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被人踩在脚下的尊严,从不被聆听的弱小,无故夺取心头血的无助……所有你们曾欠我的东西,今日,我都靠自己拿回来了。“我是盛鸣瑶,是大荒宫的盛鸣瑶,也是田真人座下最小的弟子盛鸣瑶,诸位可以随意称呼我——”“只有一点。”在周遭结界彻底落下之前,转头看向了般若仙府所在的位置,对着那些已经木楞的弟子,粲然一笑。那些人中,有些弟子认识盛鸣瑶,有些弟子不认识盛鸣瑶。认识盛鸣瑶的弟子,也许曾在背后嘲笑过她。不认识盛鸣瑶的弟子,也可能无故跟着旁人辱骂过她。不过现在,这一切都无所谓了,因为——“从此以后,望诸位牢记,我盛鸣瑶与般若仙府,再无关系!”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14 23:40:36~2020-05-15 23:2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百里年年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济清辉 33瓶;叁折骨 29瓶;じ☆ve 20瓶;大冰、emp.、小焦、研磨的美颜我可以!、96号药师 10瓶;虎皮小姐 9瓶;路人k、幸运女神求抱抱、励志减肥的胖纸、哈哈 5瓶;不带脑 3瓶;庄小七 2瓶;噗噜噜、你文采飞扬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剑前这场战斗原本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可后来那使天地变色的雷劫, 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比如, 纯戴剑宗的某些人。[按照道理,这云间斗的魁首和星辰战的霸主还要再进行一番比试。]冲和子看向了自己的徒弟, 传音道:[渊儿,你打算如何?]滕当渊静静地伫立在高处,像是冬日里孤零零地立在荒地里的木头。不知道冷,不知道孤独,更不知道自己为何立在此处。有那么一瞬间,滕当渊觉得自己化成了一缕看不见的风,顺着思绪飘到了星辰战的场中央,他能够堂堂正正地立在盛鸣瑶身前, 告诉她——告诉她什么呢?滕当渊垂下眼帘。他仍站在原地,并未离开分毫。毕竟,或许盛鸣瑶不愿意见到他。[不必了。]滕当渊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么说道。并非是他不愿, 只是这一次, 从来无往而不利的孤雪剑被红尘套上了剑鞘, 终于明白了何为“胆怯”。“师父, 我要去大荒宫一趟。”这下轮到了冲和子失语。他立在原地静默良久,目光望向了大荒宫所在之地,像是想起了什么, 面色都透着一股古怪的柔和。不过这股柔和消失的很快,像是凡尘中人燃起的烟火,在一秒过去后, 再无痕迹。这样的烟火,或许可以被称之为“年少轻狂”。“大荒宫我就不陪你去了。那你向来行事谨慎沉稳,我也无需多说些什么。”“对了,记得要帮我向田真人和玉颜君问好。”…………星辰战·场内在擂台周围的隔膜保护完全撤去后,苍柏比所有人都快一步,他径直走到了盛鸣瑶的身旁。若非是他眼覆白绸,旁人几乎看不出这是一个瞎子。不过这样出色的少年郎,即便是一个瞎子,也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瞎子。苍柏拉住了盛鸣瑶的袖子,不知他用了什么秘诀,盛鸣瑶原本身上还残留的一些天雷带来的钝痛,此时竟是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下一秒,苍柏又信手拿出了一张超品传送符,当着盛鸣瑶的面直接在掌心中燃起,青色的火舌吞噬了两人的身影。众目睽睽之下,苍柏竟是直接将盛鸣瑶带离这片是非之地。围观弟子均是目瞪口呆。有人看看苍柏,又看了看神情泰然自若的大荒宫众人,不禁感叹道:“没想到,这大荒宫,还真是藏龙卧虎。”要知道,超品传送符不必防御符或是护身符,这样的符咒需以强大而充沛的灵力作为支撑。通常情况下,能将这样符咒信手拈来的运用,起码是金丹中后期的修为。其实大荒宫的弟子压根是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毕竟他们大部分人都有妖族血脉,而族内传承些秘宝也属实正常。阴差阳错,大荒宫一转之前留给修仙界众人“破败凋零”的印象,转而变得神秘莫测。不过这一切琐碎之事,都与已经离开的二人无关了。在落于大荒宫那艘金步摇前竹林后,站稳了脚的盛鸣瑶斜睨了苍柏一眼。这家伙在自己面前,可真是愈加不知收敛了。他直接拿出那超品符咒也不怕自己生疑?还是笃定了自己不会逃离,不会惊惧?就在盛鸣瑶想要出言调侃时,苍柏略微侧过身,在靠近了盛鸣瑶后,托起了她的手。苍柏皱着眉将盛鸣瑶的掌心向上摊开,又沿着她的手背向上,修长的手指最终停留在了盛鸣瑶的手腕上。果不其然,盛鸣瑶自手腕处而下,或多或少地沾染上了些许血色。那织金绝品法衣固然好,可也没能将手掌覆盖,之前在擂台时的战况激烈,盛鸣瑶的掌心中或多或少带了些伤痕。这伤口并不严重,用盛鸣瑶的话来说,属于那种“过几天自己都能消失了”的疤痕。然而在触及到那些伤痕时,苍柏的脸色倏尔变得冷凝,他不由蹙眉,低下头,将灵力凝在指尖,缓慢地划过了那些伤痕。仔仔细细,哪怕是丁点的破皮也不错漏。如玉手指点在那些血色红痕,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法子,所过之处,盛鸣瑶的皮肤又恢复成了往日的白皙。可这也太麻烦了些。“你不必如此。”盛鸣瑶略有些不自在,她想要缩回手,却被苍柏死死扣住,无奈道,“有你那件法衣在,我半点事都没。”“没事不代表不疼。”苍柏修长的手指抚摸过最后一条伤痕,总是冰冷的指腹上也黏上了些许来自于盛鸣瑶的温度。他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一样翘起嘴角,轻轻呼了口气,旋即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被白绸遮盖的眼眸不自觉地闪过了一丝戾气。“那么阿鸣姐姐呢,在那些时候,你觉得疼吗?”“我不疼。”这是实话,盛鸣瑶觉得在经历那么多事情后,自己早就对疼痛免疫了。苍柏摇摇头,知道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轻声说道:“你骗人,当时你一定很疼。”他没有放下盛鸣瑶的手,而是顺势一根一根地将自己的手指插\\入了她的指缝,直到两人的手掌贴合紧密。半点缝隙也不留存,像是缠绕在了一起的藤蔓,从此再不分离。盛鸣瑶微怔,她这才明白,苍柏话语中所指的‘疼’,并非是这次擂台,而是她曾被取心头血时的疼痛。不过哪怕是这样,如今回想,盛鸣瑶也不觉得算是什么大事。盛鸣瑶耸耸肩,与苍柏玩笑道:“疼么……这种事,多练几次,也就习惯了。”她的语气轻松俏皮,是真的没有将那些□□上的疼痛放在眼中。先是服毒,又是魔气,再是被七阶妖物重创……盛鸣瑶一路走来,受过的疼痛太多。不过这样也好,一次又一次的历练后,如今这些□□上的疼痛已经奈何不了盛鸣瑶。“我知道你很厉害,事实上,我也很佩服你不服输的坚韧与从来向前的果决。”苍柏扣住了盛鸣瑶的手指,他感受到了体内炼狱厉火灼烧般的疼痛,更加用力握住了盛鸣瑶的手,好似这样就可以将噬心入股的疼痛减轻。下一秒,苍柏话语一转。“……但是,阿鸣姐姐可以怕疼。”“怕疼与坚韧,并不矛盾。”在松开盛鸣瑶的手前,苍柏这样说道。几句话,搅乱所有心绪。盛鸣瑶怔住,她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精致到不可思议的少年,苍柏不知何时卸下了覆在眼上的白绸,他睁开眼,眼底是一潭死水。唯独在对上盛鸣瑶的目光时,苍柏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清浅一笑,眉目灼灼。不知何时,苍柏的眼中再也不是曾经漫无目的的荒凉,他像是终于寻觅到了归处的旅人。她是焰火,点燃了一潭死水,令冰封的水面再起波澜。“以后,有我在你身边,那些疼痛,你再也不必忍受了。”……另一边,众人各自回到了门派的住处。只是今日一战,注定了“盛鸣瑶”这个名字,必定会成为这几日内,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滕当渊没有回到纯戴剑宗的住处,他先大荒宫众人的一步,来到了两派之间的那片竹林。同时,苍柏在竹林中收到短讯知鸟,原来是桂阿有事寻他,只让他一人前往。“桂阿长老寻我,应该是为了乐氏秘境一事。”苍柏将手中的短讯知鸟收回,苦恼道,“那我又不能与阿鸣姐姐一同出门闲逛了。”面对苍柏的歉意,盛鸣瑶一点也不计较:“你先去忙,忙过了这几天,我们之后还能一同前往乐氏秘境。”乐氏秘境需要金丹以上修为才可前去,不过盛鸣瑶半点不担心苍柏。这家伙,绝没有他表现得那般简单。苍柏又不放心地塞了好些防御符给她,两人借此分别。在苍柏走后,盛鸣瑶抬脚走向了这片竹林后的小屋。那小屋正是田虚夜为了木竹水的治疗而设立,也算是大荒宫的地界,通常来说,旁人皆不会打扰。木竹水毕竟是盛鸣瑶的师兄,虽不如寄鸿那般“老妈子”似的细致,可对盛鸣瑶这个师妹也是十分宽容和善,偶尔还会动手做一些小孩子的东西给她。盛鸣瑶知晓木竹水也被魔气缠身,比起寻常师门情谊,更添了几分同病相怜。谁知,还不等盛鸣瑶完全走出竹林,滕当渊刚好停在了竹林外的木屋前,对上眼角魔纹尚未褪去的木竹水——这分明是入魔之兆!滕当渊下意识抽出了孤雪剑,孤绝锋利的剑意直冲木竹水而去!眼看剑锋就要触碰到木竹水的脖颈,就在这时,一旁的竹林中骤然有人出声——“师兄小心!!!”……[滕师兄呀~]这是在故意撒娇,少女眯起眼睛,像是一只贪睡的猫儿。[滕师兄,我是真的听不懂剑法。]这是苦恼,她试图逃避修习,苦恼的神色中闪过狡黠。自己明明看穿了她的把戏,却一次又一次的上当。[我要保护好我的师兄。]这是坚定,为了自己放弃了那只抱了一路的小狗,半点也不犹豫。[师兄也觉得我需要回避吗?]这是失望,是她第一次躲避了自己的眼神。[那倘若,是我在师兄的剑前呢?]这是刻骨铭心之情,是浸入骨血的爱恨。……这是滕当渊在除去师门情谊后,所能忆起的所有情感。它们全都被一个叫做‘盛鸣瑶’的人赋予。那声“师兄”像是一道魔咒,直接让滕当渊心脏都变得似千斤坠,直将身体拖垮,沉入泥土之中。滕当渊竭尽全力关闭的记忆的闸门,轻轻松松地被盛鸣瑶一句话打开。此刻正倾泻而出的,是滕当渊日日夜夜告诫自己,‘并不需要凡尘之情’。无情剑道,理应太上忘情,又何须凡尘干扰?滕当渊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各种各样的情感将他的心脏撕扯,可身体已然给出了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不顾剑意和灵力的反噬,几乎是与那女声同时,滕当渊硬生生逆转了攻势,他收回了长剑,哪怕因此而被自己的剑意重重一击,滕当渊也再没有出手。下一秒,倏地飞出了一把金红色的长匕首,像是一个忠诚无比的护卫,直直地横在了木竹水的身前。“滕道友。”盛鸣瑶从竹林中飞身而出,挡在了木竹水的面前,她身后的木竹水早已被田虚夜等人制住,原本寄鸿像上前代替盛鸣瑶与滕当渊对峙,却被田虚夜拦住。田虚夜看出盛鸣瑶与滕当渊有话要说,他伸手拦下了想要上前的几人,对着他们摇了摇头,无声的将人带回了屋内。霎时,这片郁郁葱葱的竹林内,只剩下了滕当渊与盛鸣瑶,无比空旷。“抱歉。”盛鸣瑶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敢直视滕当渊的双眼,“我刚才一时情急,冒犯了滕道友,还望道友海涵。”“至于我的师兄,他的事情另有渊源,倘若道友想要知晓,需得到师门同意,我方能开口。”从头到尾,滕当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点一点,缓缓地放下了左手的长剑,却始终不发一言。气氛冷凝,盛鸣瑶又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闭上。对于滕当渊,她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滕当渊注视着盛鸣瑶的容颜,细细用目光描绘着她的眉眼,一刻也不愿离开。“滕道友……”滕当渊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忽而觉得有几分可笑,他生硬地牵起了唇角,努力想要使得自己的神情显得温柔,和善一些。就像那个能令她扬起愉悦笑意的苍柏一样,就像那个能被她称呼为“师兄”的寄鸿一样。然而,饶是滕当渊再努力,他发现自己也无法扯出那样自然轻松的笑意。不比幻梦之时,现世的滕当渊身上背负了太多。家仇离恨,师门荣辱,剑道兴衰……一遍又一遍,所有人都在他耳边喋喋不休,所有人都对他有所希冀,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滕当渊肩上的担子太多,多到已经承载不住一个纯粹的笑容。“你不必担心,我不会对你的师兄做什么。”滕当渊放弃了那些滑稽可笑的想法,他收回了笑容,左手死死地握住了剑柄,看似又变成了那副不近人情的冰冷模样。倘若他真是木头也很好。木头终归是无心的。面对盛鸣瑶,滕当渊第一次发现他很那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无法做到无动于衷,甚至已经快克制不住自那在心中燃烧成了白日焰火的澎湃情绪。在她面前丢盔弃甲,在她面前毫无防备,在她面前溃不成军——倒也不丢人。“有你挡在我的剑前。”滕当渊凝视着盛鸣瑶,随后蓦然将剑收入剑鞘。随着一声剑啸,滕当渊狼狈地侧过脸,垂下的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摸不透他如今的神色,只听他低沉又短促地笑了一声。笑声很闷很沉,听不出半点“笑”该有的欢愉。在滕当渊之前,盛鸣瑶从未想过,能有人将“笑”都变得如此沉闷。“……盛鸣瑶,你觉得,我还能拿得稳剑吗?”这一场战斗尚未开始,从来战无不胜的孤雪剑就已经认了输。作者有话要说:“倘若,是我在师兄剑前呢?”感谢在2020-05-15 23:29:07~2020-05-16 23:00: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769155 163瓶;哼唧子 50瓶;婚刀加州清光 42瓶;总是感觉无力 38瓶;qwq、谷静风 20瓶;墨鈺 15瓶;riri 14瓶;奶析 12瓶;瞳 10瓶;山莨菪碱 5瓶;苏南浔、庄小七、成欢没有狗 3瓶;幸运女神求抱抱、夜观雨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错认盛鸣瑶站在原地, 她和滕当渊之间隔着一臂之距。这距离不远不近, 按理来说, 是一个很适合故人叙旧的距离。可惜盛鸣瑶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和滕当渊像久未谋面的老友一样,坐下捧着茶, 回忆往昔。毕竟对于盛鸣瑶而言,这往昔并没什么好回忆的。第一世,她受尽屈辱,又因滕当渊更加处境艰难。被推回到过去后,盛鸣瑶又因滕当渊突如其来的幻梦而错失了回到宗门的时机。虽然她当时苦中作乐,抱着在此间事了后,挟恩图报之心,可最后到底是阴差阳错地为滕当渊挡了魔气。更在后来, 那心魔一直在她体内,又因游隼暗中下毒手,两件事凑在一起, 险些要了盛鸣瑶的命去。这一切不能全怪滕当渊, 可若要盛鸣瑶毫无芥蒂地和滕当渊相处, 她自认也没有这般开阔的圣母心胸。她和滕当渊的关系, 类似于“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盛鸣瑶没有怨怼,也没有太多情意。之前在般若仙府使出‘浮云出’时, 盛鸣瑶对滕当渊有过片刻感激,只是这感激如同玩笑,随兴所至, 并不在心内留痕。“滕道友说笑了,你我虽曾有过几面之缘,可说到底,也没有太深的情分在。”盛鸣瑶后退了一步,先是不自觉的蹙眉,而后脸上带着疏离客套的笑容。这笑容熟悉的刺眼,滕当渊记得,在幻境最后那段时日——从酒楼里自己选择与朝婉清离开后,盛鸣瑶就一直用这样的笑容对他。不再带有以往的半分亲昵,无论言行举止,已经全然将他隔在了外面。“多谢滕道友愿意为我师兄遮掩,日后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义不容辞。”疏离,淡漠,礼数周全到仿佛彼此只是陌生人。“瑶瑶。”滕当渊再次开口,喉咙发涩,“我们一定要如此生分吗?”在滕当渊心中,盛鸣瑶始终是那个与他相伴十年,最后为了救他而被魔气入体,死于他剑下的“瑶瑶”。她是横在滕当渊心中的枯梅枝,尽管旁人都说她已颜色凋零,可滕当渊仍觉得芬芳扑鼻。盛鸣瑶,是心魔,更是滕当渊除剑以外,对外物迸发出的所有情感波动的最初缘由。现在,她对自己避如蛇蝎。相处了十余年,滕当渊怎么会不了解盛鸣瑶呢?每当她厌倦了一件事,想要尽快解决时,都会不自觉地蹙眉,伸手勾住衣角轻轻揉搓。譬如现在。她从前是为练剑心烦,如今是对自己厌倦。在说这话时,滕当渊总是冷冽难辨的眼眸,凝结着一层可以称之为“脆弱”的浮冰,似是只需盛鸣瑶的一句言语就能将浮冰击碎,彻底将他击垮。盛鸣瑶望向了滕当渊的眼底,见他眸色沉沉,周遭更是情绪难辨,心中叹息。自己已经不在是幻梦中和滕当渊朝夕相处十余年的“瑶瑶”了。滕当渊亦然。他们两人还不如不见,彼此守着一份干干净净的回忆,也算美好。如今先是相见,相见之后,难不成还要相认?如果这样,那么牵扯的事情,委实太多了些。如今,所有盛鸣瑶逆向而行的过往,已然尽数与现实融合。先不论这一切的缘由,光是单说这些事情,于盛鸣瑶而言可不是什么甜蜜的过去,更像是一种磨难。磨难让她变成了更强大的自己,只是磨难终究是磨难,每每回忆起,唯有辛酸可悲。若能光明正大,肆无忌惮,谁甘愿步步算计,揣摩人心?“滕道友在说什么?恕我愚钝,实在不明白。”盛鸣瑶不咸不淡地说道。她垂下眼帘,侧过身,让开了一条路,“我要去看我的师兄了。滕道友若是无事,便先请回吧。”盛鸣瑶坚信,只要自己咬死不认,说到底,滕当渊也拿自己没有办法。难不成还能逼她去炼心池自证清白吗?入耳的话语坚定坦然,滕道友定定地看着盛鸣瑶,在听见“师兄”一词时,冷若孤雪的神情有了片刻怔忪,他左手握紧了剑柄,又缓缓松开。“好。”滕当渊低低地吐出了这个字,眼底翻涌着一片晦暗。“……滕某方才失态,请盛道友海涵。”‘盛道友’这个词像是闹脾气的小孩故意对面前人的回击,可惜盛鸣瑶并没有察觉。她见滕当渊周身气息平稳,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既然没事,他应该回纯戴剑宗去了吧?毕竟纯戴剑宗名门正派,滕当渊又是其中佼佼者,长久停留于大荒宫这样有争议的宗门,实在不妥。然而,滕当渊并没有如盛鸣瑶所愿离去。相反地,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竹林之下,雪白的衣裳在太阳的照耀下泛着青色的光,竟像是要和竹子融为一体。“此次前来,是想拜访大荒宫的田真人和玉颜君。”见滕当渊眉目冷淡,恢复了以往傲然孤雪的模样,盛鸣瑶松了口气。她站在滕当渊的左前方,为他引路,一边听着滕当渊说着此次拜访的目的。“……师父冲和子也让我代为向几位前辈问好……”“……九层梦塔不日也将开放……”“……大荒宫这一辈人才辈出,惹人惊叹……”盛鸣瑶听着,心中好笑。果然,与幻梦中那个不善言辞又木讷的滕当渊相比,现世中的滕当渊远比幻梦中的他要来的妥帖稳重得多。一言一行,皆不负‘剑道’。‘剑尊滕当渊’与‘师兄滕当渊’,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不知为何,在松了口气的同时,盛鸣瑶生出的感慨中也夹杂着一丝遗憾。曾经往事种种,不过一场荒唐幻梦。盛鸣瑶并不知道,滕当渊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爱说话,也只是在她面前时,话才变得多了些。他想说的太多,说出口的太少。有那么一刻,滕当渊甚至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些,看不见尽头才好。在两人走到木屋附近时,滕当渊忽而停下脚步,将头转向了盛鸣瑶那面,提起了另一件事。“……乐氏秘境即将开放,金丹以上皆可入内。”盛鸣瑶向前的脚步硬生生止住,她并不明白滕当渊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又为何偏偏要在门口停下脚步。此时缭绕在滕当渊周身的情绪除去一开始的激烈外,始终是冷冽淡漠,以至于盛鸣瑶甚至开始怀疑滕当渊刚刚那一瞬间的情绪波澜,也许是自己错认。靠近那木屋代表着他们已经进入了大荒宫所在的结界之内,总算回到了自己地界中的盛鸣瑶完全放下心来,心思百转间,到是歪到了别的地方。所以滕当渊特意提起乐氏秘境之事,难道是纯戴剑宗有意要与大荒宫结盟,令弟子一同前去?可这样一来,无异于直接将巴掌扇在了般若仙府的脸上。要知道,别看常云现在笑呵呵地邀请大荒宫前来万道会武,在般若仙府内,仍是对妖族血脉的厌恶居多。也不怪盛鸣瑶多虑。眼下这般情况,她与滕当渊再不是秘境中的‘师兄’与‘瑶瑶’,而是完全不同门派、不同身份,甚至连‘道’也不同的修士。立场不同,所思所虑,便皆不同。“滕师兄提起的乐氏秘境,我应该会与同门前往。”盛鸣瑶斟酌着字句,“莫非师兄此次前来,是要与几位真人商量乐氏秘境一事?”滕当渊立在原地,沉静的眸子倒映着盛鸣瑶的身影,他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算是吧。”算是吧?盛鸣瑶面色古怪,这又是什么回答?果然是日后的“剑道第一人”,真是让人揣摩不透。滕当渊站在盛鸣瑶身前几步,他立在日光与屋檐倒影的交界处,午后的阳光来得不合时宜,它好似一柄利刃,将滕当渊割裂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泾渭分明。盛鸣瑶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也懒得再猜下去,索性直言道:“滕道友想说什么,不如再次一并说完吧。”她还是如以前一样干脆果决,也始终不愿意与他相认。他们走向木屋的这条路,步步锥心。滕当渊自嘲地扬起嘴角,分明是在笑,可偏偏让人看得难受:“盛道友若有机会,可以问问旁人,什么是勾魂火铃。”说罢,他最后看了眼盛鸣瑶,那一眼饱含着太多难以分辨的思绪,以至于敏锐如盛鸣瑶也只来得及捕捉到那最浓厚的情感——是落寞和孤寂。不容她再迟疑多虑,盛鸣瑶拧着眉毛,与滕当渊一同步入了屋内。此时的滕当渊已经完全敛去了周身气息,面色沉着,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再对两位真人行礼问好后,滕当渊直起身,下一刻,沉着的眼神中写满了错愕与惊异——“田先生?!”盛鸣瑶:……!怪不得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原来是她忘记了这一出!既然滕当渊同样记得幻梦中的经历,那么他就与自己一样,同样记得“田先生”!田虚夜听到这话,居然也不惊讶,他先是瞥了盛鸣瑶一眼,又抚须扬眉看向了滕当渊,问道:“你认识我?难不成,也是梦中之缘?”这个‘也’字,就用得很是精妙。盛鸣瑶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去看田虚夜的眼睛。而站在木屋中央的滕当渊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毕竟若承认是幻梦,就势必要牵扯出自己时光倒转一事。这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哪怕是在幻梦中待他极好的田先生,滕当渊也不敢保证,现世中,大荒宫的田虚夜仍会相信他。滕当渊没有发现,同样是幻梦中遇见的人,可他对待盛鸣瑶与田虚夜的态度,截然不同。时间只有短短一瞬,滕当渊想出借口,十分蹩脚。“晚辈失礼,方才将真人错认成了家中长辈,还望前辈海涵勿怪。”刚从外面进来的桂阿以扇遮口,他恰好听到了这句‘错认’,轻笑了一声,又拉过了身后的阮绵,似模似样道:“我们绵绵以后可要记得,总是将人‘错认’的男子八成有眼疾,千万要不得。”这一看就是阴阳怪气的行家了。毕竟,冲和子就曾以‘错认’为名头,彻底断了与鱼令莺的联系。所以倒也不怪桂阿,有冲和子那事在先,作为大荒宫长老的桂阿自然与鱼令莺同仇敌忾,连带着对剑修都有些偏见。同一时间,刚为木竹水治疗的丁芷兰也凑巧掀开了遮蔽视线的帷幕,听见了桂阿阴阳怪气的话,小小地翻了个白眼。然而还不等丁芷兰出言回击,她的目光就顺着滕当渊所在的倒影,落在了乖巧立于田虚夜身后的盛鸣瑶身上。这下,丁芷兰张开口后,终是闭上,彻底失语。见到盛鸣瑶,她心中亦是感慨万千。无关其他,只是盛鸣瑶留给丁芷兰的印象太深,深到哪怕她失踪了这么多年,如今乍然出现,引得流言四起,可丁芷兰也还是很喜欢她。这是一种前辈对于出众后辈的喜爱,没有太多复杂的因素,单单是爱盛鸣瑶那份果决豁达的心境罢了。也正因如此,如今重逢,在短暂的惊愕后,丁芷兰心中只余下欢喜。她向前几步,见盛鸣瑶抬起头扬起笑脸对自己眨了眨眼,丁芷兰也不禁带上了笑容,就在她想要开口时,听到身后有弟子来报。“田真人,玉颜君,般若仙府的掌门前来拜访,说是有事相寻!”巧了。盛鸣瑶挪开目光,投向了木屋的大门处。常云来了,想来玄宁也该得到消息了。看来今日,自己能将熟人见个齐全了。作者有话要说:看到有小可爱说大郎罪不至死,派大星沉默着翻看大纲——是的,他不会死[笃定点头.jpg]感谢在2020-05-16 23:00:25~2020-05-17 23:23: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3899695 10瓶;庄小七 2瓶;程茜渝、猪猪、刘pp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一把剑灵戈山又起风了。每逢夏末之后, 般若仙府所在的地界好似被调快了时间的进程, 永远比别的地方更早感受到秋冬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