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不用黛玉吩咐,便递了被热茶给晴雯,又亲自搅了搅炭盆里的炭火。话说湘云和探春也迷上了做题,来了荣府就必要跟黛玉对题——水溶特地找来了奥数题,降低难度后一道题也够这些稍微有点数理基础的女孩子琢磨好一阵子,而且思考本身既杀时间又极富乐趣,不仅仅黛玉宝玉,就连湘云都现在不大爱作诗而是乐意和姐妹一起做题……至于探春还要更实在一点,从北静王府得来的题目,叫什么应用题的,将来没准儿就用得上。见湘云探春都笑了笑,就继续嘀咕起题目的解法,黛玉才再次晴雯道,“不用心急,过阵子就好了,宝玉心里总有成算。若是宝玉缓过神儿来,你就说明儿还得准时读书。”黛玉自己都能从风霜雪雨严相逼的自怨自艾中走出来,她相信宝玉也能。而且宝玉一定能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事关王大人什么苦水抱怨都不适合在家里说。怡~红~院里隔墙有耳,也是宝玉黛玉全都心知肚明的事儿。却说晴雯喝了杯热茶垫底,一路走回去——深秋的京城已经相当冷了,踏进宝二爷点了炭盆的屋子,她刚搓了搓手,就见宝二爷循声望了过来,而角落里的袭人则眼眶微红,正被麝月拉着。有“闲杂人等”在场,晴雯便不想直接替林姑娘传话,她目光扫过袭人与麝月所在之处,就背过了身。宝玉直接给袭人递了个眼色,袭人也只得和麝月先出门去了。说是出门,其实二人就是坐到了外间的炕上。晴雯趁机小声复述了黛玉的话,宝玉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晴雯性子直但绝非没眼色,二爷心事不宁从而冷淡寡言,又不是针对她,她给二爷倒茶后也主动退了出门。至于袭人是不是又在二爷这儿撞了回南墙,她可管不着!对宝玉而言,头一个枕边人又怎么样?在他满腹心事的时候,也就是“富贵闲人”的美梦忽地被打碎,还是让素来尊敬的舅舅打碎,他怎么还会关心袭人的脸色,更考虑袭人的心情极力安抚?宝玉自私得很真实。而这世上能让宝玉心甘情愿“忍辱负重”的,唯黛玉一个。贾母王夫人也只能让宝玉孝顺罢了,这个“顺”基本就是面上的顺从,心里……宝玉肯定是不以为然。这一世,宝钗跟宝玉关系很一般,其余姐妹因为宝玉几乎每天都去王府上课的缘故,往来相处得时候不多。于是宝玉带黛玉与别个不同,越发抢眼,没有原著里宝玉毫不犹豫地怼宝钗湘云做先例,袭人以前也觉得二爷待自己也与别个不同。袭人这会儿见晴雯压根不理会她,她在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委屈劲儿又起来了。麝月是个明白人,见此只得叹了口气,“你也是痴心。”她难免心冷:二爷瞧着和气温柔,实则没把她们这些陪了他好多年的大丫头放在眼里。她不似袭人,得早些琢磨出路。两个姨娘预备,在这个时候就齐齐生出“外心”,宝玉若是知道……他其实也挺无所谓的:读书增长学识更开阔眼界,儿女情长他不是不在意,只是在他眼里比儿女情长更要紧的事情……还是挺多的。却说这一夜,宝玉和袭人都只睡了半夜,第二天一早,宝玉照常梳洗更衣,等大夫来给他换过药,便和黛玉一道,再去王府读书。因为宝钗薛蝌送来了很多符合水溶心意的“新玩具”,于是今天陆先生便带着学生们一起摆弄,哦不,调试新物件,而水溶和他便宜舅舅就坐得稍远些,边看热闹边聊天。与薛蝌接洽过,把自己熟知的打算卖炭和煤的朋友“供了出去”,水溶他舅没那么拘谨,自然也敢说话一点,“王爷通过吴家买牛马,总是险了些。”水溶笑了笑,也交了底,“我就要二十头牛,二十匹马。真若是让御史参了,我跟吴家也不会有什么事。”不是私下买牛马,就能扣上个不臣之心的大帽子。二十头牛能多耕多少地?二十匹马……找水溶的话说,也就勉强~武~装~个乡县~治~安~团。而等二十头牛和二十匹马繁育成几百头的规模,皇帝一准儿觉得到那时候北静王府早都让他平了。水溶要跟吴家做买卖,只是做做姿态,谁让吴家主动找上来交好。他相信他有玉米豆子的消息经过吴家传出去,总有悄悄过来探路的商人,而弄出条看起来比较像样的购买牲畜的商路门路,他不仅能真地用粮食换牛马,更能为他以后从商城里买东西,也就是“无中生有”做足掩护。便宜舅舅本意就是提醒,“王爷有数就好。”此时水溶的弟妹全凑在陆先生身边,宝玉和黛玉则站得挺远——在王府,宝玉才能尽兴吐吐苦水,听众也只得黛玉一个。宝玉如今很清楚他家银钱的来源:田庄出息,西北商铺和商队的收益,以及投靠他家的官员商人们的孝敬。第一种,很稳定,但是光靠种田,全家上下的用度和月钱都未必够发;第三种,如今只能说聊胜于无;最最要紧的第二项,竟被他舅舅不声不响地吞了大半去!宝玉必然要抱怨,“薛大哥哥竟也不说一声!”黛玉声音很轻,却一针见血,“薛大哥哥未必能做主呢,听说京里的生意都归了宝姐姐管。再说,府里收入一下子少了这么多,大舅舅二舅舅焉能一无所知。”宝玉直接道:“他们默许了……”不然呢?王大人纵然贪心,舅舅们又能说什么?黛玉再次劝道:“终究形势比人强。”是啊,他又能如何?宝玉摇了摇头,而后目光便落在了另一边高座的北静王身上。数天后,皇帝特地办了场冬狩,展示下吴大将军已经他亲兵们的武勇,同时震慑一下水溶这样心怀不轨的王公贵族们。然而本就打定主意去划水的水溶,刚刚跟忠顺王世子来了个“狭路相逢”——他俩和各自的亲兵都是骑马走过来而非奔过来的,忠顺王世子皱着眉,刚要跟说话,就见一道白光闪过……幸好那箭偏了些许。水溶的汗都下来了,他在脑内狂呼小图标,“刚刚是不是意外保险起作用了?”小图标金光狂放,“是的。主人,别让人跑了!”字幕划过,小图标便化成了一张地图,正中一个大箭头显然代表水溶,而一个猩红的大红点就在箭头的西北方闪烁不止。同时水溶眼前忽然弹出了个对话框,本次导航需要花费一百点数,确定使用此项服务吗?水溶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作者有话要说:如无意外的话,周三入v,届时有三更掉落,这文免费部分有将近十四万字,我也挺意外……居然坚持下来了。老相好们愿意继续支持可就太好了,比心。差不多把年底该做的都做得差不多,到年底都算比较有时间……我忽然觉得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轻松的时候了,基本这几年里说“我比较有空”这种话都非常少……怎么越说越心酸。总之有时间,更新也会靠谱得多。最后不管怎么样,都要感谢大家的支持,没有你们,我可能早就退圈了,再次么么哒。第二十九章当初对庄子里的那个大墓使用遥感测绘, 得到了一张无比清晰的图像,只要五十块!水溶“呵呵”一声,直连小图标, “我现在满眼都是血红色的大字, 加钱, 加钱, 加钱!”小图标似乎有点羞涩,为了解释,省略号用得特别多,“激活了保险条款嘛……好歹救了宿主你的性命……后续服务……你总得让人家回回血嘛……”导航图卖萌装可爱是没效果的,水溶由衷感慨,“这也太真实了。”顿了顿又无奈道,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成功地引起了我的不适, 原本以为系统始终诚实又可靠。”小图标赶紧又刷了一条弹幕过来,“特殊情况嘛, 我保证定位服务物有所值!”水溶道:“好, 信你。”实际上性命无价,多扣点点数又能如何?水溶认得心甘情愿。有个系统附身, 水溶的视力尤其是动态视力,绝对远远高于普通水平。他估计刚才利箭冲来的当口, 距离自己二十步之遥的忠顺王世子只能看到一道白光……直冲他的心口。是的,没有系统发威,水溶深知这一箭必中, 自己当然必死无疑。他跟小图标沟通并不影响思考:系统只是单纯地强行地扭曲了这支利箭的飞行路线,而且不仅仅是忠顺王世子,还有他身后近在咫尺的手下也没能发现半点异常。另外,水溶在试着讨价还价,毫无疑问也是故意的。就算他在购买良种和肥料方面花费不少,但也不差这一百块,关键是他嗅出了点味道:即使点数是系统通过他完成任务而发放的,这些点数似乎对系统而言仍旧比较宝贵。因为系统在鼓励消费的同时,毕竟商城里的东西在水溶看来真的太实惠了,居然还在服务上想着捞点点数回来……水溶目前依旧肯定系统诚实可靠,不大会坑他,尤其是系统货真价实地展示了救命之力,但这并不意味着有机会水溶不会亲自试探一下系统的规则和机制。嗯,了解机制……还是比较任重道远的。不过不管怎么说,一阵沟通加思索,水溶算是彻底冷静了下来——当然,这整套~操~作,在众人眼里不过几个呼吸的事儿。水溶这会儿什么都不多说,扬起马鞭,按照视野右上角导航定位的指示往凶手逃窜的方向一指,“走!”话音未落,他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生死只在一线间,北静王居然连个脸色都没变……水溶的心腹侍卫们纵然早就快把他们家王爷供起来,但是王爷这次……仍旧给他们塞了颗定心丸。这些年轻的侍卫们毫不犹豫地追着王爷而去。至于忠顺王世子……他扭头和他老爹安排在他身边的“高参”对视了一眼,也带人跟了上去。虽然~杀~手~暗~杀一向都秉承着“一击不中即刻远离”的原则,但对脑子不大会绕弯儿的忠顺王世子而言,他依旧能准确地判断出~杀~手实际上的目标只有北静王一个……当然,如果对方得手,他就算留得命在,起码这个世子之位必然保不住!别以为他不知道!皇帝不仅盯住了北静王这唯一的异姓王,他家同样在皇帝削藩的名单上!刚刚“高参”的意思也是先追上去助北静王一臂之力,真不真帮忙搁一边,起码得摆出姿态。等忠顺王世子这波人在林子里——那支箭是从他身后~射~出,而他背后正是一片林子,树木不密,但也足够隐藏,这群人找到北静王的时候,他们就见北静王站在一个躺倒在地的黑衣人边上。忠顺王世子是正经上过战场,手底下有过不少人命的猛人,他只要扫上一眼,就知道那黑衣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他立即道,“死士?”水溶抬脚把黑衣人手边的驽箭往远处踢了踢……此刻视野里的导航和定位正贴心地用一个红色的箭头指向箭尖儿,上面飘出一个气泡,气泡里有字:上好的箭枝淬了毒,不建议直接触摸。都初冬了,水溶跟着皇帝冬狩,手上当然是戴了手套的。不过保险起见,同时给众人做个示范,他故意把驽箭从树荫底下踹出来……迎着阳光,众人齐齐见识到了驽箭箭枝上不同以往的光泽。古代所能认知和使用的~毒~物没后世那般“多姿多彩”,以重金属盐和少部分氧化物为主。而重金属盐许多都是有颜色的,而且为了保证效力,必然会在箭枝上反复涂抹浸泡,因此近距离仔细观察,箭头淬毒自然跟“无行迹”没啥关系了。忠顺王世子深吸了口气,“若是误伤到谁,都不好过!”这个“误伤”……用得挺精妙。水溶笑了,“横竖一算计就算计咱们两家,你我总不好当无事发生。”这还能笑得出来?!就算是他,刚刚死里逃生,追到杀~手~还在眼前~自~尽,他都要又惊又怒,心头狂跳才是!莫非……这就是琪官选他不选我的缘故?!想到这里,忠顺王世子面皮抖了一下,“这是自然。”他盯着水溶的脸,难得客气地找补了一句,“都由王爷做主。”他身后的“高参”听了顿感安慰:世子在非常之时也晓得委婉了。水溶哪里想得到忠顺王世子长得浓眉大眼,思路却如此跳脱?他扭头吩咐了一下,一个比较机灵的侍卫就上马去找负责围场护卫的大将军去了。话说秋狝和冬狩都是皇帝展示武勇,展示肌肉,再考校一下皇室年轻一辈的舞台。这种时刻,水溶又没打算现在就跟皇帝撕破脸的时候,他就适合降低存在感,在边儿上老实吃瓜。水溶刚刚也是远离宗室年轻一辈,在围场中圈之外溜达,逛着逛着就碰见专门带人来寻他的忠顺王世子,他也不虚:忠顺王世子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黑手?这不是凭白送给皇帝一箭双雕,收拾两家的大礼吗?忠顺王世子不怎么精明,但最知道儿子什么样的忠顺王必然有所准备。世子但凡想莽,一准儿就会被忠顺王安排的心腹拦住。嗯,忠顺王世子身边那个长相平平的清瘦文士大概就是这个角色——这个人深得忠顺王信任,按后世职场上的话说,他直接向忠顺王报告。于是水溶直接看向此人,“你家王爷在你们出门前有什么交代?”忠顺王世子猛地扭头,显然很是意外。文士却是明白北静王正以王爷的身份来问话,他先是对世子使了个“世子稍安勿躁回头再说”的眼色,再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行礼后才道,“回王爷的话,我家王爷吩咐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话的意思就是现在咱两家不要撕……当然,忠顺王的话全信那是真傻了。忠顺王想表达的无非是:吴大将军带着精锐回京,加上拱卫京城的禁卫,给了皇帝足够的把柄,纵然两家都有后手,怕也得被整个儿包了饺子。老王爷求生欲很强啊。忠顺王得知吴大公子上了他家的门,逼得忠顺王只能按兵不动,因为并不知道他和吴大公子定下了些什么。不过吴家会找上门买粮食饲料,八成也是多次碰壁的结果:江南湖广产稻子,总不能买用米去喂马,而其他种植玉米和豆子的王公贵族们,因为天然地利益冲突,纵然给面子卖给吴家,对吴家而言怕也是杯水车薪。别忘了在这个时候,绝大多数土地都是掌握在士绅与勋贵手中的。水溶比较有信心,在没收到粮食之前,吴大将军不会断然撕毁协议。而且吴大将军对皇帝也有交代:甭管是买还是换亦或是抢,从水溶这里弄走大批粮食,肯定没错!水溶暂时没心情跟忠顺王世子闲聊,他脑子里不闲着,没多久吴大将军就亲自过来了……话说水溶的心腹一路飞奔,赶至扶着围场防卫的将军处——想也知道,这位将军所在之处必然离皇帝的御帐极近。所以这位将军知道了,皇帝必然也知道了。皇帝听说之后,心里立时就骂上了:这是谁,净给朕出幺蛾子!全弄死,哪怕弄死弄伤水溶,朕都好收场!水溶重伤,朕能把因为寻仇出口恶气而~行~凶~的罪名扣死在忠顺王世子头上!偏偏两个人安然无恙……寻仇~殴~斗~没听说过最后两个人全都安然无恙,连点伤都没得的!皇帝气得狠狠拍了下扶手,终是忍不住抱怨出声,“多好的机会!”伴驾的吴贵妃最是能体察皇帝的心思,帝王暴怒,这个时候也只有她敢上前劝解,“也是他们命好。”后宫不能~干~政在吴贵妃身上就是屁话,但她向来极有分寸,“这个时候不好和稀泥,也不好办成铁案……毕竟两个王府在各自封地还有上万人的精兵。”“上万人”应该是保守估计,北静王府和忠顺王府全都家底丰厚,否则这两家怎么配作皇帝的眼中钉?皇帝沉默片刻,方叹息道,“也是。他俩无事才好,不然齐齐造反,若再有人响应,那才是……麻烦。”岂止是麻烦呢。当然这话吴贵妃就不说了,她懂得点到为止,“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皇帝点了点头,“烦劳你大哥走一趟吧。到时候再把他们招到御前便是。”他不知道北静王与忠顺王世子如今都是什么样子,若真一言不合,又刀兵相向,不派吴大将军未必镇得住。水溶若是知道皇帝的心思,一准儿得跟小图标鄙视一下皇帝一下:两王争执,派大将军调停?皇帝你不就是怂了嘛。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第三十章于是在忠顺王世子那一拨人看来, 吴大将军都到了,北静王都没回神儿。忠顺王世子在吴大将军发迹之前,见过此人数次, 而且……他老爹还曾想拉拢收买提拔一路把此人培养成心腹, 无奈计划赶不上变化, 人家的妹子进宫后就渐渐把宫中各色红颜压得喘不过气, 皇后都得避其锋芒,而吴大将军借着外戚之身在军中大放异彩。实话实说,吴大将军在发迹前后军功水分不多,但他到了西北,尤其是最近几年,就很一言难尽了。但正是如此, 忠顺王才越来越重视此人:胆大心细手狠, 必为枭雄。做出这个判断没多久, 吴大将军就成了忠顺王也要礼让几分的人物了。连老子都要“严阵以待”的人物出现,忠顺王世子不觉想起那些被他老子耳提面命的过往, 整个人也跟着精神了几分。而水溶……就比较平常心了, 自打吴大将军回京,他跟对方在上朝站班时起码要互相点头微笑数次。却说“彼此彼”三方见礼后, 水溶都没寒暄,简单直接地把眼前的情况叙述了一下——忠顺王世子倒没什么, 他亲自叙述才能免去那位文士当面做什么文章。吴大将军带着皇命而来,自然不苟言笑负责认真,然而见过听过后, 心里悄然松了口气:陛下身边的大太监传令,他以为陛下又没点预兆地把烫手山芋塞他怀里。说句心里话,今上若能有先帝用人之名和容人雅量,他不会在这种羽翼未丰地时候就琢磨起退路。没错,吴大将军眼里,他想自立门户就是给自家寻的退路。水溶叙述完,就是吴大将军带着心腹亲自检查起“现场”了。黑衣人毫无疑问,谁都不认识,但翻看下此人手掌上茧子和手臂处的印子,断定此人必是~刺~客之中的老手。随后看向那把~凶~器……作为常年和兵部打交道的老人,眼光何等毒辣?他端详了一下,心里就道了声:果然。这把驽的机括……应是从兵部武库司出来的!实际上这个结果,水溶也知道。导航定位的物有所值之处就在这里:他刚刚看似在发呆,实际上系统经过分析检索,将那把驽上主要部件的产地都标示了出来,连~刺~客本人的身份也找到了些许线索……这~刺~客~曾经是个职业~雇~佣~兵……给银子啥都~干~的那种。而驽箭的把手和箭枝,虽然也都带有些许产地特有的标志,但知道确切产地也没啥用,因为这两样差不多是通用的。话说,兵部这些年中饱私囊情形越发严重,套用后世的说法就是为了多搂银子,兵部的大人们也是胆子够足,把不少兵器部件的制造都低价外包了……至于关键器件,比如驽箭的机括,他们不是不敢外包,而是外人暂时还做不到质量水平跟兵部武库司老匠人一模一样的——是的,连山寨外形都基本做不到。因为先帝在世时,花了大笔银子动用了不少能人,对机括进行了专门改进——这技术目前仍算得上保密。而外人想学,这个外人包括背后有达官显贵皇亲国戚撑腰的大商人,也包括数位家底雄厚的王公贵族,不仅是挖不来工匠,制造机括等关键零件的机器他们还没能仿造出水准差不离的出来。系统提供了这部分说明,水溶看完就偷笑:这一点……真的是我上我就行。当然,兵部里的“暗潮涌动”皇帝都是两眼一抹黑,但吴大将军这种浮沉宦海大半辈子的老油条自是门儿清。大将军近年尤其是今年,从西北捞得的军功的确比较水,但是他照旧火眼金睛:他就是立即瞧出了机括出处。这……就非常棘手了。实际上,这里面的利益让吴大将军很是动心:实话禀报给皇帝,皇帝必然大怒,兵部也会迎来清洗……硬得不能再硬的石锤在手,吴大将军在京,更有禁军在侧,皇帝是敢于在兵部大刀阔斧大开杀戒的。杀得杀,发配的发配,抄家的抄家,开革的开革,降职的降职……兵部要空出多少位子来?!先帝这位在兵事上颇有建树的英主雄主在位时,兵部就是个有钱有权的“实在”衙门,到了控制力不足本人又不是特别拎得清的今上这里,沿袭先帝时权限和规矩的兵部更是个里子面子俱在的好去处。吴大将军定了定神,也是短时间就克制住了贪欲:位子就算空出来自家一家吃不下。他得皇帝重用没错,但别以为皇帝就不防着他做大……凡是皇帝必有疑心病。但他能联手旁人啊,通通信儿做做人情也是好的。至于替兵部隐瞒,他从来没想过。这里可是围场,他身后的侍卫,还有北静王和忠顺王世子的随从,乃至于周边,谁知道有没有皇帝~安~插~的一二眼线?吴大将军可谓来去匆匆,着人拿好~凶~器~绑好~凶~手便告辞而去。水溶望着他们的背影眯了眯眼,而后摆了摆手,径自上马离开。他走了,他的侍卫们迅速远去。留在原地的忠顺王世子愣了愣神,忽地扭头对文士高参道,“从头到尾除了打招呼,我都没说上话!”文士跟在世子身边有些年头,极为熟悉世子的脾气秉性。他挺想开口劝说:其实不多嘴没毛病,世子爷您一个忍不住,话说得不对劲儿可能要引火烧身……他设想了下世子听了这话的反应,便在脑子里默默删了,他直奔主题,“世子爷,那机括您瞧着眼熟不?”忠顺王世子瞪圆了眼,“要不是瞧出来了,我能屁都不放!我就是后悔!这个老吴怎么就走了?不听我说话?”兵部武库司出产的精良驽箭大部分都装备禁军精锐,少部分——这是有份额的,而如何分配自然是掌握在皇帝手中,分别落在几位素有威名的宗亲府中,忠顺王府就是其中之一。这些年来自兵部的好玩意儿确实难得一见,不是兵部一点好东西都弄不出来,而是皇帝故意卡着他们这些王府的~军~需。忠顺王世子见高参神色微变,自然又辩解起来,“我是瞧他不顺眼,但真要在围场出气,我动拳头也不会动驽箭!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弄这个,不是找死?!”文士有点无奈,“我的世子爷,旁人是不信您动得手,但是人家苦主要是咬死了咱们,非说这劳什子是从您这儿出去的,您想借刀杀人……咱们怎么说?北静王看着和气,这主儿就是咬人的狗不叫,这事儿上能十足恶心咱们一回,他能放过就怪了!”忠顺王世子脸都红了,强行挽尊道,“能拿到这劳什子的人家多了!”文士苦口婆心道:“那您是指证兵部武库司失职渎职,还是指认您的叔伯兄弟们见钱眼开,这东西都敢卖?”他轻声道,“那还不如照着北静王一家得罪。”刚刚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还劝我不让我往死里得罪北静王!忠顺王世子恼羞成怒,“那你说怎么办!”文士只得道:“世子爷咱们先回去再说。”这事儿准得禀报王爷……破财免灾吧,还能怎么着!却说吴大将军回到御帐便向陛下一五一十地回禀,不过无论是水溶还是忠顺王那边都不知道这位大将军究竟说了啥,反正直到围猎散场,皇帝也没传召水溶与忠顺王世子。回到家的水溶在洗脸洗手换衣服之际,着人去把王府的心腹幕僚都找了过来,先开个会。与会人员悉数到齐,水溶对着身边站着的侍卫队长使了个眼色。高大又稳重的青年口齿清楚,逻辑更清楚,把今天围场上发生之事叙述了一遍。说完,他功成身退,得了王爷允许,自行走到房间角落里待命去了。这位大兄弟站在角落压低自己存在感的同时,明明知道王爷所议之事十分要紧,他能留下听听就是王爷十分看重想培养他,他的思路还是控制不住地有点飘:好想去澡堂子泡个热水澡啊……水溶边听参谋们商议,边跟小图标讨论,“忠顺王父子比我想像得谨慎,皇帝好像有点怂啊。”小图标道:“削藩削得太激进,皇位可就没了。”水溶这些话只能跟小图标念叨:“其实他登基这些年左一刀右一刀地削藩王,削了这么久还都是削收益,削福利,削人手,正格儿地削封地削府卫……一概没有。我觉得他站上道德制高点,羊毛照着一个羊薅才比较能降低藩王们的警惕心。皇帝这样差不多每个有封地的王公都削上一下,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意图,然而削都削了,真要到下猛料的时候他偏偏又怂了。”小图标道:“大家还不是都没把握。”水溶说了心里话,“今天固然不算什么好机会,但起码是个机会。我和忠顺王,皇帝真能果决地抓住一个往死里锤,哪怕我不得不狼狈地从庄子里那条经过坟头的大道离开京城,我都要佩服他当断则断,结果他居然派了他大舅哥来……就看吴将军这身份,注定他是会和稀泥的。”小图标闪了闪,“替皇帝出这个头,锤死个王府,少了个肉中钉,然后为了平众怒,他下狱,西北~大~军再回皇帝手中……总之就是黑锅他来背,皇帝美滋滋吗?”水溶听了就乐,“你学习功能不错嘛。”小图标再次闪了闪,“其实……还有个助理模块,只要两百点数,加载后我能提供更人性化更贴心的辅助和关怀呢。”“所以升级后,你能做饭刷碗洗衣服了?”“不能。”小图标身上的金光立时暗淡了下去,“好吧,五十点数的那个也可以。难得刷出进阶模块,主人,”它换了猩红色字体,“主人,你从来都不抠门的!”“再刷屏屏蔽你啊。”小图标立即委屈地缩回了视野的角落。水溶这才慢悠悠地问,“有一百块类似功能的模块吗?”既然打算探索系统的规则和机制,一百块的投入绝对在他预算之内,至于账户里剩下的一百多快,那是以备不时之需的,别看钱少,但足够临时兑换几样一次性的必杀~武~器。小图标唰地……身上的金光灭了……水溶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小家伙身上,得到了三个字的回馈:升级中。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有种铲屎官的悲哀:喂完我了,你可以跪安了。作者有话要说:ps,弓字底的那个nu是框框,所以一概换成马字底的,下同。第三更要稍微晚一点,不建议大家等。谢谢一夜书和婉清两位相好的票票~~第三十一章水溶默默等了半分钟, 依旧是那三个字的回应“升级中”,他摇了摇头,失笑道, “用完就扔, 小没良心的。”却说幕僚们一直在商量, 依次发言, 各抒己见后又气氛和谐地讨论皇帝与忠顺王的反应以及应对之策,还有吴大将军的态度,他们也分析了一波。就像这群高参们在讨论时并不耽误他们不时观察自家王爷的神情,水溶静等小图标升级完成也不影响他把幕僚们比较有建树的想法记下来,以备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