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人……也就是他预定的快递公司终于到了。晚上,水溶与太妃,弟弟妹妹,再加上便宜舅舅一起吃了顿饭,随后水溶指定便宜舅舅住在曾经老老北静王,也就是第二任北静王静养的院子。包括本尊在内,历任北静王都上过战场,而第二任北静王带兵的年头是所有北静王之中最长的,比他老子第一任北静王还久。不过这位老人家闲暇时间喜欢养花……而便宜舅舅据说也喜欢侍弄花花草草。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水溶梳洗时,就听来伺候他的梅非道,“舅老爷起得早,梳洗更衣后便给园子里花草修剪起枝子。”水溶就笑,“这是见猎心喜啊。”而老老北静王静养院子的旁边,便是王府新建的温室,里面已经种上了好几种蔬菜。水溶从梅非手里接过面巾,边擦手边道,“闲着也是闲着,带他去温室里搭把手。”温室固然稀罕,但对便宜舅舅而言也就是惊讶一下罢了,水溶觉得既然都住在王府了,虽然这个舅舅“倾心王府”表现得也很明显,但想让便宜舅舅彻底归心,得拿点像样的“前沿技术”——没错,水溶在自家新建大温室的角落玩起了水培蔬菜。不过惊没惊到便宜舅舅暂且不说,但水盆种植的蔬菜已经都生根发芽,长势良好,而王府上下那些忠心无比的心腹们……普遍淡定。当时水溶就曾跟小图标抱怨,“手下已经都不能给他带来~装~逼~成就感了……”小图标当时还安抚他,“你的手下内心不知给你上过多少次香……”实际上,王府里的确有人嘀咕“咱们王爷是不是天上哪一位大能转世”,而且这个说法貌似很有点市场。这话辗转通过小图标传到水溶这里,水溶就立即打算低调点儿。所以这几天哪怕水泥作坊已经建成,任务完成积分到手,他也没再折腾什么“黑科技”出来。话说今天是薛家上门拜访的日子,就水溶看过几次薛蝌送来的拜帖书信,外加探子们传回来的消息,不敢说整个薛家如何,起码薛蝌这一支是很甘愿也很积极地向北静王府靠拢。这次薛蝌进京,自然也把妹妹薛宝琴带了过来。薛蝌宝琴兄妹的父亲没了,母族那边不像薛蟠和宝钗有个薛家不敢招惹的娘舅王子腾,偏生宝琴又生得貌美如花,性子开朗,皇帝又素爱好颜色……宝钗没能一步登天,薛家有几位族老便动了心想把宝琴顶上去。薛家是皇商,自家若能出个娘娘,而不是贾贵妃这样隔了一层的贵人,当然不必忧心动辄没了差事。而宝琴之父给宝琴定下的人家……一个清贵翰林罢了,薛家自是不惧。薛蝌何等灵透?发觉族里气氛不对,正好接到了北静王府的邀请,他抢在族老们发难前带着妹妹和自家靠得住的管事长随们一起直奔京城。薛家这点破事,也全都让水溶看在眼里。看完红楼,水溶就很嫌弃宁荣两府的男人:眼光浅,本事差。可别忘了这一家子的上一代,也就是贾代化贾代善兄弟全都官居一品,贾敬贾珍以及贾赦贾政外加贾琏,好歹见过父亲祖父威仪,见过世面都尚且如此;薛家这样连着三四代都没培养出一个正经科举出身的官老爷的商家,哪怕一直都领着皇商的差事,跟贵人们好歹沾点边,但指望他们高瞻远瞩,也忒不现实了。水溶想了想,还是决定薛蝌只要差不离,他愿意费点精力和时间指导一下——快递这大单就交给他了。薛蝌哪里知道有这种好事?他远比水溶的便宜舅舅更战战兢兢:北静王乃是一品郡王,真是他这辈子见过的地位最尊崇的大人物了!别说薛蝌了,纵然今天作陪的宝钗也不免忐忑不安——这份忐忑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北静王府打发人来说,只除了哥哥,全都能前去拜见。王爷都这么说了,哪有缺席的道理?宝钗反反复复琢磨过好几回,觉得哥哥得罪了北静王,但是王爷似乎不会牵连自家,而且还有想提携……重用自家的意思?宝钗以前没沾手过自家的买卖,如今试着主事才知道自家一年究竟要给舅舅多少孝敬……宝钗年轻,但真不心疼这一大笔银子,她和她的堂兄弟薛蝌都再明白不过,没有硬扎靠山,他们家在京城根本做不得生意。如今又有个靠山上门,宝钗和薛蝌十分默契:疯了才不顺势抱上靠山的大腿!偏巧此刻到了地方,他们在王府侧门下马下车,姐弟俩似乎是想到了一处,一起抬头对视了一眼,二人又几乎同时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作者有话要说:闪锌矿石真的好看,大家可以搜搜看。第二十六章虽说水溶有言在先,除了薛蟠,薛家子弟一概能来,但薛蝌保险起见,还是没先叫上亲妹子宝琴。宝琴固然订了亲,但梅翰林比起北静王,当真是全无还手之力。如今宝钗以未嫁女之身掌管薛家在京里的大半生意,因此她委实不能不来的。顺便一提,薛姨妈这次不来,单纯是怂。除此以外,薛姨妈心里还有点隐隐的希望:万一来来往往的,又……有好消息呢?而侄儿自是娶不到北静王两个嫡出的亲妹妹,若能娶个水家的旁支也是不错的,不过宝琴千万不能抢了宝钗的风头!这个时候,不仅仅王夫人亲身地感受到自家宝玉在亲事上高不成低不就,薛姨妈亦深有同感。薛姨妈的烦恼更是王夫人的两倍,她的一儿一女的婚事全都让她头疼不已。她向娘家嫂子明里暗里求援过好几次,无奈嫂子八风不动,要么无动于衷要么就是硬生生地装作听不懂……于是宝钗和薛蝌在临出门前,又被薛姨妈耳提面命了一番,哪怕是比较委婉地耳提面命,两个人心里也是一模一样地不爽利不自在:能别动不动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吗?幸好这份不快,在二人见到北静王后便消散了大半——这也是她们之前不曾想到的。而水溶会对宝钗与薛蝌比往日更和气,原因也很简单:她俩送来的礼物太合水溶心意了!这姐弟俩送了字画文玩这类常规礼物,更弄了个天文望远镜来,除此以外还有几套烧杯量筒量杯以及一架天平。这些实验器材和……设备,天文望远镜姑且算是设备吧,在这个时代又贵又少见,但有门路不至于弄不到,只是需要耐心等待。系统里这些东西又都很便宜,但水溶真来个“无中生有”无疑很过分,他可是连高产玉米种子都是掺在本土种子里一起混种在自家别庄里的谨慎人。宝钗和薛蝌这次送礼不仅仅是投其所好,对水溶而言真是及时雨,有了量筒量杯和天平,他可以在此基础上做出点改进,让这些计量器具更精密点,之后……起码配制水培营养液这种活计,他能交给两个妹妹了。而两个异母弟弟,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水溶打算回头分点兵给他俩练练手,当然,身为他的弟弟,学习种田那绝对是一辈子的事儿。高高在上的王爷明显在走神,薛蝌自然不敢提醒——而宝钗在拜见过王爷,并被问过几句话后就被安排到王府后宅面见太妃和郡主们去了。水溶在脑内做了新计划,并让小图标为他做好记录,他才侧过头继续问薛蝌,“原来王家的船都归了你们薛家,那如今又有多少船只听命于你?”贾史王这三家在发家后,断断续续新添许多大产业大买卖,不过随着这三家各出高官,为了名声,他们便把自家生意都交给薛家代管经营,每年收取一定抽成和好处,再往后……这三家的产业逐渐变成了田庄,而这三家的买卖差不多都落到了薛家手里。薛蝌真心来投靠,因此他把介绍自家情况都当成了投名状的一部分,水溶这边不过起了个头儿,他就相当实诚地“秃噜”了出来。单就薛蝌所知道的,水溶都难免吃了一惊:薛家比他想象得更……家大业大。人少钱多,至今没养出个姓薛的五品上……不奇怪王家,其实单指王子腾一个人,会死死盯住了薛家……这块大肥肉。从王夫人薄待黛玉,吞了人家嫁妆又不肯善待人家,黛玉吃点补品都为难;还有王熙凤包揽诉讼挪用府中月银放印子钱获利,大致能感觉出王家家风:这家人不仅贪婪,而且够狠毒。实际上王子腾打着的正是彻底吞掉薛家的主意,水溶看得出来。这一点大概也就薛姨妈和薛蟠感觉不到,连宝钗都已经生起真正的防备之心。此时薛蝌也是在认真诉苦,“若说是正经靠山,自是求之不得。每年大笔孝敬王大人,不求王大人能指点什么新门路给上多少方便,但堂姐这么多年也不曾如愿入宫待选,家里族老们眼见着……这条路不妥当,便想着另寻大人物,把我妹妹往贵人身边送。”这意思就是抱怨王子腾收银子但不办事……水溶觉得他还是有必要为王子腾辩解一下,毕竟王大人贪婪狠辣没错,信誉还是过得去的,“你堂兄薛蟠没少给王大人惹麻烦,他前阵子在我面前折腾,王大人事后得知,也送信送礼来道歉表表心意。”但在薛家看来分明不是这么回事:你王子腾本事大到薛蟠惹了人命官司都能帮他轻松摆平,怎么我家姑娘入宫一事就办不成?办不成也罢,没说非得要回孝敬过去的前前后后几十万银子,起码给我们家个正经的说法儿……好歹两家是故交更是姻亲不是?薛蝌替自家分说了一番,之后他也承认,“这些年家里也没出个正经读书人,一直担着皇商,家里自是耐不住,早些年就想着另辟蹊径,觉着能出个生下贵人的姑奶奶也不错。”水溶听了就笑,“你似乎不以为然啊?”薛蝌恭恭敬敬道:“齐大非偶,此非正道。”莫说自家妹子进宫或者伺候贵人他不乐意,就是堂姐宝钗那份“青云志”,他都不怎么看好。就说本朝的后族,几家都是先成名门权门,再出皇后,而非因为女儿为后自家也跟着鸡犬升天,“便是吴贵妃,封妃前吴国舅也做了四品的将军。”水溶点了点头:小伙子别看年纪不大,脑子却分外清醒。薛家银子再多,自家女孩子也是没法儿给达官显贵做正室。王子腾收银子不办事,薛家的族老们不满也只是背地里嘀咕,哪里敢真正找到王大人面前讨说法?同理,薛家女孩子送到贵人身边,受了欺负还不是一样没法儿撑腰。薛蝌这番心思不曾掩饰,落在水溶眼里……他更为欣赏这小伙子几分:起码身带正气。考试通过,水溶便让薛蝌去联系他便宜舅舅。薛蝌手里的确有几艘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帮着便宜舅舅运点矿来——这个时候运铁运铜都太敏感,水溶的意思是,先弄点煤炭过来。今年庄子收成不错,除了奖金红包,府里福利也要跟上,地龙炭盆炉子都烧起来,热水全天供应,最关键的是别冻着他温室里的蔬菜……从北静王府出来,薛蝌和宝钗先对了下眼色:等回去再说!然而姐弟俩回去,就被得到消息的薛姨妈叫到了跟前。连番碰壁之下薛姨妈急切地希望能听到一二好消息。薛蝌宝琴兄弟进京,她一直当做这兄妹俩前来投靠——她丈夫在世时就与薛蝌宝琴的父亲交好,如今两家都没了当家人,更该联手抱团才是。于是薛姨妈等女儿和侄儿刚坐下,就直白地问,“王爷怎么说?”只有明确得了王爷谅解,或是侄儿得了王爷青眼,她才好给儿子薛蟠说亲,否则……但凡提起婚事,人家都是顾左右而言他。薛姨妈不等女儿回话,便看向面带喜色的薛蝌,“难不成王爷真瞧中宝琴了?”王爷都没见过这丫头,怎么能够?!薛蝌面色一滞,宝钗见状连忙道,“母亲,太妃不曾问起妹妹。”哪怕是挑选侧室,也该北静王太妃开口才是。薛姨妈立时喜忧参半,“这可怎么好……”宝琴总是不能压上女儿一头,她轻松了一点,但想起自家依旧没个靠山,她可不又难受上了。不管宝钗宝琴,哪个寻门好亲事,儿子也好讨个好媳妇!薛姨妈再迟钝也感觉得到儿子差不多废了,既然儿子指望不上,她就想寻个像样的媳妇,早点抱孙子,好好养育孙儿便是。薛姨妈心思真是一望自明,饶是薛蝌脾气再好,对这样的长辈他也懒得说话了。哥哥靠不住,宝钗深知以后仰仗堂弟的地方极多,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这样轻易得罪了堂弟。宝钗又素来圆滑,此刻已经换了话题,“母亲,太妃今儿问起咱家能不能弄来棉花。”历史上棉花在明初就因为朱元璋而得以推广,而红楼世界里棉花当然比麻贵,但不算稀罕。薛姨妈听了便道:“王府想要多少?不够咱们就让咱家南边的庄子改种几茬棉花便是。咱家不差那耽误的粮食。”宝钗笑道:“哪里用母亲说?我当时就应下了。”听到这里,薛蝌也借机跟堂姐交代一下,“王爷要我用海船运点煤过来。”宝钗点了点头,心说不运盐铁一切好说。坐在一处又闲谈了会儿,宝钗薛蝌从薛姨妈房里出来,各自回房吩咐手下办差不提。与此同时,被特地留下并且一直留到快要晚饭点儿的宝玉终于得了消息,跟着王府一位管事从王府后门出来,走至小路尽头,就见墙边挂着个满脸血的高大汉子。宝玉上前仔细一瞧:哦,就是前几天他从马上载下来时路边冲着他冷笑不止的那位。其实,这汉子他见过不止这么两次。一年之前,他与蒋玉菡吃酒,散席后蒋玉菡每次都跟着这次离开。宝玉在王府读书时间不长,但傻白甜程度已然骤减,他欣赏过此人惨状,便转身拱手,向王府管事郑重道谢,“替我谢过王爷。”管事回礼,笑道,“贾二公子客气。这憨货很是能躲藏,我们找了他好些天。王爷说了,欺负了他的朋友,怎么能当无事发生?”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掌声传来,宝玉循声回头,就见一人翩翩而至……长相平平,宝玉瞧过便看向身边王府管事:这人他不认得。王府管事果然没令宝玉失望,先见礼道,“见过吴大公子。”这人正是吴贵妃的侄儿,吴贵妃大哥的嫡长子。作者有话要说:三千字写了一晚上,好久没写真的手生。第二十七章贾代化与贾代善还活着的时候,忠顺王府是宁荣两府的~政~敌,等这哥俩先后去世,而忠顺王“屹立依旧”,宁荣两府再无实力跟忠顺王府相提并论。原著里忠顺王府长史官找上门来,贾政固然没担当直接把儿子卖了,但实际上他也没底气跟人家刚。北静王府则不同,水溶自忖家底还足,并没必要掩饰跟忠顺王府的不合。嗯,找到合适机会能毫不犹豫捅刀子的这种不合。看来忠顺王府,尤其是忠顺王世子跟水溶……想到一起去了。不过别说对水溶直接下手他做不到,就连收拾要么跟着水溶身边要么就闷在北静王府别庄的蒋玉菡都及有难度,可不就退而求其次,拿宝玉出气了?平心而论,忠顺王世子玩~政~治双商真不太够用,然而他的个人武勇却是本尊和水溶都不得不服的——比不开挂的本尊和水溶都强……上至少一筹。武艺不凡,肯身先士卒,为人又颇为仗义豪迈,在军中无疑很能收得军心。忠顺王世子不是帅才,却是个挺能拿得出手的将才。本尊和水溶这种外人都服气,自带美化儿子光环的忠顺王估计是把兴旺王府的希望放在了这个儿子身上。虽然本尊的备忘录里忠顺王他家的事儿笔墨极少,忠顺王已是古稀之年的老大爷,世子作为实际上的嫡长子才三十出头……父子俩这年纪差,够微妙的。于是对着正慢悠悠品茶的吴大公子,水溶扶额道,“忠顺王世子那几个兄弟没谁是省油的灯,这么多年过来,苦头竟还没吃够。”吴大公子放下茶盏,笑着摇头,“那位世子爷……手段一直都糙。”顿了顿又道,“不过王爷也别说,要不是仗着这股子莽劲儿,他都离了西北三年,还能在军中留有美名。王爷莫怨我多嘴,这三年里咱们可很是换了些得用的人手。”这是实话,只不过老北静王和本尊是把心腹和得用之人从西北这个火坑里撤出来,而吴家则是不停~安~插自己人了。甭管各自心里琢磨的都是什么,起码明面上,两家在西北没有利益冲突。而宁荣两位国公还有忠顺王当年都有从龙之功没错,但这三位真正能受封或者坐稳王位,靠的都是从西北战场上搏命搏得功劳。既然西北是发家之地,哪怕过了好多年,焉能不剩什么人脉势力?套用句俗话,就是……破船还有三斤钉。现如今能帮多少不好说,总不差人给宁荣两府传点的消息。至于忠顺王在西北的地位……就看现今深为帝王依仗,十分得意的吴家,当家人父子回京,就派儿子上门来试探水溶态度,问问想不想联手削一削忠顺王府的气焰……还能没点数?想到这里,水溶笑了:如今看来,吴家是想走的是一条标准的外戚之路。问题是吴贵妃所出的皇子年纪都还不大,皇帝也不过三十多岁,正值盛年,等到皇子们长大,有野心有能力琢磨老爹尊臀下面龙椅的时候,当然说是夺嫡也行,吴家那会儿要是没走下坡路谁知道他们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反正水溶替他们畅想了一下:外甥当皇帝哪有自己当皇帝爽啊……水溶跟小图标嘀咕道:“这真不是我小人之心,吴家现在分明有成为西北王的心思。”小图标十分认同,“谋求虎符,排除异己,这是石锤了呢。”却说吴大公子见水溶若有所思,便转向一直默默吃瓜的宝玉,“这些年,怕是还记得宁荣二位国公当年风采的……不多了。”宝玉面无表情。以他现在的气量城府,能忍得住,已经很不容易了。水溶看向宝玉,颇为欣慰:宝玉在王府读书没有白读。冯紫英他三舅陆启疏陆先生,的确不谈仕途经济,只教自然科学,但谁也拦不住他在课间休息时跟学生们扯扯八卦。冯紫英与宝玉交好,陆先生闲来无事,自然愿意提点提点。原著里长安节度使云光可是贾家的世家,王熙凤弄权铁槛寺的时候,面对老尼的请托她怎么说的来着?她说:太太再不管这些事,而那老尼则回:太太不管,奶~奶~可以主张了。与贾家故交云光书信请托事项,王熙凤不仅插手甚至还说了算,因为她仗得是她伯父王子腾的势。云光纵然知道这未必是贾琏的托付,看在王子腾侄女的面上,依旧允了,何况在他而言那也不是什么事儿。王熙凤的真面目,说实话,水溶觉得宝玉黛玉肯定不知道,甚至宝钗能听得风声就不错了。而来了王府读书,宝玉就没了能让他一直傻白甜下去的环境,宝玉的表现可圈可点。起码落马之后,他在家休息两三天便继续回来上课,看看他那个伤口,水溶都承认宝玉现在跟娇气二字实在不搭边。水溶看了看宝玉,也不想为他解围,只是对吴大公子道,“吴兄,骂人不揭短啊。”他也喜欢享乐,但是男人总归得有点担当不是。原著里宝玉对黛玉说“横竖少不了咱们的”,他都佩服宝玉心大。既然宝玉有长足进步,若是能再刺激刺激,万一知耻而后勇了呢?水溶旁边的吴大公子何等人物?来之前就打听了一番……不过真见到北静王与荣府二房二公子,他又觉着果然传言不可尽信。怎么看,贾二公子也不像北静王的~禁~脔,但北静王对这位二公子也是一片苦心……他算是瞧出来了。北静王太妃生辰,吴大公子没来,但听说蒋玉菡已经大变模样,他再次瞄了瞄北静王,总觉得这位年轻的郡王口味并非那起子人说得那般“与众不同”。话说如果北静王真能跟忠顺王杠起来,他认真讨好一番又如何?吴大公子打定主意,便道,“如今西北比老荣国公在世那会儿差得多了。老公爷昔年把关外的部族杀得胆寒,如今除了顽固不化的那几支,余下的都跟咱们做起了买卖。对了,二公子可知道,薛家在西北的买卖如今的东主是哪位?须知能在关内关外出入的商队商铺获利都颇为惊人。”薛家以前,起码是前几年,都还在抱宁荣两府的大腿。水溶一听,就在心里给吴大公子点了个赞:好助攻!吴大公子这意思明摆着:不说你爷爷在世身为西北大将军,西北边军尽在掌握,上下几乎无人不服无人不敬的那会儿,就说现在薛家还在你家住着呢,薛家帮你家在西北经营那些大买卖,都已经归了王家了。宝玉眉头一皱,“请问吴兄,薛家在西北走得是哪边的门路?”吴大公子甘愿唱白脸唱到底,“你舅舅啊。”宝玉点了点头,端起茶来,不说话了。吴大公子见状只得对水溶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这位二公子的路数怎么有点摸不透?估计吴大公子对宝玉全无了解,知道宝玉如今能这样沉得住气已经是渡劫之后的反应了……水溶估计宝玉现在其实心里挺乱:本以为自己在家中如宝似玉,自己不愿理会仕途经济,依旧能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做一辈子富贵闲人,没成想忽然被人把这层美梦的壳子砸开了条缝,他先被寒风吹得打了寒噤,意识到壳外恐怕正是风霜雪雨。水溶跟小图标感慨,“总得给人家点时间,宝玉明年周岁才十五。”小图标本想说主人你父母去世时还不到十五岁吧?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说,只是闪了闪作为回应。宝玉此时正如水溶所料,有点恍惚,而吴大公子也不再理会他——扮个白脸而已,得罪人……北静王就未必答应了。吴大公子转而笑着问水溶,“王爷,包谷和包谷叶卖吗?”水溶看了看他,也不避讳,笑道,“你这是养了多少牛马啊。”玉米和玉米秸秆都是重要的饲料来源。吴大公子又道:“价钱王爷不会失望。”水溶乐了,“若真如此,咱们两家这笔买卖真能成。你给我弄些蒙古马来,我再多卖你些豆子,卖你一个友情价。”吴大公子眨了眨眼。豆子马牛都爱吃……这敢情好。水溶看在眼里,忽然觉得这位大公子还挺可爱的:皇帝不乐意又怎么样?说是资敌又如何?吴家也是自家利益高于一切。却说从北静王府出来,宝玉便愁容满面,回到自己房里,更是独坐在窗前,好半天不言语。袭人见状,便打发小丫头去请林姑娘。黛玉对今日宝玉在王府的遭遇并非一无所知,这会儿刚跟贾母回完话,再应付过王夫人……她并不想再去安抚劝慰宝玉:她十分了解宝玉,此刻跟水溶的看法一致,有些事儿非得宝玉自己想明白才成。于是她便让紫鹃出面,把袭人派来的小丫头打发了,但还挺厚道地给了个明白话:宝二爷定一定神就好。然而小丫头带话回来,袭人肯定不会听黛玉的。再次走进宝玉,她果然见宝玉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她越发心神不宁,便再次派人出门去请救兵:问问宝姑娘。宝姑娘也是刚从王府回来啊!宝钗这会儿正跟薛蝌商量今后大计,怎么会关心宝玉一时一刻的喜怒哀乐?说句不好听的,在宝钗眼里,宝玉还不务正业着,哪里要紧到要她放下要事专门去哄人?于是莺儿出面把小丫头打发了。延请黛玉宝钗全不顺利,袭人越发觉得不对,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再去找王夫人,打个小报告。然而得知她的来意,王夫人并没见她:她已然知道宝玉因何发愁。她固然仰仗她哥哥,可在她心里一直坚信哥哥吃肉,总不忘给她这个妹妹留口汤喝,然而现实摆在眼前,哥哥并没有她想象得那般大方……王夫人可比宝玉更愁,甚至对亲哥哥都生了怨。毕竟王家就没出过大度豪爽人。连吃三个钉子,袭人站在王夫人院子门外,整个人都无力起来,心更是跳个不停:就是忽然之间,怎么二太太林姑娘宝姑娘,尤其是宝二爷……都如此陌生了?作者有话要说:订了份二十块的麻辣烫,吃到撑还有得剩,而且现在还没消化完,打嗝儿还是麻酱味儿。话说这么实诚的店很多年都没遇到了,很担心老板赔本过不了多久就关店。一般我点外卖,三十多块四十块麻辣烫都不一定吃得饱,当然前提是我是肉食动物。第二十八章袭人能入得王夫人之眼,稳压老太太属意的晴雯一头,靠的便是这份心机:二太太瞧得上又如何?失了宝二爷之心,纵然做了姨娘,后半辈子也全完称不上如意。其实自从二爷和林姑娘一起去王府读书,她就感觉二爷对她越发疏远……但她又能如何?还能向老太太二太太建言,不许二爷读书不成?!袭人默默回返,越走便越是失魂落魄。回到~怡~红~院,晴雯瞟了眼袭人的脸色,并没冷嘲热讽,而是给她侧身让开,目送袭人木呆呆地让小丫头打帘子,再木呆呆地迈步进门。实际上,宝二爷到王府读书后,为人处世大有不同,这一点~怡~红~院里几个大丫头感触最深,毕竟她们几个能跟宝二爷朝夕相处。然而这些大丫头里,唯有袭人一个把自己后半生全寄托在了宝玉身上,并且毫无退路可言。对此,晴雯可是很瞧不上的,尤其是袭人动辄便以二爷自己人自居。而晴雯相貌出众,针线活更是一等一的,她可不是非要给宝玉做姨娘不可,压根不愁去处。顺便一提,这一世没了宝玉挨打这一出,袭人自然也没机会贴心地提醒王夫人宝玉与黛玉过分亲近,影响宝玉上进,但是因为宝玉黛玉一起到王府读书,二人更为亲厚,不仅仅是耳鬓厮磨,更是朝夕不离,志同道合的青梅竹马,袭人还是多次仗着她在宝玉心中的地位劝诫:希望二爷不要因为林姑娘而冷落其他姐妹。这话……虽然袭人是单独跟宝玉说的,无奈~怡~红~院就这么点儿大,伺候的人又多,哪里能有什么秘密?于是这话传到黛玉耳朵里犹未可知,但是晴雯听了挺不客气地冷笑了一声,“这是忘了自己是哪个牌面上的人了?”与晴雯一同当值的麝月也摇了摇头,哪怕她明显更袭人更好一点,“她……也是心急了。”宝二爷越发不把袭人放在心上,她焉能不急?跟麝月一向不怎么聊得来,当时晴雯也没再多说,径自去了。这才过了多久,亲去太太那儿告状就吃了钉子,晴雯知道这院子许多事儿都是袭人亲自说与太太的,不然袭人也领不了每月二两的月钱,但得了太太青眼,可不是太太什么时候都把你当个人物……晴雯自觉她比袭人瞧得更透彻些,关键是她没什么非分之想,不至于成为哪位贵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却说晴雯从鸳鸯那儿出来,就见林姑娘坐在三面都挂满厚重帘子的亭子里冲她招手,晴雯赶忙走了过去。黛玉等晴雯坐在自己下手的坐蓐上,才对自己身边的湘云和探春道,“正好瞧见了,就请她带话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