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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月入怀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6(1 / 1)

顾郁草草地看他一眼,急匆匆地垂下头走进活动厅了。他今天帮一位头发已花白的老教授做翻译,此人慈眉善目和蔼可亲,顾郁看着亲切,还觉得和爷爷略有相似。本来陈方旭是简桥的翻译,不过简桥自己还能说俄语,他也就找别的活干了。简桥喜欢清静,一个人晃悠,偶尔有赏识他的前辈上来搭两句话。碰到俄方的老师,也还能基本交流着。顾郁没太去想和简桥会怎样相处,从前他总是在简桥身边打转,已经听话地迈出了他应该走的每一步。这一次,顾郁想看看简桥会如何向他走来。“小顾,我和老朋友聊聊,暂时不用翻译,不打扰你了。”老教授看着他笑眯眯说道。顾郁点点头,老友相聚,说不定说起话来没羞没臊,他在旁边别人反而不自在,就离开四处走走了。他在活动厅里此处转转偷吃了点儿东西之后,嘴里还偷偷摸摸地嚼着东西,面向一幅中国画装模作样地欣赏着。一个学生模样的俄罗斯年轻人走上前来,问道:“先生也喜欢中国画吗?我听说这次论坛来了个青年艺术家,画得极好,就来学习学习。我也是学画画的,很想将来成为大画家……”学生没完没了地讲了起来,顾郁刚听到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后背一僵,嘴里也不好意思嚼了,转过来带笑地看着她,赞许地点了点头。“旁边有画台,有人在那儿画着玩,”学生说道,“我想,您也可以去看看,刚才好多人围着呢。”顾郁又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跟她挥了挥手,往画台的方向走过去。在哪儿都好,反正不能站这儿,免得被发现。顾郁离开她就立刻把嘴里的东西飞快嚼完吞了下去,站在画台边钻进人群里,松了口气。“该你啦。”旁边的人说道。顾郁一头雾水,才发现有几个人在台子上画画,心中不解:画台这么大,笔这么多,排队干什么?他瞥了一眼宣纸,每个人都画了一只小鸟,顿时懂了,原来排的不是队,是队形啊。他抱着“我顾小宝也要凑个热闹”的念头,拿起画笔,晕墨,提笔。因为从小多年耳濡目染的缘故,这些动作看起来十分雅致娴熟。旁人看这架势都期待万分,以为来了个什么角色,结果一下笔,四周倏然陷入了微妙的沉默。顾郁喜滋滋地放下笔,准备再去吃点儿东西,旁边的学生突然出声,“老师,画得怎么样?”“你画得不错。”一个声音答道。顾郁猛地一抬眼,只见简桥靠着窗框,站在距离桌台不远的位置,也正朝他看过来。顾郁无地自容,正准备拔腿开溜时,简桥却突然走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言语里带着轻浅笑意,“你的不太好。”“啊,”顾郁干笑两声,“我不太懂,打扰了。”简桥突然把他拉到桌前,把画笔递给他,温声道:“其实中国画有许多技法,花鸟画也不例外。染墨不能草草了事,你做得很好。”一旁的同学们都认真听着,顾郁只好乖乖染好墨,提起笔。简桥突然倾身靠拢,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传来些许凉意。指尖一顿,连心都猛地紧了一下,顾郁险些没握住笔。“刚才我看你们画的,最大的问题是不分轻重。用墨的多少和浓淡一定要有区别,”简桥握着他的手,轻巧地画出流畅自然的线条来,沉声在他耳畔说道,“就像这样。”在公共场合,顾郁连都不敢多看简桥一眼,他倒是坦荡,竟然肌肤相触碰都这么泰然自若?顾郁暗中使坏,手上用了点儿力道,简桥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把画笔向上提了些,勾起嘴角露出个不易察觉的轻笑,开口道:“握笔要松弛,不能太紧,这位同学是错误示范。”顾郁:“……”过了一会儿,顾郁又心生一计,悄悄松开了手,画笔落在宣纸上,鸟喙上霎时添了一道污迹。学生们惋惜慨叹,顾郁站直,假模假式的赔笑道:“啊呀,我太愚钝了,真是坏了大家的兴致,先走一步。”简桥把笔捡起来,重新放回他手里,手掌又覆了上去,“遇到这种情况,也可以补救。”他轻描细勾,在污迹处画了一截树枝,开口道:“春燕衔枝就是这样画,你觉得呢?”顾郁咬牙切齿地一笑,“当然。”“再教你画朵花吧。”简桥说。“我根本没有功底,怕浪费老师时间。”顾郁推脱道。“浪费在你身上正合适,”一旁的同学出声道,“反面教材也能翻身,大家就都有信心了。”同学们纷纷点头。“画得真好,”顾郁感叹道,摇了摇头,很是忧伤,“可惜我空有理想没有才能,还要照顾残疾的弟弟和连奶粉都没吃过的妹妹,奔波的间隙悄悄来这儿看一眼。生活太苦,哪里顾得上艺术……”简桥听到这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始作俑者却一脸看好戏地等着他回答。“有心就不怕难,”简桥沉默一刻终于开了口,“你要是勤奋懂事,来我的画室,我养你……的弟弟妹妹也不是不行。”顾郁假笑。叶子,果实,再穿枝……落笔的力道时而优柔,时而有力。相叠的手掌从温凉变得暖。简桥收了笔,指了指宣纸,看着顾郁说道:“送给你吧。生活不易,我的画还算有一点小小的市场,饿了的时候卖了买点儿东西吃,妹妹还能吃一回奶粉。你说呢?”“嗯……”顾郁恭敬地了点头,“好的。”简桥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从衣兜里掏出自己的印章盖了上去。顾郁顾不上旁边站着双眼发光的孩子们,急匆匆地收起画离开了。“倒霉,居然说不过他,”顾郁独自坐在阳台,拿了个点心塞进嘴里,愤愤不平,“还嘲笑我吃东西,多吃有福,懂什么。”“先生,又见面了,”先前的那个女学生走过来,看着他手边的画,“你去那儿看过了?这是你画的吗?”顾郁心头正郁闷,懒得掩饰,继续嚼着点心,把画递给她。女学生展开画惊叹道:“画得真好!我感觉比我的专业老师画得更可爱,果然中国人讲究传神……”顾郁心想这只是皮毛,没有我英明顾小宝的捣乱还能更好上许许多多倍。他赶紧咽下去,解释道:“你看印章,是不是你说的那个画家画的。”女学生这下更加惊喜,说着想要去见见他,顾郁看着她眼里期待的光芒,忽然有些恍惚。从前在画舟堂,每个学子的眼里,哪一个不是闪烁着这样的光芒。“听说他的水平很高,水平超常,还以为是夸大……我现在更崇拜他了!”女生兴奋地说道。“每一个超越平常的人,都熬过了漫长的平常,”顾郁看着她捧着画爱不释手的样子,笑了笑,“送给你,祝你成为大画家。”女生走后,顾郁趴在栏杆上,凝视面前的高楼。他还在读书的时候,总是习惯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那些在教室里度过的蝉噪喧天的夏日,那个他疲累的时候凝望着发呆的窗口,那盏深夜漆黑里还没有熄灭的台灯,都是他生命中的不能少、不可缺。以前顾郁从没有想过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他就一步步地往前走着。后来他渐渐明白,不管去到哪里,不管走在哪条路上,都有风景可以瞧。不用焦虑,迈开步子就是了。至于后来他去过的那些重要会议,他参与过的研究团队,却是年少的自己想不到的。偶尔一回头,才发现原来已经走了很远的路程。你看这车水马龙的城市里,每一个匆匆路过街口的行人,都在慢慢长出他们强大丰满的羽翼;每一个在公交车上打瞌睡的人,都做着他们无与伦比的美梦;每一个没有人看见的角落,都有最绚烂的花朵在默默扎根。回望过往,比如今这个风雨兼程的自己更珍贵的,是当初那个赤脚上路的少年。顾郁听见放轻的脚步,微微侧首,没头没脑地问了句,“现在抽烟吗?”简桥摇摇头说:“不抽。你呢?”顾郁笑了笑,也摇摇头,说道:“烟坏嗓子,不敢。”简桥饶有兴趣地瞥他一眼,“想试试?”“以前想,”顾郁回答,“现在不需要了。”闻言简桥只是点点头,和他并肩趴在栏杆上,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默然不语。“简桥,”顾郁突然出声叫他,“你以前有没有想过,未来就是现在这样?”简桥思忖片刻,回答道:“想过。我从小就笃定自己必成大事。”“嘁,”顾郁笑了,“真谦虚。这辈子没有你想不到的事儿了?”“大部分事情都有预感,成名也好,挫折也好,沉寂也好,复出也好,常常按着计划走,”简桥说,“唯一完全没预料到的,就是遇见你。”顾郁转头看向他,两人四目相对,目光脉脉,其中深意无人知晓。良久,顾郁才问:“你说的是第一次,还是这一次?”“每一次。”简桥回答。顾郁无声地笑了一会儿,看着外面行人匆匆。好傻,顾郁心想,五年之后,竟然还是会上他的当。简桥向他靠近了些,在伸手要碰到他的指尖时,顾郁挪动一步,退后了些,沉声道:“我先去忙了。”简桥只好收回了手,靠着栏杆,听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对文案中的“清水”二字有所误会,择日把它删掉。(你懂我意思吧_ ( :9」∠)_☆、54长街风吹,昏暗落寞。顾郁系好安全带,靠在座位上,无言地凝视着前方。关小梨发动了车,漫不经心地问他道:“简桥和你复合了?”“……没有,”顾郁没料到他会直接问出来,过了一会儿补充道,“我跟他没有分手。”关小梨握着方向盘,突然笑了,不知是觉得这话太过荒唐或是自欺欺人。无论别人怎么想,顾郁觉得和简桥的寥寥几句交谈中,能够感受得到,他变了。变成一个他曾隐约见过的模样,却在如今越来越明显。他很难向别人描述那究竟是什么。论坛快结束的时候,陈方旭约了简桥,说要在他离开之前带他看看莫斯科,那个曾在他们的大学课本出现过无数次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莫斯科有景点无数,陈方旭心里估计着,简桥最感兴趣的应该就是特列季亚科夫美术博物馆了。于是上午偷了关小梨的车钥匙,带他到了画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都来莫斯科了,顾郁还不带你玩,”陈方旭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你别怪他,他就是嘴硬,其实可想你了。”简桥倏然抬起了头,“是吗。”“没听他主动提到你,我每次说到你他就换个话题聊。”陈方旭说道。听到这话,简桥心头五味杂陈,轻笑道:“这也叫‘想’?你怎么判断出来的。”“很难么,他每次喝多了都叫你名字。”陈方旭很平静地提起来。简桥默然片刻,回道:“是吗,都说什么了?”“来来回回就那几句,‘简桥你完蛋了’,‘简桥你过来’,‘简桥,简桥,你到树上来陪我’之类的。”简桥笑了起来,“他叫的不是我,是飞到树上的第十八只鸟。”“是吗?怎么会有鸟跟你同名同姓,”陈方旭很是疑惑,在红灯路口停了下来,两人沉默一阵,他突然出声,“你俩好过吧?”简桥沉默,一下子答不上来。“你当时封笔那事,闹得挺大的。我不怎么关注你们的圈子都知道了。”简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不作言语。不论当初究竟出于何种原因,他当时确确实实是在风口浪尖,也是在事业最有希望的时候,倏然退出了艺术圈,惹得众人频频猜测。五年过去,他也懒得去想当初的事情。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在这整整五年的沉寂里,他过着孤独安静的生活,品味过了无数自我的情绪,世间万物都在他的心头积淀,一直到再也藏匿不住。当他拿起画笔,不眠不休以近乎发泄和撒野的方式创作出那些作品的时候,在那空旷的天空下,枕着一片花海,流云微雨,所有的无言都化作了画卷。五年的沉寂也许并不完全就是一件坏事。起码现在的作品,五年前的他是画不出来的。在著名的特列季亚科夫画廊,当他抬头凝视那些宏大的画作,感受到世人少有的,专属于他的震颤和怅然。晚上,陈方旭带他来到一家中餐饭馆。听陈方旭说,他和顾郁经常来,全莫斯科正宗的中餐屈指可数。但这家的老板和老板娘都是华人,不光中餐做得好吃,过年的时候还会贴对联剪窗花。“小陈来啦,”老板娘看见陈方旭就熟络地吆喝了起来。估计是习惯了,以为跟在他后面的一定是顾郁,便头也不抬地说道:“小顾啊,上次你帮我弄的网上的账号,怎么又不行了,待会儿吃完你帮我看看哈。”简桥没说话,老板娘一抬头,才发现面前的不是小顾,尴尬一笑。陈方旭轻车熟路地在一张桌子旁坐下来,对简桥招了招手,“阿姨,我待会儿帮您弄吧。这是我朋友。”“啊,你好你好,快去坐。”老板娘和蔼地笑了笑,招呼他坐好,两人随意点了几道菜。“今天不给小顾带啊?”老板娘在菜单上勾着,随口提起,“他今晚不加班吧?”“他哪儿有不加班的时候,”陈方旭笑笑,看了眼简桥,“我待会儿得先送你回酒店,饭带回去肯定都冷了。”“不用送我,给他带一份吧,”简桥说道,“不能饿着。”“行,那阿姨给他打包吧,还是那几个菜。榨杯果汁,他嗓子有点儿哑,”陈方旭说完看向简桥,漫不经心地打趣道,“他现在一般饿不着自己,天天跟我说要养生泡枸杞,活到九十九。”简桥笑了笑。饭后跟着陈方旭到了他们的工作室。“叮”的一声脆响,电梯门打开,眼前的装潢简约干净。团队的名字高悬门口,一目了然,四个大字——“抱月入怀”。抱月入怀。简桥驻足,抬头望着眼前的招牌,不觉愣了神。“顾郁取的名字,说寓意好,理想都会成真,”陈方旭随口说了一句,从他身旁走过,“进来坐会儿。”天色已经很晚,工作室里只稀稀拉拉地剩下两三个人,正处理着今日最后的工作。那边顾郁还在办公室里,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指尖在键盘上飞快地打着字。响起两下敲门声,陈方旭拉开门走了进来,放下了手里的饭盒,“饿了吧?”“有点儿,”顾郁随意地瞥了一眼桌上的饭盒,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下,“我吃过了,给老李他俩分了吧。”“行,那我给你拿点儿零食,”陈方旭提着饭盒走出了办公室,在门口让了让,“你进去歇会儿,我给你倒杯茶。”顾郁听到这话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来。简桥走进办公室,也看向他。顾郁愣怔片刻,突然腾地站起身,后退一步,“简桥。”“嗯。”简桥温润地应声。顾郁不经意间手忙脚乱地按倒了桌上的两个相框,急匆匆地往外走,“我去看看打印机。”他心脏怦怦跳,有一种虽然什么坏事也没有做却莫名紧张得神思紊乱的感觉。刚走出办公室,又认霉地倒回去,扯掉电源线,抱着笔记本电脑逃离了办公室。眼前的打印机没完没了地印着纸,刚印好的纸张还发着烫,一张叠一张。在机器的响声中,顾郁盯着堆在一起渐渐变厚的资料,悄然出了神。那天温竹问他后来发生了什么。当年简桥的画被毁坏之后没有展出,经过几个人轮番自愿背锅之后,老陈把它买下收藏,一时的风波也算是慢慢平静下去。那时顾郁总是觉得他是个圈外人,如果这幅画是他弄坏的,不至于断送了任何人的前程。谁知他一人的责任还是会被变成顾千凡的责任,最后上升到画舟堂的过失。于是温竹站了出来,当时她正面临着去国外做交换生的选择,便打算承认是自己的过错,并且退出画舟堂。一系列事情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老陈买下了那幅画,截断要展出的作品对他的名声也不好。大众总是健忘的,不过忘记的是简桥的作品,却没有忘记老陈的这一举动。在那个时候,许许多多知道实情的人都觉得许漫衣做错了,可简桥不这么觉得。他却认为是自己没有考虑周到,伤了他们的心。那年顾郁去过老陈家里。简桥的作品被处理好挂在墙上,顺着划痕一分为二,算做两幅残缺的画。“你看,”老陈指着画作说道,“一部分是胡同,一部分是大火。刚刚好。”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不懂得老陈的,可是在那一刻,突然感觉到有那么一点点懂了。在这件事情发生后的许多天,他终于明白,原来对于老陈而言,画被划破了挂在家里,真的是一件好事情。顾郁想着他想不通的一切,七年前,七年后,都感到一样的孤独和失落。原来他从来都是不懂简桥的,像不懂老陈一样,猜不透他究竟把多少思绪沉浸在艺术的一泓清泉里。这泉水固然澄澈,但也深不见底。再仔细想想,原来对他的过往、家庭、梦想,全都一无所知。简桥,简桥,他的简桥啊。现在,这一刻,就坐在那么近的地方,正等着他的靠近。另一边,简桥走近办公桌,拿起了刚才被顾郁一巴掌扣在桌上的两个相框,里面分别是两幅画的照片。一张肩部以上人像,没有画五官;一张亭台少年风景画,当年的那一幅。都出自他手。简桥轻叹一声,放下了相框,拿起了没有被扣倒的第三个。上面不是画的照片,图案很奇怪,看起来好像是音频,一排又一排,看不出有什么内容。“简桥,还是我送你回去吧,都这么晚了。”陈方旭走进来,简桥立即放下相框。还未等他说话,外面的两个人就跟陈方旭打招呼下班,陈方旭应了一声,突然脑子一通,“哎我跟他们一块儿走,你等会儿,顾郁也下班了,他送你。”说完他立即抄起大衣跑到门口,路过打印机时冲顾郁使了个眼色,“别印了。我先回去了,简桥不熟悉路,你把他送回去啊。”“嗯?什么啊?”顾郁一头雾水。等他们几个全一走,这儿就只剩下他和简桥两人干瞪着。踌躇一番,顾郁不得不面对现实,硬着头皮回到了办公室。简桥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着他。顾郁回到办公桌前,不敢看他,沉声道:“我很快收拾好。”“嗯。”简桥仍旧清清淡淡地应了一声,起身走到了桌前。顾郁不自在地后退了些,简桥伸手,指尖轻轻敲了敲相框,问道:“这个是什么意思?”顾郁抬眼一瞥,“……哦,我画着玩的。不能只允许大画家叱诧风云,不让手废的人画两笔啊。”简桥好心提醒,“这是机器打印出来的。”“……我,我用电脑画的,”顾郁嘴硬,“你太传统了,看不懂很正常。”简桥无奈,“顾郁。”一听他叫自己名字顾郁就不行了,只好承认,“哎呀是录音的音轨。行了吧。”不等简桥继续问下去,他三两下收拾好东西往外走,简桥只好上前跟在他身后。“你住的酒店在哪儿?”顾郁停下来问。简桥也停下脚步,想了想,温声道:“不记得了。”“酒店的名字总记得吧?”顾郁又问。简桥盯着他的眼睛目不转睛,摇摇头,“不记得。”“不至于吧,”顾郁不太相信,“你描述一下,我帮你找找。”“就是,一幢房子。”“你能不能走点儿心,”顾郁被他逗乐了,“你这就跟医生问你买什么药你说胶囊是一个道理,我怎么找啊。快仔细想想。”“……想不出来,”简桥声音软软的,双手揣在兜里,模样特别乖巧驯顺。顾郁皱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简桥也毫不怯场地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僵持了好一会儿。简桥突然轻声开口,“我困了。”顾郁终于败下阵来,“行吧,那你在我家凑合一晚上。”“嗯,”简桥轻笑,“对了,你为什么要把那些音轨打印下来?”“都说了是我画的。”顾郁心头尴尬不已,向前飞快地迈了几步。他手机里有很多录音,平淡的、日常的、温和的声音,都记录在里面,每次听起,都像听见时光在流淌的声音。顾郁低下头,打开了手机里的录音列表。在列表的最上方,有一段几天前的录音。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换时间预警。☆、55七年之前,他们还是少年。——柔顺如瀑布一般倾泄的长发披挂到腰际,洁白嫩滑的肌肤胜过凝脂,高跟鞋叮叮地敲在地面,踩出裙摆下托着清风的脚步。她芬芳馥郁,笑颜春色,好似一朵五月里沁人心脾的雪白的栀子花。层层叠叠轻纱柔曼,莹白月色平铺在地,开出千万朵栀子。媚眼随羞合,丹唇逐笑分。隔着薄薄的纱帘,她轻声唤他:“小旭,来。”静默等候在这头的陈方旭转过身来,看着她一袭婚纱,只呆呆地凝望着,恍惚地走了过去。他掀开头纱,吻住她,唇齿缠绵片刻,她捧着他的脸笑起来,“好看吗?”当然无比好看,陈方旭点点头,杨佳晴用拇指轻轻抚着他的嘴唇,调笑道:“果然口红应该男生买啊。”听到这话陈方旭登时有些脸红,用手背抹了抹嘴。“我今天不该穿短袖短裤来的,好好的仪式感都被破坏了。”暑假来到,杨佳晴已经毕业,陈方旭则即将留学一年。分别之前,恰好杨佳晴的朋友将要结婚,她于是来帮忙挑伴娘服,偷渡私心带男朋友来试一试婚纱。“要是月月看见了,肯定会很高兴的。”杨佳晴说道。“咱们订婚吧?”陈方旭突然说。杨佳晴笑了起来,回道:“这种事怎么能急,等你明年回来了再说,最好等你毕业之后。”“私下订了就好了嘛,”陈方旭耸耸肩膀,“反正在我心里,你已经嫁给我了。”此时此刻,城市的另一头,一男一女正在咖啡店里聊天,说到兴起时拉起了小手。“够了吧,”易向涵站在街道边,清点了一下口袋里的绘画材料,“好渴。”“那边有个咖啡店,”徐水蓝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师姐,咱们去歇一会儿。”易向涵应允一声,突然兴致上头,开始了一如既往的吩咐。“你别拎了,你!”易向涵指着旁边的另一个人,“该你了兄弟。”赵觅山没好气地把东西接了过去,“就你事情多。”一代女皇并不理会,仍旧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谁知刚走到咖啡店旁,盯着玻璃窗里的人就猛然顿了脚步。“师姐,怎么了?”徐水蓝伸手放在她额前,挡住了阳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对情侣在聊天。易向涵沉默不语,一把拨开他的手,风风火火大步流星地走进咖啡馆,路过吧台时顺手抄走老板手里的一杯摩卡,径直泼到方才还情意浓浓的男人头上。徐水蓝和赵觅山跟上去时,正好看见这个画面。徐水蓝倒吸一口凉气,赶紧冲过去。“拉他妈谁的手呢?!”易向涵一边吼一边把桌上的两杯咖啡都倒在他身上,“老郑你有种啊!”徐水蓝立即拉住她,“师姐师姐,别激动。”“你谁啊?没素质。”一旁的女人说了话。“你也想来两杯?”易向涵气势汹汹地瞪她一眼。“你不是在画画吗?”男人抹了一把满脸的咖啡,“涵涵,你听我解释……”易向涵给了他一巴掌,“好啊,老娘听你编。”周围的顾客都好奇地看着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起来估计像那种出轨男的狗血戏码。一瞬间,原本十分优雅安静的咖啡馆里突然响起了吵嚷的重金属摇滚乐。很好,正好燃起一代女皇心里的滔天烈火,易向涵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刚才被抢了咖啡的肖枭从吧台里走出来,一边走着一边笨拙地系上围裙,一脸笑地把她拉到身后,收好了桌上的杯碟。“我们店里吵架打五折,你得顶嘴啊兄弟,”肖枭冲老郑眨了下眼,“不过沙发泼脏了,你要赔的哦。”易向涵一把推开他冲向前喊道:“老郑,老娘哪天不是一心一意对你好,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在这儿还跟我装什么深情款款呢?”眼看已经使上拳打脚踢各种招数,赵觅山扔了手里的东西搂住她往外拉,直到走出咖啡馆,撒了手扔在地上。易向涵自己身上也是咖啡污渍,一头漂亮的卷发此刻却乱糟糟,轻盈的长裙沾上灰尘,依旧沉浸在气愤的情绪中无法平息。见此情景,徐水蓝跟出来放下东西,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师姐,咱们回去。”车窗外的冷风呼呼刮,吹得长发更加凌乱,易向涵趴在车窗上,横七竖八的泪痕爬了满脸。赵觅山伸手使劲拉了她一把,易向涵靠过来,在他肩上鬼哭狼嚎地哭了一通。“啊——”赵觅山也绝望地嚎了一嗓子,“把我吼聋吧,求你了……”徐水蓝默然拿出纸,轻轻擦干净她的脸。易向涵带着哭腔吼道:“蓝蓝去买酒来!!”“……师姐别伤心,他配不上你,还会有人比他更爱你的。”徐水蓝安慰道。“你说的狗屁!老娘一个字都听不进……”易向涵仍旧哭得撕心裂肺,含糊地命令道,“冷啊,关窗……”赵觅山只好费力地钻出手关上车窗,徐水蓝继续安慰了几句,发现她是真的油盐不进之后只好放弃,连出租司机都听得耳根子疼,说着乡土味极重的椒盐普通话,也好心地劝了两句,最后也被迫投降。小区门口,易向涵脱力地坐在花台上,徐水蓝小心地理好她的头发,蹲在她面前轻声说道:“师姐,咱们回去吧。”易向涵垂着脑袋不作言语。“快点儿。”赵觅山站在一旁说道。“你催什么!”导.火索点燃,她再度抓狂,踢了他一脚,“老娘的一世英名……”赵觅山懒得再跟她吵,二话不说走上前去,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快步走到了画舟堂。刚进正堂他就赶紧撒了手把她扔在沙发上,一边喘着气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喃喃:“重死了重死了……”易向涵仰躺在沙发上无力呜咽,两下蹬掉了高跟鞋。顾郁十分好奇地走上前来,歪着脑袋看她:“怎么啦?”易向涵抬腿一脚蹬在他胸口,哭道:“一边儿玩去……”“壮士,你穿的裙子。”顾郁后退一步,转身进房间找了件短袖给她,易向涵洗完澡时双眼肿得像猴子屁股,顾郁吓得一抖。简桥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于是走进浴室把她的长裙洗干净。他不太知道女生的裙子能不能大力拧干,只好轻轻拧了水挂在院子里。暖阳照,夏风吹,纱裙飘飘起舞,边缘滴着小小的水珠,两只狗伸爪子去抓被风吹得四处摇动的裙摆,站起来还够不到。为让易向涵能心情好点儿,大家拉着她出去吃火锅,辣得每个人的嘴都红艳艳,活像滴水的石榴。闹腾了一番直到傍晚送走她才平息,小两口开始了楼梯腻歪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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