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得培话里话外透着轻视之意,宋清辞自然不会白白任由他凌驾到她头上。宋清辞扫他一眼,“ 虽然贵主不来行宫,可是宫里每月都会给行宫送来各种物资和月俸,陈公公怎会好几个月没拿到月俸?刚好高公公还没走远,要不我找他回来问个清楚?”陈得培在宜春宫作威作福,没想到宋清辞外表看着似春花般柔软娇嫩,却不是好糊弄的性子。陈得培微微眯着眼睛,“皇上有令,不许平宁公主踏出宜春宫一步。眼下高公公已经离开了,公主怎么让高公公回来?”宋清辞身上带着上位者的威仪,不疾不徐的开口,“我是不可以出去宜春宫,可皇上没有下令我身边的宫女不能出去,皇上更没有下令我的吩咐不能传出宜春宫。”陈得培脸上的轻视稍稍褪去,宋清辞这话说的不错,她到底是公主,听闻她很讨太后的喜欢,长乐公主也与她交好,万一宋清辞的消息传到了太后和长乐公主耳里,陈得培不敢太过得罪宋清辞,且让她摆几天主子的谱,“您是主子,咱家是奴才,公主就放心待在宜春宫吧。”行宫的宫女已经收拾出来一间屋子,只是被褥、摆设等远比不上宫女,就连送来的茶也是陈茶,更别提有冰盆消暑。好在宜春宫在京郊,环境幽凉,即便没有冰盆,晚上的时候将轩窗打开,炎炎夏日也不觉得太闷热。荔枝伺候着宋清辞沐浴出来,将她惯用的东西摆出来,“公主今夜早些休息,奴婢在外间守着您。”立在轩窗前,宋清辞望着夜幕上悬挂的明月,如水的月色洒落人间,快临近七夕了,她本来以为可以和裴行璟一起过七夕佳节的。*“清辞可回去凤阳阁了?”皇上突然召见宋清辞,太后觉得不对劲,等到傍晚时,太后问着吴嬷嬷。吴嬷嬷赶紧让小太监往凤阳阁跑了一趟,小太监回去禀告的时间,“太后,平宁公主不在凤阳阁,凤阳阁的宫女说,平宁公主一直没有回去凤阳阁。”听闻,太后眉头微拧,“天都黑了,无缘无故清辞怎会不回去?”太后直觉宋清辞不见和皇上脱不了干系,“吴嬷嬷,伺候我更衣,我去找皇上。”皇上迎上去,“母后怎么来了?”太后不想说什么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皇上,半下午的时候你身边的高公公说你召见清辞那丫头,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怎么还不见清辞那丫头回去?”皇上简单的道:“ 宋清辞勾/引行璟,将行璟迷的失了理智,放着那些高门贵女不娶,偏要娶一个前朝公主。可以告诉母后的是,朕将宋清辞送走了,朕不允许她害了行璟。”太后心里的猜测竟成了真,太后沉沉出声,“皇上,行璟喜欢清辞,我是知道的,清辞那丫头绝没有行勾/引之事,你就算是不同意,将她送出宫,也总该告诉我清辞在哪里吧?”皇上冷声道:“不过是个前朝公主,母后何必如此照拂她?她在哪里,朕不能告诉母后,省得行璟再被她引诱。不过放心,朕不会要她的命。”太后无奈轻摇了头,不欲再多说什么,在皇上心里,太子喜欢宋清辞,感情是宋清辞故意勾/引太子。皇上越发的专权独断,是不可能听她的话的。依照皇上的性子,接下来肯定会不顾裴行璟的意愿,给他安排一个太子妃。想来太子还不知道宋清辞被皇上送出宫的事情,太后吩咐下去,“让行璟来见我。”不巧的是,今天下午皇上特意给裴行璟安排了去外地的差事,一来一回需要几日时间。算一算,裴行璟最快也得两三天后才能回来。☆、第 66 章宜春宫冷清落败,但环境很是宁静, 宋清辞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 来到宜春宫是她自己的选择,那她就不会被难过和怅惘的情绪所裹狭。猛然换了住处, 当天晚上她失眠了,这样一来, 第二天也起晚了。等她盥洗之后,早膳送来。早膳自然比不上宫里精致, 一小碗南瓜粥, 一碟开胃小菜, 一碟黄灿灿的咸鸭蛋,还有一碟千层饼, 不过宋清辞不挑食,她本来就是穷人家长大的孩子。宋清辞冲荔枝摆摆手, “荔枝, 你也坐下用膳。”荔枝推让, “这怎么行, 小姐,您吃吧。”宋清辞推着她坐下, “到了这里,就不讲究那么多规矩了,你的膳食估计更简陋,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东西,以后啊, 咱们两个一起用膳,这样才吃得香。”“好。”荔枝这次没有再推拒,自家公主的心态真的很好,不管身处什么样的环境,总是很平和阔达。等用过了早膳,宋清辞让行宫的宫女带路,她沿着整个行宫转了一圈,毕竟这是她以后要长久生活的地方,不能不了解。前朝皇亲和当今圣上都不来这里避暑,宜春宫彻底荒废了,小花园里的花啊、草啊都恹恹的,只有寥寥几株花,一看就是没有人精心打理。若她以后只能待在行宫,那宜春宫就是她要待一辈子的地方,宋清辞朝负责侍弄花草的太监要了一些种子,有花种,也有菜种。在宜春宫待着没事做,宋清辞干脆试着自己中了几畦菜种和花种。荔枝将绿豆汤递给她,“公主,你累不累?”宋清辞用帕子擦了擦鬓角,两靥泛着浅浅的红,“不累,在宫外的时候,我常常跟着我娘一起种菜。”因着白天运动了,当天晚上宋清辞很快就睡着了。第三天,宋清辞又准备在院子里搭一个葡萄架子,这样等到盛夏的时候乘凉非常方便。起初宋清辞被皇上幽禁在宜春宫的时候,行宫里那些宫女、太监私下都在等着看宋清辞的反应,一个年龄不大的姑娘,陡然遇上这样的变故,肯定得哭哭啼啼几天。没想到这位平宁公主倒是个另类,不哭也不闹,天天将小日子安排的充实极了。陈得培也在注意宋清辞的动静,宜春宫一直没有贵主来这里避暑,他身为行宫的太监总管,在行宫里就像一个山大王。陡然来了个宋清辞,如果她是享乐跋扈的性子,那还真是个麻烦。不过当他看到宋清辞张罗着种花、种菜、搭葡萄架子,不由得生出几分诧异,他还真没想到宋清辞原来是这样平和自如的性情。傍晚绚烂的晚霞染满半个湖泊,宋清辞正在欣赏池子里的芙蕖,碧叶红莲旁,女郎亭亭玉立,桃腮玉面。陈得培在不远处看着宋清辞的侧影,心头生了邪念。他虽然是阉人,可他不将自己当成太监,行宫里的不少宫女都被他弄上过床榻,这位平宁公主那一身肌肤,白的晃人眼,似是能掐出牛乳来。皇上将她幽禁在宜春宫,那就是让她自生自灭的意思。皇上不管她,这几日又没有宫里的人前来过问,就算陈得培玷污了这位前朝公主,宋清辞为了维护声誉,也不敢声张出去。像宋清辞这样身份高贵的女子,哪是那些宫女可以比的,玩/弄起来肯定别有一番滋味。陈得赔决定,再等几天,若还是无人来宜春宫过问宋清辞的消息,那他就想办法将宋清辞弄到手。外面传来动静,宋清辞不解的道:“荔枝,外面怎么这么热闹?”荔枝端详了一下宋清辞的神色,怕惹宋清辞难过,低声回答,“公主,今日是七夕。”宋清辞恍然,原来是七夕佳节啊,这荒凉的行宫也有了几分热闹的气息。行宫的规矩并不严格,那些小宫女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偷偷摸摸的去会情郎。想起裴行璟,酸涩和惆怅涌上心头。原本宋清辞以为今年的七夕可以和裴行璟一起度过,然而世事莫测,现在她待在行宫里,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踏出宜春宫。荔枝安慰的开口,“公主,太子这几日没有来行宫,肯定是被政事缠了身,等他得闲了,一定会来行宫找您的。”宋清辞不在意的轻轻一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太子来不来行宫,我都不在意,也不怨恨他。”她和裴行璟在一起,他们两人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皇上从中作梗,怨不到裴行璟身上。她的人生还很长,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总是要活下去的。即便以后一辈子只能待在行宫,宋清辞也不会自怨自艾的过日子,等过了几年,皇上忘记了她这号人,她决定找机会逃出宜春宫。行宫这里晚上气温冷凉,宋清辞贪凉,轩窗开了一整夜,再加上第二天气温骤降,瓢泼大雨轰然而泄,宋清辞受了风寒。荔枝将煮好的姜汤递给宋清辞,手背碰了碰她的眉心,脸色焦急起来,“小姐,您眉头很烫,我去找陈得赔,让他从外面找一位大夫为您看病。”皇上不来宜春宫,这里有没有嫔妃,宜春宫原先的大夫不愿待在这里,陈得赔也没有再找一个大夫来,若是宫女、太监生了病,自己熬不过去,只能等死,所以这么大个行宫,竟没有一个可以看病的大夫。宋清辞身上没什么力气,“ 陈得培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若是不愿意请大夫,你带上我的那根碧玉簪子,待会儿给他。”荔枝不舍得,“公主,咱们匆匆忙忙来到行宫,本来就没带什么珠簪和金银。若是把碧玉簪给了他,您就没有多少首饰了。”宋清辞轻轻一笑,虚弱的开口,“无妨,这都是外物。”“若是早知道要来到行宫,奴婢肯定将攒下来的金镯子、金锞子全都带上。” 荔枝叹口气,拿上了宋清辞的那根碧玉簪,但她不打算动用这跟簪子,自家公主在行宫里没多少首饰,就算是要贿赂陈得赔,她有一根金簪子。“陈公公,我家公主受了风寒,还发热了,请陈公公请个大夫过来。”陈得赔掀起眼皮子打量荔枝一眼,“ 天色阴沉沉的,外面还下着大雨,哪有大夫愿意过来?”在别人的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荔枝将自己的金簪子递过去,说着好话,“陈公公,我家公主病的厉害,耽搁不得,劳烦您派人跑一趟,肯定有大夫愿意出诊的。”陈得赔并不接过那根金簪子,拿腔作势,“圣人将平宁公主幽禁在行宫里,咱家怎么知道平宁公主是不是真的生病呢?若平宁公主故意借着看病的由头和外面的人联络,出了岔子,咱家可担不起这个责任。”荔枝脸色冷下来,“若是公主有什么好歹,耽误了诊治,陈公公可是能担起这个责任?”宋清辞在行宫待了有四五天了,之前陈得赔有所忌惮,担心宫里的太后或是裴云蓁说服皇上收回命令,将宋清辞带回宫。可是一连几天过去,宫里并没有人来过问宋清辞的消息,看来是彻底将宋清辞幽禁在宜春宫了。陈得赔本来就对宋清辞生了邪念,自然不会错过这次机会,“那就请平宁公主等一等,就是要请大夫,也得等咱家将公主生病的事情禀告给皇上。再说了,公主金枝玉叶,岂能随意由宫外的大夫看病?”宋清辞生了病,没有反抗的力气,他打算今晚就去宋清辞的房间。明摆着陈得赔是故意不请大夫,荔枝提高了声调,“皇上将公主送来宜春宫,可没有下令允你们这些下人苛待和不敬公主。等你去禀告皇上,万一我家公主病势加重,就算是有几个你,也担不起这个责任。”陈得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咱家只听命于皇上,什么事情都得按照流程来。”荔枝气冲冲的回去,一见到宋清辞,不禁哭了起来,“公主,奴婢没用,陈得赔那个狗东西非说要先将公主生病的事情禀告给皇上,再给公主请大夫。”宋清辞叹口气,陈得培在宜春宫只手遮天,看她失势了,不把她放在眼里。她强打起精神,“那你去厨房那里看看有没有桂枝、芍药、炙甘草、生姜和大枣,做一碗桂枝汤,我趁热服下,然后发汗,可能会退热。”荔枝急急应下,“奴婢这就去。”从进宫起,宋清辞就经常看医书,起初她是想着等去了东突厥和亲,东突厥乃苦寒之地,突然去到那里会水土不服,或是平常生了病,来不及找大夫的话,她可以为自己诊治。她过过苦日子,知道多看医书是有好处的。这不,这就派上用场了。幸亏她懂些医术,虽然不能为别人诊治,但风寒之类的小病,只要不严重,她还是有办法为自己治疗的。桂枝汤解肌发表,荔枝熬了一碗给宋清辞送来,宋清辞一口气喝了之后,盖紧被子发汗,“等过两个时辰,你再熬一碗桂枝汤给我送来。”荔枝将轩窗关的严实,“好,公主你睡一会儿吧。”两个时辰过去后,宋清辞又喝了一碗桂枝汤,身子还是热热的,浑身无力,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只看喝的这碗汤药待会儿会不会起作用。*宋清辞不知被皇上送到了哪里,太后和裴云蓁急的不得了,太后不插手前朝和后果的事情,她们俩找不到宋清辞的踪迹,只能盼着裴行璟快点回来。裴行璟被皇上故意派去商州办差,他办完差事之后没有一丝停留,即刻赶回上京。离开上京的时候,他特意留了人手注意宋清辞的动静,裴行璟知道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他肯定会召见宋清辞,当着她的面说些难听的话。可他断没想到,皇上会残忍的直接将宋清辞幽禁在宜春宫,一辈子不许她出去。裴行璟如常的向皇上回禀差事完成的情况,皇上默了片刻,组织好语言,“朕将宋清辞送到了一处地方,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朕告诉她,要不然她主动当你的太子侧妃,要不然就出宫,一辈子不和你见面。她毫不犹豫做了第二种选择。依照她的身份,当一个太子侧妃已是天大的荣光,她还不愿意,此女所图甚大,心里并未有你,你万不可被她蛊惑心神。”“朕已经定好了太子妃的人选,让礼部挑个良辰吉日,朕就下旨。父皇都是为了你好,你以后就会明白的。儿女情长不过是一时云烟,各方面配得上你的女子,才是最适合你的。”裴行璟修长的手指渐渐攥紧,眸中尽是冷意,他为皇上处理差事,几日几夜奔波回来,心爱的女子却被他的父皇亲手送出了宫。他的声音很冷,带着绝不退让的强势,“儿臣唯愿娶宋清辞,太子妃也只会是宋清辞。”皇上呵斥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他绝不同意一个前朝公主成为大宴的太子妃,“朕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你好,可你是怎么做的,一回来就和父皇动嘴,你当真要因为一个宋清辞而埋怨父皇吗?朕困了,你回去吧。”裴行璟面色很是冷淡,大步出去紫宸殿,皇上所谓的为他好,就是直接将他放在心上的姑娘一辈子幽禁起来。太后和裴云蓁不知道宋清辞在哪儿,可他早就派人注意着宋清辞的动静,裴行璟冷声吩咐,“去宜春宫。”明月掩映在乌云中,滂沱的大雨渐渐停歇,地面上深一滩浅一滩的积水,马车飞快的压过积水,朝宜春宫驶去。宋清辞睡的正熟,外间的荔枝忙碌了一整天也昏睡过去,陈得培偷摸进宋清辞的房间,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姣好的睡颜,美人就是美人,哪怕是生了病,也是如西子捧心般我见犹怜。沉重的脚步声在屋里响起,宋清辞听到动静,不由得由睡转醒,她缓缓睁开双眸,只看见陈得培那让人恶心的一张脸。眼看宋清辞醒了,陈得培垂涎的目光直直看着她,“平宁公主不比从前矜贵,娇花一般的姑娘,一辈子关在这荒凉的宜春宫,连个外人都见不到,生了病也找不到大夫,咱家可真是心疼公主。若是公主愿意让咱家贴身伺候你,咱家保证,公主要什么,咱家就给什么,就算比不上宫里富贵,也能让公主过上舒坦的日子。”宋清辞胸前的圆润因生气而起伏,苍白的脸色多了些红晕,喝道:“你个狗东西,给本公主滚出去,也不照照自己是什么样子。本公主就算一辈子出不去宜春宫,也有法子整治你。”陈得培肆无忌惮的笑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咱家瞧公主是个聪明人,何苦一辈子孤苦寂寞的待在宜春宫呢?再说了,公主不愿意,可公主一日出不去宜春宫,那就一日逃不出咱家的手掌心。”宋清辞声音很冷,像泛着冷光的刀子,“ 你已经成了个阉人,不想再当一个死人吧?”陈得培脸上的笑意淡下来,阴沉的盯着宋清辞。*裴行璟到达宜春宫,宫门口有几个守夜的太监,刚下过一场雨,天上的乌云还没散去,夜幕沉沉,看不清东西。其中一个太监提着灯笼,被扰了好梦,他嘴里嘟囔着骂了几句,一副不耐烦的口气,“来者何人?”盛厉道:“太子殿下要进去宜春宫。”“太子?” 那太监像听到了笑话似的,“太子怕不是尝着温香软玉的滋味,左拥右抱,怎会半夜来宜春宫?你说你是太子,那我还是天王老子呢。”盛厉喝道:“瞎了你的狗眼,敢对太子不敬。”提着灯笼的太监将灯笼往上提了提,身子打了个颤,当即跪下,“奴才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太子殿下大驾光临,求太子责罚。”裴行璟负手而立,冷声道:“ 打开宫门。”盛厉出声,“没听见殿下的话?将宜春宫的大门打开。”那太监抖着身子,“殿下,不是奴才不遵命,只是皇上有令,不许任何人进去宜春宫,奴才是听令行事,殿下不要让奴才为难!”裴行璟冲一旁侍卫使了个颜色,那侍卫拔刀过去,架在提着灯笼的太监脖子上,冰凉的刀刃刺进他的脖子,温热的血液流出来。那太监身子越来越抖,“殿下饶命,奴才这就开门。”*陈得培在宜春宫多年,整个宜春宫拿捏在他的手里,虽然他对宋清辞的那几句威胁有所忌惮,但他不认为宋清辞一个弱女子能要来他的命,他一步一步朝着宋清辞走近。宋清辞使劲力气跳下床,拿起床头放置的茶盏,使劲砸过去,茶盏擦着陈得培的眉头飞过去,在他额头上划出几道血痕。他脸色越发阴沉,“我劝公主省些力气,别惹怒了咱家。”宋清辞紧紧掐着手心,朝不远处梳妆台看了一眼,靠近梳妆台,一手背后,悄悄的将那根锐利的碧玉簪握在手里,“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让你没有命活下去。”陈得培不以为意的道:“咱家有没有命活下去,公主说了可不算。”屋子的门猛然被打开,裴行璟颀长的身姿大步进,眉宇间带着几分狠厉,尽显威严,他径直朝宋清辞走去。陈得培脸色一白,赶紧跪下,“奴才拜见殿下。”裴行璟眸光狠厉,一脚揣在陈得培肩膀处,他整个身子飞出去,沉重的砸在地面上。裴行璟冷漠吩咐,“心怀邪念,对公主不敬,欺下犯上,剥/皮处死。”陈得培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剥/皮处死,将背上的皮肤用刀子缓缓划开,然后拉扯,鲜血缓缓流出来,全身的皮肤和肌肉分离,这个死法光是想一想就让他觉得恐惧。这时候他才彻底的感觉到害怕,不停的磕头,“求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他又对着宋清辞磕头,膝盖蹭着地面去到宋清辞面前,“平宁公主,奴才有罪,奴才知错了,求公主饶了奴才一命。”宋清辞不为所动,“你的命与我何干,我不是说过要让你当一个死人吗?”她只是看着性子温和,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可这不意味着她可以原谅陈得赔,要他一条狗命,也算是为民除害。裴行璟摆了下手,盛厉捂着陈得培的嘴,将他带出了屋子,剥/皮的时候特意让行宫的宫女、太监都看着,以此给他们一个震慑。屋子里只剩下宋清辞和裴行璟两人,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宋清辞静静的看着裴行璟,她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太子了,太子眉宇间带着些疲惫,大半夜的来宜春宫,太子应该很累吧。她慢慢的出声,“殿下,您不该来这里的。”裴行璟眼眸湛黑,反问道:“为何不该?”因着受了风寒,宋清辞嗓音有些哑,“皇上下令不许任何人进来探望我,你硬闯进来,皇上肯定会生你的气,所以你不该来。”裴行璟开了口,“你是我喜欢的姑娘,没有该来或不该来之说,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眼眶蓦然涌上泪珠,没有见到裴行璟之前,宋清辞以为她可以割舍下裴行璟,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待在行宫里的事实。这几天她下地种花草、搭葡萄架子、做绣工,她让自己忙碌起来,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裴行璟、去想那些她放不下的人。可是今夜一见到裴行璟,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宋清辞才知道,她根本无法忘记裴行璟。裴行璟走到她面前,温热的指腹温柔的擦掉她眼角的泪珠,将她抱在怀里,“对不起,清辞,我来晚了。”宋清辞环上裴行璟劲瘦的腰,这几日那些委屈、难过全都不见,她只感觉到踏实和安心,她喜欢裴行璟,很喜欢很喜欢,“殿下,您没有来晚。”“你生病了,清辞。” 宋清辞身子要比以前烫,裴行璟抱着将她放在床上。经过刚才那一遭事,宋清辞提着心落下来,身子越发没有力气,“我受了风寒,还有些发热。”裴行璟吩咐盛厉去请大夫,大夫很快就来了,为宋清辞把了脉,开了药。荔枝刚才是被陈得赔下了迷香才没想过来,等她醒了之后,知道陈得培的所作所为,忍不住破口大骂,等知道他被剥/皮处死,这才觉得解气,这种人死不足惜。她赶快给宋清辞熬了汤药,伺候宋清辞喝下,裴行璟捏着一块乌梅递过去,温柔的问道,“苦不苦?”“苦。” 宋清辞柔柔的拉长调子,颇有撒娇的意味,“但是有殿下的梅子,就不苦了。”荔枝在一旁看着裴行璟和宋清辞的相处,情不自禁露出笑,她悄悄的端着药碗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太子来了就好了,公主终于不用再被人欺负了,希望佛祖保佑公主以后都不会再受欺负。裴行璟理了理宋清辞耳边的碎发,话里带着愧疚,“清辞,这几日我被父皇派去商州办理差事,所以没能及时来宜春宫。”宋清辞握着他的手,摇了妖,“没关系的,殿下,其实我在宜春宫的日子还不错。我种了好多花种和菜种,还让人搭了葡萄架子。”唇角漾着浅浅的笑,他的小姑娘,总是这么的温柔自若,这么的招人喜欢。看着裴行璟面上的疲倦之色,宋清辞有些心疼“,殿下,夜深了,你忙碌几天都没好好歇息,快回东宫休息吧,你今夜处置了陈得赔,不会再有不长眼的人撞上来了。”裴行璟开口,“你还生着病,我不放心你,万一半夜你又发热了怎么办?”宋清辞眨了眨眼睛,“荔枝会照顾我的。”裴行璟戏谑的道:“荔枝照顾你,哪有你夫君照顾你贴心?”好不容易见到宋清辞,他可不会再回去东宫。☆、第 67 章夫君?宋清辞本来两颊因发热而爬上绯红,这会儿她的脸越发红了, 她还没嫁给裴行璟呢, 这人就无赖的想当她的夫君。杏眸里漾着羞意,她嗔了裴行璟一眼, “殿下,你不回去也行, 我让宫女给你收拾一间屋子。”裴行璟薄唇勾了勾,“这会儿收拾屋子要不少时间, 我和公主住一间屋子挺合适的。”这人真是想着法逗她, 宋清辞赶紧道:“殿下, 我还在生病呢,你不能和我待一间屋子。”裴行璟倒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熄了烛台上的灯,朝她走近。烛火熄灭, 屋子一下子暗下来, 在黑暗中, 所有的感觉被无限扩大, 宋清辞可以听见裴行璟脱外衣的动静,她还听到, 裴行璟在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屋内的气氛变得暧昧,她一颗心突然跳的很快。“你放心,你生病了不会传给我的。” 裴行璟来到床榻前,在黑暗中, 他的声音带着慵懒,“奔波了这么几日,我这会儿很困,你不会狠心的将你夫君赶去另一个房间吧?”他还真说对了,宋清辞知道今晚留裴行璟在她的房间于理不合,但看到裴行璟眉宇间的疲惫,她又舍不得拒绝裴行璟,只想让他快点睡一觉。纠结片刻,宋清辞往里挪了一下,掀开锦被,轻轻拍着床榻外侧,示意裴行璟过来睡。眸里带着笑意,裴行璟上塌,将宋清辞抱在怀里,在她眉心亲了一下,“清辞,睡吧。”宋清辞“嗯”了一声,两人抱在一起,虽然因为视线太暗淡,看不清裴行璟脸上的神态,但宋清辞却觉得安心。前几日待在宜春宫,陡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晚上睡觉的时候,宋清辞一个人孤零零的,总觉得缺了什么,睡觉也不敢睡的太熟。但今日见到裴行璟,心底深处的害怕和提防全然不见,宋清辞可以踏踏实实的睡觉,因为她知道,有裴行璟在,不会再有人来欺负她。喝了汤药,睡意涌上来,裴行璟的怀抱又很温暖,宋清辞很快进入了梦乡。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睡在一起,怀里的姑娘肌肤娇软的想豆腐,脑袋贴着他的胸膛,几日而来的疲惫随之消散,这一刻,裴行璟彻底放松下来,听着宋清辞平稳的呼吸,他慢慢闭上眼睛。第二日早上,叽喳的鸟鸣响起,宋清辞缓缓睁开眸子,一瞬间有些迷茫,但看到身边的裴行璟,她情不自禁露出笑。有裴行璟在,昨夜她睡的可香甜了。裴行璟睁开眼睛,懒洋洋的开口,“一大早就这么入迷的看我?”还入迷呢,太子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宋清辞笑了笑,“殿下好看,我才看你呢。”裴行璟胸膛微微震动,笑了一声,宋清辞肯定不知道,早上盯着一个男人看,就算是自制力很好的男人,也想对她做些什么。要不是宋清辞生了病,裴行璟还真想尝一尝温香软玉的滋味。裴行璟半依床头,拉过她的手,闲适的把玩着,“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宋清辞轻快的道:“我都好了,也不发热了,脑袋也不晕晕沉沉。”“这就好。” 裴行璟昨天晚上醒了几次,摸着宋清辞的额头没有发热,他才放心睡下。他们俩又不是夫妻,宋清辞总觉得害羞,“殿下,您再睡一会儿,我先起床。”裴行璟忽然来了兴致,逗着她,“你昨天风寒那么严重,今天肯定身子没有力气,我帮你穿衣服。”宋清辞当然知道裴行璟打得什么主意,她瞪了他一眼,说是瞪,更像是害羞,她赶快下榻,拿着衣衫小跑到屏风后,清和的声音透过屏风传过来,“殿下,您想得美,我已经痊愈了,可以自己穿衣服的。”虽然被宋清辞瞪了一眼,裴行璟却觉得舒坦。宋清辞在他面前从不设防,他们两人的相处自自然然,这样的日子,才是他想要的。今天早上的膳食比前几日都精致,太子到了宜春宫,那些宫女、太监可不敢含糊,再加上目睹了陈得培剥/皮而死的情景,不少宫女、太监昨晚做了噩梦,也不敢对宋清辞不敬,生怕自己落个和陈得培一样的下场。用过膳,裴行璟还有政事要处理,不能一直待在宜春宫,“清辞,我先回宫,明天我再来看你,我会尽快想办法让你离开这里的。”宋清辞一时半会儿还真不想回宫,行宫里虽然只有她一人,吃穿用度不如宫里精致奢华,但好歹这里没有像皇上那样自自傲自大、让人恶心的人,“你不用担心我,只是你昨晚来了宜春宫,违背了皇上的命令,今天皇上会对你发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