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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梧》TXT全集下载_30(1 / 1)

大当家眼皮一撩,点了点头。三当家起身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走了。剩下几人也跟着出去了。幕僚见大当家眼神不善,一时间竟不敢上前说话。要知道这位大当家凶残的厉害,早年有位六当家的逆了他意思,大当家当场叫人将那位六当家扔进油锅里,还叫众人分食。那些人被吓破了胆,这些年来一直很安分。自打徽州肃清,又有一小股海盗倒戈徽州官府之后,大当家在海上的势力被削弱,那些人心里又活泛开了。多年下来,大当家手底下牺牲的能人不少,而底下几位当家又在暗中发展势力,相互制衡,谁也越不过谁去。要不然以大当家的脾气,岂能容忍五当家当众落他面子。“去给那位韩大人送信,就说我答应与他合作。”大当家说完,撂下眼皮,不再言语。幕僚战战兢兢的告退。当夜,一艘船离开孤岛,幕僚带着信往紫金关去。掌舵的船夫身上亦带着一封信,在峡谷谷口幕僚上岸后,船夫将信藏到了峡谷岩壁之中,留下记号。京城,端王府。萧元理看着眼前密报,心情大好。“还是韩大人有心。那海盗头子已经同意与咱们合作了。他想独霸海上大权,同意与我们联手,剿灭‘海盗’。多年的兄弟情分,就为了那么点儿粮草,说杀就杀,此人够狠。不过正合本王心意,哈哈哈。”成鹤点头应是:“韩大人潜伏多年,手段自然不低。既然有韩大人在江北,王爷坐镇京城便是。还是莫要往江北去了,也免得京中生乱。”萧元理摆摆手:“这都无妨。本王得江南财阀支持,如今又多了凶悍的海盗,实力早已今非昔比。那小杂种能在江北造势,收拢人心,本王自然也能。”“王爷,江北粮草被劫,属下估算他们手里的粮草必定撑不到春种,若从中再挑拨些许,今冬必生大乱。待民怨沸腾,军心不稳之时,王爷再渡江而去,将江南囤积的粮草发放下去,才是真正的救民于危难。江北众将亦会感念王爷及时送粮之恩。”“区区海盗,不足以撼动江北大势,王爷亲自去,不过锦上添花,于大局并无太大影响。”“成鹤,本王知道你是为本王考虑,不过声威这种东西,靠的是积累。是一次一次的将自己的名声打入人心,让他们始终记得有本王在。”“可是王爷,京中……”“你放心,京中有几位老大人坐镇,我们手里还有个蒋副将,不必过多忧虑。更何况,荣景辰本就是谋国逆贼,若此次本王得了名声,相信有识之士会更加唾弃荣景辰,而转投本王的阵营,这不是一举两得么。”成鹤想了想,还是不认同王爷去江北。江北的林玉致,至今为止,都不知她实力深浅。西戎是她的势力范围,还有凉州凭空出现的五万军,竟也在第一时间表示支持九皇子。在敌方实力尚未摸透之前,成鹤是不赞同深入敌后的。但他也知道萧元理的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绝无更改之意。遂也只得作罢。“成鹤,本王不在京中,你要照顾好王妃。”“是,属下必不负所托。”第74章“你真的听清楚了?”五当家怒目圆瞪,抄起腰间别的斧头就要往外冲,一边嚷嚷着:“看老子一板斧劈了他去!”“老五!”四当家喝了一声:“你冲动个什么劲儿,单凭一面之词,就冲过去杀人?更何况大哥身边护卫众多,你怕是连大哥的手指头都碰不到,就被护卫砍死了。”五当家一缩脖,嗫喏了几句,站在四当家身后不吭声了。只阴沉的脸色彰显着他心中的不甘和愤怒。四当家眯起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喽啰:“我瞧你怎么有些面生?”小喽啰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四当家矜贵,小的不过是滩烂泥,哪敢往四当家跟前凑。小的来岛上有两年了,平日不怎么和人打交道,不过与王七关系颇为亲近。”四当家往门外看了一眼,当即有小喽啰跑开,不过片刻,就把那个叫王七的人给找来了。王七证实这个叫周三的与他是同乡,早几年在近海那边活动,后来混不下去了,来找自己求了情,当时正赶上大当家那儿缺人手,就被要了过去。“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王七应了声,低头的瞬间与周三目光交汇,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四当家半天没说话,五当家却是急了:“我说大哥怎么轻易就同意了粮草均分的事儿,合着是在这儿等着咱们呢。他背地里投靠了那潞州将军,想要趁分配粮草的时候,与官兵联手,杀了我们这些‘匪寇’,好让他立个大功。事成之后,不单有朝廷支持,还能独占粮草,甚至独霸海域。”“他早就想这样做了。”四当家将两条粗壮的腿搭在一旁矮几上,双手交叠在肥硕的肚子上,两根拇指无意识的画着圈圈。“就算没有粮草事件,他也会想办法解决了我们兄弟俩。”“那二哥和三哥呢?这周三可是说了,大哥想将咱们所有人一网打尽。我看我们还是尽早通知二哥三哥,咱们四家联手,就算大哥有潞州军支持,我们也不至于落得下风。”四当家看了眼依旧乖觉的跪在下面的周三,道:“你是大哥那边的人,为何要给我们通风报信?”周三不慌不忙的答道:“小的不是大当家的人,小的是六当家的人。当年被大当家油炸分食的六当家!”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四五两位当家脸色当时就绿了。“不要告诉我你是来给老六报仇的。”周三低头笑道:“有何不可。大当家称霸海上太久了,早就该换换血了。二位当家心里不是早就不服了么。更别说,二三两位当家也早有去处。真要是大当家闹起来,倒霉的也只有您二位。”“你说什么!”四当家这才真正重视起来,他收回双腿,双手拄着膝盖,身子向前倾,盯着周三问道:“他们找上了谁?”周三笑着指了指东边。“东夷?”周三摇头:“是东关。”四当家当即跳起来:“怎么可能,东关明明已经说好了跟着咱们……”转瞬,他想起了总是一脸淡淡的二当家,和事不关己只知酗酒的三当家。“老五,你赶紧去一趟东关找郑大人,万一郑大人真的和二哥他们勾结,杀!”五当家忿忿道:“四哥放心。四哥一定要等我回来,若这几日大哥找你,一定要带齐人手,莫要单独见他。”四当家神色一软,道:“我知道。各家粮草分配定在十天后,大哥说要等所有粮草全部运回再行分配。我想,这几天他们运过来的,除了粮草之外,一定还有潞州军,我会盯着他们的。”说完,他看了眼周三,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排这个人。内心里他总觉得此人邪门的厉害,明明就是个小喽啰,却叫人捉摸不透。“四当家,小的眼下还是大当家手底下的人,小的会帮四当家关注那边的动向。这海上霸主花落谁家,就看诸位当家的本事了。事成之后,我只要大当家,还有一架油锅。”四当家倒吸了口凉气:“想不到老六死后,竟还有人如此忠心于他。”周三道:“混迹江湖,无非一个义字。”“好!就冲你这个义字,我也相信你。”“承蒙四当家信任。四当家还是早做准备吧,潞州军可不是吃素的。”周三退下后,四当家又嘱咐了五当家几句,他认为周三的话不可尽信,但也不得不防,需得做两手准备。不过周三说的那些事情,也给了四当家一个新的思路。“老五,你听着,今夜你就动身去东关,避开耳目,悄悄过去。若发现那郑义铎果真有二心,则先行下手将他除掉,切记不要暴露身份。我在岛上也会关注二哥三哥那边的情况。”“如果周三说的话有假,郑义铎那边没有问题,那就这样……”大当家最忌惮他们几个私下与东关官员往来,当初四当家之所以能联合上郑义铎,自是因为郑义铎不满东关水师副军之职,想要更进一步。而东关水师都统又与大当家密不可分,其人深沉老辣,将郑义铎压的死死的。长久以往,都统吃肉,郑义铎喝汤,心中没有裂隙才怪。这才叫四当家钻了空子。岛上诸人对大当家虽畏惧,但更多的亦是不满,只是慑于大当家实力强悍,不敢吭声。每每有不平之事,都是四五两位当家出头,二三两位当家看戏。“看戏总是要付出点儿代价的。”四当家这一次决定,无论郑义铎有没有背叛他,他都要制造出他与二三当家勾结的证据,叫大当家将矛头指向二三当家。再将大当家勾结潞州军之事透露些许,也顺便试探试探二三当家的态度。自己也当一回看戏的。至于东关。郑义铎在都统手底下忍了这么多年,心思手段自然不低。四当家知道他手里有底牌,不然怎么敢与自己联手。只不过不逼他一把,他是不会轻易露出尾巴的。“要干就干一场大的。四哥,合咱们两家之力,使些手段,也未必不能把大当家拉下马。他想独霸海域,我们兄弟也能。”四当家沉下眸子,低声道:“老五,此事关乎你我身家性命,切记小心行事,万事莫要冲动。”“四哥放心,我知道轻重。”————一艘战船上,傅辞和林玉致并行于甲板上,侧方站着一位身着铠甲的中年男子。腥腥咸咸的海风拂面而来,叫人精神为之一振。远眺过去,海天一色,苍茫无垠。置身波澜壮阔的海面上,这巨大战船竟仿如一叶扁舟,叫人升起一丝渺小又无力的感觉。好像下一瞬就会被这神秘的海水吞没,被卷入那汹涌的旋涡之中。“徽州水师和东关水师原属一家,由海都统统辖。这几年朝廷内斗严重,早已无暇顾及沿海一带,徽州水师也渐渐分化。再加之这几年的运作,徽州和东关已经完全割裂。”“换句话说,东关的官员虽依旧拿着朝廷的俸禄,但效忠的却是那些海盗。若不是父亲当年在徽州留下势力,只怕徽州也早已沦为海盗的附庸,根本不会有现在这样两方互相制衡之势。”傅辞说的两方制衡,一方是东夷和徽州,另一方是东关和海盗。“傅公子放心,这两方制衡的局面很快就会扭转。郑义铎想要东关都统之职,东关内部早已面和心不和。那位周三爷也传了消息回来,海盗团伙为那批粮草已经开始内斗。这一次真是天助我们,趁着海盗内斗,我们发动水师,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海都统言词间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很明显,他看那群海盗不爽很久了。“要是潞州韩励知道劫了的这批粮草对我们而言竟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不知要气成什么模样。我倒真有些迫不及待了。”林玉致笑道:“海都统莫急,这事儿啊,既然做了,那就得做到底。韩励给咱们送了这么大一份礼,礼尚往来,咱们总得回一份才是。”“林将军的意思是……”林玉致扬起笑脸,海风将她白皙的面容吹的通红。“刚收到的密报,萧元理动身前往紫金关了。”“他来干什么?”海都统不解。傅辞道:“东施效颦。”“啊?”林玉致摇头笑道:“是赶着送死。”“啊??”海都统更是不懂。傅辞笑看了林玉致一眼,道:“海都统到时就知道了。”林玉致接过话来,道:“我建议海都统最好搬个矮凳,再备些瓜子,好好看戏。”海都统见她二人一唱一和,‘眉来眼去’,莫名觉得周遭涌动着躁动不安的热浪。仿佛三人之中,他就是个多余的。海都统能在形势复杂的水师中屹立不倒,自有几分察言观色的本事,虽然不知适才那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但总觉得此时此刻,他应该识趣的退下。“既如此,那我先下去准备了。海上落日极美,二位慢看。”林玉致看着海都统略有些僵硬的背影,不由得失笑。“海都统是个明白人啊。”傅辞:……莫名觉得她这话别有深意。果然……“令仪!”傅辞见林玉致纵身跳下战船,俯冲而下,跃向海面,吓的脸都白了。再一瞬,面前平静的海面忽然掀起阵阵浪涛,气势浩大。原是林玉致调动浑身真气,在海面之上连劈几掌,形成了这连环的排浪。落日洒向海面,像由天际坠落的火球,激荡的浪花点点,似火红的豆子在半空跳跃,将面前这片海域映的通红。傅辞眼中俱是震惊之色,只眉头依旧下意识的蹙起,似是气恼林玉致这般胡闹。林玉致笑嘻嘻的凑了过去,将头搭在他肩上,抬手指着火烧似的海面,说道:“隔水抛红豆。”傅辞道:“红豆寄相思,可我就在你眼前啊。”林玉致却道:“不是为我,是为你多年心中思我而不得。今日便将这点点相思抛洒海中,只愿你我今后不再相思,唯有相守。”不再相思,唯有相守。浪潮逐渐趋于平静,可傅辞的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从前他想着,只要在令仪心中能留一处位置给他,他就心满意足,满心欢喜了。可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他也是个自私的人。既然得到了,就要得到全部。在她心中,不留一丝缝隙的,完全占据。“令仪,不要想别人……就算要想,也不要让我知道。”林玉致默了半响,轻声答道:“好。”第75章四当家一边安排岛上事宜,一边在等五当家回来。只是等回的却是五当家的头颅。他看着盒子里双目圆瞪的那颗脑袋,又惊又怒,几度晕厥。盒子底下还有封信,那字迹是四当家再熟悉不过的。“郑义铎!”四当家咬牙切齿,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他深吸了几口气,将暴躁的情绪压制下去,拆开那信,只见信上唯有两个大字——节哀。四当家当即有种被戏耍的感觉,适才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怒火再一次升腾起来。这时,被派去盯着二三当家的王七匆忙回来,禀道:“四当家,二当家从岛外接了个人,那人浑身包裹的极严实,好似怕被谁认出一样。他们行事谨慎,小人靠近不得,不知他们在密谋什么。”四当家冷笑:“想来必是明日分粮一事。”他走到书柜前,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沓密信取出,对照了适才收到的郑义铎的信,笔迹一模一样。“将这个给周三,他会交给大当家的。”王七恭敬接过,应了声‘是’。明日便是约定好的岛上粮草分配之日。岛上众人皆无心睡眠,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调集力量。周三偷偷送到幕僚手上的二三当家勾结郑义铎的密信就在案头放着,大当家只扫了一眼,并未放在心上,因为明天,所有人都要死。幕僚却有些担心:“大当家,万一郑义铎带了东关水师,我们可就被动啦。”大当家掀了掀眼皮:“不会,他出不了东关。东关都统不会让他出来。别忘了,东关都统跟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若我们败了,他这都统也当到头了。”“可我总是担心事情有变。”大当家冷哼一声:“你们文人就是喜欢磨磨唧唧。老子在岛上横行十几年,没人比我更熟悉这个岛。更何况,上了岛,全凭陆战。咱们有潞州军做靠山,那郑义铎的水师就算上了岛,又有何惧。”幕僚见大当家有几分愠怒,不敢再作声了,唯唯诺诺的退下去,将部署重新检验一番,以免有所疏漏。毕竟他是跟着大当家的,他心知肚明那几位有多恨他。一旦大当家败了,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死的很惨。人要有自知之明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幕僚回去后仍觉心中难安,索性将银票全都带在身上,万一情况有变,也好给自己寻个退路。这一切都被房顶上一双狐狸似的眼睛瞧着,那双眼在见到银票的瞬间,陡然露出一抹精光。她轻手利脚,动作娴熟的从窗户翻进去,不等那幕僚反应,便一刀下去,精准的割破了喉管。从他身上搜罗了许多银票,再翻翻捡捡,发现这幕僚屋子里确有不少好东西,只可惜不方便带着。不过想来明日之后,这些东西应该就能全都收入囊中了吧。那人嘬了嘬嘴,眸中俱是惊喜。回到岛上一处隐蔽小屋,黑衣人摘下斗篷,露出一张精致小脸。周老三无奈摇头:“镖头,这岛上处处危机,我来这里多日,也未曾摸透,真若有紧急情况,我也无法保证能全身而退,镖头何必亲自冒险前来。”黑衣人正是林玉致,她捏着手里一沓银票,笑道:“富贵险中求嘛。更何况,昔日同僚要来,怎么也要过来看看才是。”周老三道:“韩励不过是小角色,岂能与镖头相提并论,不值得镖头走这一趟。”林玉致笑他:“三哥什么时候变得也会拍马屁了。”周老三正色道:“我说的是事实。你身上担着多大的担子,怎能如此胡闹!大镖头怎也不知管管你。”林玉致曲指挠了挠腮,道:“不瞒三哥,韩励上岛可不是为了支持大当家来的。”“什么意思?”“三哥这么聪明,难道就没想到?岛上利益这么大,萧元理欲成大事,少不得钱财支持。而这钱财放在别人兜里,和拿到自己手里,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就像我现在这样,拿到手的银票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而那些还在屋子里不能顺来的宝物,在没有拿到自己手里时,与土坷垃可没什么区别。”周老三瞬间便反应过来:“韩励的目的和我们一样。他支持大当家,无非是想借大当家的船将潞州军输送到岛上来。届时几位当家内乱一起,潞州军浑水摸鱼,在背后捅刀子。这整个岛就成了韩励的了!”林玉致打了一声响指:“没错!”“江南财阀表面上支持萧元理,可韩励心里明白,那些财阀只要利益,一旦萧元理失势,他们倒戈的比谁都快。而这些海盗,虽然可以为他所用,但同样也要受制于人。除了潞州军,他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就等于没有稳定的根基。韩励蛰伏多年,心机深沉,萧元理想不到的,他必然能想得到。”“三哥,这不仅仅是一座海岛,这可是个金库啊。海盗团伙十几年积累的财富,都是真金白银,稀世宝物。我们岂能白白拱手让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韩励自以为是黄雀,那我们就是那啄了黄雀的老鹰!”“看来镖头已有万全之策了。”林玉致将银票藏在身上,眯眼笑道:“我这么靠谱的人,什么时候干过没有准备的事儿。”周老三:……大当家可以不拿那告发的密信当回事儿,可二三当家却不得不重视这封匿名的信件。信中内容便是大当家与韩励勾结,欲取海岛之事。两位素来喜欢和稀泥的当家彻夜难眠,急急调整部署。万一信中所言属实,他们也能全身而退。万一这是大当家用以试探的信,他们亦能将此事推锅出去,不至于引起怀疑。而与此同时,东关水师都统也收到了大当家密信——除掉郑义铎。郑义铎自是不会坐以待毙,但却不知为何东关都统会突然发难。他自以为掩饰的极好,并未露出马脚。但他前两日送去海岛四当家的信至今没有回音,让他有些坐立难安。事实上,五当家出了海岛后,还未到东关就被林玉致暗杀。头颅自然也是林玉致带上岛的,而那封密信则是傅辞仿照郑义铎所书。郑义铎全不知情。四当家在王七的迷惑下,再加之看到了五当家的头颅,早已失了冷静,对事情产生错误的预估,伪造告发密信,将二三当家拖下水。而大当家在看到密信后,自然不会放过郑义铎,所以才有东关都统突然发难一事。夜色渐深,海上起了浓雾,东关这座海关关城内,已然掀起一阵血雨腥风。而徽州水师早已在暗处窥探,只等坐收渔利。这座处在海中的隐秘孤岛,在夜里散发着诡异的安静。深邃漆黑的海面上,重重浓雾之中,驶来几艘战船。自战船上下来一队黑衣军士,迅速潜入岛上,无声无息的将守夜的海盗击毙。军士换好海盗的衣服,将海盗尸体沉入海底,继续守在岸边,等待迎接第二艘战船。待船上军士抵达后,按照地图指示,藏匿于岛上丛林之中一处安全区域。战船则安静退去,重新驶入浓雾之中。一切悄无声息。再漫长的夜,总有结束的时候。天亮以后,浓雾渐渐散去,露出这小岛本来的面貌。几位当家各自带齐人手,抵达约定地点——位于海岛北侧的一处空旷之地。二三两位当家见四当家一人前来,往日形影不离的五当家却不见了踪影,心中不由生了几分警惕。再瞧四当家毒蛇般阴郁的眸子,更是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大当家还未至,但此时已有喽啰推着几个大车过来了。几位当家张望过去,总觉得那大车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小喽啰们将车推了过去,不等几位当家发问,当即匆匆离开。一股肃杀的危机感扑面而来,二当家率先反应过来,忙叫众人后退。然而为时已晚,从那大车上的箱子里突然簌簌簌的射出密密麻麻的箭矢,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他们料到大当家会动手,却没有料到会用这样粗暴的方式。周围已经尽被大当家的人包围,丛林之中埋伏的都是弓箭手,众人退无可退,只得拼命抵抗。好不容易挨过这波箭,几位当家凑到一起,决定暂时联手。海岛上登时布满杀气。合三家之力,纵然适才中了埋伏,折损不少人手,但三家对一家,不到最后,胜负还是未知。海岛上厮杀声不绝于耳。屋里,大当家正在和韩励喝茶。“端王殿下已在来的路上,届时自会给大当家引荐。”大当家是嗜酒之人,但韩励喜欢喝茶,他也只能投其所好,只是这茶入口中,苦的厉害,不由得撇了下嘴。“若能见到端王一面,实乃某之幸。韩大人放心,这海上的事儿交给我,但凡端王殿下有用得着某的地方,尽管开口。甭论金银,人手,还是战船,某必当尽心尽力。”“大当家是个痛快人,日后端王荣登大宝,少不得大当家的好处。”大当家霸道惯了,与这酸不溜丢的文人说话,说上一句都要绕出九九八十一道弯儿,实在不是他所擅长。只是派人去叫幕僚,却又迟迟不见人来,难免有些心浮气躁。外头喊杀声冲击着耳膜,没由来的叫他生出几分不安来。偷偷瞥了韩励一眼,却见那人悠哉的闭目养神,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过不多时,门外有整齐的脚步声逼近,大当家当即站起身子,以为是好消息回来了。却不料,推门而入的是潞州军。那军士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跪倒在韩励跟前,禀道:“大人,海盗已经束手就擒,只是不见了那位四当家。”大当家闻言一喜,旋即又反应过来,他的人呢?韩励缓缓睁开眼,沉声吩咐道:“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第76章屋中一时间陷入极度诡异的安静之中。大当家没有等来他的人,反而等到了韩励亲随架在他脖子上的刀。“韩大人你……你利用我!”韩励站起身来,整理了下略有些褶皱的衣袍。“奉端王之命,铲除海盗,还沿海百姓清平。”他目光落在大当家身上,像在看一个死人。“你们本就是海盗,穷凶极恶,手上不知沾了多少鲜血,本将不过是为民除害罢了。是你自己蠢笨,贪图小利,上了本将的当。要怪,就怪你自己吧。”韩励话音刚落,凭空之中却突然出现三声抚掌之声,伴着几声大笑。“好!好一个为民除害!想不到韩大人竟是如此忧国忧民的好官呐。”韩励脸色倏变:“什么人!”一个一身黑衣,头戴兜帽的身影如纸鸢一般从房顶上飘落而下。“许久不见啊,韩大人。”声音里带着三分戏谑之意。韩励眯起眸子,细细的看着那人,当她摘下兜帽时,只隐隐觉得此人有些面善。“鄙姓林,林玉致。”韩励陡然一惊:“是你!”“灵州威武大将军!”大当家也不是孤陋寡闻之人,林玉致的威名在江北可谓家喻户晓。他脑筋飞转,忽然生出一抹欣喜来,或许今日还有一线生机。“快来人,将她拿下!”韩励喊了几声,无人应答,他渐渐有些慌乱起来。这人既能悄无声息的躲在屋顶上,必是早已将门外护卫解决了。亲随察觉情况有异,一时分神,竟叫大当家反夺了刀,刀锋擦过脖颈,鲜血迸溅,亲随当场毙命。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大当家趁众人不备,直冲向门口,却不料林玉致的刀更快。刀身携着雷霆万钧之势,擦着大当家的头颅,‘当’一声钉在门板上。林玉致脚步一错,瞬息之间便闪到了大当家身后,抽出斩月刀,用刀背将大当家劈晕过去。屋中只剩韩励和两名护卫。护卫将韩励护在身后,林玉致守住门口,两相对峙。不多时,周老三将欲渡海逃走的四当家抓了回来。而岛上厮杀的几方势力,在最后两败俱伤之时,都被夜里偷偷潜入岛上的那伙黑衣军士解决了。四当家认得出,这黑衣军士的首领,正是东夷水师都统鄂庆。直到现在,众人方才明白,谁才是这场争斗最后的赢家。“哈哈哈,林将军好本事。可即便你灭了海盗,又过的了紫金关么?过的了渭水么?我潞州主力军尚在,夹龙道天险还在,紫金关吕茂祥和贺东已被架空,江南水师也倒戈端王……”“江南屯粮。”林玉致冷冷的打断韩励的话。“端王想要趁机博名声,将江南新粮全部囤积于粮仓,只等我江北粮草不济之时,开仓放粮,收买人心。流出江南粮食,亦可对江北粮商抬高价钱,从中大赚一笔,确实是双赢的好计策。”“可韩大人是不是忘了,如今我剿了海盗,不仅能得到财宝,更能拿回那一大批粮草,解决江北粮食问题。江北问题解决,江南的屯粮岂不成了废粮。江南粮商血本无归,你以为那些以利为本的财阀,能放过端王?”韩励额头上登时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林玉致往前两步,继续说道:“至于潞州……整个江北都在我手,届时我大军自抚州,朔阳,林源三路齐出,区区一个潞州,无天险可依,挡得住么?再说紫金关,吕茂祥任紫金关守将有十几个年头了,虽说不是什么名将,但其人待部下和善,自有不少拥护者,势力也根深蒂固。即便遭遇背叛,也不至于全军覆没。”“换言之,如果吕茂祥和贺东真的被彻底架空,韩大人将人除掉,岂不是更容易掌控紫金关。可吕茂祥还活着,不单活着,还能向外传递消息。就只能说明,紫金关的形势还远远没有被韩大人掌控。吕茂祥在突然遭遇背叛,措手不及之后,已经开始整顿势力,着手反击了。但依韩大人的智谋,想来彻底收服紫金关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只是眼下看来,韩大人似乎已经没有那个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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