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翻墙千万要成功,一定不要给她留下阴影。郁深一直在不远处观察苏格,苏格自从爬上墙头就一直坐在上面,快五分钟了她还没跳下去,她坐在墙头上很容易被人发现。郁深急了,他走到苏格刚才爬上墙头的位置附近,当着苏格的面爬上墙,踩着垫脚石安全落地,他给苏格演示了一遍,苏格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只要不是残疾人就能安全翻出来。苏格不知道刚才在她身边翻出去的人是郁深,她看着那人的头顶道:“哥们,你先别走,我第一次翻墙没有经验,你能不能帮我一把,我请你上网。”郁深对着苏格伸出手:你拉住我的手,我在下面接着你。”一只干净纤长,骨节分明,指甲修的整整齐齐的手,向苏格伸去,苏格看着那只手,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抓住,闭着眼咬牙跳了下去,最后稳稳落在郁深怀里。郁深怀里是淡淡的薄荷烟味。“谢谢”,苏格站稳了眯着眼看着那人的脸,她想记住这位好心大哥的脸,日后好再次相见。噢,原来是郁深,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张五十的,作为请郁深上网的网费,她把钱塞进郁深手里:“是你啊郁深,谢谢了,你真是个好人。”郁深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是个好人,他把钱还给苏格,挑眉道:“不用客气。”☆、你可真乖!苏格站在路边,郁深站在她旁边,他们俩一动不动的站了五分钟。郁深不知道他出来干什么,苏格跑了他就跟着跑了,他可能是疯了吧。苏格一动不动是因为,郁深没动她不敢动,他肯定知道那晚报警的人是她了,冤家路窄,他肯定是出来秋后算账的。“那个…郁深,我请你吃饭吧,谢谢你帮我翻墙”,苏格首先打破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她绝对不会承认,她是想用请客吃饭贿赂郁深,郁深绝对认出她就是那天晚上报警的人了,为了她的小命,她还是尽早求饶吧。破财总比挨打好。但她总有一种感觉,郁深并不是传闻中的样子,或者说郁深并不局限于传闻中的样子。“麻辣烫,炸鸡,寿司,炸酱面,盖浇饭,煎饼果子,章鱼小丸子,你想吃哪个?”,苏格拉了拉正在仰头看星星的郁深的校服衣角。郁深刚才在想事情,想的出神,他感觉到有人在拉他衣角,就转过头看着苏格:“怎么了?”苏格眨眨眼,敢情刚才她说了一大堆,郁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请你吃饭,你想吃点什么?麻辣烫,炸鸡,寿司,盖浇饭还是炸酱面?”“早吃腻了。”郁深带着苏格穿过几条阴暗的小巷子,走了几个街区,左拐右拐到了烧烤家常菜一条街,他嘴挑吃不习惯食堂那重盐重调料的菜,校门口的各种小店他也吃不惯。这条街的十几家小馆子,他用了一年时间才挑出一家吃的最习惯的,然后他就认准了这家叫做家常菜馆的小馆子。家常菜馆开了十几年了,桌椅和店内的装修都比较陈旧,这个菜馆最新的东西除了餐具,就是那个每次推门进入就铃铃响的铜铃铛。进门之前,郁深让苏格把钱包藏好,苏格把钱包从上衣口袋,放到裤子口袋,就算藏好了,和上午郁深用纸擦擦血就算处理完伤口了,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就算藏好了?你把钱包给我一下。”苏格乖乖的把钱包递给郁深,郁深接过钱包,把钱包从苏格的校服外套领口扔她怀里:“这样安全点,底儿别漏了。”苏格刚走进去就差点被上一桌留在过道上的啤酒瓶子绊倒,多亏郁深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郁深找了一张两人桌坐下,苏格坐在她对面,看菜单,老板听到铃铛声胳膊下夹着点菜的小本,来给两人点菜。苏格在菜单上寻找麻辣烫三个字的身影,嘴里念叨着:“麻辣烫,麻辣烫,麻辣烫…”老板听到苏格的碎碎念问:“来一碗麻辣烫?”苏格没想到家常菜馆还有麻辣烫,她狂点头:“问一下,您家麻辣烫放不放麻酱?”老板:“放。”“多吗?”,苏格最喜欢吃麻酱多的麻辣烫,对她来说万物皆可麻酱。“多。”“那就来一碗麻酱巨多的麻辣烫,再来一碗米饭,一瓶冰镇的橘子汽水。”郁深还是点了老三样:“青椒炒鸡蛋,拍黄瓜,孜然羊肉,再加一碗米饭。”老板算好价钱道:“两个小孩吃不了这些,老三样给你来半份吧,一共四十。”苏格刚想拉开校服拉链拿钱包,被郁深一个眼神吓回去了,他好凶哦,她开始怀疑郁深让她把钱包藏在怀里是不想让她请客。郁深点上一支薄荷味的烟,抱着烟灰缸贪婪的吐吸着,他突然感受到来自背后的视线,回头看向里桌那几个喝酒划拳染着满头黄毛的社会人,他跟他们对视,就像一只被侵占领地的猛虎。为首的是一个前胸纹着关公踏马,戴着金项链的光头壮汉,他正盯着苏格笑的一脸猥琐,他喝下杯里的最后一口酒,再次倒满后,对着苏格举起杯子。苏格的余光看到那个壮汉的动作,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她低着头继续盯着那张菜单,争取把菜单看出花来。一个干瘦的黄毛把一整杯白酒放在苏格面前,苏格抬头看了一眼小黄毛把酒杯推回他手边:“不好意思,我未成年不能喝酒。”小黄毛再次把酒杯推到苏格面前:“臭婊纸你别不识好歹,我大哥请你喝酒是你的荣幸。”没等苏格生气,郁深就站起来给了小黄毛一脚:“你他妈怎么说话呢?”郁深看起来高高瘦瘦的,其实力气挺大的,小黄毛被他一脚踢趴下了,刚好倒在苏格刚才差点被绊倒的酒瓶子上。“啪”,为首的光头壮汉摔碎酒杯,带着他的小兄弟们站了起来,人手一个酒瓶子来找郁深算账。平均身高刚过一米七二的五个人,站在一米八八的郁深对面挑衅道:“小弟弟,英雄救美啊?毛长齐了吗?为了保住你的小女朋友,住次医院值得吗?你现在跑还来得及。”郁深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拎起手边的木椅子整个抡在几人身上,他快速冲上去,拎起为首的光头的金项链,快速拉进两人的距离,照着他的上半身猛踢了三四脚,紧接着锁住他的脖子,照着他的脸一冲拳,最后连喘气的时间都不给他留,直接给了他一记过肩摔。为首的光头摔的脑子发懵,郁深踢他那几脚,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疼,喘气都困难。“剩下的一起来。”郁深越打越上头,剩下的小弟被他打趴下了后,他一把拉起光头,把他按在墙上,双手用力捏住他的脖子:“少他妈招惹她,收起你的龌鹾心思,再有下次,就别想零件完整的活下去。”一旁趴在酒瓶子上的小黄毛,缓了过来,拿起身下酒瓶子冲向郁深,郁深转过身猛地给他一飞踢,他松开秃头,拎起小黄毛,扶着他的肩膀,用力扇了他一个巴掌:“你说谁是婊纸?你妈不是女的?今天我就教教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尊重女性!”小黄毛看着郁深那张漂亮的脸靠近他,郁深戴着眼镜的眼睛里满满的偏执和阴戾,只要小黄毛说错一个字,郁深马上就会再给他一个巴掌。“给她道歉。”小黄毛一言不发,郁深又给他一巴掌,小黄毛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给她道歉。”小黄毛疼的说不出话,他看向苏格,嘴皮子在动,却发不出声音。椅子被摔的四分五裂,郁深捡起椅子腿,碰了碰躺在地上的几个废物:“还打吗?你们现在跑还来得及。”几个伤的轻的扶起光头,一声不吭的出了家常菜馆,小黄毛也捂着肚子,跟在光头身后走了。最后郁深放了他们一马,这场闹剧无声的结束了。郁深把身上仅剩二百多块钱递给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残局的老板。苏格看着小馆子内的一片狼藉,默默拉开外套的拉链,把钱包里的三百多块钱赔给老板:“真对不起,没想到会给您带来这样的困扰,您损失了多少,剩下的我明天拿给您。”“这种事我见多了,都是一些餐具和破桌椅,不值钱,这些足够了。”郁深在老板吃了一年多的饭,老板早就认识他了,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老板早就麻木了。老板回到后厨把他们俩点的菜打包好,拿给两人:“这里的残局我自己收拾吧,这些你们带走回学校吃吧,你胳膊在流血,记得好好消毒。”苏格接过老板打包的饭菜,和郁深一起离开家常菜馆。回学校的路上,两人都沉默着。路过药店时,苏格买了简单的处理伤口的药品,他们俩按照出来的路线,原路返回学校。就算郁深胳膊在流血,他也在校内稳稳接住了苏格。学校已经恢复用电了,苏格借着教学楼的光,坐在篮球场上给郁深正在流血的胳膊消毒包扎。“谢谢你,郁深。”郁深知道苏格在谢什么,他不想气氛太沉重,玩笑似的问苏格:“你这次怎么没报警?”苏格默认了她就是那天报警的人:“我上学不带手机,心有余而力不足。”沉默了一小会儿,不知道是先笑起来的,然后,两人突然一起笑起来。郁深看着月光下苏格的笑颜,一颗小小的种子在他心中深埋,生根,发芽。苏格把打包好的饭菜从袋子里拿出来,她打开打包盒的盖子,把饭菜放在郁深面前,自己抱着那一大盒温热的巨多麻酱麻辣烫吃的津津有味。不管今晚发生了什么,美食总是不能辜负的。苏格端起麻辣烫送到郁深面前:“这个真的好吃,你尝尝?”郁深伤的右臂,夹麻辣烫里的各种面条用不上力气,只能夹几叶青菜尝尝。“我忘了你胳膊划伤了,你把筷子给我,我帮你夹。”郁深把筷子递给苏格,苏格给郁深夹了一大盒。“咳咳咳…”,郁深吃的有些急,被呛得直咳嗽。苏格连忙放下打包盒,把她喝过的橘子汽水递给郁深,轻拍几下郁深的后背:“没事吧,喝点水,你慢点吃。”郁深喝下半瓶汽水后好多了。晚上八点三十分,苏格和郁深从教学楼西门进入,刚上二楼就被二楼的晚自习值周生看到了,苏格被郁深护在身后。值周生看到是郁深走上前叫了一声“郁哥”,他的目光一直瞟向郁深身后的苏格:“郁哥身后的是?”“朋友。”值周生很懂:“郁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郁深不多废话,拉着苏格的袖子就往三班后门走。路过一班时,黎川在讲台上看晚自习,刚好看见苏格和郁深一起路过,他追了出来叫了一声“苏格”。苏格和郁深同时回头看他,苏格对他挥挥手就进了教室。黎川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苏格居然和郁深走到一起了。☆、你可真乖!正在讲台上看晚自习的裴宁看到苏格和郁深悄悄从后门进来,郁深右胳膊上还缠着绷带问道:“郁哥你胳膊怎么了?”郁深听到裴宁的声音,下意识把苏格藏在身后,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我没事。”经过裴宁那一嗓子,全班都看向刚进后门的郁深,以及被他护在身后的苏格。苏格站在郁深背后,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就像她翻墙时坐在墙头上,因为害怕迟迟不敢跳,但她看到郁深伸过来的手,就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虽然当时她不知道那是郁深,但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跳下去吧,你会安全着陆的。就算是万丈深渊,她也会一纵而下。苏格当着全班人的面,从郁深背后走出去,拎着药回到座位上,自顾自的抄起作业单。她都是一礼拜就打走了同班的两个女孩的恶人了,翘了晚自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自从苏格和郁深回了教室,教室的气氛就变得极其紧张,就好像郁深会突然暴走,把整个教室的人骂的狗血淋头。直到放学的铃声响起,众人才松了口气。苏格把她书包里的所有一次性消毒棉签和创可贴放进袋子里,连带刚才在药店买的绷带,棉签,双氧水都给了郁深:“这些你带回家吧,回家再好好处理一下。”郁深的手里还拿着那一袋简单处理伤口的医疗用品,他看着苏格整理书包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格整理好书包,戴上耳机,看着ipad里的音乐,拇指指腹在屏幕上滑动着,边往外走边挑歌。她刚走出校门就看到黎川在校门口等她,她小跑到黎川面前,对着板着脸的黎川做了一个鬼脸:“黎川同志,放学怎么不回家啊?”黎川双手捏住苏格的脸蛋,反问道:“你晚自习跑哪儿玩去了?”“我吃饭去了。”黎川松开捏着苏格的手,推着山地车陪着苏格往家走:“你跟谁吃的饭?你是不是趁着停电就偷跑出去了。”“和朋友一起去的,我不是偷跑的,我是正大光明的翻墙出去的。”她虽然不知道她和郁深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郁深说她是朋友,不管是客气还是真的拿她当朋友,那他们就是朋友。“朋友?”,黎川一听到苏格说她和郁深是朋友立刻炸毛了,他停下来看着苏格:“你和郁深是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也不是喜欢交朋友的性格,才一天半你们就成了朋友?”苏格被问的哑口无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黎川解释,她和郁深之间的事不仅复杂,还很巧,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明白的。“反正我们就是朋友。”黎川醋意上头,他阴阳怪气的说:“才认识两天就是朋友了,我们俩都认识三年了,我从来没听你和别人提起我是你朋友。”啧,这股让人上头的酸味,不知道还以为谁家醋缸打翻了呢!苏格笑了笑,费力的勾住黎川的脖子道:“你好酸啊,我们不是父子吗?我是父,你是子。”黎川故作生气的瞥了苏格一眼,笑骂:“去你丫的,我才是你的老父亲。”“哈哈哈…”“笑什么?你是不是傻?”苏格在哈哈傻笑,黎川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恨不得把她掐死解气。两人又走出一段路,苏格频频回头,她总觉得有人在尾随她,这种感觉从她出了教学楼就存在,越来越强烈。“怎么了?”苏格停下来踮起脚尖在黎川耳边道:“我怀疑有人在尾随我。”温热的气息扑打在黎川耳朵上,黎川突然老脸一红。其实,黎川也感觉有人在尾随他们,但是他回头看到的只是结伴回家的学生和夜跑的人,没到看行迹可疑的人。总之,让苏格尽快到家才是最要紧的。苏格和黎川加快了步伐,五分钟的路程缩短到三分钟。苏格家小区门口,黎川长话短说:“你最近可能被人盯上了,回家马上锁好门,晚上别出去乱逛,记得随身带把美工刀,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郁深这个人很危险,你离他远点。”“你别对他有那么大偏见嘛。”,苏格看到黎川要吃人的眼神立刻改口敷衍:“好好好。”来自黎川老父亲的关心:“这还差不多,你快进去吧,记得把门锁好,别乱跑,注意安全。”新的一天,开始了昨晚苏格拉肚子,一整夜都没睡好,今早起来脑子迷糊糊的,走起路来软绵绵的,她好不容易才扶着墙走到教室后门,没等进教室就被裴宁叫住。裴宁是从前门出来的,他在走廊窗前对苏格招招手。苏格走到他旁边看着他小心谨慎的样子,有点不习惯,裴宁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种状态,要么是眉飞色舞,小嘴叭叭的讲,要么是咧着嘴哈哈大笑,小心谨慎的裴宁还是第一次出现。“苏格,你昨天晚自习和郁深干嘛去了?”这么八卦?是她看错他了。苏格挑挑眉,对着裴宁礼貌一笑:“对不起,无可奉告。”苏格转身就要走,被裴宁一把拉住胳膊:“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吗?”裴宁看了一眼教室,原本想说的话,咽在肚子里,他只提醒苏格:“他今天的情绪不对,你小心一点,千万别被他误伤了。”裴宁又小心谨慎了?苏格点点头:“谢谢你。”裴宁跟着苏格一起从后门进了教室,今天的郁深也在补觉,苏格静悄悄的走到座位上,放书包,拿作业没发出一点声音。距离早自习上课还有十分钟,苏格做好了所有准备,她今天精神状况不好,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滚烫的茶,用来提神。郁深听到倒水的声音就知道苏格来了,他一想起昨天放学的事就涌起一阵无名怒火,他蹭的一下站起来,转身就从后门走出去。苏格放在桌子左下角滚烫的茶水,因为郁深离开时撞到了桌子的一连串反应,直接洒在苏格的左胳膊上。“咣当”一声,苏格的杯子掉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的。“苏格,你怎么了?”,裴宁和小灵通听到声音转过头看着苏格。“我没事,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苏格顾不上自己被热茶烫了的胳膊,蹲下来捡杯子的碎片,这个杯子对她很重要,她把碎片一片片捡起,放在桌子上。小灵通坐在外面,他直接走过来看苏格发生什么了,他看到苏格在用手捡被子碎片,一下抓住她的手:“别用手捡,容易划伤。”苏格摇摇头,继续捡杯子碎片,被烫伤的胳膊很疼,杯子摔碎了她很难受,眼水一瞬间就盈满了她的眼眶。就算视线模糊了,她也要捡杯子碎片,她脆弱的手指被杯子碎片划破了,正在流血。裴宁也过来了:“苏格,你别捡了,你的手指划破了。”“没事。”,苏格还是继续捡杯子碎片。小灵通给了裴宁一个眼神,裴宁一把把苏格拉起来,推着她去卫生间。小灵通留在教室,把摔碎的杯子处理了,洒在地上的茶水也拖干净了。“你这胳膊是怎么了?”,裴宁突然想起他刚才看见苏格打碎的杯子还在冒热气,那得是多烫的水。“我没事。”,苏格已经感觉她被烫的胳膊没有知觉了。“你肯定被烫伤了,赶紧把衣服脱了,用凉水冲冲。”裴宁拉着苏格往女卫生间门口走。黎川又看到一个男的拉着苏格急匆匆的路过,他放下黑板擦就追了上去。女卫生间门口,黎川和裴宁在门口等着苏格,黎川看了一眼裴宁问道:“裴总,苏格怎么了?不是说好让你和小灵通帮我照顾一下吗?她怎么哭了?”裴宁:“我也不知道啊,她应该是被热水烫到了,捡杯子碎片时又划破了手指,疼哭了吧。”苏格脱下校服外套,在水龙头下,一遍遍的用凉水冲洗着被热水烫的又红又肿的胳膊,直到她的情绪稍稍平复才关掉水龙头,出了卫生间。黎川看苏格出来了,拿起她的胳膊看了看,又看了看她割破的手指,眼神和声音都是心疼:“你是不是傻?那是个什么宝贝,碎了就碎了,你为什么用手捡?你看你胳膊烫的,你怎么能这么照顾自己。”“你懂什么,那是我爸留给我的!”说完,苏格就气冲冲的跑下楼,不知道去哪个小角落自我疗伤去了。裴宁要追下去找苏格,被黎川拉住了:“别找她,让她自己冷静一下,她那脾气谁也劝不了。”苏格今天一整天情绪都不太好,她脑子迷糊糊的,胳膊还被烫伤了,一整天一口饭没吃,一口水不喝,下课就看着杯子碎片发呆。黎川每节课下课都带着她喜欢的零食和饮料来看她,她只是看了一眼黎川就趴下继续盯着那堆碎片发呆。黎川知道她是想她爸爸了,每次都是摸摸她的头,放下苏格喜欢的零食和饮料就离开了。她总是不愿意把负面情绪发泄出来,每次伤心,难过,就一个人躲在没人的小角落,哭一会儿,自我疗伤。☆、你可真乖!人的情绪一到夜晚就特别敏感。晚自习上课前,苏格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拍了一下裴宁的肩膀,说话声音很小:“裴宁,裴宁”裴宁听到苏格叫他,立即转过头看着她问道:“怎么了?”“我想出去透透气,我尽快回来。”温衍昨天交代过裴宁,苏格的晚自习可以管的松一点,只要她不跑到校外就可以。裴宁点头道:“你去吧,小心点。”小灵通也转过头道:“外面冷,你最好带一件衣服。”“我知道了。”苏格穿着夏季校服背着大提琴,拿着ipad和耳机出去了,她顺着楼梯上了教学楼的天台。顶楼楼梯间的门开着,天台上空荡荡的,门后背风的地方放了五六把椅子,一个体操垫,一个可乐罐做的烟灰缸,一瓶喝了一半的可乐,还有一个画架,画架附近满地都是废纸团。天台有一盏很亮的灯。有时,后楼的美术生晚自习会来教学楼天台写生,画架和半成品的画可能是他们留下来的。烟灰缸里扔满了烟头,其中有一个还未熄灭,上一个待在天台的人,刚刚离开。今夜的风比昨晚的风凉,苏格仰头看着夜空,就像透过夜空在和另一个遥远的人对望。苏格坐在灯光下的椅子上,演奏前轻吻了她的大提琴,她仰头看着夜空,她相信夜空中最闪耀的星光就是他,他一直陪伴着她,从未走远。低沉的大提琴声在安静的天台响起,苏格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为国战死者为殇,苏格用这首徐嘉良作曲的《殇》怀念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是一名光荣的缉毒警察,在她十四岁那年,在西南边境执行任务途中英勇殉职,死无全尸,但他为国捐躯时的背脊是笔直的。十四岁的苏格,看着他父亲残破的身体盖着党旗,带着他一生的荣光默默的离去。这世间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在艰难的岁月中替我们负重前行。为了家人的安全,他的真名不能被公布,他去世之后不能立碑,他的死因只能是因公殉职。苏格整整六年没见过她的父亲,他的父亲每次回家都是在深夜,见上家人一面后就匆匆离开,苏格一出生就是跟她妈妈姓,她父亲那一栏永远都是空白的。但她一直知道,她的父亲是英雄,是烈士,是照亮阴暗黑夜的炽热耀眼的光。她不能与任何人谈起,那个让她骄傲自豪的英雄,就连失去他的悲伤也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她只能把所有的孤独悲伤深埋心底。而今早打碎的杯子是她父亲给她留下的唯一念想。他狠心的连一张照片没给她留下,就算是证件照也好。曲终,苏格哭的快窒息了,夜风吹起她的碎发,她的笔直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孤独又坚强。失踪一天的郁深突然出现,他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苏格身上,坐在苏格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苏格哭的通红的双眼。他道:“如果有来生,我愿做一棵树,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非常沉默,非常骄傲,从不依靠,从不寻找。”从苏格开始拉大提琴时,他就在了,他看着苏格孤独又坚强的背影,就想起了三毛的这段诗。他发怒,他吟诗。张狂似奔马,深沉如汪洋。郁深说完就拿起放在画架上的笔,继续完成他的半成品画作。苏格没想到,郁深居然是个文艺青年,不仅张口就念诗,还会画画。她根据她对郁深的观察得出一个结论:他这个人挺有意思的。郁深烟瘾大,画画期间连着抽了三四根烟,当他发现苏格在盯着他时,准确的说是在盯着他的画时,突然把手上的烟递给她:“来一根吗?”“不了。”苏格其实不会抽烟,她也挺讨厌烟味的。郁深那晚就看出来苏格不会抽烟了,他只是单纯没话找话,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就想和苏格说说话。天台上的风越吹越大,郁深的画纸被风吹的沙沙作响,苏格被吹的脑子晕乎乎,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她今天早上状态就不好,再加上早自习发生的事,让她今天一整天都身心俱疲,她现在只想回教室趴在桌子上好好睡一觉。“我先回去了。”苏格把郁深的校服还给他,又说了声“谢谢”,就拎着大提琴回教室了。郁深看她走起路来软绵绵,还有点摇摇晃晃的,他怕她回教室的路上摔倒了,收了画架就跟了上去。他大步跟上去,再次把校服披在苏格身上,刚想给苏格穿上,他就看到苏格的左胳膊比右胳膊肿了一圈,还红了一片,他皱着眉问:“你胳膊怎么了?”苏格抬起胳膊看了一眼淡淡的说:“没怎么,被热水烫了。”她不动声色的避开郁深的手,拎着大提琴快步进了教室。郁深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才意识到他刚才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她生气了,苏格这小脾气真的挺暴。当他进入教室,看见苏格闭着眼趴在桌子上,桌子右上角放着一小堆杯子碎片时,郁深突然想起他早上离开教室时撞到了桌子,然后就是咣当一声,苏格不会是那时候烫的吧?郁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一把抓住苏格被烫伤胳膊,他看了看,除了红肿外,只有一小块水泡,不算严重,还能穿衣服。苏格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刚有点睡意,就被郁深突如其来的粗暴动作吓清醒了:“你有病啊,郁深!你弄疼我了。”苏格说话的声音不小,全班同学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她身上,那一双双眼睛里的同情就像在说:苏格你废了,你连校霸都敢骂,男女他都不手软,你是在作死!就连在走廊巡视的值周生都听到了,几个人围在三班的后门,观看校霸郁哥第一次被骂的名场面,他们看着苏格不由得感叹:“她真是个勇士,我佩服她的勇气,也不知道郁哥面对这朵娇花会不会手下留情。”郁深一言不发的看着苏格的胳膊,毕竟那细皮嫩肉的小胳膊烫成现在的样子,他有一半的责任,她发脾气也正常,他都能想到苏格当时会哭成什么样,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小灵通见郁深沉默着,对讲台上的裴宁招招手。两人绕到郁深后边,时刻注意着郁深的动作,只要郁深动手他俩就一人拖一条腿,郁深打人不见血不停,苏格那么可爱,怎么能挨郁深的打。郁深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了让众人惊掉下巴的话:“对不起。”他又拿起放在书桌上的校服外套,一只手撑开袖口,另一只手握住苏格受伤的胳膊小心翼翼放进袖子里,又替她把另一只没受伤的也穿好,蹲下身帮她把校服的拉链拉好,最后又替苏格把袖子挽好。走廊的几个值周生听到郁哥在道歉,还做出那么匪夷所思的动作,惊讶的看着一脸懵的苏格,她不是勇士,她是驯兽师啊,郁深这么个桀骜不驯的大老虎就这么被驯服了。不,驯兽师都没这么牛批,她肯定是郁嫂,实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