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娇宠难却> 《娇宠难却》TXT全集下载_3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娇宠难却》TXT全集下载_3(1 / 1)

孟子方早有预料,一把揽住季柔的腰身稳住了她,揶揄道:“腿麻了吧,我早说过,让你下回你找个地方坐着哭。”“疼。”腿上酸麻得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咬,季柔连抽噎也忘了,双手揪着孟子方的衣裳才能站得住,远远地看着像是缩在孟子方的怀里。“把季柔松开。”蓦地,一道沉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季柔转头去看,赵谨克不知何站在了她的身后,面目冷峻,眉眼清冷。☆、较劲“夫君?”季柔下意识拂开了孟子方的手,赵谨克手一伸,径直将季柔拽了过来。“怎么弄成这样了?”赵谨克低眉看着季柔的小脸,眉眼霎时间柔软,“好好的哭什么?”季柔有意不想提缘由,岔开话道:“你不是在前头和父兄在一起?怎么过来了?”“你堂兄过来了,岳父大人得和他们商量件小事,我就出来了。”赵谨克抚过季柔脸上的泪痕,又点了下季柔的额头,温柔地旁若无人,“就是没想到一会儿不见你,你就弄成了只小花猫。”季柔缩了缩脑袋,她现在一定很难看。“赵兄。”到底是孟子方忍不住,季柔方才下意识拂开他的手,还有赵谨克这般温柔小意的模样……赵家人是什么德性,这副模样装出来给谁看!季柔腿上的酸麻过去了,拉着赵谨克道:“夫君,这是子方哥哥,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孟子方。赵谨克眼中的寒芒一闪,他当然知道这是孟子方,那个如夫人姜氏从孟家带过来的儿子,季申的继子,季柔所谓的继兄。上辈子,他们可是熟悉得很呢。“我记得孟兄不是该在南边的军营里吗?怎么过来京中了?”赵谨克拽着季柔的手,很用力才克制了自己没上去一脚蹬在孟子方的心窝子里当场结果了他。他是季申养的一把刀他不管,他狼子野心他也由他,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觊觎季柔,前世若不是他从中作梗,少了他与季柔多少事,季柔也不会因为与他过从甚密,而被韩氏揪住了名节不放,吃了多少苦头。最后更是开坟掘棺,偷走了季柔的尸体。赵谨克吸了一口冷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情绪,与季柔紧扣十指。孟子方看了一眼赵谨克握着季柔的手,桃花眼里幽凉,“柔儿成亲,我自然是要赶回来的。”赵谨克的唇角勾了勾,讥讽得一点儿没留余地,“那还真是辛苦孟兄千里迢迢来送阿柔出阁了。”明知季柔已是有夫之妇,倘若真心疼惜她便该走得远远的,可偏偏他还是一副情意深重情难自禁的模样,其心可诛!“柔儿是我瞧着长大的,见她伤心,我自然是心疼的。”孟子方的眸里划过一道玩味,又染着几分探究与挑衅,“倘若因为我扶了柔儿一把有些人就瞧不过眼,未免小肚鸡肠了些。”“孟兄的埙声很是动听,方才的事我都瞧见了,还要多谢孟兄了。”他没看见。他原本是要去王氏处找季柔的,可是半路听见了埙声便知道有异,远远就看见季柔仿佛和孟子方抱在一起。可那又怎样呢?他不需要知道前因后果,只清楚季柔和孟子方永远不会有结果就好。“赵兄果然胸襟广阔,令人钦佩。”孟子方浅浅笑了笑,似春风化雨,只眼里的幽沉似是深渊里蛰伏的猛兽,幽幽地看着赵谨克。赵谨克唇角冷诮,“大丈夫理应如此。”“子方。”一声轻唤由远及近,季柔抬眼看去,摇了摇赵谨克的手,道:“姜姨娘过来了。”赵谨克低眸对季柔一笑,几分宠溺。孟子方转身,眼中的幽寒无影无踪,“母亲。”姜氏带着婢女款款过来,眉眼间是仿佛浑然自成的婉婉笑意,“怎么都在这儿?”姜氏看向季柔,疑惑道:“柔儿怎么哭了?”季柔抿了抿唇,原由说不出口,一时又编不出谎。“大约就是哭嫁呗。”孟子方顺嘴便替季柔圆上了,“回家了,想着一会儿还得走,难免又伤心了。”孟子方的嗓音戏谑,却是带着挤兑,赵谨克握着季柔的手紧了紧,还未来得及开口反讽,便听姜氏道:“你胡诌什么,靖平侯府也是柔儿的家,只是柔儿重情,舍不得娘家的亲人。哪里像你,出去半年都不见得寄一封信回来,真是白养你一场。”两句婉转的嗔怪,便轻松抹去了孟子方话里对赵家的挤兑,顺便又替季柔说了好话,哪怕赵谨克真的有哪里不悦也叫这一句化解了。只这一份玲珑,便叫人高看一眼。王氏孱弱不能理事,与季申成亲多年无子,季申纳了姜氏生了两个儿子之后王氏才有了季柔。倘若她有心,正妻之位未尝不能是她的。放在其他人家就是一出好戏,可季家的后宅一点波澜也无。一则季申原就不恋声色,理智近无情,娶王氏是恩师临终托孤,纳姜氏是少年遗憾,纵使看上去应该更偏疼姜氏,却格外敬重王氏;二则便是姜氏进退有度大方得体,从来都没有过不该有的心思,不越过做妾的本分,阖府上下尊卑有序,待季柔也是尽心尽力。昌安侯府里太简单了,这也是为什么季申这样老谋深算的人会养出季柔这样一个一尘不染的女儿,不仅仅是因为季申只重男丁。除了,她为季柔准备的陪嫁仆婢。只有秋娥是王氏收养的孤女,其余人等至亲之人的身契都还在昌安侯府。赵谨克的唇角动了一下,几不可见的一抹哂笑,低眉瞧季柔,“阿柔的脸都花了,得赶紧打盆水洗洗,不然等会儿风一吹,该疼了。”“正好,”姜氏轻笑,“厨房里的甜汤好了,我让下人端两碗去柔儿以前的屋子,你们正好过去歇歇。”姜氏睨了一眼杵在一旁的孟子方,几分暗藏的警告,“你的甜汤我已经让人送到你屋里了,快回去喝吧,一会儿该凉了。”……季柔的院子很大,修葺地精致又秀气,外人只瞧这地方大约便能觉出季申对嫡女的上心,可赵谨克知道,这只能说季申于荣华上从不曾亏待季柔罢了。他与王氏之间那仅限于恩情的感情,转到季柔身上也不过是循例的供养罢了。寡恩少义如季申,先帝也是穷途末路了才会想到用联姻绑住季申和赵家联盟。“疼不疼?”赵谨克拉着季柔坐在桌边,用热帕子轻轻擦拭着季柔哭花的小脸,桌上丫鬟新打来的热水热气氤氲。季柔下意识摇头,“不疼。”“真不疼?”赵谨克接着问,“你这脸都红了,还不疼可真是厚实了。”季柔哭肿了的眼儿看着赵谨克,水汪汪又可怜兮兮的,“一点点。”赵谨克叹了一口,擦完季柔的脸把帕子扔进盆里,起身把季柔妆台上的妆奁搬了过来,淘了淘寻出一盒凝脂来,“用这个行不行?”季柔一瞧,是以前剩下的润面凝脂,点了点头,“嗯。”正是要伸手去拿,赵谨克已经点了凝脂,抹上了她的脸颊。“多大的委屈值得你哭成这样?倘若不知道的,还当我多禽兽不如,亏待了你。”哪怕赵谨克不会误会季柔和孟子方如何如何,可季柔与孟子方在一块儿哭成那样,难保不是孟子方又包藏了什么祸心说了什么居心叵测的话把季柔惹得大哭。前世和孟子方斗了大半辈子实在太熟悉他的手段,只想着,就觉着膈应。“没有……”季柔的眸光闪烁了一下,呢呢哝哝含糊其辞,赵谨克瞧着心里就起了一股躁意,故意道:“是你的子方哥哥给你说什么了?觉着我会欺负你,叫你有事尽管喊他来帮你出头?反正赵季两家的仇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看谁拳头硬了?”“没有。”季柔慌忙否决,这样挑衅的话岂能随意说出口,岂非惹得两家又起龃龉,“是母亲……”赵谨克的心中的弦一松,霎时便不问了,那位岳母会说些什么他知道,难怪季柔会哭成这样。赵谨克的心中轻快,指尖也灵巧了不少,三两下将凝脂给季柔抹匀,把东西搁回妆奁的时候,瞧见了一只瓷瓶。“这是什么?”“这个……”季柔伸手想抢,可赵谨克已打开了瓷瓶,轻嗅。“药?”季柔垂下头,低低应了一声,“嗯。”她从小身子就不好,一直有用药养着却也没什么起色,成亲的时候想着这亲事原就叫婆家不喜,倘若再带着药进门更叫人把她看成药罐子愈发厌弃,就索性没带着了。“太医院给的这药补中益气,养血安神,平日里助眠或还有些成效,可与你的身子也没什么大的助益。”王氏素来病弱,生季柔时亦是不足月,使得季柔天生底子就不好,纵使季申位高权重能请遍太医院上下为季柔调养,可这种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大都是极难根治,不过是开些中规中矩的补药不痛不痒的混日子罢了。“你懂医?”季柔不由有些惊讶。“赵氏先祖原就是大内御医。”赵谨克起身捧着妆奁搁回原位,一面悠悠道:“虽然后辈子孙都致力功名,但祖业不能忘,先祖留下的医书典籍也都还在,我启蒙背的就是百草经,以前还在给乡里的大夫当过帮工。你这些病症,我打眼就能瞧出来。”他少年时随家族贬谪,日子捉襟见肘,想法儿谋生便拾起了祖业来,不敢比扁鹊华佗,和太医院那些肯定是不相上下的。“太医院里的药你也的确不必吃了,今后你的身子就有我调养着,定叫你健健康康。”赵谨克只想着前世季柔的病症便由他调养着,如今只会更得心应手,可话听到了季柔耳里却是另一种意思。十年贬谪,其实与流放无异,王氏说的对,那十年与赵谨克是切肤之痛,哪怕是京中太医家的子嗣都绝不会去乡里做赤脚大夫,赵谨克却要为了生计操那等三教九流之业。到底是她的父亲使得他如此。“你不必……不必待我太好。”☆、姐妹私话季柔只觉得受之有愧,她哪里受得起赵谨克这样捧着她?“又胡说什么呢?”赵谨克轻轻刮了一下季柔的鼻子,笑道:“你是我娘子,不待你好待谁好?”那笑太过温柔,似拨云见日,每一回赵谨克这样对着她笑的时候,季柔都觉着有太阳在她的眼前绽开,好想抱着,永远都不放开。季柔忍不住伸手去拉赵谨克的袖子,想问他当不当真,难道他就真的一点也不记仇吗?可话还没出口,屋门的帘子忽的一掀,就有人进来了。“沅姐姐!”来的人是季柔的堂姐季沅,说来季申还有个胞兄,只是没什么大出息,靠着季申的荫蔽当着没关紧要的差事罢了。赵谨克懒得应付,只淡淡睨了她一眼,可季沅却没这样好打发,甫一进门就看着哭得眼睛肿起的季柔,想想赵季两府的恩怨只当是赵谨克欺负了季柔,顿时就冷了脸子。“靖平侯府的男人真是好本事,欺负女人都欺负到娘家来了,可真是叫人开眼界。”“沅姐姐?”季柔一听,忙站了起来去拉季沅的袖子,“不是……”赵谨克笑了一声,知道季沅向着季柔,不欲与季沅起口舌之争,只似是而非地回了一句:“靖平侯府的男人自然是好本事。”季柔瞧了一眼赵谨克,又看着季沅愈发犀利的脸色,赶忙抱住了季沅的手臂,“夫君她没有欺负我,沅姐姐你误会了。”“你惯是软弱的。”季沅看了一眼季柔,满是恨铁不成钢,“赵家人待你不好,有什么可跟他们客气的。”赵谨克哂笑一声,懒得辩解,只同季柔道:“我去外头转转,一会儿用午膳了再来叫你。”说着,也不管季沅,径自走了。季沅的脸上结了霜,恨不得用眼睛对着赵谨克的背影剜两刀,季柔忙拽着季沅手坐下,打岔道:“沅姐姐你怎么来了?”“我自然是过来看你的。”季沅看向季柔,神色缓和了许多,“反正兄长正好有事要与二叔商量,我就跟着过来了。”“你怎么样?赵家人是不是欺负你了?”季沅的眼神锐利,“你别怕,只管与我说,我一会儿好好让那姓赵的吃吃排头,给他个警醒,咱们季家人可不是好欺负的。”“夫君他待我很好。”季柔觉得,叫季家人相信赵谨克待她好真是一件极难的事情,毕竟她嫁过去之前也不觉得未来的日子能好过,可她也不想季沅误会了赵谨克,想了想,便将昨日赵谨克教训完赵肜对她说的那一番话与季沅说了一遍。“他真这么说?”季沅满面的不可思议,“他是不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赵家的儿子会对季柔说这种话,莫非是看季柔单纯,想迷惑她以后为赵家所用把刀子对准娘家?“什么别的心思?”季柔的脸颊有些红彤彤的,脑子里全然是赵谨克说这番话时温柔的样子,她还是第一回当着别人的面说赵谨克私下对她说过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季沅瞧着季柔面上那小女儿的羞赧娇憨,喉咙里就一阵发紧,那些他们自然而然会想到的那些不堪的算计,对着季柔的纯澈天真,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惭愧。“他若是待你好,当然是极好的。”季沅的心中复杂,倘若赵谨克有良心,就该知道季家把最好最干净的宝贝给了他们靖平侯府,若是糟蹋了,是要受天谴的。“沅姐姐的嫁妆都备好了吗?”季柔问道,“之前母亲送过去添妆的那一套头面姐姐喜不喜欢?”大行皇帝顾念民生,临去前留下遗旨不举国丧一切从简,季柔和赵谨克的婚事便是跟着丧仪过了紧跟着办的,其余民间嫁娶自也无妨碍,季沅与海家原定下的婚事也是一切照旧。“看过了,”季沅垂下眼睫,虽笑了笑,却是掩盖不住的黯然,“那玉石莹润,很是叫人喜欢。”季柔犹豫了一下,试探道:“我听兄长说,海家自他们家老太爷去后在朝中大不如前,结这门亲事也是他们上赶着来高攀的。”季沅其实是有心上人的,别人不知道,但一直跟在季沅后面的季柔知道。只是那个徐公子并没有向季家提过亲。季柔的意思是,倘若季沅不愿嫁海家完全可以反悔,反正季家的长辈对海家也不是十成十的满意,听兄长以前说话的口气,退亲也没什么,上赶着的多得是。季沅不禁轻笑了一声,“你也知道二叔是四朝元老,先帝先帝托孤的三大辅政大臣之一,除了皇家这满京城有几个能和昌安侯府提门当户对的?说来我父亲也是托了二叔的荫蔽才在朝中领了职,海家也是大士族,哪里就高攀我了。”“况且,退亲可不是一件小事。”海家没了一个当过尚书令又当过太傅的老太爷,后代子孙又没有能堪大任的,论朝中实权的确大不如前,可海家百年名门望族家底丰厚,声势威望还在。虽然存了高攀昌安侯府的心思,但娶她一个昌安侯府隔房的女儿还是足够的。何况,谁说季家联姻了海家不是如虎添翼呢?既然当初季家会应下,便是互惠互利。“我兄长以前说过,咱们季家的女儿只嫁如意的郎君,只要沅姐姐你同意,我这便去与兄长们说。”季柔只记得,当初知道大姐姐季胭成亲之后不如意,她的大兄二兄便说过季家的女儿以后只嫁如意郎君,若是不如意便不嫁。眼下季沅这里,便是对海家那个公子不如意的。季沅失笑,又有些心酸。季柔兄长的话,自然只是针对季柔,倘若不是那赐婚太霸道,就凭季柔的性子,季柔的婚事也绝不会拿来联姻。“我哪里不如意了?这门亲事结得甚好,当时定亲便是我同意的。”季氏统共就这么几个后辈,总是有人要顾全大局的。季氏的鼎盛权势,家族的绵延荣光总归要有人来维护。她是长房的女儿,自然当仁不让。毕竟他们季氏的东山再起全凭着她二叔季申一人之力,他们长房再无能,却也该添一把力所能及的柴火。那徐公子呢?季柔很想问。季沅长她两岁,又稳重老练,她从小就喜欢跟在季沅身后,是以她是看着季沅和温公子之间生出情意的。她一直以为季沅会嫁给徐公子,可怎么……就这样和别人定下亲事了呢?“你现在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懂了。”季沅轻轻弹了一下季柔的额头,“姜姨娘给你送了甜汤是不是,我正好饿了,赶紧拿来给我分一碗。”季柔很想说她都嫁人了,别再说她小孩子了,可季沅已经自顾自站起了身去寻甜汤了。季柔跟着站起来,道:“在耳房呢,我让人去端过来。”……这一日,赵谨克陪季柔在昌安侯府整整待了一日,由着季柔从兄长到嫂子,再到子侄一个一个相伴着说笑打闹,一直到了摆过晚膳才领着季柔道了告辞。季柔远远望着坐在上首的王氏,眼眶便由不住微微泛红,从早上哭着出来之后,王氏便再没有单独见她,只是将秋娥留了很久。便是在席上见着,也是面容冷淡,不与季柔多说一句。月色清冷,照着屋檐下随风摇荡的大红灯笼。季家人从宴上站起来相送赵谨克与季柔,季申和王氏只送到了屋门内。季申一脸亲厚,仿佛与靖平侯府的关系很是亲善,留住赵谨克道:“回去之后,贤婿莫要忘了代我同令尊令堂问好,请他们平时多保重,特别是令尊,莫要太过操劳。”“那是自然,”赵谨克亦是一派恭顺,谦和有礼,“小婿一定替岳父大人把话带到。”他逢场作戏,他便虚以尾蛇,粉饰太平这样的事谁做起来还不是得心应手。赵谨克的心底不屑,侧眸看向季柔,却见季柔望着王氏,眼眶微红,极力忍着泪意的模样叫他的心底一缩。若他料想不错,王氏今日定是嘱咐季柔与季家断绝往来,从此不许进门,是以他才故意与季柔在昌安侯府盘桓了整整一日。他虽觉得王氏这般有些矫枉过正,可若往深远想,这一步无可厚非。“母亲……”季柔嗫喏着开口,想说,又不敢说。王氏没有再拉着季柔的手嘱托,只是淡淡地看着她,道:“回去之后,当孝顺公婆,谨守本分,夫妻和睦,贤良端庄,早为赵家日开枝散叶。”“是。”季柔的唇瓣轻颤,垂眸掩饰了将要落下的泪意,低头应下。季申等着王氏说完,笑道:“好了,天色也晚了,你们早些回去吧。达儿柏儿,一起出去送送柔儿还有你们妹夫。”赵谨克忙开口否了,道:“不必劳烦几位兄长,小婿与柔儿自己回去就是。”季家两个儿子忍气功夫可不及季申,与他们走一路说不准便是唇枪舌剑,叫季柔听到极不成样子。果然,季柏径直便应了,“那好,我们便不送了。柔儿,往后倘若赵家欺负你,你便与我们来说,兄长一定替你好生收拾他们。”“二弟。”季达睨了季柏一眼,同赵谨克拱了拱手,道:“还是我送送你们吧。”“还是我去吧,”一直站在角落不曾言语的孟子方忽然上前,拍了拍季达的肩道:“正好我出去散散酒气,你和阿柏留在这儿陪父亲。”季达意外地瞧孟子方一眼,然后应道:“好。”赵谨克唇角溢出一抹极淡的冷笑,没拒绝,“那便劳烦孟兄了。”作者有话要说:霸气二姨子,在线护妹!季沅:拿我二米长的大刀来!☆、旧仇冬日的夜是极冷的,季柔裹了厚厚的斗篷走在赵谨克的身边,孟子方就走在她的右边。“听闻赵兄马上要去青州赴任?”孟子方似闲谈开口。“差不多就是季家与海家的亲事之后吧。”赵谨克的嗓音清冷,顿了顿,末尾又加了一句,“阿柔与我一同去。”孟子方闻言果然一默,然后冷嗤,“青州可不是什么太平富庶之地,你自己的脚跟都没立稳,怎可带着柔儿去同你一起受罪。”赵谨克哂然冷笑,在这夜里哈出了一股白气,反问,“难不成留在京城就太平了?”孟子方的神色阴骘,的确待在靖平侯府也未必快活,可带季柔去青州……孟子方始终觉得赵谨克这来得莫名其妙来的深情里有诈。“子方哥哥,我愿意和夫君一起去青州的。”季柔适时给赵谨克帮腔,转头看向孟子方,“夫君说,要带我去看外面的山川河流。”这两日,赵谨克带季柔在京城走街串巷,一面与她说了不少外面的精彩,只听得季柔心向往之。巧言令色。孟子方眸底划过冷嘲,低头对季柔却是柔软,道:“马上可就是年关了,柔儿去了青州,可不能来家里拜年了。”季柔的眼神一黯,想起王氏说的,即便她在京城,也是不能登门的。“不过——”孟子方的话锋一转,立马又道:“柔儿可不要忘了给家里寄书信,你子方哥哥我可等着柔儿从青州寄来的书信啊。”什么书信?痴人说梦。“到了。”赵谨克适时开口,也的确是到了昌安侯府的大门口,“有劳孟兄相送了,马车就在门外,孟兄留步。”孟子方也没拒绝,只唇角的讥诮显而易见,“那我便不送了,你们路上小心。”“柔儿,去了青州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受凉,不要生病,子方哥哥有空便来瞧你,嗯?”孟子方的笑意温和,临了睨了赵谨克一眼,故意抬手像赵谨克白日那样,宠溺地轻轻点了下季柔的额头。“外头风大,快上车吧。”赵谨克的脸色霎时结了霜,一把揽着季柔,不着痕迹地推着将她塞进了车里,重重放下车帘。转过头,却又不见半分异样,淡淡道:“老话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孟兄以为如何?”孟子方勾了下唇角,桃花眸中的波光意味深长,“命里有时终须有,老祖宗的话,自然甚有道理。”“可惜这世上从不少痴心妄想之徒,道是良言难劝该死之人。”赵谨克笑了一声不再多言,最后落在孟子方身上那轻飘飘的一眼却叫人不寒而栗,“孟兄,保重。”车轮滚动,挂着靖平侯府牌子马车缓缓离开,孟子方冷眼瞧着马车从身前过去,面上的笑意幽凉,似是挂上了一张面具。“赵兄!”孟子方忽然同马车扬声呼喊:“咱们来日方长!”……马车穿过长街,季柔同赵谨克踏着月色回府,抬头看天幕星月闪耀。“看这天象,明日当是个好天气,我带你去游湖垂钓,让船老大做河鲜给你尝尝。”赵谨克同季柔随口聊着明日的安排,信步绕过影壁甫一抬头,便见着庭院里有个婆子领着丫鬟在庭院里候着,见着赵谨克与季柔进门,行了一礼,恭敬道:“夫人请少爷过去。”季柔瞧着那婆子,就是那日递烫茶给她的人,站在那里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叫人心里发凉。季柔不由得拽紧了赵谨克的袖子。“先回吧。”赵谨克倒是面色平常,轻轻拍了拍季柔的手,吩咐下人送季柔回房,转回头来,神色喜怒难辨。“母亲在哪儿?”婆子低头恭顺道:“祠堂。”夜里的靖平侯府也是华灯璀璨的,仿佛能照亮每一寸黑暗。哪怕曾经深恶痛绝过这个地方,可到底前世他仍不曾离开过。只有这府中的院子,才留着季柔最后的痕迹。躺在那张床上,才能骗自己季柔还在身边。“少爷。”门外的下人低头行礼,赵谨克抬头望向那庄严肃穆的门楣。季柔去后,曾有几十年,他一步不曾踏足过这里,也不曾将季柔的牌位送进这满是赵姓族人的地方。曾有人拿赵氏宗族绊住了他多少次,他就有多恨这里,也多恨他自己。祠堂里的灯火更亮,韩氏面朝着那列列祖宗牌位,听着赵谨克进来亦不曾转身,只是道:“跪下。”赵谨克依言,衣摆一掀跪在韩氏身边的蒲团上。“你这两日,都带着季氏那个小妖精去哪儿了?”韩氏幽抑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赵谨克的眉心不由一皱,道:“母亲,她是赵家明媒正娶的媳妇,是儿子的正妻,还望慎言。”“你还要保她!”韩氏猛地转过身来,“我倒是没有想到,季氏竟然送了这么一个狐狸精过来,连房都还未圆你就将你迷得昏头转向,回个门竟让你在昌安侯府待了整整一日!你是要全京城都看我们赵家的笑话吗!”“你大姐姐也真是算错了,早知季氏这般狐媚功夫,当初就不该同意这门亲事!”“母亲!”赵谨克忍不住低喝了一声,“阿柔心地纯良,你不该这样侮辱她!”仇恨,诋毁,诽谤,无论季柔做了什么,似乎都会被恶意曲解。他们从来不曾了解过季柔,又或许他们其实已太过了解,才会这样一次次肆无忌惮。“她心地纯良?”韩氏伸手朝外指,愤怒又癫狂,“他们季氏满门,有纯良的人吗?你忘了当年在普州我们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你忘了你大伯父大伯母是怎么死的,你曾祖父又是被谁气得当朝吐血而亡!”提起靖平侯府这段抹不去的坎坷,赵谨克不由一默,赵季两府的血海深仇便是这样一步步累积直到回天无力的,他也曾一样被蒙蔽了双眼纠缠在仇恨里无法自拔,但——“冤冤相报,于季家看来,当年又何尝不是我们赵家害得他们罢官夺爵家破人亡的。”明明都是开国的肱骨,只因政见党派相左,落得个不死不休的境地。追根溯源,谁之过?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很久以前他也不明白这些道理,是季柔的死,是那几十年反复拉锯的痛,他彻底领悟。“放肆!”韩氏忍不住狠狠一个巴掌落在赵谨克的脸上,“你这个不孝的逆子,你是被迷了心窍了吗?竟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你看看……”韩氏回身指着那一列列牌位,“赵家的列祖列宗都看着你呢!”赵谨克抬头,烛光照应下那一尊尊牌位无声肃穆,似有一种无形的威压,赵家百年士族名门,多少先贤名士呕心沥血,才有今日的赵氏门庭,才有今日的赵谨克。仅他们能从普州不毛之地回来,便是大房一脉用鲜血铺的路,可因这一切,他们赵家就该去折磨一个被迫嫁过来的季氏女儿吗?多可笑。哪怕季柔死了,昌安侯府还是昌安侯府,季氏就会因此覆灭吗?他们赵家的血海深仇难道就报在了一个季柔身上?“赵家的那十年,是季申给的,血海深仇,也是季申做的。季申能从一介布衣到四朝元老,早已断绝了人情,他既将季柔嫁了过来,已是不在乎季柔的死活。纵使季柔身死也绝动摇不了季申分毫。”赵谨克嗓音古井无波,明明还是少年的面容,可眼里却忽然沉淀了几十年的沧桑。季柔的心里从来没有恨,那份清澈该是他用生命去守护的。在旁人眼中他或许离经叛道背弃了整个赵家,可重活这一世,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他自己分得明白。“母亲若是想报仇,动季柔无用。季申最在意的,从来只有他自己而已。但若是泄愤……”赵谨克转眼看向韩氏,“儿子不会同意的。”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