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很有自知之明:种田攀科技树,有系统加持, 他在这个时代恐怕无人能及, 但是带兵练兵, 指挥作战,就算他读过好几遍本尊留下的关于兵事的备忘, 他仍旧是个外行。既然是外行, 就不要想着指挥专家。更因为他是外行,在需要决断的时候, 需要听取专家,还有专业人士的建议, 所以他现在有意经常召集幕僚来开讨论会议……其实就是参谋会议的原型。等他们尝到甜头,再形成规章制度,小范围推广得到认可, 在大范围推广下去。其实他想的是无论地方还是军中,平时各司其职没问题,但遇到突发事件,必须召集相关人员,群策群力做出应对。他之所以想到这里,便是发现王府能人不少,但是……未免太……与其说是太各司其职不如说是各扫门前雪。不管他们是不是为了避嫌,公事上很少交流也就算了,毕竟要各守一摊,避免互相插手干扰也没问题,但是私下里往来得也很少,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思及此处,水溶从歪坐在椅子上改为坐直了身子,下手幕僚们发现王爷动作稍改,声音都放轻了……水溶看着他们,就好像一起竖起耳朵的大型犬。然后他就被自己的比喻都笑了,恰在此时,视野角落的小图标猛地变大,起码占住了他半个视野。“主人,我升级完成啦!”好,每个字的字体都不一样,每个字的字色也不一样,幸好字号相同,水溶觉得与预料中稍微没那么辣眼睛……“难道一百块你就升级了下字库?”小图标依旧是一本书加一个锤子且身带金光的老样子,“虽然您是我的宿主兼衣食父母,但我必须告诉您,您和我的审美相去甚远。”只是它闪动的频率,跟水溶的呼吸完全一致。小图标现在的这种同步水溶不觉得哪里厉害,尤其是系统救过他的命之后,“我也这么觉得。”“好吧。”小图标依旧兴奋,“我真正要展示我的实力了!”水溶默默道:光说不练嘴把式,你倒是上啊。这份心思刚刚闪过,他就看见小图标刷了行稳重的黑色字幕:你好像在奇怪他们为什么要各扫门前雪?我分析了一下几位关键人物,结论是他们把您半神化了,加上您最近的命令下达得果断且清晰,而且您一直以来在指定职责时习惯性地严格划分界线。升级前的小图标说话都直来直去,升级后似乎懂得委婉了,不过这个委婉……水溶说句心里话,委不委婉差别不大。小图标的意思水溶秒懂,“这个时代的决策者爱玩神威莫测这一套,当然我那个时候也是。只是两个世界普通民众的受教育程度差了太多,在这个时候轻易忽悠住人的某些手段,搁在我老家那边,短时间就得被人揭穿。”他也承认,“我没下过模棱两可的命令,这行事风格……还差点弄出水土不服?得亏心腹们已经在心里拜过我了吗?”他不由失笑,“虽然我也认同要保持点神秘感,不过在我看来,决策者也是人,很多时候他们看起来神威莫测,是因为他们也没想好怎么办。”小图标忽然亮了几分,“您可能真相了。”话说水溶在小图标的提醒下,意识到自己掌权和发号施令的风格让下属们有点不适应,但他并不想修改。而对于皇帝,尤其是忠顺王父子而言,水溶简直就是不按理出牌,打了这对父子一个措手不及。因为在皇帝把水溶和忠顺王父子一起叫到御前之前,忠顺王让王妃给吴贵妃送了十万银子。给吴贵妃送银子,等于吴大将军也会酌情替他们说话,这笔银子虽然让忠顺王世子颇为肉痛,但在忠顺王夫妇眼里起码是物有所值的。他们怎么想得到水溶完全没有拿那驽箭来源做文章的意思。“世子与本王有些误会,但总不至于一言不合就要把本王如何。世子的人品我信得过。”他只是信不过世子的头脑而已,这言外之意在场的都听得懂。水溶看向严阵以待的忠顺王父子,低调挺久了,这会儿并不想继续给几位贵人面子,“单枪匹马潜入围场,臣险些让这卑鄙小人得手,臣请陛下为臣做主!”说完,一拜到底。这话成功地挑起了皇帝的心事,同时让皇帝再次大为光火,偏偏他完全不能发作!可不正如北静王所说:在严密守卫的围场,刺~客~能平安越过几道防线,完美避开巡逻卫队,用一支兵部造出的驽箭险些要了北静王的命……能做到这些的,统共不超过一掌之数。有朝一日,她想要朕的命,是不是也能做到!然而这个“幕后黑手”在他从围场回宫后就主动跪求原谅,拉着他的手抽泣不已,“臣妾一切都是为了陛下!陛下不喜北静王,我便替陛下出了这口气!”皇帝当时也颇为动容,事后向吴贵妃念叨的时候,就被吴贵妃给拉回了正规,“她愿为您分忧是真,想是她也不成想北静王命大,竟毫发无损。忠顺王世子也没被人当做借刀杀人里的那炳刀……”反正就是一番心思,最后鸡飞蛋打,还让自己露了行迹。吴贵妃就算不收忠顺王的十万银子,也会想办法让皇帝,让忠顺王做个明白人,“前阵子,宗令他老人家不是说,不如让公主下嫁给北静王……”吴贵妃敢这么说,也是因为宗令跟皇帝闲话时,她就在屏风后坐着……陪聊。这么一引导,皇帝当然立马就想到了那位的真实心思。然而不管他再不满再不愿,还是得替人家善后……幸好吴贵妃的大哥吴大将军及时送了个枕头:兵部需要清整,皇帝完全可以让北静王和忠顺王一起怀疑他们共同的仇家去。这种两王共同的仇家……当然有了!至于两王信不信,横竖他给了交代,兵部也换了血,他们两家那是不信也得信。水溶不知道皇帝的这番心思,否则一定替皇帝说上一句:朕尽力了,你俩不服憋着。实际上,对于皇帝和稀泥加祸水东引的举动,水溶和忠顺王的确都得憋着。从乾清宫出来,水溶与忠顺王并肩而行,一老一少走了好一段路,谁都没言语,直到要分别的时候,二人默契地对了个眼色:他俩都猜中幕后黑手是谁了,八成把握!却说忠顺王回府的路上,世子也老老实实地坐在他老子身边,“十万银子,啧啧。吴大将军自始至终都没说话!”忠顺王长叹一声,“这银子花得值!贵妃娘娘素有信誉,如今一看果然不假。”忠顺王世子“啊”了一声,完全摸不着头脑,“究竟是谁啊!”忠顺王一巴掌糊在这个傻儿子的脑门上,“要不是你是个大将之材,世子之位早让我给你撸了!”世子嘿嘿地笑了:他老子越是这么说,他的位子越稳固,这点他总想得明白。至于水溶……他回到王府,梅非边伺候他脱去厚重的外套,边禀报道,“贾二公子等了您大半天了。”水溶无论出不出门,弟妹和宝黛的课都是照上的。水溶点了点头,“叫他进来吧,也不是什么外人。”宝玉进门见礼后就自觉地坐在了水溶下手,“王爷有日子不见。”水溶端详了他片刻就道:“你似是悟了?”宝玉坦荡地笑了笑,“不悟又能如何。”舅舅要侵吞我家家产,还是一直以为我很尊敬,且看起来还挺疼我的舅舅……身为一个少年,得知此事怎么也得郁郁一阵。据陆先生说,前几日宝玉上课时的确不大提得起精神,今日亲见,水溶只能佩服宝玉当真心大。至少他在宝玉的年纪,绝对没这么看得开。他抓空跟小图标念叨了一句,“我那时候刚好发现,发誓说要对我比亲儿子更好的叔叔其实……不能说对我不好,只是侄子比不上亲儿子,这是人之常情。怪我那时候年纪小,把人家的客气话当了真。”小图标一针见血,“主人,您的叔叔享受到了您父母去世留下的资源了吧。”水溶点了点头,“是的。直到现在我才是真正看得开了些,而且我叔叔对我也算很照顾很关心了。我在宝玉的年纪,装没事儿人还装得不如宝玉呢。”小图标再次一针见血,“您找个喜欢的人,一起组建个家庭,这份不甘才会彻底成为回忆。”水溶坦然承认,“是啊,不过……喜欢的人,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吧。”穿来之前我也单身狗快五年了……此时大丫头已经为水溶和宝玉倒好了热茶,宝玉尝了尝,便主动进了正题,“这是我从抱琴姐姐的老子那儿听来的。抱琴姐姐……就是我进宫做了贵妃的大姐姐身边的女官。”水溶挑起了眉,“嗯?”宝玉忽地凑近,轻声道,“我大姐姐亲耳听见的。‘不嫁他,一个注定要削爵横死的藩王,要我嫁就是要我的命,母后你给我除了他。’”水溶点了点头,“替我谢谢你大姐姐。这份人情我记下了。”答案果然跟他和忠顺王想得一样。皇帝他都不能怎么样,皇后……当然暂时在他能力之外……其实也不尽然,他身上的点数好歹仔细分配一下,足够兑换出放射性矿石,再兑换出隐身工具,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乾清宫,把矿石塞进皇帝的大印里……只是这么着太过于阴损,水溶心里有数:想想无妨,当做开拓思路,但只要实施,系统怕不是立即要封他的号!实际上~毒~杀~皇帝就算成功也是下下策,皇帝死了又不代表你能立即执掌天下。这个道理水溶哪会不明白。小图标也回答了他的疑问,“是的。系统是个正经系统,主人的你获得的点数,有很大一部分是由气运和功德转化而来。”水溶笑了笑,“一个用‘唯物主义’反击恶意法术和救下我命的系统,其能量大部分来自气运和功德。”小图标又亮了好几分,“是不是没毛病?”水溶真的服了,“确实没毛病。”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来了……困到双眼开启自动纠错……我想说啥来着……下一章作者有话说再说吧……对了,感谢相好的不能忘,谢谢雨溅飞空的两张票票~~第三十二章“所以王府上下全是绿点, 未必都是好事。我与本尊行事风格颇有差别,他们还真什么都不说?”刚穿来那会儿,水溶是有所收敛的, 根据本尊留下的资料, 尽力去扮演对方, 不过几个月, 好吧,最多三个月过去,他就彻底暴露~本~性~了。说是无意的也不尽然,水溶当时就觉得大家迟早得适应。只是没想到他简单直接地发令风格,让属下们在不适应之余变得愈发谨慎……在他看来,是谨慎过头了。因为他在从围场回来之后, 又开了次参谋会议, 当时他有言在先:畅所欲言, 他想听听诸位有何高见又有何教他。幕僚们在谈及忠顺王的时候,说得很奔放, 提及皇帝, 也不避讳,可到了该提建议的时候, 就……不怎么放得开。小图标答道:“他们虽然不觉得您无所不能,但没到忍无可忍的地步不会主动提醒你呀。”“看来下次我得点名, 不说到我满意不让他坐下。”小图标道:“你想要罚他们站吗?”水溶扶额,“好,我让他们回去写报告得了。”小图标由衷道:“罚写作业是比罚站要强……”“捡日不如撞日, 正好宝玉跑腿儿,替他大姐带信儿,我就再让参谋们品一品,听听他们这回有没有什么建议。”顿了顿,水溶抬手搓了搓下巴,“既然确定是皇后,有合适的机会总要给她点留点深刻的记忆。”小图标顺势猜测道:“你的参谋们大概率会建议你出口恶气的。”水溶点了点头,“家底足,底气就足。”今天恰好又是梅非当值,他吩咐梅非去叫人,趁着等人到齐的功夫,他为自己强行挽尊,重拾刚刚关于科学与玄学的话题,“看来,广义上的科学,也包括玄学在内。”小图标刷了两个老大的金字,“没错。”看着眼前硕大且缓缓消失的金色大字,水溶默了:玄学真的在他理解范围之外,想摸清系统的机制,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戏……算了,还是着重从琢磨规则下手吧。不多时,幕僚们到齐,生活秘书王松鹤也就位——他此次客串,负责记录会议记录,水溶等众人落座,都吃了点茶,润润喉定定神,稍微暖和过来,便亲自把宝玉告诉他转告给幕僚们。幕僚们并不怀疑贾贵妃,也就是元春的居心,自从与贾贵妃悄悄“结盟”,这段日子里太妃每次进宫拜见主位,贾贵妃都表现得十分友善,时不时地传点宫中小道消息。而且王爷从围场回来的那次会议上,幕僚们也基本达成一致:王爷在围场遇险,并嫁祸忠顺王世子之举,应是皇后或者说皇后的人所为。只是幕僚们之前一直怀疑皇后的动机,现在……大家就都明白了。贾妃传话里提到的这个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女儿,因为刚满十五不曾婚配——本朝公主一般在大婚之前获封,封号和公主府一起,除非极得帝后宠爱,宫内宫外都以大公主称呼。皇帝对皇后有敬无爱,基本就是面子给足,里子……就不好说。之前吴贵妃刚入宫那几年,两个交手过数次,从目前看来,皇后应该吃了小亏,所以吴贵妃独宠后宫,要从皇后手里抢夺部分宫务的处置之权,皇后都很自觉地让步。也正是因为皇后足够明智,所以皇帝对皇后颇有耐心,对皇后所出的两个儿子和女儿,也是比较爱护的,虽然谁都知道吴贵妃所出的两位皇子,才是皇帝的心肝宝贝。水溶给了幕僚们点儿思量嘀咕以及交换眼神的时间,才道,“有话不说憋不憋的慌。”他看似随手一指,就点了他左手边第一位,也就是幕僚首席,“带个头。”首席幕僚意识得到自己得起带头作用,但是议论浑身仙气的王爷的婚事,还是当众,他……不敢,“皇帝莫非真有下嫁公主,迷惑王爷的意思?”小图标此时主动刷起来弹幕,“求生欲是真的强。”水溶不搭理升级后愈发活泼的系统小精灵,“他舍不得。大公主应该是为和亲预备的。我听了点小道消息,”这也是元春前阵子传过来的,“吴贵妃不许大公主得什么臂助。”议论王爷不敢,议论皇室,又有啥不能说的,首席幕僚依旧站着道,“大公主的脾气秉性真不像皇后。按说两位嫡出皇帝性子十分沉稳,”其实就是跟他们的妈一样特别能忍,“大公主却是娇蛮任性,说一不二。”水溶笑了笑,先让幕僚坐下,“娘家大不如前,皇后忍辱负重也是被吴贵妃逼得没法儿。”皇后的娘家兄弟有几个在禁军和京郊大营中任职,级别最高不过三品,却也不容小觑,“我估摸着出手想对付我的,也不是皇后本人,”说着他笑了笑,“皇帝在削藩上都无比谨慎,生怕牵一发动全身,皇后底气总不能比皇帝更足。”凭大公主手里那点人,包括皇后指派给她的能人,能不惊动围场守卫闯入围场,简直天方夜谭。水溶看向右手边的幕僚,发言机会均沾嘛。这位幕僚立即起身,恭敬道,“王爷前些天在御前,皇帝一力和稀泥,就是不给个说法,想是皇后求情了。”顿了顿,他就把话全说了,“应是两位嫡出皇子之中的一位替亲妹妹出气,皇后不得不保。”说句残酷点儿的话,这个时代女儿远没儿子值钱,公主就更比不过皇子了。据说皇后特别疼爱大公主,差不多予取予求,水溶估计也是预料到大公主躲不过和亲的命,想趁她出嫁前多让她享享福。本朝关外的情况跟明清都不一样,有数个部族生活在广大的草原上,不过这些部族之间关系也很复杂,不说他们的血缘,就是~信~仰~都~差了老多。其中有三个人数超过十万的大部族,青壮皆能上马~作~战,基本都是皇帝的心头之患。除了西北关外,还有个“偏居”云南的镇南王府。目前水溶是硕果仅存的异姓王,镇南王在承袭了许多代之后,现在也成了镇南公,但王府的牌子一直没收回去。而且云南这种地方,情况复杂,尤其易守难攻,所以水溶估计皇帝不舍得把女儿送到关外的话,那就是指给镇南公。大公主似乎误会皇帝会把她嫁给我,甭管是谁出的馊主意吧……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云南和东北也是半斤八两,都是苦寒之地。嫁给我大公主很不愿意,嫁给镇南公估计一样高兴不起来。顺带一提,这个世界的镇南公姓慕,慕容的慕。“小女孩儿我不跟她计较,”水溶瞟了眼缩到角落的小图标,“但我可以回报她娘啊。”小图标道:“对!以直报怨!”字体不大,但字体边上变换着七彩的光芒。然后水溶默默把注意力挪向了在场的幕僚们:我得有点耐心嘛。而幕僚们也是好一顿察言观色,这边一盏茶都喝下去了,首席幕僚忽地起身,轻声建议道,“皇子倒也罢了,”公主收拾了也是白收拾,“听说京郊大营要轮换了。”话说,禁军可以理解为皇帝的“私~兵”,而京郊大营则是守卫京城的~部~队。禁军的轮换,全由皇帝一言可决,但是京郊大营的调动,则归于兵部。而几大边军,包括西北军在内,自然也包括如今的西北大将军吴大老爷,都归大都督府管辖。而水溶还有忠顺王,有封地却不能回到封地,正是因为两人都在大都督府任职,看起来是实职,但手里没实权的位子,不过位尊两个字总是谈得上的。要给皇后点警告,动皇后在禁军中的娘家兄弟并不合适:成不成功先搁一边,容易暴露北静王府的实力,同时也很容易“撩拨”到皇帝本就高度敏感的神经。但在京郊大营调动时做点手脚,把皇后的娘家兄弟以及娘家兄弟这些年培养的亲兵都送到吴大将军手里,再拉上忠顺王……水溶就乐了:这个可以有。关键是吴大将军和忠顺王都十分乐意暂时联手。至于皇帝……空出来的位置留给皇帝的亲信,皇帝也不会“多管闲事”。右手边的幕僚也及时起身道:“正是。皇帝应有废后之心……”话音刚落,就有同僚帮着搭腔,“皇帝没有,吴贵妃总不会坐视不理。”既然参谋们达成了共识,水溶亲手写了张贴子,派了个与会的幕僚带人给忠顺王送去了——正好忠顺王前脚刚送了赔礼来,他本就该回信道谢。当然,这种密谋过后心照不宣的回报方法,怎么能落在纸面?找人去忠顺王府报信儿,吴家自然也得找人跑一趟,水溶正琢磨派哪个跟吴家联系不那么突兀,吴大公子……也就是吴大将军的嫡长子,隔天又找上门了。吴大公子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进门来行礼后,说话直白又透着几分亲近,“此番家父代人受过,总瞒不过王爷,但我家总得上门给王爷解释一回。”死士会闯入围场,负责守卫的吴大将军显然在皇帝的授意下背了锅。不过呢,替皇帝背锅总是有好处的,水溶等着吴大公子的下文。而后他也不免惊讶:这位大兄弟是来送大豆种子的……吴大公子很小心地问他,王爷你家封地上能多种点儿豆子吗?水溶听了就乐:万一我三五年内就躺了,你家好歹也收足了豆子……所以是想把我当韭菜割吗?果然这个圈子里八成都是王八蛋。不过种豆子也是他近期的打算,毕竟远超这个时代的种子他都备好了,隋远继和泥之后的新任务就是在水泥砌的池子里沤肥,调配化肥,你送我种子,我刚好把兑换的良种混在你的种子里,当然数量和今后的产量瞒不了自家人,能糊弄外人就足够了。他自然痛快应了,而答应扩大豆子种植规模,吴家就必须配合他和忠顺王好好回敬一下皇后。虽然皇后地位受损,吴贵妃获利,但是水溶觉得他不逼一逼,吴大将军收拾皇后的兄弟最多点到为止,毕竟这个时候吴家还不想矛盾激化。这一点不用明说,吴大公子就明白:收拾到什么地步,真不大由得他家,不过自家怎么算都赚了,当把恶人实在不亏。背锅嘛,熟能生巧了。双方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于是就……比较宾主尽欢其乐融融。这晚,水溶留下吴大公子一起用饭,席上喝了些酒,第二日他就……起晚了。难得起晚,太妃就算知道昨晚请人吃酒王爷才没一如往常,一大早就过来,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打发人来正房问过梅非,当时水溶都还没醒。而睡了大懒觉从而神清气爽的水溶,也发觉自己酒量固然不错,但是喝多了就需要呼呼大睡:这都快午饭点儿了。在他那个时代,周末一觉睡到大中午,并不稀奇,而搁在现在,他就得打发人跟太妃说上一声。大丫头领命而去。用过午饭,水溶坐在窗边的摇椅上看书信,太阳照在身上真是无比舒坦惬意,而王松鹤就站在他侧边,默默往茶壶里加水,顺便摆弄一下窗台上的几盆花草,尤其是一大盆水培生菜——点了地龙,加湿器实在不能省。人受得了,花花草草也受不了。就在水溶想再补眠的时候,宝玉……又来了。不同于一看就是休息得十分充足的水溶,宝玉不仅双目带血丝,眼下还有对存在感十足的黑眼圈。水溶坐起身来,指指自己身边的椅子,而王松鹤微微躬身,抱着那盆生菜就回到外间他的地盘去了。水溶就问:“这是几天没睡好了?”宝玉低垂着头,半晌后长叹一声,“我家西北的铺子以前一年起码二三十万两银子!”所以你觉得究竟做什么生意一年能纯入二三十万的银子?还是在利益相关的人和组织分成之后?必须是~走~私~啊!水溶一看就知道宝玉这次又悟了。往西北关外~走~私,能赚大钱的就三样:茶盐铁。宝玉一看水溶面带欣慰之色,更丧气了,“所以就我一个人以前不知道!我姑父是巡盐御史!”当然了,茶和铁你家想卖,哪里搞靠得住的货源?反正我是没发现你家有茶和铁的门路,就连我想搞矿石,还是多亏了便宜舅舅的神来一笔。水溶点了点头:原著里究竟如何不好说,但在他所在的世界,贾政王夫人夫妇待黛玉,绝对说得上卸磨杀驴。瞧宝玉这个样儿,估计也是……发现亲爹亲妈真面目,三观……摇摇欲坠。水溶又能怎么样,拍拍宝玉的肩膀,“不破不立,你是你,你爹娘是你爹娘。”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写一半睡着了,所以欠一章,明天补上。第三十三章水溶拍宝玉当然没用力, 宝玉却猛地身子一沉,重心不稳之下一个前扑……好悬才没被他……以面抢地。水溶眼疾手快,把人一把拉住, 暗道:因此毁容, 我可怎么交代?!宝玉回过神, 看了眼水溶捏住他的胳膊的手, 喃喃道,“我如何向林妹妹交代?”他能说出这话,水溶还挺欣慰:宝玉比他爹娘有良心多了。比起他的兄弟们,宝玉无疑是个傻白甜兼恋爱脑,可一想起宝玉还不满十五周岁……水溶在十五六岁时比较懂事,那是因为环境所逼, 不然自己爸妈俱在, 他不见得比宝玉多多少心眼儿。宝玉与黛玉一起来王府上课, 算算都快半年了,名义上宝玉是水溶大弟弟的伴读, 而黛玉则是大妹妹的伴读。在王府上课, 虽然水溶四个弟妹与宝黛二人,再加上个陆先生同处一室, 但实际上课堂中间架设了个极大的透光屏风,男女分坐在两侧, 面上肯定称不上越礼。但课下,他们要脑袋顶脑袋的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不算是闲聊还是对题,也没什么人管就是。六个少男少女相处了半年,水溶多次听到陆先生还有弟弟妹妹夸赞宝黛二人:踏实、好学且从不作妖。宝黛两个既不会特地谄媚也不会故作清高,就冲这份不卑不亢,水溶就一直很乐意善待宝玉和黛玉。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宝玉大概头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成年人恶心的一面”,水溶必然要劝慰几句,“你父母让你衣食无忧地长大,感激之心必须得有。”宝玉直愣愣地瞧了过来,“王爷!可他们……”实在是他面皮还薄,不能轻松地对王爷坦言家丑。宝玉一结巴,水溶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只是每个人有所不为的底限不尽相同。”水溶见宝玉正要开口,他摇了摇手,“既然明晰父母的为人,失望之情都溢于言表了,自然不必事事听从。打个比方,老子是种地的,儿子做官,老子的话儿子还要当金科玉律不成?而且人呢,得讲点良心。对方捅我一刀,我当然拿斧头削他,可若是人家有恩于我,再恩将仇报……我这个王府早散了。”水溶的意思就是父母的建议明智的就听,不明智也不符合自己三观的,就当耳边风。他再次拍了拍宝玉的肩膀,“圣人固然有云,三人行则必有我师,不过这话其实是说谁都有长处,而不配为人师的也是大多数。”贾政毫无疑问不是个好父亲也不是个好老师,在水溶足够了解后,他其实挺想直白地告诉宝玉:你爹能教你什么?教你他如何失败的?只是今天的话劲道够足了,水溶觉得大致意思到位,差不多就得了,得给人家留点面子。宝玉有点懵,他真没想到王爷能把话说得这么透:真正在王府待了半年,他如何感觉不到现今的王府上下并不大看得上他家,主要是看不上他大伯和他父亲。不过,他父亲和他母亲也……委实让他失望。他沉默半晌,才道,“我不知道怎么跟林妹妹说。”水溶笑了,“她跟你一同读书,你都能想到的,她能一无所知?”宝玉轻声道:“林妹妹她……是无可奈何吧。”水溶点了点头,“你要是过意不去,就对人家再好些。”宝玉又沉默了半晌,才坚定道,“我总不会连句公道话都不敢说。”月亮门外暖阁里坐着伺候那盆生菜的王松鹤暗道:王爷也是煞费苦心,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贾二公子若还是听不出王爷让他别听他爹的,也挺无可救药的。然而王松鹤一直支棱着耳朵听,直听到“公道话”这句,手下一抖,直接薅下来一大片叶子。他果断把叶子塞进了嘴里:王爷变出来的这个生菜,还真是清甜水分足……所以王爷提点了半天,贾二公子也只敢说句公道话吗……荣国公何等英雄,哪里想得到子孙一窝狗熊?宝玉告辞后,王松鹤给他家王爷倒了茶,又默默把生菜搬了回去。水溶先喝茶润喉,瞥见缺了一大截的生菜叶子,便笑道,“怎么样,味儿还成吧?冬天添点清口的凉菜也舒坦些。”王松鹤亦笑道:“王爷说得是,咸菜腌得再好,谁耐烦成日里吃。”王府里阳光充足且比较温暖的屋子几乎“屋有一盆”水培生菜,而新建的玻璃暖棚里也有三分之一种上了生菜。水溶又道:“你瞧宝玉如何?”如今王府上下都认定自家王爷很……玄乎,相处跃居越明显,王松鹤跟在王爷身边没多久,便切身体会到了王爷神奇的能力:王爷似乎能看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