺取封浅浅的清白。最后以帮她的方式出现,只为了讨自己的命。煞费苦心。颜辞镜的来历,齐棪来溱州之前,具与翊安说了。他是东盛国人。二十年前,北祁与东盛曾打过半年的仗。当时朝中无人,南境平稳,齐棪的父亲只好亲自率兵前去。东盛国挑衅在先,滥杀大祁子民,为威慑其君,京里下旨屠了座城。颜辞镜因此家破人亡。他手下之人拼死护住他,奉他为少主,入上京复仇。这些年他们潜在京中经营,有了氿仙阁这样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地方。然而仅凭赚些银子,不足以复仇,于是他又攀上阮家,与之合作。阮家控制下的许多朝中大臣,家中都有一位美艳的妾室,都出自氿仙阁。阮镛实自然知道齐棪查到了这一层,所以一定不会坐以待毙,否则等待他的就是诛九族之罪。翊安当时听罢,平静分析道:“所以,我只是他的棋子之一。细想想,我的确是在玉奴赐婚后认识的他。他投我所好,备了各类酒赠我,想是事先了解过。”“做足了功夫。”“他恨魏家,亦恨齐家。”翊安极为宽容地说了句:“却只是让我不能生育,倒算手段仁慈。”齐棪见不得她心底这般善良,“不是仁慈,他还用得上你,许在你不经意间,套取了大量你以为无关紧要的话。况且,他若动了你,便等于打草惊蛇,所以按兵不动。”翊安笑:“我是讽刺他的,你没听出来吗?记得,让他死得艰难些。”齐棪点头。那个人害了他们夫妻两辈子,若不赐他千刀万剐,实在对不住颜辞镜的一番苦心了。便是现在,翊安还随身带着药丸服用。与汤药一样苦,只是好入口些。齐棪感慨道:“年少时候,总要瞎一回,才能看得清。”她同意:“嗯,这是我最后一次。”他笑:“我从前就是瞎了,才对你不上心。如今我慧眼如炬,抓住你就舍不得松手。”翊安搂他:“我夫君真会说话。”等翊安穿着封浅浅的衣服走出房门时,表情丧得像刚死了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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