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还有其他几个小宫女在整理这些东西,宋清辞过去看了几眼,看到一座盆栽大小的冰雕时,她眼睛亮了起来。冰雕的样式是一只兔子,晶莹剔透,栩栩如生,可以清晰看到竖起的兔耳朵和长长的胡须,就好像宋清辞看到的是一只活着的小兔子,倒是新奇。宫里有些小太监能做出各种样式的冰雕,用来讨好宫里的贵主,可在前朝的时候,这些冰雕也不会送到宋清辞这里,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冰雕呢。兔子冰雕被摆在案桌上,宋清辞饶有兴味的碰了竖着的兔耳朵一下,指腹传来冰凉的触感,她也不嫌冻手,唇畔浮起盈盈笑意,“ 荔枝,你找一下,这是谁送来的冰雕?”荔枝并不用翻着册子看一遍,这座冰雕精致又新奇,她一下子就记住是谁送来的,“公主,这座冰雕是从东宫送来的。”太子送来的?宋清辞鸦青的眼睫翘动一下,太子肃正矜贵,她怎么也没想到裴行璟会送给她这样的东西。这几日她收到不少赏赐,里面不乏贵重的玉石、珍珠等,太子送来的兔子冰雕,相比不是最贵重的,却是最让她喜欢的。屋里热意融融,案桌上的兔子冰雕开始融化,晶莹的水滴从兔耳朵上面流淌下来,宋清辞有些惋惜,“ 好看是挺好看的,可惜一会儿就没有了。”荔枝出着主意,“ 公主,如今是腊月,拿到外面放着,每天早上晚上泼一层水,应当能多保存几日。”宋清辞恋恋不舍的又看了兔子冰雕一眼,吩咐凤阳阁的太监将它拿到了外面。过了两三日,那兔子冰雕彻底融化成一滩水,宋清辞惋惜了好一阵儿呢,也不知何时能再看到这样的冰雕。这一日,她去寿康宫陪着太后说话,裴云蓁也在那里。明日就是祭灶节,寿康宫的宫女正在剪窗花做装饰,宋清辞和裴云蓁也加入其中。裴云蓁凑过来看了眼她剪的窗花,“清辞,你手真巧。”宋清辞笑了笑,边说话手中的动作不断,“ 我娘还在的时候,她教过我怎么剪窗花,家里也没有其他人,所以每逢过年那几日,我娘还有我会剪很多很多窗花,将家里布置的喜庆一些。”被宋清辞这么一说,裴云蓁也勾起了对她娘亲的怀念,“我娘也会剪窗花,可惜那时我还小,没能跟着她学一学,她就离世了。”“那你跟着我学,来,我教你。” 宋清辞浅浅笑着,转移了话题,省得继续说下去惹裴云蓁难过。她们二人的娘亲都已离世,裴云蓁的怀念和怅惘,宋清辞自然感同身受。没过多久,太子来到寿康宫向太后请安。裴云蓁拿着剪好的窗花递到他面前,“三哥,你瞧,这是清辞教我的。”“不错。” 裴行璟夸赞了她一下,视线移到宋清辞身上,“ 有平宁公主陪着蓁蓁,近来她倒是没缠着我带她出宫。”宋清辞笑着道:“ 我和蓁蓁年龄相仿,在一块儿互为照应,有蓁蓁在,我也很少觉得无聊。”她突然意识到,太子在裴云蓁和太后面前时从不自称孤,每次在寿康宫,宋清辞总能感受到太子身上的轻松。新朝建立不久,裴行璟又是太子,肩上的担子不可谓不重,只有当着亲近之人的面,他才能真正的放松下来吧。一旁的裴云蓁插了一嘴儿,“三哥,前几日我在你那里见到了一座兔子冰雕,挺好看的,你把它给我吧。”裴行璟淡声道:“ 已经送人了。”听到这话,宋清辞下意识看向裴行璟,恰好对上裴行璟望过来的视线,太子口中的送人了,应当指的就是她吧。裴云蓁还没死心,“ 三哥,你让东宫的太监再给我弄一座兔子冰雕吧。”裴行璟收回视线,“ 冰雕可以,兔子冰雕不行。”“为什么啊?” 裴云蓁有些不解。顿了顿,她拉长调子,“ 我知道了,三哥你将兔子冰雕送给了一位姑娘吧,这是你为那位姑娘特意准备的,你一定对那个姑娘有意思,所以才不让我也有兔子冰雕。”裴行璟眉峰微挑,没出声也没否认。听到裴云蓁那番话,宋清辞耳根蓦然染上一抹微红。那兔子冰雕是太子送来凤阳阁的,皇上赏赐了她,皇后、贵妃还有其他几位皇子都给她送来了东西,太子给她送东西也没什么不对。这本来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怎么被裴云蓁这么一说,搞的她和太子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似的。并且,太子怎么不解释一下啊?宋清辞赶紧解释,“蓁蓁你误会了,太子前几日将兔子冰雕送到了我那里。”“原来是给了清辞。” 裴云蓁这才明白过来,“三哥你怎么不告诉我啊,害得我还以为你有心仪的姑娘了呢!”裴行璟没回她这话,而是对着宋清辞道:“ 父皇和皇后都给平宁公主送去了赏赐,东宫送去的冰雕,还望公主不要嫌弃。”宋清辞两靥露出笑,“殿下客气了,我很喜欢那座兔子冰雕,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冰雕呢。”兔子冰雕一般不会当做赏赐之物送给女子,但宋清辞不会产生什么误会,况且刚才太子那番话也解释了,太子可能只是瞧着她一个小姑娘,整日待在宫里无趣,才给她送来了兔子冰雕吧。裴行璟眼眸浮现点点笑意,那笑意很难让人发现,“公主喜欢就好。”东宫的小太监试了很多次,最后才成功做出兔子冰雕。这几日给宋清辞收到不少赏赐,其中不乏贵重的东西,兔子冰雕保存不了几日就要融化,然而越是短暂的东西,越让人惦记着,如昙花一现一样,以后宋清辞一想起兔子冰雕,自然能想到这是他送给她的。一旁的裴云蓁狐疑的看了太子一眼,又看向宋清辞,怎么感觉三哥不太对劲?皇上、皇后还有几位皇子都给凤阳阁送去了东西,三哥给宋清辞送东西无可厚非,可若只是单纯的做一下面子功夫,三哥干嘛要给清辞送冰雕呢,还是兔子冰雕。这种东西很明显就是用来讨女子欢心的,她可从来没见过三哥给哪个女子送过这般特别的东西。别说其他人了,她身为太子的亲妹妹,还没有收到过兔子冰雕呢。三哥不对劲,太不对劲了。☆、第 14 章裴云蓁和陆怀瑾两人青梅竹马,陆怀瑾时常会给她送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所以太子给宋清辞送兔子冰雕,裴云蓁第一反应,只有为了讨女子欢心,才会给女儿家送这种小玩意儿。若是宋清辞成了裴云蓁的嫂嫂,她肯定不反对,三哥和清辞看着就很相配。可是三哥若真的对清辞有意思,倒也没见他和清辞说过几次话,就连那一次去东宫,也是裴云蓁硬拉着宋清辞去的。裴云蓁想来想去也没想不明白,可能是她多想了吧!——————这是新朝建立以来的第一个祭灶节,宫里张灯结彩,一派喜庆之景,纳福迎祥。宋清辞还有裴云蓁和宫女、太监一道布置着寿康宫,窗棂上贴着她们动手剪的窗花。晚膳时,皇上、太子以及几位皇子来寿康宫向太后请安。皇帝还未选秀,宫里的人并不算多,太后心里高兴,干脆让人请来王皇后、宋贵妃等嫔妃,众人一起在寿康宫用膳,也算是聚在一起过个小年。裴云薇本来要被禁足一个月,倒是提前解了她的禁足。男女分成两席,中间用屏风隔开,在座的除了宋清辞,都是裴家之人,也没有那么多繁琐的讲究。太后看向裴云薇,“ 你是哀家的孙女,清辞也和哀家的孙女差不多。宫里就你们几个姑娘,和和睦睦的相处,少生些事端,彼此有个玩伴儿,也不孤单。”裴云薇低着头,应了一声是,她自然不会蠢到这时候忤逆太后。王皇后笑着接过话,好像之前撺掇皇帝送走宋清辞的那个人不是她似的,“母后说的是,儿媳也是将清辞当成自家人看待的。宫里只有云薇、蓁蓁和清辞三位公主,更应该和睦相处。云薇这次被太子罚了禁足,她也知道错了。”裴云薇惯是会装模作样,这会儿她抬起头,天真烂漫的开口,“ 平宁公主,我已经被三哥责罚了,你可别在心里记恨我。”听听她说的话,裴云薇当着裴行璟的面,故意污蔑是宋清辞将她推到在地上,明明是她的错,然而她那一番话的意思,宋清辞要是不原谅她的话,是宋清辞小肚鸡肠,在记恨她似的。宋清辞笑了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成安公主不再像之前那样颠倒生非,我自然不会记恨你。”如若裴云薇真的悔过了,真心实意的要与她交好,宋清辞也不是不能原谅她。可她话里话外暗戳戳的给宋清辞挖坑,这哪是知错的样子?裴云薇脸色不太好,宋清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之前的事,这不是故意让她下不来台嘛!本来听到皇帝要将宋清辞送到离宫的消息,她好生得意了一番。不料她还没得意多久,事情就有了反转,宋清辞不仅不用出宫,皇上和太后,一个要收她为养女,一个抢着要让她当干孙女,虽然最后作罢了,可裴云薇心里越发憋闷。宋清辞就是个前朝公主,凭什么和她一样的待遇,还两次三番的冲她顶嘴。太后想让她和宋清辞握手言和,这是绝不可能的,也不瞧瞧宋清辞是什么身份,如今金枝玉叶的公主是她裴云薇!屏风另一边,宴席快结束的时候,皇帝坐于上首,“ 太子、老大、老.二和老四,若不是这几年耽搁,你们早该成亲了。咱们裴家人成了天下之主,你们兄弟几个的亲事也该张罗起来了。”皇上接着道:“宫里人少,朕有时也觉得宫里太冷清,朕上了年纪,开枝散叶的事情就交到你们身上了。今个是小年,朕给你们兄弟几个准备了司寝官女。”皇帝的几个儿子都还未娶亲,连侧妃都没有,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房里有几个在晋阳时候收的通房,但身份太低,上不得台面。是以,在太子和几位皇子没有成亲以前,这些司寝宫女就是专门伺候他们的。大皇子笑起来,“父皇哪里就上了年纪,父皇老当益壮,儿臣可盼着宫里到时候再添几个皇子呢。”皇上今个心情很是不错,“就你嘴贫,待会那司寝宫女朕就不给你送去了。”大皇子赶紧道:“别啊,父皇,这可不行。”都是男人嘛,在晋阳的时候筹谋着夺取天下,如今成了天潢贵胄,可不得好好享受一番。大皇子坏笑着,“ 其实儿子不要这司寝宫女也无妨,太子以前从未亲近过女子,在晋阳的时候连个通房都没有,干脆儿子的这几个司寝宫女都给太子送去吧。”裴行璟神色淡淡,“大哥说笑了,孤不夺人所好。”他看向皇帝,沉声道:“父皇,儿子喜静,不喜东宫有外人在,平常蓁蓁也常去东宫,让她碰见这些司寝宫女多有不妥。东宫的司寝宫女给大哥、二哥他们更为合适。”皇帝没有同意,“你是太子,该有的东西不能少,身边也不能没有伺候的人。”——————宴席结束后,御花园挂着各种精致的宫灯,裴云蓁拉着她去御花园赏景。裴云蓁感叹了一句,“这些灯可真好看。”宋清辞抬头看去,宫灯散发的光华如倾泻而下的月色,倾洒在她的面上,欺霜赛雪的肌肤染上一层莹润的光华,比月色还要动人。御花园挂着各种样式的宫灯,八仙荷花灯,六角仙鹤灯,八角琉璃灯,恍若置身于仙宫。走着走着,裴云蓁瞧见另一边样式独特的宫灯,撇下宋清辞跑了过去。宋清辞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头笑了下,也没跟在裴云蓁后面,而是继续超前走去。等走到一盏兔子灯那里,她停下脚步,看着这盏兔子灯,宋清辞立即想起了裴行璟送给她的那座兔子冰雕,小兔子可真可爱呀。“公主喜欢这盏兔子灯?”听到说话声,宋清辞猛然向前看去,太子身姿挺拔,玉冠束发,身着宝蓝色锦服,幽深的目光注视着她。宋清辞披着一件海棠色锦氅,在微黄的宫灯下,那一抹红如雪中腊梅,妍丽夺目,脖颈间绕着毛茸茸的一圈,又为她增添了几分娇憨。清澄的眸子望着兔子宫灯时,恍若万千光辉尽数映入她眼眸之中,明澈而晶莹。“ 殿下。” 宋清辞冲他笑了笑,“ 这盏兔子灯精致可爱,看到这盏兔子灯,我突然想起殿下送来的那座冰雕。”裴行璟朝她走近,温润的面孔在夜幕中如玉般朗润俊逸,“ 公主若是喜欢,孤再让东宫的太监给公主送去些冰雕。”昙花一现的东西总是让人难以忘怀,那兔子冰雕只能保存几日,以后只要宋清辞想起兔子冰雕一次,就会想到他。夺取天下时,裴行璟筹谋决胜,面对宋清辞,他亦是如此。他不知道宋清辞心里有没有其他郎君,即便是有,他也要不动声色的占据着宋清辞的一颗心。“不用了,太麻烦殿下了。”宋清辞看着他,“殿下也是来看灯的吗?”裴行璟墨眸深邃,唇边漾起一抹清浅的笑,“ 这几日朝政缠身,今日父皇封印,有了空闲时间,所以来这里放松一下。”宋清辞出声,“ 封印后殿下可以好好歇息一番了。”顿了顿,她又道:“我和蓁蓁一起来这里看灯,她就在不远处,殿下可要去找她?”裴行璟应了一声好,“公主陪着我一道吧。”宋清辞本来不打算打扰太子和裴云蓁兄妹两人,但她贸然离开也不妥当,便跟着太子一道去找裴云蓁。微风送来腊梅的清香,莹润的光华洒在他们二人身上,郎君龙章凤姿,女郎秀美婀娜,美好的恍若画中人。宋清辞今个穿了一身淡粉色团花刺绣对襟掐腰袄,下面是同色的绣芙蓉马面裙,外面罩着海棠色锦氅,随着走动,裙摆的芙蓉花一层层绽放开来。纤腰微步,裙裾微荡,裙摆的芙蓉花在宫灯映照下缓缓绽放,裴行璟湛黑的视线沿着宋清辞裙裾的芙蓉花上移,移到她玉面之上,当真对得起人比花娇四个字。记得去年冬日在宫里见到宋清辞的时候,她小小的一团儿蹲靠在假山后面,眼珠湿漉漉的,桃腮樱唇,纯真灵润。在新朝没有建立以前,他只见过宋清辞两次面,可夜深人静的时候,裴行璟脑海中常常浮现宋清辞那清澄的一双眸子。彼时裴行璟只以为自己是在怜惜她的境遇,怜惜一个代替真正公主去和亲的小姑娘。可是随着这一段时日和宋清辞的接触,裴行璟意识到,她不是需要被人怜惜的小姑娘,在宫里的境遇让她成长许多,就像长在山野之中的兰花,从不曾害怕那些风吹日晒,一颦一笑都透着动人的韵味和风情,这种风情不是妖艳和妩媚,而是淡然端庄和润秀。前朝覆亡时,宋清辞好好活了下来;宋贵妃拉拢她时,宋清辞也没有就此投诚;裴云薇仗势欺人给她泼脏水时,宋清辞没有一丝慌张和惧怕;皇帝要将她送到离宫,她更是不哭不闹,毫不畏惧和恐慌。但是她的满足又很简单,吃到喜欢吃的糕点时,一双眸子会高兴的亮起来。从去年冬天见到宋清辞的第一面起,他就没有忘记她,而越是和宋清辞相处,裴行璟越是能看到她身上不同的一面。裴云蓁早早的就看到了他们二人,鼻尖冻的红红的,惊喜的叫出声,“ 三哥你也来了,这里好多宫灯呢!”冬日的夜冷的刺骨,又一阵风吹来,哪怕宋清辞披着锦氅,也不由得打了个颤。裴行璟看了她一眼,“ 夜深冷凉,公主和蓁蓁先回去吧,若是没看够,等明日再来观灯。”这会儿确实挺冷的,冷冽的风肆无忌惮的钻进衣衫里,况且她和裴云蓁在御花园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宋清辞点点头,“好。”她和裴云蓁刚准备回去,却看到裴行璟从近侍手上拿过两个红铜喜鹊绕梅手炉。裴行璟将一个手炉递给裴云蓁,叮嘱她回去早点歇下。他又将另一个喜鹊绕梅手炉递给宋清辞,“ 公主正好路上暖手。”宋清辞接过手炉,融融的暖意让冰凉的手指渐渐缓和起来,她笑意盈盈,“多谢殿下。”回去凤阳阁,临睡前宋清辞看到案桌上摆着的喜鹊绕梅手炉,不由得感叹,太子很有规矩,又很细心温润 ,连手炉都提前准备着,即便面对着她一个前朝公主,也毫无怠慢和轻视。其实看裴云蓁就能看出来,她自幼生母早逝,但是有太子这个长兄的疼宠,还有太后的疼爱,养成了她娇憨天真的性情。第二日宋清辞刚用过膳,裴云蓁就到凤阳阁来找她,“清辞,你今个有事情吗?”宋清辞道:“无事,怎么了?”裴云蓁眨了眨眼睛,“清辞,你再陪着我去东宫一次吧。”她凑到宋清辞耳边,压低了声音,“我今天早上向皇祖母请安,皇祖母告诉我,昨天晚上父皇给三哥还有其他几个哥哥准备了司寝宫女。”宋清辞重复了一遍,“司寝宫女?”她自然知道司寝宫女是做什么的,可是太子矜贵威仪,很难让人将他和那些司寝宫女联系起来。前朝的时候,庆隆帝荒.淫,那些想要攀附权势的宫女,经常明目张胆的勾.引庆隆帝,宋清辞倒也知道男女之间那档子事情,可是她毕竟还只是刚刚及笄的姑娘,提到这样的事总是有些不好意思。宋清辞不解的道:“蓁蓁,那你拉着我去东宫做什么呀?”裴云蓁解释着,“在晋阳的时候,三哥身边没有伺候他的女子,我娘亲去世的早,我是她妹妹,如今父皇给他送去了司寝宫女,我当然要看一看那些司寝宫女怎么样,若是有不安分的,也好早点将她送出东宫。”裴云蓁拉着宋清辞的手晃啊晃,“清辞,我知道你最好了,你就陪着我一起去东宫吧,我一个人去的话,三哥肯定会训我的。可你不一样。有你陪着我去,三哥一定不会生气的。”☆、第 15 章宋清辞好笑的道:“ 我和太子才见过几次面,哪里就有那么大的作用,能让太子不训斥你?”裴云蓁拉着宋清辞的手不放,“就是一种感觉嘛,我也说不出来。你陪着我去东宫,三哥就算要训斥我,也不能当着你的面训我啊!清辞,你就陪着我去吧。”不得不说,裴云蓁真的很会撒娇,很难让人拒绝这么娇憨纯真的姑娘。东宫的宫人躬着身子,“ 长乐公主,平宁公主。”裴云蓁问道:“三哥可在?”宫人回到:“殿下被官家召去紫宸殿议事。”太子不在,裴云蓁胆子大了不少,她对着宋清辞眨了眨眼睛,“三哥不在才好呢,咱们俩见过了那几个司寝宫女后就赶快回去,这样子保准三哥发现不了。”宋清辞无奈一笑,“ 你答应过我的,仅此一次。”裴云蓁点点头,“ 我记着呢,你放心。”裴云蓁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怕她是太子的亲妹妹,来东宫见这些司寝宫女也不合适。毕竟这些司寝宫女是伺候太子的,和其他的宫女不一样。就算是亲妹妹,也绝没有过问兄长身边伺候的人的道理,更何况太子还是一国储君。但宋清辞也明白裴云蓁没有恶意,她年纪小,又从小没有娘亲,陪着她长大的是太子。就如太子疼宠着裴云蓁一样,裴云蓁自然要给太子的枕边人把把关,省得那些司寝宫女藏有不轨之心,或是个不安分,将东宫搅得乌烟瘴气。所以,即便宋清辞知道裴云蓁此举不合规矩,也没有阻拦她,只是告诉她不可再有下次。等宫女上来茶和糕点后,裴云蓁吩咐着,“让那几个司寝宫女过来。”送到东宫的司寝宫女有六个,虽然不是姿容姝艳的绝色美人,但各个也是身高肤白,小家碧玉。裴云蓁在问话,宋清辞看了一眼,这几个司寝宫女,看上去都挺知礼安分的,没有那等长相刻薄、妖艳妩媚之人。太子是一国储君,想来皇上也不希望他沉迷男女之事。裴云蓁问道:“ 你们之前在哪个宫伺候?”等六个司寝宫女一一回答后,裴云蓁又问道:“ 昨夜伺候三哥的是你们其中的哪一个?”六个司寝宫女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最后打头的那个司寝宫女回道:“ 禀公主,昨夜殿下并没有召奴婢等人伺候。”没有侍候太子,那也没什么可问的,裴云蓁敲打了几句,“ 你们几个在东宫不可惹事生非,好生伺候太子,若是存着什么心思,本公主立即将你们送进内侍监。”等几个司寝宫女离开后,裴云蓁对着宋清辞道:“ 昨夜三哥没有让她们近身伺候。我刚才问了一下,这几个司寝宫女虽然没在皇后和贵妃宫里待过,但难保没有和她们搭上关系。”裴云蓁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裴行璟如今是太子,王皇后、宋贵妃等人膝下也有皇子,若是余下的那几位皇子不想当太子,裴云蓁可不相信。她撇了一下嘴,接着道:“在晋阳的时候,三哥最得父皇看重,就连回京述职,也是三哥跟着父皇到上京的。大哥、二哥没少暗地里给三哥使绊子,王皇后和宋贵妃也没少吹枕头风。”裴云蓁能将这番话告诉她,可见没把宋清辞当外人。宋清辞也明白裴云蓁的担忧,这几个司寝宫女明面上清清白白的,但背后若是得了王皇后或者宋贵妃的授意,将东宫的消息传出去,那就是个极大的隐患。宋清辞安抚道:“东宫规矩森严,太子也是明察秋毫之人,断然不会被几个司寝宫女蒙蔽,你放心吧。”说起来,这几个司寝宫女虽然不是绝色美人,但身材修长,眉清目秀,太子竟然没让这几个人近身伺候。宋清辞想起前朝时的事情,前朝那些皇子跟着庆隆帝有样学样,有时一晚上一个女子伺候着还不够呢,可见男子没有一个不想着那种事情的。按照裴云蓁所说的,太子在晋阳的时候没有通房,如今又不让这几个司寝宫女伺候,那么只有三种可能。第一,太子确实不近女色;第二,太子心里有爱慕的女子,在为那个女子守身如玉;第三嘛,太子可能有隐疾,中看不中用。若是这样丰神俊秀的郎君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那可真是让人惋惜。宋清辞正想着呢,门外传来动静,紧接着就看到太子的身影。裴行璟玉冠锦服,眉眼清朗,锦服上的蟒纹用金丝银线织就,流光溢彩,周身的矜贵并没有刻意外露,可那浑然天成的气势仍让人不可直视。哪怕已经见过裴行璟几次了,宋清辞每次还是不由得感叹,上京有不少世家子弟,可不管是周身的气度,还是长相,都比不过裴行璟。裴云蓁出声,“三哥。”裴行璟看她一眼,淡声道:“今个你来东宫做什么?”“我和清辞”,裴云蓁朝宋清辞使了个眼色,“我和清辞找三哥你有事。”裴云蓁都这么说了,宋清辞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去,“ 我和蓁蓁这一段时日钻研了棋谱,想着让殿下看一看有没有提升。”裴行璟幽深的眼眸闪过一丝笑意,裴云蓁和宋清辞来东宫是见那几个司寝宫女的,方才宫人已经告诉他了。但是此刻看着宋清辞故作镇定的编一个借口出来,和她平时端庄知礼的样子大相径庭,别有一番乐趣。裴云蓁赶紧道:“是的,三哥,我这一段时日和清辞看了你给我的棋谱,也不知道有没有进步,来让你给我们指点一下。”宋清辞这才知道,那本棋谱原来是太子的,可见棋谱上笔势挺拔的批注也是太子留下的。宋清辞原先只知道太子率领十万大军,攻进上京,平定天下,有勇有谋。却没想到他能写得那样的一手好书法,笔势游云惊龙。太子既能文,又能武,当真是文武双全,才情出众,令人敬佩。裴行璟拨弄了下白玉扳指,看向宋清辞,“ 公主和蓁蓁先下一局。”宋清辞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应了一声好,那本棋谱她翻了几页就没再看,现在还在她床头边放着呢,哪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翻开看几页立马就有困意了。棋艺肯定是没有提升的,可是自己编的谎只好圆下去。宋清辞和裴云蓁两人都是臭棋篓子,宋清辞还好一点儿,裴云蓁走棋完全就是毫无章法,想走哪儿就走哪儿。宋清辞贝齿轻轻咬着唇,指腹捏着莹润的白子,正在琢磨下一步该怎么走。裴行璟目光停在她身上,女郎如云鬓发上没有太多装饰,玉石步摇垂下的流苏,随着她下棋的动作摇摇晃晃,泛着熠熠的光华。娇嫩的一张小脸儿,此刻神情认真,唇上没有涂口脂,但并没有失了精气神,宛若春日枝头的樱花,透着淡淡的粉色,越发显得娇嫩。裴行璟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宋清辞在他面前下棋的情形,那一次是在寿康宫,太后第一次召见宋清辞。那时宋清辞对着太后、裴云蓁还有他,透露着几分拘谨和陌生,可是现在,他对宋清辞而言,已经不再是陌生人。黛眉微微蹙起,樱唇被咬出一条白色的印子,望着棋盘,宋清辞鸦青的睫毛翘动着。她学别的东西都很快,可在棋和书两方面,却要差一些儿。毕竟她出身小户人家,小时候,她娘能咬牙拿出银子让她跟着一位老秀才读几年书,这已经很难得了。要知道,读书可是费银子的事。至于琴、棋、丹青等等,她只跟着那个老秀才学了点皮毛,那个老秀才懂得也不多,这些东西需要大量的练习,非一朝一日可掌握。宋清辞和裴云蓁两人坐着下棋,裴行璟长身立在一旁,离她们二人不近不远,并未落座。宋清辞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走棋,突然指腹传来温热的触感,裴行璟来到她身旁,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拿过她指尖的棋子,无意间触碰着她的指尖儿,在棋盘上落下一子,“走这里。”寥寥几个字,裴行璟的声音醇厚悦耳,就好像春日的夜,微风徐徐,送来桃花、杏花的清香。宋清辞一愣,她下意识看向裴行璟,此时他们两人离得很近,她可以闻到裴行璟身上的龙涎香,指尖儿被裴行璟碰过的触感还在,裴行璟身上的温度要比女子高一点,骨节分明的手指白皙干净,修长又匀称。这双手不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而是拿过刀剑、平定天下的。宋清辞一颗心突然跳的快了些,赶忙收回视线,盯着棋盘。裴云蓁鼓着嘴,“三哥,你怎么帮清辞不帮我?”裴行璟神色没有什么异常,声音仍是淡淡,“ 你下棋没有章法,乱下一通,就算帮了你,你也赢不了。清辞愿意陪着你下棋,我自然要帮她。”清辞?叫她名字的人很多,可宋清辞还是第一次从太子口中听到她的名字,清和又醇厚,太子叫她的名字很好听。裴云蓁小嘴鼓起来,“三哥,你觉得我这一段时日棋艺有提升吗?”裴行璟声音淡淡,“你说呢?”裴云蓁不服气的道:“ 三哥你不要看不起我,假以时日,我一定会提升棋艺,到时候三哥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