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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紫微星面前掉马了/莲歌隐隐晓星沉》TXT全集下载_13(1 / 1)

子歌居然颔首赞同:“这话不假,所以,我为灵为魔都不干他人的事,我要去要留,也只凭自己心意。”见她态度始终坚决,琰兆无法,重重叹息后只得道:“可你本是魔灵,普天之下谁肯容你?你想自己找个地方过逍遥日子,但这逍遥二字,又哪有那么容易?”子歌听出他话外之意,轻笑问道“难不成,你真的还在做我会助魔尊重生的美梦?我说了,我要如何行事,旁的人,恐怕是勉强不来,身为魔灵,本就不是我自己选择的,但我这魔灵往后要怎么活,却再也由不得他人做主。”“可是......”琰兆犹豫再三,仍是说:“就算你不与我魔族同心,但你本就是魔尊的一缕元魄,此生与我族辈都脱不了干系,只要你这缕元魄尚在,尊上重生,是早晚之事......”琰兆此言非虚,哪怕子歌不再开启引灵渡魂阵,但只要她还在世,魔尊便有一息尚存,假以时日,魔尊残魂得以重聚,必然会化出实体,借助她这缕元魄复生于世。子歌默然片刻,淡声道:“天意如何,全凭气运,这件事,全看你们魔君自己的因果造化,与我也没关系。”她说完便直径起身,虽仍是一身血衣,但脸上却不见丝毫狼狈之态,她看着琰兆,轻声道:“玄心右使,后会无期了。”第三十五章“若是还有让隐莲王族重入轮回之法,你也不愿意留下一试吗!”子歌堪堪要推开房门的手倏然顿住。她摒着一口气转身,神色尽是困惑,声音亦有些不稳:“你说什么?”琰兆无计可施,眼下只好全盘托出。她的确与隐莲一族毫无瓜葛,因此这引灵渡魂阵于隐莲王族也无甚有用。而焚寂于地藏鬼火中的灵族之所以不入轮回,因为一把幽冥之火已经将他们的前生后世烧了个干净,无法在冥司的生死簿上留下姓名生平和只言片语。但,若是能够进入冥司,借冥君手中的续世之笔,将灵灭之人的姓名重新写在这册生死簿上,再入轮回,亦非不可。只是凭生死簿续世重生之人,前尘尽忘,灵根不再,轮回投胎后也只能入凡人道,至于今后若还想重入仙途,便要以凡人之躯入道修灵,此中艰难,无需赘述,而成败与否,除了要凭借十成十的坚韧毅力,更要看天命运道了。子歌听他说完,呆愣半晌之久,知道感觉自己胸腔内平稳的心跳由缓向急,快要不受控制,才缠声问:“当真?”琰兆不禁苦笑道:“事到如今,我还会再骗你吗?”子歌安静下来,脑中仔细盘算了一番。虽非隐莲之人,但她从小承欢于隐莲族长族后膝下,八个兄长更是对她宠溺至极,这份血脉亲情支撑她走过了六千多年的寒暑冬夏,已经成了生命中唯一信仰。亲恩天大,对于琰兆她尚且做不到割袍断义,遑论几千年来始终被她视为血脉至亲的“家人”?虽说脱胎凡人,但起码有再入轮回的可能,而日后修灵登仙也好,凡俗逍遥也罢,总归还能再世为人,况且就算是平平凡凡终老一生,死后亦可再入轮回台,生缘不止,世事相承。但要以冥君续世之笔在生死簿上添姓写名这件事,以她现在的修为本事根本是难如登天,硬闯冥洲与送死无异,所以,潜心修术是现在唯一之法。她灵元虽纯,但术法不高,而她身为魔灵,要想在短日之间大有增益,留在魔宫,灵魔共修,是最好、也是唯一的可寻之径。子歌只是短短思忖了顷刻,便说:“好,如此我便再多留一段时日。”琰兆的一颗悬心,这才将将算落了地。他温声劝道:“你灵元最为纯净无暇,我魔族术法更可堪比神族,你只管在圣宫清修,假以时日,必有所成。”他顿了顿,又道:“但不可操之过急,魔灵共修非同儿戏,不得其法便有灵元反噬之灾。”子歌道:“我懂得。”等待,早已是她这几千年来最擅长之事了。可她不晓得,还有一句,是琰兆不曾对她说的:魔灵共修互为裨益,她灵阶术法越是高深,魔尊的元魄之根则越为强盛,魔尊重生之日也越是迫近。去留一念间,既是有了决定,子歌便再不犹豫踌躇。心静之后她忽然想起一事,不免急声问道:“那日你去隐莲祭坛寻我,可是只将我一人带回了魔宫?”琰兆神色变了变,淡声道:“你是想问那位苍龙星君吧。”“他如何!”“此刻亦在圣宫之中。”子歌诧异道:“你,救他?”琰兆脸色微妙的转青几分,沉声道:“受人所托,不得已为之罢了。”“受人所托?”子歌不明所以,但那日星游舍身相护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她心中愧怍感恩之情一并涌了出来,忙道:“带我见他!”“他伤重难愈,此时尚未醒来,所以要见也不急于这一时片刻。”琰兆抬眼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又道:“你也是重伤在身,如今还穿着这身狼狈血衣,脸色苍白似鬼,怕是这个模样去探病,能将那苍龙于昏迷之中生生吓死,到时候救也好,医也罢,倒是都省事了。”子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往身上瞧了瞧,意外的没有反驳。琰兆抬手击掌两声,门外便有侍女轻柔之声传来:“右使吩咐。”“去准备几身素色衣裙,再操持一桌清淡小宴,我与左使要同魔姬叙叙旧。”侍女得令,立刻便去准备着了。魔姬。子歌忍不住心底苦笑,暗道:先是族姬,又是魔姬,她还真是“姬”缘巧合,一“姬”未歇一“姬”又起。琰兆指了指房中床榻一侧的一扇绛帛屏风,暖声细语道:“屏风后面那处隔间就是浴堂,你且将自己收拾收拾,换身干净衣裳,我和左使在“思行厅”等你。”停一瞬,又笑道:“等你拾掇好,自有侍女引路。”子歌点点头,问道:“玄心圣使既然有两位,那这左使......”琰兆却温和一笑,柔声道:“一会儿你一见便知。”言毕,便抬脚往屋外行去。这样熟悉的语气,分明与那个落花谷的医灵,她记忆中的义父无异。子歌不再多言,见他出了门,便转身向内间走去。...........月轮清寒,银辉斜铺。三清天境中的圣泉之水温热不绝,仙气终年萦绕不散,朦胧雾色缠绕之下的碧潭一波清水摇荡孤寒月影,如翠玉浮云,天池悬空。沉渊着一身白色里衣,闭目泡在温泉水中,双臂闲适地搭在石沿边上,左手指尖还捏着朵残花摩挲,一派百无聊赖的自在模样。星皓从小院外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碧潭画屏外,一脸苦大仇深眺望苍穹的星寒。二人对视一眼,又十分有默契地冲对方摇了摇头。事出从急,星皓耽误不得,只有硬着头皮走到画屏外侧,沉声通传:“君上,勾陈大帝的仙驾已经入了净星殿,此时热茶都已经喝完了两杯,说这最后一盏茶的功夫里要是再见不着您,就、就......”片刻之后,沉渊淡然悠远的声音从屏内飘出来:“就怎么?”星皓脸色低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就以天界之名,下两道罪神诏。”话音刚落,就听碧潭之中传来“哗啦”一声水响,不待须臾,一道颀长的身影便自画屏内转身而出。沉渊一身里衣泡的半湿,随手扯过搭在一块玄石上的外袍裹在身上,漫不经心道:“我去瞧瞧。”这边沉渊不慌不忙,可净星殿里的勾陈大帝却早已等的心急如焚,眼看这第三盏茶喝的还剩最后一口,还不见沉渊人影,勾陈不免一阵急火攻心,天灵盖都要被烧出个窟窿了。就在勾陈喝下这杯中的最后一口凉茶,妄求败败心火之后,沉渊终于领着两位星君慢条斯理地进了净星殿的门。勾陈见他发梢泅湿,衣袍也裹得不规不整,端着茶杯的手不由一顿,问道:“你、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沉渊直径走到锦榻旁。大大咧咧地往上一靠,接过星娆重新泡好的花茶,又啜了一口,才漫不经心地答道:“天寒,泡个澡。”勾陈帝君一句“你还泡个屁的澡”差一点就气的脱口而出了,关键时刻想起旁边还有这许多的神官仙使,到底是堪堪维持住了天界帝君的神祇威仪,一口气缓了半晌,总算稳稳当当地吐了出来。星娆见勾陈大帝神目簇火面带菜色,立刻时宜得当递上上了一杯新泡的花茶。勾陈接过茶盏,下意识的就要往嘴边送,手到半路才想起来,刚才情急之下被灌进肚子里的那些茶叶沫沫,心里一阵翻腾,火气顿时又起,一回手就将茶杯重重搁在长案之上。天帝之怒,可大可小。大则血淌六界,小则——热茶烫手。勾陈看着周围噤若寒蝉的众神,又看了看嘴角噙笑瞥他一眼的沉渊,最后默默用衣袖揩了揩被滚烫的热茶烫红的虎口,不禁悲从中来,泫然欲泣。沉渊闲闲散散地喝了茶,眼见勾陈这把天帝怒火也烧的将息将灭,才平缓开口道:“听闻你要下两道罪神诏,可是真的?谁又有那么大的面子和能耐,能接得住天帝的亲笔御诏?”勾陈丢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白眼,一板一眼地答道:“还能给谁?自然是给你座下那位神法无量、能公然杵逆天道纲常的苍龙星君,和那位隐莲、不,魔君元魄所化的魔姬二人。”沉渊皱眉,十分不解道:“他二人,怎么了?”勾陈:“......”此时的勾陈大帝十分捏着沉渊那张万年不变的痴呆脸,冲他的天灵盖肆意咆哮:怎么了!还能怎么了!一个凭借上古秘阵差一点就公然复活了魔界尊主,一个当着灵界众族的面,以真身冲破天罡三十六星阵,舍命相互,最后两人还手挽手肩并肩地不知跑到哪个犄角旮旯躲着看斜阳去了!这样的胆大包天肆意妄为,沉渊竟还来问怎么了?!如果身份允许,勾陈也想问上一问:沉渊,许久未见,你这跟天帝装傻充愣的本事怎么又精进了这么多?勾陈只觉得头痛欲裂,和沉渊说上一句话就要折减五年仙寿,不由扶额呛道:“你说怎么了?你自己后院起火,还来问谁?”沉渊暗自咂摸了片刻,嘴边居然溢出一个笑来:“你这比喻,不甚恰当吧......”勾陈:“......”他心挺累的,挺想回天界的行玑宫的。沉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茶杯,声音也依旧是四平八稳:“你说那隐莲族姬公然复活魔君,可事实却非她有意而为之,况且最后并未酿成无可挽回的弥天大错,既然是无心之失,又何罪之有?你说星游忤逆天道以身护魔,而依我看,他护的并非魔姬,而正是天道公正,若当时真的在因果含糊不清的情形下,让那小灵女死于斩灵阵或是天罡星阵之中,才是辱了天界的浩气凛然,也损了你勾陈大帝持正不阿的神威”“......”勾陈听君一席话,愣了半柱香。许久之后,他回过神来,忍不住指着沉渊喃喃道:“你、你居然......”沉渊一挑眉:“怎么?”勾陈:“......”居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以及——胡搅蛮缠起来居然能这么的不要脸。勾陈道:“不知?就算那魔女不知此事前因后果,可她要以三灵族千百灵识生祭天罡星阵之举却是众人有目共睹,这样的杀戮之罪,理应当诛!”沉渊答:“困境之下求生所迫,情有可原,且最终她也未造杀业。”勾陈道:“她是魔君一缕元魄所化,孽根难断、后祸无穷!”沉渊答:“魔修之路荆棘坎坷,又焉知她会以灵入魔?”勾陈道:“......那、那苍龙为了护那魔女,不惜与天族星将分庭抗礼!”沉渊答:“非也,星游敛去护身仙法,以真身入阵救人,只为免灵界境中平添冤魂。”勾陈:“......”无话可说,连束发玉冠上的天珠都黯淡了几分。勾陈觉得,做个天界帝君太难了。要日理万机,要恩泽众生,还要舌战沉渊。勾陈大帝气丝游离,沉渊灵君稳如泰山。这一来一去见招拆招之间,天帝顿感一阵兵败如山倒的颓丧。天帝端起已经凉了的那杯花茶,润了润嗓子,最终生无可恋道:“好,抛开这重重业障不谈,我只问你,现在六界暗传,说是上界的苍龙星君与那魔女暗通款曲,如今二人更是花遮柳隐不知所踪,实实在在地坐实了神魔相交之名,这道罪责,你如何说?”净星殿内一时落针可闻,勾陈随行的众仙官皆缄口不言,就连三位星君都默默垂首,屏气凝神,不敢泄露半分情绪。沉渊垂着眼睫,看不出所思所想,只是半晌过后,淡漠开口道:“星游也好魔灵也罢,都曾是我座下之人,我自会信赏必罚,无需旁人过问操心。”勾陈无奈叹息道:“如何赏,怎么罚?现在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沉渊静了一瞬,道:“我知道。”勾陈大惊:“人在何处?!”沉渊凉凉的瞥了他一眼:“我不说。”勾陈:“......”这个刁皮赖骨的玩意儿!作者有话要说:沉渊: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第三十六章这魔界的岁月过得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枯燥无聊,亦如这座玄心圣宫,实际上也并非世人口中盛传的那样瘴气缭绕阴森可怖。整个玄心圣宫被笼罩在一个偌大的晶光结界之中,魔宫中人可随意出入结界,但魔宫外的普通魔族除非有人引领,否则欲入无门。魔宫外有青山如黛,内有杨柳依依,宫殿外一湖润田千顷的大泽水脉丰沃,映着天光造影,宛若明镜。事实上,这魔界也好,魔宫也罢,都还颇有些玉树琼花山明水秀额看头。子歌伤愈后,潜修之余偶尔也会去魔宫外面溜达溜达。要么就坐在湖边凉亭之中,半盏薄茶半捧瓜子,借着徐徐清风,听上几段玉笛声动流水抚琴;兴致好时,便乘一叶扁舟,随波而去,赏当空皓月,观波皱银虹。每每到了这样独处的时刻,她都不免感叹,这样的日子,仿佛同她孤身一人自由飘荡在灵界之时无甚两样,可谁能料想,这份难得的清净闲适,如今竟也能在魔界之地偶得而来。说来意外,因着身份缘由,魔宫之人对她竟存了几分忌惮与惧怕,加之她向来少言,又时常独往,不是闭关便是外出,来去无声无息无踪无际的,宛如这玄心圣宫内一抹淡白的云影,故此虽然已经在这魔宫住了快三个月,但不管是她对他人亦或是他人对她,都不甚熟悉。若非要说算得上相熟的,便是那二位玄心圣使了。与琰兆的过往自不必累述,而让她真真感到意外的,实际上是那位玄心左使。如今回溯,那天相见的情形依旧历历在目,譬如昨日。那日,子歌在满池温水中洗去一身血污,换上了一身干净素衣,便有婢女引路,行至魔宫中的“思行厅。”女婢躬身替她推开那扇朱红色的雕花木门,“思行厅”中柔亮的明珠荧光中,正站着两个人,一人是依旧身着靛青长衫的琰兆,而另一人,则是一位女子。随着厅门推开,她应声转身,看见子歌时稍作一愣,随即脸上便划出一个柔和温情的笑意来。子歌看着那婀娜娉婷的佳人,心中感叹,如斯美人,似花如梦,宛隔云端。这位身着黑色纱裙,暗带轻飘的美人,宛如一朵绝艳的曼珠沙华,妖娆且宁静,兀自绽放在夜阑深处。子歌打量着她的眉目,却越看越有一股熟稔之感。直到这位玄心左使走上前来,怡怡然地牵了她的衣袖,对她笑道:“彼时一别还以为再见无期,没想到,缘分来得竟这样快。”这女声轻柔温婉,霎时将子歌带回到东勤阁初见那日。只不过那时......她在送药,她在翻墙。子歌了然地点点头,轻声道:“竟然是你,落离。”顿了顿又道:“或者该称呼一声,玄心左使?”纵然是世事纷繁千人千面,但在这之前,若是有人同她讲,说那位喜欢女扮男装,且和苍龙星君约了无数场架动了无数次手,每每均已战败爬墙而终、最后居然还对星游芳心暗许的小灵女,竟然是能让六界都为之色变魔宫左使,她会有什么反应?她大概会觉得说这话的人可能是染了痢疾,一不小心把脑子也拉出去了。此而时,子歌看着落离那张原本姝妍绝色的脸,一时难免心头翻涌,百感交集。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玄心左使翻墙跑路。落离却轻笑一声,道了句“见笑了”,便引她落了座。琰兆对她二人之前旧交可能已有耳闻,又见她们之间自由一股熟络之意,因此也不多言。菜肴吃食已经备妥,三人各自坐定后,便自斟茶水,默声动筷。落离端起茶盏,对子歌道:“今天这样的日子,本应该小酌两杯,但你身上重伤未愈不宜饮酒,如此,我便以茶代酒,算是为你洗尘吧。”子歌停箸,亦端起茶盏,冲她颔首示意:“左使有心,客气了。”琰兆见她二人如此礼尚往来,不禁道:“想不到,你二人倒是性情相投,很是合得来。”子歌看着这一桌的吃食,俱是之前她在落花谷时爱吃的小菜糕点,是谁准备的不必明说。即便是几千年的教养之恩有多重,此时被诓骗的怨怼就有多深,但她终究不是顽石一块,此情此景,虽是面上不露,但心中又怎会不动容纠葛。如此,她终是叹了口气,又持杯向琰兆道:“过往种种恩怨是非,对也好错也罢,恩也好恨也罢,今夜过后,便都忘了吧。”琰兆定定地看着她,一时恍惚:“九儿你......”子歌道:“义父我是再叫不出口,但若要当你是个不相干的人......”她停滞了一下,说:“也难......你心里如何待我我知道,若说今后,你我之间还有没有再续上这孺慕舐犊之情的机缘,便看天意如何吧。”说罢,她仰头将杯中的温茶一饮而尽。琰兆心中又是哀恸又是欣喜,他本以为这个他看着长大的义女会恨他入骨,但当她从那阵最为激烈撕扯的情绪中脱身之后,竟还肯对他说这样的话,阴鹤鸣雏,夫复何求?琰兆一时心潮澎湃,端杯的手竟有些颤抖,他连声说了三个“好”字,才稳着手腕,喝了这杯茶。这一桌宴,吃得不紧不慢,席间虽不见多少久别重逢的温馨暖意,但竟也意外的安稳融洽。用过饭,三人离开“思行厅”准备各自回房时,落离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对子歌说:“你身上伤处不少,我这药倒是奇效,帮你抹上一抹?”子歌接过药瓶道了谢,刚想婉拒她帮忙上药的提议,一抬眼看见落离的神情,顿了顿,便答道:“那就有劳左使了。”落离便随她回了卧房。屋内檐梁之上,悬着一颗幽亮的夜晶珠。子歌简单梳洗后,便脱了外衫,只着一身中衣,从隔间出来。她坐到床榻边沿,背对着落离,大大方方地将衣襟分开,露出背后那些交错横斜的伤痕,她肤色雪白,是真真的冰肌玉骨凝脂水滑,由此更显得伤口狰狞突兀。落离抹着药膏的指尖覆上她背部的肌理,一边仔细上药,一边忍不住倒吸凉气:“没想到竟然伤得这么重,难为你还能像个无事之人一般,不疼么,怎么忍得住?”“疼啊,怎么会不疼。”子歌笑了笑,有几分漫不经心地答道:“不过天罡三十六星阵里走了一遭,还能活着便是大幸了,这些伤算就算是便宜我了。”落离默了一瞬,轻声道:“你倒是想得开。”两人就此无话。落离将她背上的伤口仔细上了药,待药膏干透凝固后,子歌拢好衣襟,将两臂衣袖卷起,自己蘸了药膏又将双臂上的伤口抹了一遍,事毕后,放下袖子,终于说:“行了,药上完了,你有什么想同我说的话可以说了。”落离一双杏目瞧她少顷,一偏头,笑了出来:“右使彼时常说,他的小义女聪颖无双,今日来看,你倒比他说得还要灵透几分。”子歌踱下床榻,走到桌边倒了两杯茶回来,一杯递给落离,一杯握在手中,道:“不是我心灵,是我眼不盲而已。”方才在“思行厅”落离提出上药之时,眼中含着的“有话对你讲”这几个字都快要掉出眼眶了,她若是连这都看不透,就该自己给自己配上一帖医眼疾的药了。落离思忖片刻,道:“那你呢,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同我说的?”子歌走回桌边,在一张白榉方凳上坐下,心道:玄心左使才是一颗剔透玲珑心啊。她手上下意识地转着茶杯,静默半晌,才道:“苍龙星君......如何了?”“外伤难疗,元神更甚,沉睡不醒。”子歌握着茶杯的那只手暗自收紧,指尖泛白,低声问:“可有良方?”“有。”“何地何物?”落离眉目低垂,浓密纤长的眼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暗影,幽明的悬珠之光下,更趁得她侧脸弧度优美柔和,她饮了一口温茶,道:“我在回答你之前,想先弄清楚一件事。”“何事?”她抬起头,直视子歌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你可知,他为何要入天罡三十六星阵?”子歌低声答道:“为救我。”“你可知,敛去护身仙法以真身入阵,会如何?”“非死则幸。”“那......”落离这第三问稍有凝滞,她压低了几分音量,才道:“你可知,他这样一个神阶贵胄的星君,为何要拼了命也要护你......?”子歌微微凝目,眯起了双眼。这件事,她并不是全然没有想过。从那日她身陷天罡星阵,看见星游化身为龙踏云而来之时,一直到他将她护在龙鳍之下以真身替她挡下星芒箭雨,再到现在,这个疑惑在她脑中已经翻滚折腾了好几个来回。但细细想来,除了她之前曾以元灵之血入药,医好了星游的天劫雷伤这件小事外,也再没做过什么能值得星游如此慷慨相护之事,尤其是值得他豪爽到能连命都能舍了半条的地步。因而这件事,她没能琢磨透彻。落离见她唇角绷得略紧,亦能从她的神色中看出困顿和不解,不由苦笑,涩声道:“看来这最后一问,你无解。”子歌放松了神情,温声道:“还请左使赐教。”落离嘴边笑容中苦味愈发明显:“但凡能让一位上神不惜舍命的,除了捍扶天道,大概便只剩情之一字了。”“他心中有情,情里有你。”这句话无异于天外霹雳,直接砸到了子歌头顶。她蓦然瞪大了双眼,像是被劈傻了一般浑身僵硬,半晌不能动弹。她脸色霎时变得惨白,许久过后,才颤声道:“我、他......你、你这话要是让星君听见,恐怕是要气得百病全消、不医而愈了,而后再拎着龙吟剑杀你一千八百招,绝不留手。”“你不信?是不敢信,还是不愿信?”子歌却若有所思道:“说到你俩交手之事......你身为魔君左使,修为术法不应该只到每次都翻墙败走的境地,就算星君仙法极盛,与你过招,也不应该次次胜之,且还胜得颇为容易才对......”她恍然悟道:“你......你故意的,是不是?”“......”落离轻笑一声,无奈道:“你转移话题的法子才是又故意又刻板......”子歌“......”子歌以一副自暴自弃的木鸡之态陷入了深深的静默里,落离见状,眼中不免流露出些许安抚的意味,恬淡而温和:“现在既是知晓了,装傻又有什么用?他已经伤成这样,你自欺欺人便能了事了吗?”子歌眉间深皱,狠狠咬了一下唇里,重重叹了口气,道:“若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便只能装傻充愣,我若不装聋卖傻,才是真的辜负了他这份错爱之情。”“错爱?”“是。”子歌眸子中泛起了迷惘的雾色,摇头呐呐道:“星君他......我、我哪里值得......”她眼神里有一丝混乱,更有几分凄风苦雨的荒凉,明明是一闪而过的情愫,便又教人看得无端生出心疼。第三十七章深晚残月寂寂,细风初觉微凉。清冷的夜风透过半开的窗棂拂进房中,子歌只穿了一身中衣,此时觉得有些冷,便起身去关窗。她走到内檐窗边,看见窗外的小湖笼在轻纱薄雾一般的月色之中,烟波浩渺,云蒸霞蔚,幽静的湖面上映得是冷月碎影,湖光粼粼,皱一池白露银霜。她倚窗而立,看着那皎皎月影潋滟流波出了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身后的人:“你来同我讲这些话,心里不难过吗?”“......”无人应她。子歌伸手阖上窗扇,将那冷月清辉静夜流水都一并关在了窗外后,转身坐回到白榉小凳上,仔细同落离道:“那日东勤阁初见,你听说苍龙星君受伤之时,眼中流出来的关切做不了假,我也看得清楚。那这许多年来,你隐瞒身份修声易貌,只为了能偶尔同他比划几招......你说他心中有情,那你心里,有的又是什么?”落离纤纤玉指绞着裙边丝带,那样用力,几乎将指腹勒得通红透明。子歌看着她那双手骤然施力,良久之后又缓缓散了力道,心中不免几声喟叹。子歌笃定道:“你心中有他。”说完,又有几分疑惑:“既是如此,你来同我说这些话,让我知晓这些事,自己不难过吗,你......”她悠悠抬手覆上心口,神色专注地问道:“你做这些事,这里不疼吗?她所问之言句句出于本心,关于情之一字,她知之甚少。七千年的囫囵岁月里,她曾闯过迷罗杀阵的死劫,行至过灵界的天边地界,也看遍过粹华宫内的日落月升,还曾在天罡星阵里向死而生,她体会过生离与死别,感受过忧怖与不甘,甚至亲历过杀念自伤的快意痛楚,但唯独这个情字的滋味,是她懵懂触碰之时,便险些丧命其中的,她不清楚真心喜爱一个人该是什么样的从容姿态,因为她从中汲取到的,唯有一个痛心彻骨的疼字。她初觉心动,便疼得不能自抑。所以她不明白,情字伤人已是至深至重,若是落离心里装着那个人,怎么还能在痛极之下,来与她讲这样的话。落离嘴边酸涩的笑容渐渐浮出,但子歌神色真挚而坦荡,她纵然愁肠心酸,也只能实话实说:“心疼......当然疼,不过若是你亦对他有意,我纵使万箭穿心而过,又有什么用?你与他共过生死,若是两情相依,莫说是我,纵然是天崩地坼,又有谁能使你们东劳西燕,殊途情灭?”子歌抬眸,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眼中情绪明灭不定,最后只是道:“左使多心了,我本无根飘絮,零丁而来孑然而去,配不得苍龙星君这份情意。”落离一愣,直白急道:“你、你不喜欢他?可他待你这样好!”“你待他更甚于我。”子歌走到她身边,平静道:“若是他醒来,知道你为了他不惜隐匿过往,费尽心神地为他寻药疗伤昼夜照料,甚至为了成全他自己都不曾表露过的心迹,来同我说这些话,他会如何看你,又会如何待你?”落离怔忪半晌,嗫嚅道:“不会的,我做这些无非是为了圆我自己的心意,他......我终归与他神魔殊途,他......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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