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行呗,答应你了。”王雅歌十分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秦陆深吸一口气,双目放光:“那可不能后悔了啊!我草,追了得有半年了,得亏给我追到手了啊!”王雅歌面色微红,一下上前伸手捂住他的嘴,示意他说话声音轻一点。“干啥啊!我脱单还不许说了啊!小爷我现在很快乐!”秦陆拿开她的手,顺势牵了上去,又开始兴师问罪,“那既然你没背着我偷男人,刚才见了我干嘛那幅表情啊?我还以为你会五十米冲刺跳进我怀里给我个大大的永抱呢!”王雅歌又羞又愤,狠狠地掐了一下秦陆牵着自己的爪子,用力拉着人走远了些。“……你说话能不能他吗小点声儿啊!”“干嘛啊!我好不容易追到你,你还不让我说话了啊!小什么声儿啊,这附近又没人。”此时,在一线吃瓜的陆容予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十分夸张地直接笑倒在了程淮启怀里,程淮启面上也有明显的笑意,胸腔都跟着一震一震的。又是下雪又是大冷天的,宿舍楼下没什么人,四处又都积了雪,尤为寂静,陆容予刚才毫不掩饰的笑声显得十分清晰明亮,一声一声传入两人耳中。秦陆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后的不远处,一束暖黄色灯光下站着的一高一矮、笑得前仰后合的两人,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他放开王雅歌的手,弯腰搓了个硬邦邦的雪球朝两人那边扔去:“程淮启,偷听老子表白,我草你妈!”程淮启见那雪团子威力不小,直直朝站在自己身前的小姑娘脸上砸来,眼疾手快地向前一步,把小姑娘挡在身后,用胸膛拦下他接连而来的攻势,同时,也毫不退让地见缝插针,找机会捏雪球丢回去。程淮启身高腿长,弯下腰来捏雪球显得十分吃力,陆容予见他这么艰难,干脆躲他背后,蹲着身子帮他搓雪球,搓好一个就抬起手递给他,好让他源源不断地输出。这边程淮启和陆容予配合默契,程淮启力道大、准头又极好,每一次攻击都直奔秦陆的脸去,雪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直线,奋力向秦陆脸上纵身一跃,硬实的雪球一下子绽开白色的烟花,糊在那一张清俊的脸上。没一会儿,秦陆的鼻头和脸颊都冻得通红,而程淮启只是头发和围巾湿了一些,冲脸砸来的雪球几乎都被他巧妙地避开了。秦陆气得连冷都忘了,吸了吸鼻子,再次弯下腰团雪球,边扔还边喊:“媳妇儿,他们二打一,你快来帮我啊!”王雅歌这才加入战斗,蹲下身和陆容予对视一眼,齐齐笑了出来。第无数次被程淮启爆头的秦陆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拼蛮力和技巧他是拼不过常年训练的程淮启的,那他只能投机取巧,打他个出其不意了!计上心来,胸有成竹的秦陆忍辱负重地又用一张俊脸稳稳地接了程淮启丢来的几道重击,疼得鼻子脸颊都像是要裂开。他揉了揉似乎已经被打歪的鼻子,手上加速团了一个有两个拳头那么大的巨型雪球,又硬又实。接着,双手捧着这镇场子的炮弹,直起腰,突然一下绕到另一边,趁敌人还没反应过来,轰然一下向程淮启的侧腰砸去。“兄弟,走个肾吧!”秦陆正准备狂笑,却没想到,过于笨重的雪球没有按照预计的线路走,而是直直地冲着陆容予的脑袋飞了过去。陆容予余光瞥到那庞然大物,吓得一激灵,慌忙站起身,还没完全站起,雪球就砸到了小姑娘胸前。大雪球飞行途中遇到阻碍,碎成了七零八落的小雪球,在陆容予胸前炸出一朵朵冰冷洁净的小白花,大雪球破碎时产生的冲击力,一下把本就重心不稳的人推到了地上。陆容予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唰”地一声,把雪地压得凹下去一块,印下一个残缺不全的小人影。秦陆、王雅歌和程淮启见状,顿时都慌了。程淮启健步如飞地迈步到陆容予身边,把人扶起来,一对剑眉皱地死紧:“摔疼没有?”雪虽然积的不深,但好在陆容予裹得厚实,又是在半蹲的时候摔到,重心极低,并没有多疼。陆容予乖巧地摇了摇头,还傻乎乎地冲着关心则乱的人笑了笑:“雪地好软。”见她没事,程淮启才松了口气,心疼地把小姑娘护在身后,转身看着秦陆,一幅非要为媳妇儿讨个说法,不然誓不罢休的样子。秦陆十分愧疚地向陆容予认认真真地道了歉,陆容予也十分大方地表示了自己不介意,但程淮启的脸色仍旧比这夜色还黑。秦陆见他不依不饶,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哥,苍天有眼,我刚刚想打的人真的是你啊!我怎么可能要打你的宝贝女朋友啊!”程淮启“嗤”了声。陆容予本来就没摔疼,想着大家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玩,不该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扫了兴,扯了扯程淮启的衣袖,轻声道:“我真的没事。”陆容予刚说完,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王雅歌饱含愤怒的声音:“秦陆,受死吧!”“竟敢欺负我姐妹!”王雅歌又吼了一声,手上还抱着一个比刚才秦陆捏的更大了几分的巨无霸雪球,迈着沉甸甸的步子向秦陆走来,十分费力地挥动着双臂,那巨无霸雪球就冲着秦陆的屁股猛地砸了过去。秦陆被突然袭击,一个踉跄往前跌列了几步,屁股上随之传来一阵冰凉,裤子湿了一片:“我靠!你谋杀亲夫!”正说着,程淮启也毫不客气地弯腰捏了把雪往他身上砸去,边砸还边用眼神示意陆容予也加入。秦陆被打地嗷嗷直叫,逃无可逃,更别说反击了。得嘞。二打一变三打一。都是自找的。作者有话要说:秦陆:兄弟,走个肾吧!程淮启:?程淮启(神色莫名):小姑娘还小,过段时间再说。秦陆(张狂):哈哈哈,这你就不如我了吧!我女朋友年纪不小了,我就可以!终于有一件事儿能压你一头了!给我乐得……王雅歌(威胁):?王雅歌(越想越气,揪住秦陆,疯狂拧肉):你说谁年纪不小了?秦陆(抱头鼠窜):没,没,我刚说程淮启年纪不小了。程淮启(加入战斗)秦陆,卒。——昨天的夹子好棒!超满足!从今天开始就恢复日更啦,基本是早上七点半左右更~七哥和小仙女的故事最近准备收尾啦~预计6.27左右正文带番外全部完结。感谢小天使们一路以来陪着我呀!疯狂笔芯!感谢在2020-06-18 16:09:10~2020-06-20 07:0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崽 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少竹 3个;小墨小泉、来自星星的皮卡、再等我一年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瓜的大地瓜 20瓶;木槿夏暖 17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去世那晚以多欺少的战役, 最后以秦陆连连打了三个喷嚏而告终。秦陆的导员管的严, 他能找到借口请假出来, 就颇废了一番功夫。是以,这次他只跟学校请了两天假, 准备把人先骗到手就回去,但没想到,自己到了b市的当晚就感冒上了,还有点严重。秦陆于是趁热打铁,第二天操着浓重的鼻音给导员打电话,把请假时间延长了几天,也算是因祸得福。这一延,就死皮赖脸地从周二延到了周五, 正好是平安夜。飞机定在了周五晚上六点半,程淮启和陆容予特地翘了下午最后一节近代史课,和王雅歌一起陪秦陆吃晚饭, 然后程淮启先开车载着三人去机场, 送走秦陆后再带着两个女生回学校, 这样王雅歌就不会落单了。秦陆把程淮启这辆低调奢华的凯迪拉克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 才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十分宝贝地摸了摸车门内侧包着的真皮边,感叹道:“哇去, 我们明明是一块儿拿的驾照,凭什么你现在天天香车美女,而我在c市啥也没有!”程淮启还没来得及泼他冷水, 坐在后排的王雅歌就一个锋利的眼刀甩了过去,冷哼道:“在c市,你还想要哪个美女?说出来,我帮你把把关儿。”秦陆瞬间熄了气焰:“哪儿有,哪儿能啊!”一行人往机场去,车正开到半途,陆容予便难得地接到了陆昱兴的电话。小姑娘的话不多,几乎都是“嗯”和“好”,但程淮启还是从这寥寥几个字里听到了她的情绪变化,通过后视镜一看,脸色果然不太好。陆容予挂了电话就觉得心里堵堵的,没有再开口说话,程淮启见她不想说,想来是因为王雅歌和秦陆在场不方便开口,就猜到了应该是家里的事,于是也没问;坐在前排的秦陆一路喋喋不休的,毫无察觉;但一直在陆容予身边的王雅歌却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拉着陆容予的手问道:“怎么了?”陆容予摇了摇头:“没事。”见她不愿多说,王雅歌也没有一直追问,把话题扯开了去。把秦陆送上飞机,又把王雅歌送回寝室后,程淮启才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柔声问道:“家里出事儿了?”陆容予点点头,声音有些低落:“我奶奶生病住院了,我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听我爸爸的声音,情况应该是挺严重的,好像叔叔婶婶也过去了。”程淮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想去看看吗?”陆容予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去一下吧。”血缘关系不可分割,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陆容予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难过的。李书玲思想再封建对她再不好,也终归是她的奶奶,更何况老人都是见一面少一面。程淮启开车带着陆容予来到了市中心医院的住院部,两人按陆昱兴发来的短信找到了李书玲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医院里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装修都是冷白和蓝色调,与窗外浓黑凄冷的夜色融合在一起,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悲凉。走廊的地板擦得干干净净,有穿着白色制服的医生、抱着诊单的护士和捧着鲜花果篮的探亲家属走过,在地板上映出一个个不太清晰的影子,发出踢踢踏踏的声响,密集而沉闷。程淮启抱了抱怀里神色莫名的女孩,看着她细瘦的小身影拉开门走了进去。李书玲住的是两人间,不过隔壁床暂时没有病号,陆昱兴就坐在那张空床上和李书玲说话,见陆容予来了,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她坐过来。陆容予在陆容予身边坐下,轻轻喊了声“奶奶”。李书玲极轻地“嗯”了声,半靠着倚在床上,神情疲倦。不知是不是病号服和灯光映衬的原因,她的脸色显得尤为苍白,脸庞瘦削。自从陆容予来b市以后,算上今天,一共见了李书玲三次。回想前两次见面,陆容予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老人似乎是一次比一次瘦的。第一次见是中秋节,那时的李书玲身材健康,不胖不瘦,小臂上还有些肌肉,打起人来生疼;第二次见是冬至,那时的李书玲比中秋时瘦了一圈,穿着冬装半点不臃肿,脸颊两侧都凹进去了些,抱着陆容嘉的时候也没有先前那么轻松;而今天,床上躺着的老人已经瘦得脱了形,露在衣袖外的一双手像干枯的树枝,只剩下皮包骨头和几根奇异地凸起着的青筋。或许是被病痛折磨地狠了,李书玲已经没有当时的力气再对陆容予恶语相向,见她能来看自己,甚至还觉得有点开心,费力地抬手指了指床头柜上摆着的花篮,有气无力地道:“吃个苹果。”陆容予愣了愣,见陆昱兴对她点了点头,于是不太自然地半站起身,伸手拿了个苹果放在手里。气氛冷了半晌,李书玲忽然闭上眼道:“之前我误会你和你妈妈了。”陆容予一怔,没有回答。她说不出原谅的话。李书玲确实对她造成了很多伤害,也出言侮辱了高仪,这些她不主动去和李书玲计较,并不代表她真的不在意,更加不是李书玲此时连道歉都算不上的一句承认就可以翻篇的。见她不说话,李书玲似乎轻微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直怨我,我也不需要你们母女的原谅,你不理解我,我也不理解你们,这没办法。只是我都是一个半只脚埋进鬼门关的人了,不知道哪天就死——”“妈。”陆昱兴及时打断,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李书玲闭上眼,没再继续往下说,似乎因为刚才那番语无伦次的话耗尽了全部精力,呼吸都变得极其缓慢,气若游丝地道:“你走吧。”这话显然是对陆容予说的。陆昱兴皱着眉看着陆容予,开口道:“小程还在外面等你吧?你们先回去吧,奶奶这里有爸爸和叔叔看着。”陆容予点了点头,抿抿唇,在出门前还是出言嘱咐了一句:“您也照顾好自己。”病房的门从里面被打开,发出咔哒一声响,在死寂的走廊里显得空旷又响亮。程淮启转过身,看见小姑娘从病房里走了出来,手里多了个红彤彤的大苹果,脸色却略显苍白,一对秀眉微微皱起,沉闷郁结的模样。陆容予钻进程淮启怀里,偏头蹭了蹭,不知该怎么向他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明明不该为李书玲难过,这太不值得了。可是在亲眼见到李书玲那张了无生气的脸和那双枯木一般狰狞可怖的手以后,这两个画面就一直盘旋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让她心里堵得慌。她不太愿意接受李书玲命不久矣的事实,甚至觉得连她鲜活地挥着扫把打自己、中气十足、像炮轰一样一句不带喘气地骂自己的场面,都显得没那么可恨了。也有点不太甘心李书玲就这样死掉。她还没有一份成功到能让自己独立着闪闪发光、能让陆昱兴感到骄傲的工作,也还没有和程淮启最终修成正果;她没能让李书玲亲眼看到,女生可以怎样在这个社会里实现自己的价值、怎样找到与男性对等的幸福。她原以为还有很久可以去做这些事。她的确有,但李书玲却好像等不到了。程淮启和陆容予回去的途中,在电梯口碰到了刚买完饭回来的陆昱成和赵月,陆容予问了李书玲的情况,赵月解释道:“是胃癌。一年前奶奶就时不时恶心、呕吐,她觉得是小事,没有重视,后来严重了,又硬撑着不肯做手术。她的性格你也知道,我们劝不动的。直到今天,实在疼地不行了才送来医院,一查发现是晚期。现在要做化疗,到时候准备手术。”陆容予点了点头。之后一段时间,李书玲的病情略有好转。思及上次去探病时的尴尬场面,即使离得不远,陆容予也一直拖着没去看她第二次,1却没想到仅仅半年后,李书玲的病情突然恶化,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离开了。陆容予彼时刚在食堂买了早晨,边吃边走着,准备在去教学楼上课。她前脚正要迈进教学楼,后脚就接到陆昱兴的电话。陆昱兴从来不会一大早给她打电话。陆容予本能地觉得不好,手中提着的豆浆哗啦掉在地上,洒出一片乳白,她接电话的手都微微颤抖。“奶奶没了。”才说老人见一面少一面,却没想到那次居然是最后一面。虽然心里隐约有个猜测,但当亲耳听到陆昱兴说这句话的时候,陆容予的心跳还是骤停了一下,顾不得清理脚下洒落的豆浆,拿起手机给程淮启发了个消息后,立刻打电话给导员请假。程淮启和陆容予赶到医院的时候,还没进房间,就先听到里面传来的压抑和悲恸交杂的哭声。程淮启抱了抱心情沉重的陆容予,低声道:“进去看看吧。”陆容予点了点头。如果说四个月前的李书玲是瘦的话,此刻的李书玲只能用柴来形容。床上躺着的人像一张纸片一般,又轻又薄,仿佛没有任何重量,刮一阵风就能飘到很远的地方去。她走得并不安详,像是刚受过一场酷刑,眉头紧紧锁着,一口发黄的牙齿用力咬住苍白的下唇,连死后都没有松开,那褶皱又松垮的皮肤包裹着一副骨头,立誓要扎破皮肤一般,骨节处奇异地突出来,整个人又苍白又灰黄,如一颗半辈子在沙漠中受尽风霜,再也没法忍受,终于倒下的老树。陆容予看得毛骨悚然,甚至有些反胃,不自觉地腿都软了,扶住身边的陆昱兴才勉强能站住。“来了。”陆昱兴没看她,只抿着唇,一双眼通红又湿润,说出口的话沙哑至极。陆容予懂事地点点头,看着前排痛哭哀嚎的赵月,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李书玲死的非常痛苦,是硬生生被疼死的,甚至没熬到手术。陆容予难以想象,是怎样的疼痛,能直接剥夺一条人命,但又觉得以李书玲的身体状况,任何一点点疼痛,都能把她带走。或许也算是在偿还她一辈子种下的苦果。在充斥着哭嚎和悲伤的狭窄病房里,陆容予全程沉默地看着一个个人,趴在李书玲床边痛哭追思。忽然觉得一切都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忽然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考上大学的时候,李书玲还破天荒地给自己发了个红包。在死亡和亲情面前,好像真的没有那么多事情值得去执着和追究,一眼望得到边的生命倒计时,逼着人学会善良与和解。或许李书玲在最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时,就慢慢地想开了。在死前的最后一段时间里明白过来自己一辈子的执着都是错误的、甚至是可笑的,也算是一件极度悲伤的事。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早!很多人不喜欢奶奶呀,今天奶奶也正式下线了!没有洗白哦!明天就是大结局啦~笔芯!☆、大结局李书玲的葬礼很快就到来, 按照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葬在了老家c市。陆容予要准备期末考, 就没有去参加那个压抑沉郁的场合。她从头到尾没有为李书玲流过一滴眼泪,只是时而想起的时候, 会觉得有一些惆怅,不过更多的是对她被时代造就的命运而感到惋惜。总而言之,对陆容予来说,李书玲在她生命中的出现,就好像小时候调皮捣蛋的邻居,时不时和她偶遇一次,不欺负到她哭就不满意。但后来,捣蛋鬼长大了、渐渐懂了分寸, 而她也搬家了,所有曾经的不愉快都变成了一段扁平的而遥远的记忆,再回忆起来时只有感慨, 并没有当时的委屈和愤怒了。——陆容予从没有相信过“上了大学就轻松了”这样的鬼话, 不过也实在没有想到, 读个大学能这么累。她有时候甚至觉得大学比高中的压力更大。b大毕竟是顶级学府, 学习氛围十分浓厚,能进入b大的都不是一般人。陆容予所在的金融系人才辈出,课也多, 对文科和理科方面知识的综合要求很高。平时她并没有很多时间休闲娱乐,大多都在看书、做作业和写论文。虽然陆容予日复一日地督促自己努力学习,在但她大三时, 也还是没能争取到保研资格,而且离保研的最后一个名额仅有0.6的加权分之差,于是,只好可怜巴巴地开始了艰难的考研之路。而程淮启在大学时期,则没有把精力重点放在学习上,除了学习一些必备的理论知识外,大多数时候都跟着程望学习管理公司的实践操作。三年下来,他已经在业内稍稍崭露头角,长辈们提及“程淮启”这个名字的时候,几乎都是清一色的赞叹和欣赏。当身边绝大多数同学都收到了国外名校的offer或知名企业的邀请、程淮启也在程氏干的风生水起之时,陆容予也终于收到了自己考研成功上岸的好消息。虽然大四毕业后的这个暑假,陆容予就已经是一名准研究生了,但按年龄来看,她才堪堪过了20岁。陆昱兴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的女儿刚满20岁就去领结婚证的。就算结婚对象是程家出类拔萃的儿子,而且跟自己女儿已经谈了6年恋爱,也不行。“小予还太小了一点,再过两年吧。七年之痒,你们现在才六年,一辈子就结一次婚,还是要谨慎一点。”陆昱兴目光沉沉地望着程淮启,半点也不肯松口。陆容予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陆昱兴这幅语重心长的样子,简直像个七八十岁的操心老头。第一次上门提亲就遭到无情拒绝的程淮启无奈地伸出手,捏了捏身边幸灾乐祸的小姑娘,心里烦地要命,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一张脸伪装地滴水不漏,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点头道:“您说的是。”一从家里出来,程淮启的脸色就不受控制地黑了下来。“怎么了嘛。”陆容予笑着扯了扯满脸写着不开心的人,“我才20,你也才23呀,我们都还年轻,为什么要那么急着结婚?”程淮启眸色变了变,没说话。两人分开后,陆容予对程淮启今天反常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回到房间,忍不住给王雅歌打了电话。“咋了,宝贝儿?”“雅歌,你说为什么程淮启那么急着要跟我结婚啊?我们明明都还那么小,我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子呢,一点也不想结婚。”“诶,不能够啊?你俩感情那么好,半点儿岔子都没出过,两边父母又都很满意,没道理急着结婚啊。”王雅歌在心里合思了一番,又问道,“我问你个事儿,你别害羞啊。”“什么事?”“你俩那个了没啊?”“哪个?”“就那个啊!”“那个是哪个?”“……”王雅歌心道八成是没有,但还是硬着头皮换了个问法,“你们有没有做过比接吻更亲密的事儿?”电话另一头的陆容予想到某几个漆黑的夜晚,程淮启在车后座,把手探进自己衣服里乱来的场景,瞬间脸涨得嫣红,连背后都涌起一股热意,独自羞涩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道:“……有。”王雅歌本能地觉得自己要说的和她心里想的不是同一回事儿,又问:“那你们到最后一步了没?”“……还没。”“噢,那就破案了。”“怎么说?”王雅歌瞥了一眼刚洗完澡,正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秦陆,压低声音道:“男人嘛,他们都有那方面需求的,我觉得程大佬是太稀罕你了,不结婚就舍不得碰你,但是他又太想要你、忍不了了,所以想快点儿结婚。”即使王雅歌压低了音量,有几个模糊的字眼还是蹦入了秦陆的耳中,秦陆隐约听到“男人”和“需求”,一下来了劲儿,一把抢过王雅歌手中的手机,对着陆容予叽里呱啦地说起了话来。“我靠,你和程淮启还没那啥?他可真能忍啊,我得敬称他一句忍者神龟!你也是够狠的啊,六年啊,我靠,六年!六年你都不给,就不怕把你男人给憋坏了?”陆容予本来还羞着,一听到“憋坏了”,瞬间慌了神,忙开口道:“还会憋坏?会……会生病吗?”秦陆“啧”了声,故意使坏道:“那肯定得生病啊!你想啊,就算你自己没那个需求,他作为一个男人,也不能接受自己以后‘永世不得起头’吧。”秦陆把“永世不得起头”几个字咬地极重,王雅歌闻言笑得东倒西歪,用力拍了他一下,笑骂:“你别带坏小朋友。”陆容予自然是没听懂“永世不得起头”的深层含义,但莫名觉得这件事非常严肃,认认真真地对秦陆和王雅歌道了谢,迈着慌张的小步子,敲开了陆昱兴的门。“爸爸。”陆昱兴正在书房用电脑,见她进来,偏过头问道:“怎么了?”陆容予走近几步,在陆昱兴身边坐下,问道:“为什么你不同意我和程淮启结婚呀?”陆昱兴一直以为陆容予自己也是不想那么早结婚的,此时听到她这么问,显然有些惊讶:“爸爸觉得你还小,小程也还年轻,这件事不用急。”“可是我们已经在一起好久了呀,都六年了。”陆昱兴顿了顿,开口道:“很多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结婚以后就会变得不一样的,而且爱情长跑十几年最后离婚的也很多,六年不算什么。”陆昱兴态度鲜明,陆容予也不好再多说,点点头,略显忧伤地回了自己房间。不过她心里还是一直记挂着这件事,第二天就直接跑到程淮启公司去找他了。程淮启的助理是一个三十多岁、精明干练的姐姐,陆容予不是第一次来他办公室,照旧向一身职业装的方晴问了好,见程淮启不在,又熟稔地在沙发上坐下,拿起自己特地留在这里的书翻了起来。“小程总跟着程总在楼下开会呢,估计还有半个小时就能结束了。”方晴给陆容予倒了杯白开水,解释道。“谢谢晴姐!”陆容予对着方晴笑道,“你去忙吧,我自己在这里等着就好!”果然如方晴所说,程淮启过了半个小时就到了。看见难得来探班的小姑娘,程淮启大步走过去,把人揽进怀里亲了一口,低笑道:“怎么来了?”“来看看你。”陆容予一向不打扰程淮启工作,他坐在书桌前,她就在沙发上做自己的事,安安静静地陪着他,等他忙完,两个人就腻歪一会儿。但程淮启今天似乎比较忙,连午饭都是方晴送进来的,匆匆吃完后,又一刻不停地坐回了电脑前,更不用说和她腻歪了。陆容予睡完一个长长的午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五点,程淮启这才算是紧赶慢赶地把加急的工作都完成了。见小姑娘悠悠转醒,程淮启慵懒地靠在椅子里,对沙发上还迷糊着的人招了招手。陆容予揉揉惺忪的睡眼,脚步略显虚浮地走到程淮启跟前,而后被他一把抱进怀里,同他一起窝在了椅子里。程淮启似乎有些疲倦,没有说话也没有乱摸,就这么静静地抱着她。陆容予发了会儿呆,也醒过神来,觉得程淮启今天似乎老实本分地过了头,半点不像以前激情满满的样子,忽然有些害怕起来。她转过头去,仔仔细细地对着他精致帅气的脸庞端详了一番,皱着眉,语气里的忧思丝毫不加掩饰:“……你不会真的生病了吧?”“真的”两个字就很灵性。程淮启疑惑地皱起眉:“?”陆容予抿了抿唇,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红润的樱唇一张一翕半晌,才委婉地措好辞,小声道:“秦陆和雅歌说,如果你不赶紧跟我结婚,就会永远都抬不起头,会生病的。可是我昨天晚上又去问了一下爸爸的意思,他好像还是不希望我们太早结婚……”本来这样一句话没头没尾的,程淮启也不至于想到某方面去,但小姑娘绯红的脸颊,分明把“污秽”二字明明白白地写了出来。程淮启的表情由疑惑转为了阴沉,黑地几乎能滴出墨来:“永远都抬不起头?”陆容予愣愣地点了点头:“他是这么说的。”“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陆容予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双手张开,放在两颊旁降温,出口的声音细若蚊蝇:“不知道,应该就是不……不那个的话,就会生病吧……”“唔,”见程淮启神色尴尬,竟然像是难得害羞了的样子,陆容予硬着头皮道,“其实……其实不结婚也可以先……的,现在都二十一世纪啦……我,我不会介意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