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笔趣阁>综合其他>凤栖梧> 《凤栖梧》TXT全集下载_31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凤栖梧》TXT全集下载_31(1 / 1)

韩励被他逼退了两步,脸色一片惨白。“而韩大人之所以要剿灭海盗,为钱财是其一,为端王造势是顺便,你真正的目的,是要海岛的战船装备。因为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江南水师的倒戈只是暂时。只有端王手里有了自己的财富,再利用海岛的战船训练自己的水师,才有足够的能力与各方势力抗衡。”林玉致笑了一声:“韩大人很聪明。紫金关横亘江北平原之前,将整个江北割裂。哪怕韩大人兵力不足,依然可以据险而守,只等江北因缺粮而大乱。江北乱,韩大人可顺势收服江北。再加上水师,进可渡渭水入江南,退可守江北。就算一时难以撼动江南根基,推翻荣家政权,韩大人亦可辅佐端王在江北自立。当然,前提是解决了西北睿王。”听林玉致这般精准的分析,韩励惊恐万分。这一切,他在心中无数次的推演,可在眼前这个年轻人口中,却似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林玉致欣赏了一会儿韩励青红交加的脸色,笑道:“不知韩大人是否听说过一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如果不出所料,韩大人派去西北刺杀睿王的人,现下只怕尸体都已经烂透了。”韩励一口气梗在喉咙,上不去也下不来,他颤抖着抬起手,指着林玉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林玉致似乎觉得欣赏韩励色变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她啧了一声,又道:“我实在不明白韩大人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韩励怒道:“端王乃萧氏正统,我支持端王乃是效忠南楚。岂是你这乱臣贼子可以置喙的!”林玉致抬手一挥,一道真气喷薄而出,啪的一声抽在韩励脸上。“嘴巴放干净点儿,乱臣贼子不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说的。”似乎是知道自己死期已至,韩励不再刻意压制情绪,他呵呵冷笑:“九皇子非皇室正统,楚和帝亲口承认,下发旨意,逐出萧氏皇族。你们举九皇子大旗在江北起事,不是乱臣贼子是什么!”林玉致怒极反笑:“好,你说端王是萧氏正统,那睿王难道就不是么。你使阴谋诡计支持端王,又暗中刺杀于南楚有大功的睿王,还谈什么效忠南楚,可真是不要脸面呐!”“我看韩大人效忠的是端王,是端王成事之后能够赋予你的权力吧。”韩励面目逐渐扭曲。林玉致又道:“想当初在潞州军中,韩大人风评甚好。忧心战事,体恤下属。当我五哥告诉我韩大人勾结外敌,劫了粮草时,我第一反应不是愤怒,竟是不愿相信,为韩大人感到可惜。如今想想,真是个笑话。”“韩大人装久了忠良之臣,怕是连自己都分不清自己的心了吧。”林玉致抱着肩膀,脸上浮现一丝嘲讽笑意。“叫我想象一下,如果一切能够按照韩大人计划行事,端王事成,在民间造势,讨伐荣家谋国逆贼。待端王登基之后,韩大人就是那救民于水火的好官。韩大人戴久了的面具就真真正正,严丝合缝的贴在脸上。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被揭下来呢。对吧。”林玉致敛了笑意,微微眯起的眸子泛起一丝冷肃杀意:“天下第一伪君子,韩大人,当之无愧。”韩励彻底绷不住了,他狰狞怒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难道堂堂威武大将军,就只有羞辱人的本事么!”林玉致用拇指摸了摸斩月刀锋利的刀刃,笑道:“杀你?我怕脏了我的斩月刀。韩大人,你想当那救世的英雄,我却偏不如你所愿。你的好主子已经渡江而来,怎么着也要让你主仆重逢,互诉衷肠啊。”“你!”韩励这口气终是没有吐出来,直挺挺的晕了过去。林玉致撇了下嘴:“文人啊,自以为一身傲骨,还不是一喷就倒。”说完,还得意的挑了挑眉,对周老三说道:“傅先生曾给咱讲了一个故事,说曾有那么个军师,于阵前活生生将敌方文士给骂死了。啧啧,虽然我没有将韩励给骂死,但他被我活活气晕过去了。若是今日壮举被傅先生知道了,定然要夸我呢。三哥可要为我作证哦。”周老三:……林玉子又道:“日后有史官写史,此事也必定要写到《威武大将军纪事》中去,告诉后人,武将也能骂死文臣呢。”周老三:……你还挺得意。“镖头,这两个海盗头子怎么办?”林玉致低头看了眼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四当家,抬了抬下巴,说道:“把你知道这海岛上藏匿宝物的地方都说出来。”“宝物,宝物是我的……”大当家听闻宝物二字,猛然惊醒。然而看到眼前情况后,他好想再晕死过去。林玉致的目光在他二人身上来回逡巡,忽地打了个响指,道:“这样吧,你们两个人呢,我只能留一个人活命。生命无价啊,不过只要价钱高,我倒是可以考虑。所以,你们说说吧,谁能说出更多的藏宝地,我就放了谁。”这话一落,二位当家早已顾不得什么脸面,你一句我一句争抢着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林玉致掰着手指头算计着,越算越是心惊,这海岛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富有。她眯缝着眼睛看着两个海盗头子,道:“说啊,继续说,不要停。”四当家当即就苦了脸,他知道的全都说了啊。大当家见四当家终于不说了,也是暗中松了口气。但林玉致眼睛毒啊。大当家明显松了口气的神态她可瞧见了。这海岛毕竟是大当家的,他肯定还有私库,想着留下小命,回头取了那财宝好东山再起呢。“哎呀,要是不说呢,那就两个一起死吧。反正这海岛老子占了,到时候派大军掘地三尺,就不信找不出来了。老子好心给你们机会,却不知珍惜,那就别怪老子心狠了。”斩月刀一提,刀锋映着日光,反射出大当家惊恐的双眼。“说,我说!”第77章屋里的气氛再一次凝成冰点。众人皆屏息凝神的盯着大当家。四当家紧张的吞咽着口水,死盯着大当家那张丑陋的嘴脸,他知道,只要他吐出一个字儿来,便是自己的死期到了。大当家似乎很满意自己制造的这种气氛。他眼珠子一转,说道:“事关重大,我只告诉林将军你一个人。”林玉致将斩月刀抱在怀里,脑袋懒懒的歪着,漫不经心的抠着手指甲。她觑了一眼大当家,自然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不必麻烦,都是自己人,没什么避讳。至于那些不是自己人的人,大当家话一出口,那些不相干的人自然就会永远闭嘴。”四当家小心肝猛的一缩,连连叫苦。大当家见这人不上当,心中难免急躁。“林将军,要是不应,那就别想从我嘴上套出话来……”林玉致眉头一皱,稍一抬脚,踢起斩月刀。斩月刀刀身一歪,林玉致借力持刀往前一推。刀刃横在大当家脖颈处,带起的刀风直接削断了他额前的碎发,刀风借着冲劲儿往前,直到在大当家橘皮似的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方才缓了几分刀势。“说便说,不说便不说,老子最烦叽叽歪歪的人。”大当家能横行海岛多年,自然不是庸碌之辈。他练的亦是内家功夫,只是林玉致先发制人,叫他挣脱不得。这屋中又有几名高手护卫,他出手不便,这才想要将人单独引开,伺机逃走。却不想这年轻的将军丝毫不讲情面。“你就不想知道那宝物?那可是天下绝无仅有的东西,任谁得了它,都足以在这片海域上称霸。我敢保证,这世上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找到那个地方。”林玉致不耐烦的弹了刀柄一下,看似绵软无力,实则却暗自激发真气。力道传遍刀身,使得刀身被震的嗡嗡作响。无形的真气压迫着大当家,搭在肩膀上的刀仿若千斤重,猝不及防的将大当家压了个趔趄。五脏六腑之中登时有一股热血上涌,大当家喉咙腥甜,当即喷出一口血来。他眸中满是惊恐,想不到这人年纪轻轻,内力竟如此霸道刚猛。林玉致嘲讽一笑:“我一刀砍了你去,秘密就永远都是秘密。我不知,别人也不知。于我而言,得了这诸多财宝已是意外之喜,多一分少一分,并无太大区别。可大当家就不一样了,为了身外之物而丧命,似乎不是明智之举。”大当家沉下脸,似乎在思考眼前的处境。“林将军就真的不好奇么?”“好奇啊,我这人最是好奇了。只不过,我更讨厌被人威胁。”大当家默然不语,半响过后,他沉声问道:“若我说了,你当真肯饶我性命?”“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自会放你出岛。”反正她不是大丈夫,只是个小女子。大当家似乎仍有些难以决断。林玉致见他如此神态,心中笃定,那东西必然是绝顶稀罕的。心里更是猫挠似的,恨不得冲上去撬开大当家的嘴。但面上却仍是笑眯眯的,只目光中流露出的阴狠,让人不敢轻视。大当家嗫喏了一句,把心一横:“我房间床板下有暗道,至于里面有什么,林将军一看便知。”四当家浑身一瘫,完了。林玉致眯眼笑笑:“早说不就得了。”她转过身去,对鄂庆说道:“鄂都统,此处交给你看管,我去去便回。”鄂庆早知这位林将军的身份,自然不敢与她相争。此次上岛,也是借着林将军的谋划,他们才有如此战绩。况且林将军已经答应分些钱财与东夷水师,鄂庆是个明白人,当然知道有些事不是他可以过问的。他朝林玉致拱了拱手:“林将军放心。不过,本都还有一事相求。”“鄂都统但说无妨。”“岛上俘获的海盗,有许多都是当年被掳劫来的东夷渔民们。水师保护不力,使渔民遭难,已叫本都心中难安。今日有幸攻下海岛,还请林将军网开一面,放这些渔民回家去。”林玉致点头表示赞同。“此次有劳鄂都统,方能如此顺利。既是东夷的百姓,本将无权过问,自是交由鄂都统处理。只是,本将还是要提醒一句,人心易变,尤其是在利益面前。鄂都统若带人回去,还需谨之慎之,莫给东夷带去麻烦才是。”鄂都统心中一凛,旋即明白林玉致的意思。这些渔民在岛上生活惯了,日日好酒好肉,大把金银,岂能甘心回去过那辛辛苦苦的渔民生活。人的心若大了,想要收回来,可就难咯。鄂庆又行一礼:“多谢林将军提点。”林玉致不在意的挥挥手,叫周老三押着大当家往他房里去。至于昏死过去的韩励,和心态已经崩了的四当家,都被鄂庆用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屋中黑衣军士严防死守,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四当家彻底绝望了。海岛上条件简陋,但大当家住所却是一派奢华,就连那座椅都是纯金打造,看的林玉致直咋舌。“我说你往这椅子上坐,也不嫌硌得慌。”大当家颇有些怀恋的叹息道:“嗐!谁会嫌金子硌人呐。”林玉致瞅着那纯金座椅,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却琢磨着,日后将这座椅给融了去,打一把金刀,那多威风。走到床铺前,大当家犹豫了一下,还没等林玉致将眉头蹙起,大当家赶紧摸索到机关,打开通道。想他也是威震一方的海盗头子,如今见这毛头小子,竟畏畏缩缩起来。果然,在实力面前,任何东西都是虚无缥缈的。大当家不禁有些后悔起这几年纵情酒色,怠慢了武功修为。他靠残暴嗜杀镇住了那些当家,便自满于此,以为这海上无人能奈何他。人当常怀忧患之心啊,若能早日明白这个道理,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大当家如何唏嘘,林玉致自然不会理会。此时床板已经分开,露出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方形洞口来,林玉致探头一瞧,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周老三点了火把过来,大当家当下一惊。“可使不得!”大当家双手被绑着,使不上力,只得朝床头处抬抬下巴:“那有个盒子,里头是夜光石,用那个照亮。”林玉致心思一动,隐约知道了这密道里头放的是什么东西。她侧身打开盒子,一缕明亮光线射出,却并不刺眼,她啧了一声:“奢侈,奢侈啊!”周老三咳了一声,林玉致这才收起不小心流露出来的贪婪目光。她一扬头,朝大当家道:“下去!”大当家对此处极为熟悉,就算没有夜光石照明,他也能十分精确的找准台阶。这暗道修于床下,初入时狭窄,待下去一段高度后,便开阔了起来。再往前是岔路,岔路之后又是岔路。七拐八拐,仿佛走迷宫一样。林玉致想,若不是每走一处便留下记号,她必定会困死在这里。怪不得大当家说,只有他才能找到这个地方。就算她搜到了大当家床板的机关,但这密道错综复杂,又布满杀机,当真很难走的到目的地。大当家依旧在前面卖力的带路,林玉致却眯起了眸子,目光之中泄了几分杀机。“到了。”这密道里又闷又潮湿,三人一路走来,早已汗湿衣襟。林玉致吐了口浊气,推开面前这道石门,但见里面一个巨大木架上整齐摆放一排的圆筒状物什。走近了看,这圆筒状前段是一根粗竹管,中间有一处膨胀,外壁有小孔,后段是木棍,类似把手。林玉致凑上去闻了闻,有一股子火药的味道。大当家见她研究了半天,仍不得要领,颇有些得意。“这叫火枪。”林玉致瞥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你将那木棍拄在地上,在中段放置火药和弹石,从外壁小孔点燃引线,火药喷发,就会将弹石射出。又快又准,利能穿甲,比弓箭强了不知多少倍。”林玉致听着大当家的话,照着比对一番,自是发现这东西的妙用,只是没有亲手试过,威力如何,有待考证。“你从哪儿弄来的?”“缴获的。”“只有这些?”“这些还不够!要知道这东西市面上可没有。”“从哪儿缴获的?”“海那边。”林玉致微妙的笑了一下。大当家有些拿不准。“这是我最后的秘密了,林将军不会言而无信吧。”林玉致从架子上取了些弹石和火药揣进兜里,又顺了两把火枪,朝大当家点了点头:“走吧。”大当家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快,犹疑的功夫,人已经走出一段路了。大当家这才跟了上去,直到从床板的洞口出来,林玉致斩断绑着他的绳子,大当家这才信了几分。“三哥,送送大当家,要亲自将大当家送上离开海岛的船啊。”林玉致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周老三,周老三瞬间领会,点头道:“必定将大当家好好送走。”此时天色尚早,林玉致料想大当家便是有行动,也要等到水师船队离开。是以先回到了主厅。韩励已经醒来,低头默不作声。四当家依旧萎靡不振,在见到林玉致回来时,心肝一颤。林玉致笑了一声,目光落在韩励身上。这人惯会伪装,眼下虽被困,心中定也在琢磨着法子伺机而逃。她从兜里取了个小瓷瓶,递给一旁的军士,道:“给他们喂下去。”韩励眉头动了动,目光无比怨毒。这也不是什么毒药,只是叫人陷入昏睡之中,免得沿途不老实,横生枝节。“鄂都统,岛上尚有事务没有料理干净,还请鄂都统押送这两人到徽州去,傅先生知道如何安排。”鄂庆欣然答应,又道:“东关发了响箭,事情成了。”林玉致眉眼带笑:“预料之中。”鄂庆比林玉致更加兴奋,毕竟东关与海盗勾结,在东夷边境生乱,扰的东夷不得安宁。此次将海盗拔除,收了东关,东夷可就有太平日子过了。“对了,林将军。那大当家嗜杀成性,狡诈奸猾,适才向将军示弱,是忌惮将军武功。若真放他离开,只怕是纵虎归山,恐成祸患。”“鄂都统放心,此事我自有打算,到时还需鄂都统帮个小忙。”“既如此,未免夜长梦多,本都这便带人回程。”林玉致笑着拱了拱手:“有劳了。”军士们已将岛上搜刮出来的金银还有被劫的那批粮草全部装入货船,比起来时的低调,回程的船队浩浩荡荡。林玉致跟着上了船,船行不远,又在军士掩映下,跳船入海,游回海岛上。身影没入丛林,瞬间没了踪影。第78章冬日的海水冰冷刺骨,林玉致幸有内力护体,上岛后稍一运功,便逼出寒气。休整过后,她在林中穿梭,搜寻记号。悄无声息,如鬼魅一般。她知道,大当家若还有秘密,必然不会甘心离开。他一定会想尽办法甩开三哥,再独自回岛上。而第一件事,便是要确定水师船队已经离岛,这岛上除了他自己,再没有别人在。所以,水师出海时,大当家一定就藏在这附近窥视。果然,林玉致在密林东北角发现了周老三留下的记号。她顺着腥咸的海风继续往前,走出不远,发现那处草木有折痕,痕迹新鲜。她蹲在此处往北方眺望,正能看见船队离开的岸边,此时已经空无一人。不过此处视野不算开阔,虽能看到船队离开,但依旧有视线盲区。林玉致确定自己跳海是不可能被这里窥视的人发现的,遂安下心来,折返回去,沿途继续寻找周老三留的记号。直到再一次回到那个熟悉的地方——大当家的住所。林玉致眯起眸子,那密道果然不简单。她屏息凝神,听得屋中安静,推门而入,见床板处有周老三留的记号,便知他已跟着大当家进入密道之中。林玉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腮,从兜里掏出用黑布蒙着的夜光石,昏暗的屋中登时通明起来。她兀自嘀咕道:“早知道他们还要回来,这夜光石我就不收着了。密道里连光都没有,三哥纵然夜视能力极高,想来也要耗费许多精力了。”她甚至能想象到,三哥那双阴郁的眸子里迸发出的幽怨神情,叫人禁不住颤了几颤。当然,更为恼火的是大当家。他虽然熟悉密道,但后面的路程,若无夜光石照明,他自己走起来都十分吃力。夜光石本就珍贵,尤其是林玉致手里的那颗。大当家抢掠这么多宝物,像这样的夜光石拢共也就这么一颗。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道中,大当家忍不住咒骂了几句。林玉致打着喷嚏,顺着洞口再次进入密道。第一次进来时,她自己留下记号便于认路。而周老三跟着大当家再次进来,走的却不是第一次的路。密道中依旧闷热,伴着丝丝缕缕的火药气味,叫人忍不住心生烦躁。顺着密道一直往前,林玉致发觉脚下道路有渐渐向上去的走势,走到尽头,有处石阶,石阶上方是一块方形铁板,有些类似大当家房中床板那个密道入口。她收起夜光石,细细听着,隐约听见上头有打斗声。头顶的铁板被人重重踩了一脚,簌簌簌落下土来,落了林玉致一身。周老三曾是杀手,擅追踪暗杀,但真正比拼起来,他在内功修为上却是比不过雷五哥的。大当家虽被自己伤了筋脉,但她听得出,上面还有高手在。这处地方如此隐蔽,大当家又冒险回来,必是十分重要的地方,周三哥恐有危险。她顾不得再多,伸手试探性的推了推铁板。铁板不算厚重,但她自下向上,十分的力气也只能用得上八分。她调整呼吸,运转周身内力,猛的向上一拍,密道之中霎时间尘土飞扬。在一片烟尘之中,林玉致飞身而起,目光如电,手中夜光石倏地掷出,将仅有一寸便要刺入周老三喉咙的长剑打偏了一寸。周老三觑空就地一滚,逃离了那剑客的封锁范围,“三哥,没事儿吧?”周老三吐了一口血沫,摇了摇头:“内伤,不重。”大当家恶狠狠的瞪着林玉致:“你果然没有离开!”“大当家还在,我岂能先走。不将大当家送走,我心中难安啊。”林玉致抽空打量了一下屋中情况,这屋子还算宽敞,密道入口在角落处。对面是一个木案,案上搁置各种管状物,与密道中她顺来的那东西相似。案后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头发凌乱,看不清容貌。他四肢锁着锁链,锁链镶嵌在墙壁上,锁扣与瘦成皮包骨的手腕似乎已经融为一体,想来是被囚禁了许多年。除了这个怪人和大当家之外,便是那个打伤周老三的剑客。“阁下这般高手,想不到竟愿意屈尊一个海盗头子之下,守在这间屋子里。”剑客眉头微蹙,道:“我欠他一个情,答应替他守这屋子三年。”顿了一下,剑客又道:“今日是三年年满之期,太阳落山,人情还完,合约作废。”大当家脸色瞬间阴了下去。林玉致倒是极为欣赏这个剑客,笑问道:“你只答应替他守这屋子?”剑客道:“是,守着屋子,不准外面的人进来,不准里面的人死去。”林玉致了然,看来那个被铁链锁住的人,是个关键人物。如果所料不错,大当家先前带她进去的那间密室里放置的火/枪都是出自这人之手。东西是死物,人是活的。只要有这个人在,依旧能造出新的火器来。这才是大当家的立身根本。如果这些东西问世,必定引起不小的轰动。大当家虽占据海岛,但势力范围只在岛上。所谓怀璧其罪,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这些东西一旦流出,引来更厉害的人物,大当家绝计保不住。只是不知道他从哪儿搞来这么个高手剑客。剑客话不多,但气场强大。林玉致估算着,若是拼死一搏,将将能与这剑客打成平手。但这实在划不来。毕竟她冒险留在岛上,就是想看看大当家最后的秘密。如今既然被她撞见了,林玉致怎么也得将那个会做火器的人带出去。她转了下眼珠子,道:“不准外人闯入,不准房里人死掉?”剑客不知她何意,蹙了下眉:“是。”林玉致笑了下,招呼周老三退出这间屋子。“好了,我们不闯进去,就在外头站着。”剑客一愣,想了想,将长剑收入剑鞘,抱在怀中,倚门假寐。大当家:……大当家催促道:“他们就是来劫人的,眼下时限未到,你还得听我的,快将他们杀死。”剑客冷冷道:“他们没有闯进来,不算。”大当家气的跳脚:“怎么没有!他们从密道闯进来的!”剑客道:“现在他们出去了。”大当家:……这剑客是江湖一顶一的高手,就是脑子不转弯,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自己诓到岛上来。大当家焦急的看了眼天色,顶多再有一炷香就要日落了,到时就更控制不住他了。门外那两人定然也是在等落日,只要剑客撒手不管,自己绝计不是那林玉致的对手。大当家双目猩红,抽出刀来架在那被锁住的人脖子上,恨恨道:“林玉致,我知道你是为他而来,我想你应该猜到了,没错,这些火器都是出自他手。新型火器一旦问世,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这会给军方带来怎样的变革。”“有了这些东西,林将军若想渡渭水,斗江南水师,事半功倍。就连荣家都要忌惮三分。”林玉致道:“又想威胁我?”“是你逼我的,速速退出岛去,否则我就杀了他。”林玉致道:“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那就是不走了?”大当家沉声道:“林将军,我劝你不要意气用事,他在此地六年,掌握好几种火器制造方法。南楚重文轻武,军方力量薄弱,这一点林将军心中有数。南楚有这样的人才,北秦自然也会有。谁落后,谁挨打,拼的就是时间。林将军在江北这么多年,道理不用我多说。”林玉致点了点头:“你说的都对,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此人是为谁所用。我若退出岛去,便等同于放了你们。这样的军械天才若落到了敌人手中,那便是祸患。既然是祸患,留之无用。”火烧的残云映红半边天,剑客望了望天际边,道:“快了。”大当家手一抖:“别逼我!”他精神激动,下手失了分寸,刀刃在那人脖颈上划破一道口子,引得那人闷哼一声。只听‘唰’的一声,剑客长剑出鞘,径直打在大当家的刀上,发出‘铮’的一声脆响,剑上蕴含的内力之厚,震的大当家虎口一阵发麻。他吼道:“还没到时限呢!”剑客道:“你说的,保他不死。所以你不能杀他。”大当家:……大当家已经濒临崩溃,握着长刀的手却依旧不放。天际边只剩最后一缕红色,大当家激动道:“林玉致,你别后悔!”他手上用力,想要将这装满火器图纸的脑袋削掉,大家同归于尽吧。又是‘铮’的一声,剑客手里的剑鞘脱手而出,打在大当家手背上。大当家吃痛,长刀脱手坠地。他疯狂吼道:“时限到了!!!”剑客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道:“时限已到,我不再听从于你。所以你不能杀他,因为他是我朋友。”大当家:……大当家怒火攻心,当即喷出一口老血,昏厥了过去。周老三上前探他鼻息,断断续续,看来人是不行了。谨慎起见,周老三抽出短刀,在他胸口补了一刀,道:“这回死透了。”剑客看都没看大当家一眼,而是用长剑砍断锁链,将那人扶了起来。林玉致有些不懂。这个剑客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是朋友,为何不带他离开,反而同他一起困在这海岛上。凭剑客的实力,想要带走一个人,应该不难。还有这个火器制作者,又是什么来头。林玉致看过去,只见锁扣嵌入那人手腕里,已经没有办法去除,他早已习惯。只是晃了晃手,没有沉重的铁链拖着,竟一时有些不适应。“想要带他走,先过我这关。”剑客说道。“冷竹。”那人嗓音有些沙哑,像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过话,语调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剑客听他叫他名字,安静的退到他身后去,目光依旧冷飕飕的盯着林玉致。“敢问小友,南楚如今是何形势?”林玉致听他有此一问,心中略略诧异,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关心国事?”“南楚人。”林玉致笑了笑,道:“荣家篡权夺位,睿王占据西北,端王上蹿下跳。”那人整张脸都掩在花白凌乱的长发之下,叫人看不清神情,无法分辩他的情绪。沉默半响,那人又问:“我听大当家叫你林将军,是哪个林。”这回换成是林玉致沉默了。哪个林。她转身望向海面,此时天已擦黑,海面上更显阴沉深邃,海风怒吼,将她的斗篷吹的猎猎作响。“六年前,林晏将军被指谋反,林家满门抄斩,与林家有私交的官员也都难逃此劫。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当中有一部分人便是被流放到这片海域。先生你,就是这部分人之一吧。”那人抬起头来,海风将他的长发吹开,便见其人形容枯槁。他眼窝深陷,稀疏的眉毛下,浑浊的眼珠乍然泛起一丝精光。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